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知想说什么？”看她这样子，杨西月不难猜出她有要说，“尽管直言吧。”
东方明月坐起来，欣然笑着夸赞她，“西月姐姐好聪明，其实，我就是来躲风头的，从明天开始京都会出大事，我们要躲起来，千万别出去，小心惹祸上身。”
“什么事情这么严重？”杨西月并没有把她的话太当真，她总觉得若知是个玩笑话比真话多了不知道多少的不靠谱姑娘，虽然她也经常做一些比其他人都靠谱的事情。
“当然是非常严重的，不过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明天你应该就会知道一点了。”东方明月神神秘秘。
杨西月看她不想说，也就不再追问。
☆、【五十八】诱饵
东方明月突然穿了鞋子跳下床，说了句，“我出去一下，不用等我。”便跑出去了。
“不知道又要怎么折腾南大哥了。”杨西月笑叹，也跟着关门出去了。她是要去折腾她的陆大哥了。
杨西月来敲门时，陆名章才收拾妥当准备就寝。
“陆大哥，你睡了么？”
“还没，你稍等我一会儿。”
杨西月在门口等了一小会儿，听见房间里窸窣穿衣的声音，知道自己来的正是时候，不多时，陆名章便开门请她进去。
陆名章本是开着门的，毕竟瓜田李下孤男寡女，杨西月谨慎地看了看房外四周，机警地将门给关上了。
“你有什么顾虑？”陆名章知她甚深，一眼便瞧明白她是有话想说。
杨西月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有一些怀疑，只是不知道对不对。所以想来问问看你的意见。”
“是关于郡主和她的侍卫的事情？”
杨西月说：“那个男人不是什么护卫，几年前我们一家还在南梁郡，第一次见南霁云是在我姐姐和姐夫大婚前后，他是我姐夫的手下。可是我姐姐进宫之后我才知道，他官居骠骑将军，长期居在十四王府。后来，如今的君上得了江山，他便官升一级、赐府邸。所以，他不是普通的侍卫。”
“而这位明月郡主虽然是个小女孩、且表面大大咧咧，可实际上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你姐姐在春风得意楼里几番化险为夷都是因为有她在背后出力、你也告诉过我，你们姐妹在冷宫之时、你姐姐病重也是她出手相助才得以捡回性命。所以，你担心他们两个人此行，另有深意。”
“嗯。”杨西月点点头，“我担心事情很不简单。”
陆名章说道：“事到如今，多想无益。明日便会有*了。你之前一直担心你姐姐会被困在春风得意楼，又担心她会有什么意外，如今她已经被君上接走回宫，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凡事你要多往好处想。”
好吧，多往好处想。
可是的杨西月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从春风得意楼离开的马车一路通向皇城，以金牌叫开了皇城大门，随后马车一路来到庆安宫、畅通无阻。
庆安宫中灯火通明。
东方凛把杨锦弦接入内，便遣退了所有下人。
“委屈你了。”
“不委屈。”杨锦弦摇摇头。
“从前许多事情都是我对你不起，不想如今还要你牺牲许多帮我，我心中过意不去。”
杨锦弦笑了笑，“如果能帮上你，这些事情我都不会觉得委屈。我只是担心会把我爹和西月还有承欢他们连累了。”
“有我在。不会让他们有丝毫意外。”
杨锦弦没出声。
从春风得意楼离开之前，东方凛对她说起，如今虽然东方诀已死、商蓉大长公主也已离世、可是朝中不乏阳奉阴违之辈，加上十年来朝廷积弊甚多，此番正是良机，所以他想做些什么。
却不得不辛苦她。
她不怕辛苦，只要他是真心真意，只要承欢、爹和西月都可以好好的。
这个时候，若知和南霁云想必已经到杨府了。
春风得意楼那边，也一切准备妥当，明日一到、风云变幻。这一场风波，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一早，天才亮起、市井便传出“春风得意楼头牌花魁锦瑟姑娘在昨夜由一辆马车接近来宫、再没回来”的消息。
当今天子宣召一名青楼女子入宫？
此消息一传出，满城风雨。
那不就与前朝无异了么？
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说，这是讹传，君上何等英明、王公大臣家的大家闺秀何止几十、怎么会放着大家闺秀不要看上一个青楼女子？
有说，锦瑟姑娘美貌无双天下少有，即便是各家的美人闺秀、却比不上春风得意楼里出尘绝艳的花魁娘子。莫不是君上也被锦瑟姑娘的名头给吸引，趁着众人未一亲芳泽之前先占得头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有人说，锦瑟姑娘在不在春风得意楼、是不是真的被接进宫还不知道呢，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
于是，便有所谓知情人坐不住了，站出来说：昨晚自己在春风得意楼亲眼看见的君上。也是他亲眼看见锦瑟姑娘和君上乘着同一辆马车离开春风得意楼，奔向皇城的方向。
可是，会去春风得意楼的人非富即贵，如果真是朝官，哪一个敢这么不知死活直说君上去逛青楼？所以对于此人的话的可信度，有许多人提出质疑，但同时不影响其他对“君上逛春风得意楼”的讨论。
然后就有人说，天子也是人，锦瑟姑娘名声在外、却从未以真面目示人，多少男子一掷千金只为亲见佳人一面，君上这一朝天子怕也是要吃闭门羹的，说不定没回来是因为不让回呢。
……
外面众说纷纭，春风得意楼里平静如水。但是，依旧表面现象。
苏沫以自打一早便醒了，平常这个时候她肯定还在睡，今天她死活睡不着，因为……外面满城风雨，她这里也不好过呀。
听东方明月的，青楼女子被君上宣召入宫，这个借口够风光了吧？可是此举，无异于又一次将杨锦弦推上了风口浪尖。所以苏沫以很担心主子会回头来打她……她表示很担心自己的脑袋呀，脑袋就这么一个，六阳之首，万一一个不小心没了，那可就接不回去了。
皇城之外的满城风雨沸沸扬扬很快传入宫中，早朝上百官望着龙椅上的东方凛时目光都不一样了。
东方凛心知肚明，暂时也不打算，解决完政事便快快退朝。
等他回到御书房时、苏沫以已跪在庆安宫御书房里的御案前有一段时间了。
杨锦弦劝她、她也不肯起，只好在旁边陪着她，瞧见东方凛进来，几个快步走向他，“凛、你瞧苏妈妈，她在那里跪半天了、也不说是为了什么事情，可我怎么劝她、她都不肯起来。你是她主子，你劝劝她吧。”
“好。”东方凛微微笑着，将她揽在怀抱走到御案后的位置坐下，“苏沫以，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非要一大清早跑来打扰夫人的睡眠？如今，她是孕妇。”
她是孕妇怎么也没见你召见太医来会诊、也没给个正式的名分，反而是养在庆安宫里。当人家丈夫当的也太不合格了。
“是，属下知错。但是属下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禀报、便顾不得许多了……”苏沫以表现得谦卑无比。
“苏妈妈，你先起来吧。”杨锦弦看她跪的辛苦，总有些不忍心。而且，她不习惯看见别人总是跪来跪去的，心里别扭的紧。
“夫人，您直接称呼我苏沫以吧，属下担当不起。”她手心里尽是冷汗。
杨锦弦无辜地朝身边的东方凛瞧了一眼，便不出声了。
“苏沫以，夫人叫你起来你便起来。一大清早不好好待在春风得意楼里，为何要急急忙忙进宫来？”
这个……
苏沫以犹豫了一下，决定了，“主子，关于今早传开的春风得意楼头牌花魁锦瑟姑娘被宣召入宫的消息，属下觉得处置似乎有些不妥，是不是……可以……”
吞吞吐吐了半天也说不出口，东方凛只好问她：“有何不妥？是不是什么？可以什么？”
“属下的意思是，是不是有些有欠妥当？”若是平常她觉得这个很好而且还算轻的，可是事关老大的结发妻，她作为一个跑腿的小虾米实在忐忑的很。
☆、【五十九】君上是坏蛋
“是什么事情？”杨锦弦好奇问道，发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又忙纠正道，“就只是锦瑟被宣召入宫这件事么？若说是要起到效果，恐怕这料下的还太轻了，苏妈妈不打算再加点么？”
呃……“夫人想怎么加？”
“从我的身份下手呀，苏妈妈忘记杨锦弦是前朝贵妃的事情了么？”杨锦弦微微笑着，说完转向身边的东方凛，“凛，你不介意吧？我提那些旧事……”
“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我有什么可介意的？”东方凛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生怕她会被别人抢跑了似的。
苏沫以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艾玛，为了夫人君上连“朕”都不自称了，改成了我。属下知道你们恩爱有加，可也不用这么迫不及待的在人前表现嘛。关起门来再去恩爱就好了嘛，关注一下她这个孤家寡人还要料理偌大的春风得意楼的人的心理吧。
“苏沫以，将事情散出去，今天便要见成效。”
主子你太凶残了！万一不见成效呢？
“若不见成效，你提头来见！”不等苏沫以把心里话问出来，东方凛冷冷道。
她打了个冷战，连忙叩头，“属下遵命！属下这就下去准备，今天之内必定能见成效。”
“去吧。”
“属下告退。”
杨锦弦是看着苏沫以逃命似的出去的。这跟她第一天到春风得意楼时见到的老鸨苏妈妈差别甚大，若不是她知道这的的确确是苏沫以本尊没错，都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这个手忙脚乱、夺门而出的灵性女子跟那个人是同一个人。
“弦子，你在看什么？”瞧她看门口看的入神，不悦地把她拉了回来，这是妥妥的连多看女人一眼都会吃醋的节奏呀，汉子，醋劲不用这么大吧？
“你吃醋了？苏妈妈的醋你怎么也吃？”杨锦弦瞧见他那神情便忍不住发笑。
东方凛一脸便秘色，“不行么？”
“行行行。你是君上、你想怎么样都行。”杨锦弦忍俊不禁，东方凛还不满意，她便娇嗔地在他胸口轻捶了一下，“凛，你把苏妈妈吓坏了。”
“她叫苏沫以。”他不高兴地纠正道。
这前后的反差也太大了。之前恨不得把她弄入地狱，如今却护犊子一般、连一句嘴上的便宜都不愿意叫别人给占了。至于么？
杨锦弦哭笑不得，“好，苏沫以。我会记住不再叫错的。可是凛，你真的把她吓到了。苏沫以是办事认真之人，你这般吓她，若将她吓坏了，以后去哪里再找这么一个精心办事又有能力之人？”
“无妨的，苏沫以自从前便是个能人、抗打耐摔、心思缜密，连南霁云都曾夸她耐性好、会办事，吓不坏的。何况，她这人太过聪明滑头、若不时常敲打便会得意忘形。她心眼儿多，不似你这般实诚，你不必替她多挂心。”
抗打耐摔、聪明滑头……这般评价却是不低的。杨锦弦却怎么也忍不住发笑的冲动，“苏沫以的确是个聪明人，不过，她一个年轻的姑娘家一直待在春风得意楼怕也不是办法，凛，若是你的事情解决了，能不能让她离开春风得意楼？”
“你这是在帮她说话？”东方凛饶有趣味地瞧着她。
杨锦弦笑笑点点头，“我在春风得意楼时、她并未为难过我，我只是将心比心罢了。”
“好，若是她做的好，我便放她离开。”
“谢谢。”
杨锦弦微笑着倚赖在东方凛怀中，能帮一个人就是好的。但是苏沫以，你自己也要争气才行啊。
此时，杨府。
东方明月早早就醒了，叫人送早饭到南霁云房间，便跳脱得跑到他房里，“南哥哥，陪我吃早饭。”
“郡主，您进来之前能否先敲门？”南霁云十分无奈。
幸好南霁云一向早起，否则她这般完全不打招呼就闯进来，他还在睡的话，岂不是要十分尴尬？
“门有什么可敲的，我们两个都已经这么熟了。不敲也没关系。”东方明月丝毫不在意，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她的手很是自然地就挽着他的手臂，“南哥哥，我已经命人把我们的早饭送过来了，你陪我吃完早饭、我们便去找承欢玩好不好？”
“郡主吩咐，属下自当遵命。”南霁云客气而疏离，面不改色地拨开她的手，她却又缠了上来，最后她就扒住了死活不松手。南霁云无可奈何，“郡主请松手。”
“我不，你反正迟早都是要娶我的，咱们这么熟为什么不可以？难不成把你留给别人么？”
“郡主，您身份尊贵属下不敢高攀，且您已到适婚年纪，君上自然会为从王公贵族达官显贵之中为郡主挑选合适的夫婿，属下只是一介莽夫、配不上郡主。”南霁云抽开手，淡定地闪开去，“郡主还是别为难属下了。”
“南哥哥，你别一口一个属下郡主、一口一句不配高攀，明月是真心喜欢你的，你这样的话……”东方明月鼓着腮帮子万分委屈的模样，说着说着眼中便含着泪光，“南哥哥欺负人家……我去跟十四叔说，你要是不娶我，我便让他给我在你府中造座庵堂，我就在你府中出家！一直缠着你、缠你到死为止！”
“郡主……”南霁云哭笑不得。
“我不管，你要是欺负我、我就让十四叔给我在你府中造座庵堂，我就在你府中出家！一直缠着你、缠你到死为止不对，是我死为止。就算你娶亲，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南霁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此时，门外正好响起——“郡主、南将军，奴婢满愿给你们送早膳来了。”
“郡主，早膳来了。”南霁云忙借机脱身、起身开门，门外满愿端着早膳，抬眼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恭敬道，“南将军，这是您与郡主的早膳。”
“满愿姑娘，许久不见。”南霁云接过早膳犹豫了一下，“这几年你们过的，还好吧？”
满愿被这么一问，便大大方方地抬起头来看他，“南将军，我不知道你们过的好不好，可我知道我们家小/姐过的一点都不好。大姑爷走了之后便毫无音讯，大小/姐整日为他担惊受怕吃不好食不知味睡不安寝，二小/姐看不得大小/姐受苦，便留了书信出走说要去找打姑爷，一去也好几个月。”
竟然还有这么一段么？
“她一个女孩子从来没出过远门、在外面遇到那么多可怕的事情就是为了大小/姐和大姑爷能团聚，回来时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可还是救不了大小/姐，这几年，她进宫陪着大小/姐，大小/姐在宫里更是担惊受怕、时时刻刻不敢放松。三年前满愿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现在满愿都懂了，我们家老爷、我们家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