《富贵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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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风流-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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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温庄和对郑嘉树的问话没什么感觉,但沈惠民如此刻意打断,却反而让她多心起来。她故意装出一副不明白沈惠民意思的样子,刻意继续回答郑嘉树的话,“我就告诉他,因为郑大人是陛下的表弟,也是陛下的重臣,有郑大人在,我和哥哥还有侄女就都可以安枕高卧,再无后顾之忧。”
  这也是穆鸿烈会相信这桩戏码的原因。温庄和就是这样市侩的人,对于如今的她而言,感情远远不如实际利益来得可靠。
  她爱慕利,胜过于爱慕一切。这也就意味着,她爱慕给她带来利的人,也会超过爱慕其他所有人。
  能带来利的人,本身就是利。就好像,会带来灾难的人,本身就是灾难。
  沈惠民并不了解温庄和,所以他听了这个回答心里反而松了口气,笑着对温庄和道:“不管怎么说的,郡主只要能让穆鸿烈相信就好了。陛下听说之后,也必然欣慰。”
  温庄和对沈惠民笑道:“日后陛下和太后跟前,还要多仰仗沈大人和夫人提点。庄和先谢过了。”这也是为什么温庄和在得封郡主之后没被贵妇小姐们更加厌恶的原因——虽然大家都不喜欢一个商贾人家的丫头突然一跃做了郡主,但鉴于温庄和很知道自己的身份,从不以郡主自居,所以反而不那么招人讨厌了。
  沈惠民点点头,但因为不确定郑嘉树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然而即使沈惠民不说,郑嘉树也一样知道官商之间这点子勾当,他不愿意让沈惠民不满,便也暂时顺着温庄和这话笑笑道:“是得好生谢谢沈大人,要不是沈大人方才帮我说了几句话,保不齐就要让魏景阳看出点儿什么。”郑嘉树客气了一句。
  沈惠民见话题不再在温庄和身上打转,也就放心了,“珮琛本就有个好计策,我也不过是顺势说几句罢了,实在算不了什么。”
  郑嘉树又看了温庄和一眼,然后对沈惠民道:“沈大人,陛下吩咐,此间一旦事了便要我赶紧入宫禀报。如今酒也稍微下去些了,皇命在身,不敢耽误,珮琛便要先行一步了。”
  沈惠民便和温庄和一起送了郑嘉树。
  看着郑嘉树的车轿走远,温庄和才从袖子里拿出一卷银票,塞到沈惠民手中,笑吟吟地道:“方才有不相干的人在,都不敢和沈大人正经说俩句话。”
  沈惠民瞥了一眼,见是单张便有一千两的票子,又将银票拿在手里不动声色地一捻,大概也就知道这是多少银子了,他将银票放入袖管,笑着摇摇头,“要真说不相干,沈某才是那个不相干的人罢?才子佳人,这不正是人间美谈么?”
  温庄和就像这才明白沈惠民的意思一样,掩口笑道:“您管会说笑的。我这样的人不过是残破之身,算什么佳人呢?若说佳人,那也该是映霞姑娘才对。”
  沈惠民闻言大笑道:“靖安郡主这话就是说笑了,映霞不过就是个有张漂亮面孔的女人而已,玩玩也就罢了,难道还真能做郑夫人不成?有了当年前车之鉴,下一位郑夫人必将由陛下亲自指婚,由太后主婚,否则不能成。映霞算是什么呢?”
  听说沈惠民这话,温庄和心中一动,“沈大人知道的这么仔细,想必是有什么好消息有了风声了?”
  “哪里有这么容易呢?珮琛一次糊涂之后,毕竟……许多身份相当的有女儿的人家都不愿意和他结亲,就算是陛下也不好为了他让群臣不满。而不够身份的,陛下又不愿意。所以,也只能是先等着看看。”沈惠民笑了一下,“不过话说回来,珮琛自己也许已经有主意了呢?”
  只要不是个傻子,就都能知道沈惠民要说什么。温庄和倒也没什么可慌的,“也许罢。不过沈大人不是也说了么?下一位郑夫人必然得是陛下和太后都认可了的。能得这二位圣人认可的,必然得是名门淑女。至于郑大人自己有什么主意,圣旨一下,也就是没主意了。”
  “道理是这么说的,不过这种事也的确难以预料。珮琛重感情,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了一直想办法接济着花容夫人。”沈惠民笑眯眯地看着温庄和。温庄和也是微微一笑,“重感情的人大多不会太坏,只是,也并不一定所有重感情的人都值得倾慕。十年前,庄和何尝不重感情呢?”
  也只是自以为重感情罢了。沈惠民暗道。不过这种话是完全没有必要说出来的,所以他只是说道:“郡主也不必太伤感,往事已矣,过去就过去了。再说,谁年轻的时候没荒唐过呢?只要知道错了,改了那就是好的。”
  沈惠民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郡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后,郡主打算怎么办呢?”
  温庄和垂下眼,轻声道:“沈大人的意思我心里头都是明白的。我和郑大人不过是为了皇差才在一块儿做了这么一出戏。这算不得是什么真情实感,也算不得是什么可以观察的事儿。我这辈子遇见过一个穆鸿烈已经承受不起了,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庄和,只求沈大人庇护,到时候在陛下面前多美言两句,让我和哥哥能好好儿做做买卖,这就够了。再不敢有什么其他的非分之想。这点,还请沈大人放心。”
  沈惠民并不会真的相信她,但他自问温庄和就算真是在骗自己,也没什么可能付诸实际行动。就像他刚才说的一样,郑夫人非得是有梁帝指婚,太后主婚不可的。而温庄和,就算是靖安郡主,也仍旧是商贾出身,无论如何都没有那个资格。这辈子顶到头,也就是个做外室的命。
  一个连名分都得不到的女人,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只要郡主不做傻事,这个心愿必可达成。”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六

  “庄和。”
  温庄和次日出了家门本要去看看店铺,却在门口就被人叫住了。
  而站在门前那棵垂柳后叫住她的人,却是穆鸿烈。
  “襄王若要见我,需得有陛下首肯,不然彼此身份不同……”温庄和这番冠冕堂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穆鸿烈笑着打断了,他说道:“我今天孤身一人前来,就是为了和你好好儿说几句话,。”他想了一下,“就像当年一样,只有咱俩,说一些真的,推心置腹的话。”
  温庄和总觉得今日的穆鸿烈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但又确实说不出来,便抱着且听他说说的态度,也没反驳所谓‘当年的推心置腹’,“那王爷想说什么,就站在这儿说罢。”
  “你心里头还是戒备我呢,你怎么不想想,这是梁国,我能怎么样呢?”穆鸿烈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停下,维持了二人之间一个足够暧昧的距离,“庄和,有一件事,我一开始骗了你,但后来就再也没骗过了。只是你再也不肯相信就是了。”他顿了一下,专心地看着温庄和的面部表情,柔声道:“我是真的喜欢你,真的想让你进我的府。”
  温庄和转开头,但也没有反驳,没有嘲讽。
  “庄和,其实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你只是让自己不要相信我。没错,一开始的时候,我是冲着温家去的,但到后来,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也跟皇兄说过,他可以打散了温家,拿走温家的一切,我只要你就够了。但皇兄不肯,皇兄说……唯独你不可以。你知道为什么么?”
  因为温庄和出身商贾人家身份不足,做了皇家的儿媳妇让人家笑话——这是最冠冕堂皇的那个借口。而最实际也最刻薄的借口是,温家今日纵然倒了,但只要温庄和这条血脉有一息留存,那温家的秘密就还活着,温家的心就不会死,总有一天,温庄和还有可能挟势以壮大襄王,威胁国君。然而国君之威,恰好不容动摇,不容置疑。
  “你们就那么害怕玉阎罗?就那么害怕温家的火器图纸?以至于甚至不能容忍温家的人活着?”温庄和明白,然而温庄和还是反问了一句,“君王之威,到底有多重要?你们的权位到底有多重要?你们留下温家,到时候……我不是告诉过你么?我的一切就都是你的。但是你们偏偏不,你们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偏偏要杀我们。穆鸿烈,你告诉我,你既然认为,你的权位比我的命还重要,你又有什么资格说什么喜欢我?你觉得你配么?”
  “权位对于权位的拥有者而言,比任何一个人,甚至一百万人的性命都重要。”穆鸿烈笑了一下,柔声道:“庄和,即使是你,是一个女人,你难道就敢说,自己能轻易地看着别人从手中夺走那种,要谁死谁就必须死的权力和地位么?当然不会,因为谁都知道,这种权力一旦丢失,不但几乎不可能再回来,甚至可能还会丢掉自己的命。就算有不爱权力的人,也不会有不爱命的人罢?权力就是命。不能放弃命,所以不能放弃权力。我这么说,你觉得清楚么?”
  温庄和当然明白,没有人会轻易放弃那种权力,甚至如果还有一线希望,都不会有人轻易放弃追逐这样的权力。
  她笑了笑,“我明白。所以这样想想,其实你也没什么错。我只是恨你,居然能骗的了我。或者……其实我最恨的,可能还是自己,恨自己居然会上一个男人的当。”
  “你没有。最起码,你最终还是没告诉我……没告诉我到底玉阎罗在哪,又是什么。”穆鸿烈笑着问道,“到底,玉阎罗是什么呢?”
  温庄和微微一笑,也并不作答,只是转过身便要上车。
  然而穆鸿烈还是抓住了她的手,“不过,庄和,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不知道。”
  口气中还是一贯的温柔和风流,甚至连一点点胁迫和强硬都没有——就像是寻常情人间的玩笑和逗趣。
  温庄和站在踏凳上,正和穆鸿烈差不多高,她就那样平视着他,看上去也是心平气和,仿佛根本没有被威胁到,“那襄王殿下知道什么呢?是知道玉阎罗在哪儿,还是知道玉阎罗是什么?”
  你不可能知道,你如果知道,我们就不可能还能这样安然无恙地对站着说话。
  穆鸿烈走到她身前,二人的身子几乎就要靠在一起了,“于我而言,你就是玉阎罗。”
  穆鸿烈笑了起来,嘴唇几乎就要贴在温庄和的耳垂上,“人面如玉,但却是我的催命符,这不是玉阎罗,又是什么呢?庄和,你知道么?当年我千算万算但就是没想到,你我居然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庄和,我现在就想听你说一句,你喜不喜欢我,是喜欢我,还是喜欢那个郑嘉树。”
  “如果你还喜欢我,那就跟我走,我宁可你做我的催命符,也一定要把你带回去,让你做我的王妃,我的王府的女主人。”
  温庄和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甚至没有任何意思要躲开穆鸿烈,她沉默了很久,然后突然就笑了起来,“我如果不喜欢你,也就不可能会被你骗了。鸿烈,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甚至愿意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托付给你,但我没想到啊,我没想到你就只是拿我当成一个踏板。只要当初,你说一句你只要我,那温家的一切你就都唾手可得。但你偏偏舍近求远……”
  那声音,仿佛和记忆中,十年前桃花树下的少女,一模一样。
  “我也很后悔,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穆鸿烈将手放在温庄和的胳膊上,掌心的暖意和十年前几乎别无二致。
  温庄和看着他的手,然后缓缓将胳膊抽了出来,顺势推了一下那只手,“我们之间,绝对没有可能,没有希望。鸿烈,我喜欢你,我怎么可以容忍我自己催了你的命呢?你如果带我回去,难道你的皇兄就能放过你么?他难道不会怀疑你得到了玉阎罗?难道不会怀疑温家和你已经结成了牢不可破的联盟?甚至……他也许还会怀疑你里通外国呢。”
  “那算什么,大不了,我就把魏氏逐出王府,甚至,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连她的儿子也可以让她带走,不碍你的眼。这样,我这种无情无义的人,也就永远都不可能有资格去威胁任何人了。而且,魏家也会视我如仇雠。”穆鸿烈一边说着,一边益发放肆起来,竟伸手去抚摸温庄和的面庞,他再次凑到她耳边,“庄和,你也应该发现了,我身后跟着的人都听见了,就像郑嘉树派来的人,也都看见了,一样。”
  “庄和,你难不成还觉得,你有什么选择么?难道郑嘉树就宽宏到可以原谅你这样和老情人拉拉扯扯,不清不楚么?还是说,你本来也不在意这个新欢的意思?而且……郑嘉树也不真的在意你这个新欢的身边还有没有别的人?”
  温庄和的笑意一点点扩大,她也伸出手抚摸着她十年来都没再触碰过的那片脸颊上的肌肤,柔声道:“傻子,除了你,我还在乎过谁的意思呢?但即使我当年那么在乎你的意思,你不也一样背叛了我,还差点儿就杀了我么?鸿烈,你们男人都是一样的混账,在意你们,就跟自杀没什么区别。同样的错误,我绝不会犯第二次了。”
  穆鸿烈抓住她抚摸自己面颊的手,将额头抵在她额头上,低声笑道:“那也好,这样的话,你就会永远记住我,记住这辈子唯一一个那样骗过你的人。”
  温庄和闭上眼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站了很久,然后才睁开眼,缓缓地推开了穆鸿烈,转身上车,在放下车帘的那一刻,穆鸿烈确定自己听见温庄和对他说道:“那就……让它永远停留在这样的印象里,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罢。”
  鸿烈,你说得对,我就是你的玉阎罗。
  你是唯一一个那样骗过我的人,而我也是你唯一的玉阎罗,我们谁也不欠谁,谁也没有辜负过谁,十年过去了,但最终就像……
  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七

  穆鸿烈是在三天后离开的梁国,并在离开前指名要求温庄和送她。梁帝迟疑之后,还是同意了。
  送行之前,郑嘉树特意找到了温庄和,“明日送行,穆鸿烈要求你去送他,陛下已经准许,但你心里要知道,你是梁国的郡主,如果做出任何失礼的事儿,都是不可原谅的。”
  温庄和到似乎全然不在意郑嘉树这番话,她低着头继续看自己的书,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如何失礼?如同那天在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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