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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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叹-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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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没有防范的,我的心甫地被蜇了一下。

    ……

    这拜花神、抽花签等等,本就是女儿家无聊时打发春光的小游戏,好好坏坏一笑置之罢了,却也不能全都当得了真。

    又有几位秀女也抽到了对应的花签,大家以此消遣,玩的倒也热闹开心。

    不多时赏宴散去,沈小姐别了我们后便往乾元殿去看皇上,秀女们辞别了她便结伴回宫不提。

    只是我们都不知道,那茫茫莫测的命运,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一早便钦定好了的谶言。措辞间帷幕掀开、齿轮转动,正与花签所抒所载对应的天衣无缝、好不统一!

    当然,此时的我们谁也都是无心无思的,当然不能预先知道茫茫天数、不会有这样一种忧患的烦恼。

    浮生苦短,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权且只管游戏笑闹。
12。' 卷一 '…第十回 月下柳香人儿媚
    临着傍晚的时候,放晴的天幕忽而哩哩啦啦的下了一场不大的雨,周遭视野便被织就了薄薄的雨帘。这巍巍宫城、绵亘夜景,瞧在眼里便都染了暧昧的味道,有如品饮一盏清香中掺杂着微苦的普洱茶,一切一切深可玩味、内蕴弥深。

    我觉的有些凉,就把窗子掩的紧了紧,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起白日与众秀女一并抽取花签的情景。心中也知道这不过是女儿家信手即兴的小游戏,却总莫名感到有许多困扰氤氲五内、又一时不能解意。

    辗转品味,终归无聊,我敛住这思绪且去梳洗。才想就寝,雕花窗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啪”地一声!不大,但在这夜雨渐稀、墨色沉冗的夜里,也算是清脆的。

    我心一紧,心道莫非是雨打纱窗之声?但又觉的不大像。思量一下,忙把身子奔到窗前去瞧,只瞧见一大片朦胧的黑,什么也没瞧见。

    这个时候我合该是不顾不管、径自歇息的吧?但不知怎的,心里忽然有一脉很强烈的念力,驱驰着我非得去一探究竟!就着这心念,我出了屋去。

    落雨已经基本停了,空气里夹着一股草木的幽幽香气,嗅入鼻息很是芬芳,顿感一阵沁人心脾的陶然。

    我于这夜雨初歇的苍茫夜色里举目四寻,依旧不见有什么可疑的痕迹。

    心中正泛嘀咕,忽觉面上被什么东西给击了一下!

    我又一惊,下意识那么一抬目,顿然心弦绷紧、倒噤口气……正是昨个晚上偶然遇到的那个奇怪的人,此刻他正放浪形骸的坐在一棵沧古的柳树分叉间,身姿懒散、悠哉悠哉的剥着花生,下半张脸蒙了浅紫色面纱。

    有夜风浮动,柳树间水波一般氤氲起一脉涟漪,并着柔枝嫩叶飘摆晃曳间,他那天青色的袍角亦汩汩的飘摆晃曳。即便看不到他真实的容颜,但此情此景,微雨初晴、月下柳香,疏影横斜、轻衫媚目,也真个是风情难道、殊不胜殊!可谓甚是销魂了……

    但我此刻并不能有闲心觉的怎样销魂,心道着这么个混世的小魔王怎么总也阴魂不散的缠着我?我可曾是在累世的轮回里招惹了什么难以度化的冤亲债主,才能一朝于帝宫有此一段莫名奇遇?

    我一时立在当地,私心真想转身跑回去!但又觉的到底是不合时宜的,一时间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显然方才就是这个人砸了我的窗子,见我出来之后又以花生砸了我的面门。此刻他把身子略撑起来,以肘支树,向我注目。从他这弯弯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他在对着我笑。

    我思绪陡一恍然,一倏然又急又气:“怎么又是你!”咬紧了银牙对他忿忿然的喝斥一声。又因深孔招来旁人惹了不必要的麻烦,我没敢高声喝斥。

    那人却将双手一摊、耸一耸肩甚是无辜:“我说过要每天晚上都来跟你月亮底下对影相会的!”语速极快,一副云淡风轻自然而然的样子。

    我蹙紧了眉目,一阵太阳穴疼!

    这时这个无赖的人一个翻身,几下便从柳树上跃了下来。

    我抬目,忽而觉的眼前一切很是令人惊恐,下意识瞪大了眼睛颤巍巍的问他:“你你你,你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这样放荡无礼、在秀女宫东钻西闯……”

    “东钻西闯?”他将身子在当地稳了稳,无视我面上的恐怖,依旧用他那分外无辜、又自然而然的眼睛看着我,声音朗朗的,“我本就是在这秀女宫里当差的人,夜里巡视也是我的分内!”于此又一戏谑,把身子向我探探,声息似在鄙夷,“不懂就别乱说话好么,姐姐!”

    我已心绪紊乱不堪,没空纠结他在称呼上对我的无礼。心道着在秀女宫当差的人,还是男人,那么……思绪一动,我敛敛眸子:“内侍?宦臣?”

    “啧,内侍不假,什么宦臣!”他拢了拢眉,看来是急了,“我是……真正的男人!”中途停了一下,咳嗽了一声,即而两手负后,加重了声音跟我强调。

    我头脑依旧钝钝的:“哦。”垂了垂眉,讷讷应了一声。

    他却已然打开了话匣子,又对我喋喋道:“我获准守卫秀女宫,巡视这里是我的天职。”这话好像他前边儿已经说过了,此刻越是强调就越觉的是在心虚什么。

    我半信半疑,侧首凝目的瞧着他:“原来是我误会你了?”似道似问,即又接口,“但是你为什么要一副做贼般的样子,就不能大大方方的?”

    他眉心一展,停了有须臾的时间:“……我可没有做贼一般,是你自己看错了!”

    “好吧。”我低低腹诽了一句,那一抹好奇心被调起来,隔过他那淡紫色的覆面之纱,忽然很想知道这轻纱底下究竟隐藏着一张怎样的脸:“既然你是光明正大,那你为什么要蒙着脸?”

    “哦。”他没有过度停顿,很自然的一颔首,“在下近来染了风寒,怕过病气给各位小主。”又握拳抵唇咳嗽了两声。

    这一瞬,我心念甫动。目光隔过这一怀溶溶的月色,定神窥瞧着他似乎笼了雾气的侧影,似乎与我脑海深处一道映象有了重合。我不由凑近几步,启口轻轻道:“我怎么,觉的你这样熟悉?”似乎是在哪里瞧见过他,但终究无法全部想起来。

    “是么?”他侧目,声音含着笑也带着朗,“正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呐!”

    好吧,这样的解释听来也无不可,但与我私心想要传达的意思很是违背……我正蹙眉敛思徐徐探索着,忽见他抬步向我走近。

    这样的场合,我与一个男子这样夜昏月溶的会面已经是很不合时宜了,见他向我走近,我思绪铮地一收,下意识往后退、

    “你躲什么?”他察觉到我的退避,皱了眉头启口不歇,说话间继续向我走过来,“我又不是鬼……”

    我再后退,那腰身一个不留神,“碰”一声磕在了一侧横斜出的柳木枝干上。这一下磕的真不算轻!我不由“哎呦”一声,蹙了眉目苦着脸的向他瞧过去,目光想来很是哀怨。

    他似乎愣了一愣,忽地一下显出恍悟的目色:“能叫一个女人见了一个男人便这样狼狈起来,除非……天呐,莫非,美人儿你看上我了!所以才会心虚见到我!”声音清脆,但男子温润的气韵并未失去,渗透在心里时这滋味说不明白。

    “……”我木愣愣的眨眨眼睛,心情相当之无语!

    他却仿佛认定了一条路,自顾自的钻起了牛角尖:“谁叫我生就了这么一副俊的惨绝人寰、惨无人道的脸呐!唉,月亮如果生成了我的模样,一定会使得众人都思慕黑夜的……不不不,我怎么能冒犯月亮了!罪过罪过。”

    这一连串的话就这么被他妙语串珠的道出来,泠泠淙淙如水如波,有些前言不搭后语,速度又快的叫人衔接不起来。

    这叫我免不得在心中慨叹,一个不留神间这慨叹竟顺着心念道了出来:“原来我遇到了一个神经病啊!”

    不过还好,这个人正至兴头,一心只管自己自恋,并未留心我这句幽幽然的话。

    “唉!”他背过手去,又侧了侧身子,“可怜我这天人般的人物,注定要落在你们这帮女人手里,可悲可叹呐!”

    这帮女人手里?我寻思着这话,心道秀女如果不曾被撂牌子,那最终入选者可是要被皇上受用的,即便是落选者也轮不上他一个侍卫。他有此种担忧,真的是……想太多了!

    我忽然觉的脸上不自然起来,下意识侧了侧首,声音低下:“我还没有饥不择食到这等样的地步好不好啊!”

    “懂了……”这无心的话还是被他听到,他嘴里嘀咕,“原来你已经饥不择食到了不挑不拣的地步,所以即便是黑灯瞎火看不清容貌都能暗恋上我。果然皇宫里头的女人们都是一个样子的么?”猛一抬头,目光里的玩味相当之浓郁。

    “你!”他这话一下子把我给惹怒!我上官琳琅穿上了宫装继承了敬国公女儿的身份,骨子里的野蛮成分便真当是不存在了么!我不复了方才的怯怕,反倒迈开了步子主动迎他走过去,不顾不管了任何场合时宜、礼教修养,挽起袖子对着他的脸便想一拳头招呼过去。当然这只是一个构思,毕竟我也是一个有着“矜持”一面的姑娘家,这种构思最终未必会成为现实。

    可以清楚的看到他那双带笑的眼睛突然亮起来,随着距离的及近更能看清他这面目生的不坏、以及他神色间情态湍急的变幻。

    “别介啊姑娘!”他铮地换了一副神色,情况也变成是他被我追着一个劲儿的向后退,“小生我跟姑娘开个玩笑,哈哈哈哈……”

    他最后那一串笑声根本就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这哪里是在笑?只叫我一阵阵的莫名其妙、毛骨悚然!

    “别笑了!”我再受不了,甫一下停住步子不再逼他,“我怎么觉的这么冷……”转目时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就在我这无心无思下意识的一转目,这一个失察间,又叫他钻了空子!

    我骤觉的手腕一热,反应过来的同时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奔到了我面前,我这双琉璃皓腕竟是被他一把给握了住!

    陌生又莫名叫我向往的男子气息登然浓烈,恍惚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感包围了我的身心。

    我生长如斯,这十多年里对男人的映象就只停留在俊美如神祗的师父姜淮身上,但此刻竟然被这么一个陌生又奇怪的男人,撩拨的起了莫名的憧憬,似乎开始憧憬着想要探寻一个全新的世界……

    “靠近点儿就不会冷了!”他忽而启口,因为距离很近的缘故,温润中带着小戏谑的声音听起来愈发亲切且撩拨。

    好吧,这到底是他太撩拨,还是我太轻薄?

    思绪一转,我一个猛子反应过来!一下将他握着我的手掌甩开:“臭流氓!”心绪起的太急,这下意识的一声喝斥,声音没控制好,有些大了。
13。' 卷一 '…第十一回 美玉在侧识已迟
    这高声的喝斥显然也是有成效的!他身子甫地一颤,似乎被我惊到。

    我就势又远远的退开几步,气喘徐徐,胸腔里的那一颗心“怦怦”跳动的甚是紧密!

    他没有再进一步,反倒静静的立在那里,收了面上一抹不庄重的玩味,隔过夜色认真的看着我。

    周遭景深起了一层绰约的雾,本就苍茫的视野就此愈发显得烟雾氤氲、景致莫测。

    我睁大了眼睛与他对视,而他目光里那一点亮色渐渐熄灭。似乎是他意兴阑珊、觉的无趣,又似乎是夜色渐浓、遮迷了应有的一点璀色。

    似这样的暗夜、这样的心境之下两两对视,时间的概念似乎就不那么明确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心绪似乎沉淀下来,呼吸也不再如方才一般的急促。

    这时,忽见他侧首微微,即便是隔着浅紫的面纱,可兴许是灵犀心动,我莫名感应到他唇畔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他似乎觉的我这个女子很有意思,又似乎意识到他善意的玩笑却当真把我吓到。一侧首后转身,天青色的袍袖鹤翼收束一般背在了身后,即而抬步渐渐行远。

    我眉目一动,似乎涓涓的淌过一道别样的神色,但心里亏空、情绪莫名。

    就此下意识的目送了他一阵,抬步紧追上去。

    寒露又下,冗冗的打湿了裙摆。见那身影于这暗夜中被衬托的恍如青莲。

    须臾后,这抹青色的影像转过枝丫交错处的荫廊,很快便不见。

    我心中莫名又是一阵亏空。转念起方才与这个人说话的情景,忽觉一切似若一梦。

    我怎么会有这样莫名复杂的感情呢?当真是帝宫清索寂寞,但有纹丝一缕可以握住的浮萍,便能叫人视如了旷世的奇珍……

    这还没成为正式的宫妃呢,就已经是这样的心境了!顿然的,我心中起了一阵接一阵不得平息的后怕!

    ……

    守着冷月苍夜,这么立了一会子,待那思绪一羁绊后归于无痕,心中当真觉的无趣。

    顺着撩面的夜风,我转身迈步回去。但才行几步,忽觉足下一阵异样,似是被什么东西给鉻住了一般。

    心中一动,我下意识低头看,月色微光里,见自己是踩到了一块儿玉佩上。

    玉佩……

    我料想是方才那个人行步间掉的,须臾忖度后俯身捡起来,就着夜波凑于眼前一看,双眸骤地一灼!这玉佩触及便能体察到是上品,温和的质感、莹润的颜色,但上面居然盘踞着一条五爪金龙!

    心念甫动,我顿然后觉,方才那个被我心觉奇怪、判做轻薄的神秘人,居然就是西辽当今的皇帝!

    对这位康顺帝,在民间时就已有了关乎他的许多传言。素闻皇上虽对太后孝顺老实,可其实内心风流艳丽。这原是不假的啊!

    他本是一国之君,居然能有这等兴致,每晚只身一人踏月前来秀女宫一寻芳色!如此的行径倘若放在贵胄子弟里,倒也可称道一声“风流”,不失为一种洒脱素性流露于表的美谈;但这经行放在堂堂一国之君的身上,便不再是风流,而成了荒诞呵……

    我有如忽然间换成了木头身子,僵僵的这么立着。念起方才种种、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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