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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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叹-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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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了,该是江娴怕我与沈挽筠走的太近,要挑拨我与这位准皇后之间的关系!”且说着话、且动着念,我私心里愈发深以为然。

    “有掉包的机会。”冉幸猝地启口。

    我思绪一下被她拽回来,惊了一下后,顺她那话儿思量,但还是觉的并没有什么机会。

    刚想转目去瞧瞧她问个究竟,她又启口:“在这惊鸿苑里,娘娘歇息的时候这香囊是离开了身的。”语气淡漠,没有情态,只像普通的陈述。

    “也对!”我念头顺着冉幸的话儿动起来,同时惊喜冉幸终于不再自顾自的认定了挽筠是恶人,又为她这突忽的转变而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但我断不能想到的是,更加不可思议的还在后边儿!

    冉幸停了手上的忙活,继续淡着声音道:“不是甄舞涓,是奴婢做的。”

    我甫转目!心弦骤紧,但没听出意思来。

    冉幸抬步至我正前方,颔首略略、把身子倾一倾,一字一句煞是认真:“是奴婢偷偷把香囊里的熏香,换了可致生疹的药。”神色蒙了黯淡,眉梢眼角似乎积蓄着太多的深意。

    此刻我也慢慢平复下来,虽然惊蛰,但我下意识觉的冉幸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但是脑海里思绪很混乱。实在顾不上自己去思量,干脆直白的问她:“为什么?”

    冉幸目光定定的看着我,语句一个字一个字的都很直白:“奴婢就是要挑拨娘娘跟沈小姐。”简单的一句话,不待我充分领悟这里边儿的诸多蕴含,她娥眉一垂、徐徐继续,“奴婢是为娘娘好,怕娘娘在这一枚枚的糖衣炮弹里逐渐迷失,日后荼毒入骨,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到了最后她许是动了很浓的情,几多心绪承载其中,一丝一缕都是无奈。

    这话听来很真挚,能够感觉到她其中的宣泄。但这个真相浮出水面的太过突兀,叫我不能防备,叫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怎样的举措,甚至怎样的思量,所以我沉默了。

    冉幸亦是沉默。能够直言不讳的告诉我这些,其实也需要莫大的勇气。冉幸的性格是锋利且直白的,她这一副看似柔弱的身子里充斥着剧烈的韧劲儿,所蕴含的力量委实是剧烈的!

    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波及着我的脑海,又漫溯迂回、顺着心房贴烫过去。突忽一下,这情绪堆叠到了一个极致,“噗”地一声,我勾唇苦笑。

    “娘娘……”这无疑吓坏了冉幸,许是她以为我怒极反笑,她终于也不再沉默,甫地唤了我一声。

    我的目光错开她不去看,这心这魂儿感觉都已经迷失了去。转面间似乎是起了一阵叹息,苦笑未敛、唇畔呢喃:“我早已经迷失,又谈何继续迷失。”淡淡低低的一句,十分喑哑,听来连我自己都被这字句间充斥的气息,给作弄的突忽绝望。

    “娘娘!”冉幸被我这出离她意料的反应给逼的害怕,她又是一声唤,比方才锐利,即而身子一落便跪下认罪,“奴婢知罪,奴婢已经知道错了!娘娘……您不要这样,别这个样子,不要吓奴婢!”她的声音很急,一下下的,似乎牵着情绪起了哽咽。

    而我真的没有怪她,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无力主宰,连行步人生的智慧都无法提炼,又还能有什么脸去怪别人?

    面着她这越来越湍急的情绪,耳闻她这一声声的“知错”,忽然我觉的很好笑,又很可悲。

    “错了么?”没对着她,是顺势的启口嗫嚅,自言自语,“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对还是错,我已经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了……”尾音下意识的拖了一拖,长长的,也徐徐的,很轻微。

    “娘娘,您不要这样说!您……”

    “罢了。”我觉的自己很无力,启口打断冉幸,把手里赏看了经久的那盒香饼递给她,“你把这盒熏香作为礼物,吩咐人去探望甄舞涓的时候给她带过去,本宫也算是借花献佛。”于此一顿,“先前那花儿献的并不十分好,我不知道你已经暗中做了手脚,不知道那香袋子原是留给我的,结果反倒害江娴受了许多苦楚。”又似一叹,“罢了,凭白叫她替我消灾,这又不知道是冥冥中一段怎样的因果!这一次,这礼物可千万要送的稳妥,便权当是弥补了上次的遗憾。”

    这么一字一句的,我决计是真心实意怎么想就怎么说的,但在无形间震慑了冉幸。

    她应也不是,不应又失礼。看着她那眉目渐渐纠葛到一处,她似乎在心里辗转了经久,还是应下来:“是。”于此一颔首。

    我是真心觉的乏力,挥挥手叫她退下去。

    但冉幸又怎么能平复心底那一怀浅动的不安?她垂目颔首,似乎是转身欲走,可身子才一侧了些微便又回转了过来。

    “娘娘!”又一唤我,她重新把身子跪落,在我面前摇头不住,“您不要这个样子,您心里有不愉快那打奴婢骂奴婢都可以,但您这么一个字不提的就此揭过去,才叫奴婢真真很不安心呐娘娘!”她是真的着急了,哽咽了起来,对着我匍匐一叩首。

    我颇感无奈,徐徐的氤氲一口气。她这个样子没有必要,当真是没有必要!但她叫我说出可以令她安心的话,此刻的我又没有那份心力去研究怎样措辞。

    “冉幸,本宫真的没有怨怪你。”我茕茕一叹,眸中神彩黯淡,似乎仍有哂意,“若说怨怪,本宫也只是在怨怪我自己!”似叹非叹的一落声,我把身子就势在贵妃椅上躺下去,侧了面孔、阖住眸子不再言语。

    听得衣袂细微的动响,该是冉幸起了身子。

    我没有动,推察着她想唤我,但见我这般则又不忍打扰我。许久后不闻人声,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跪在这里,但这时身上忽有轻被徐徐一盖,我知道是冉幸为我往腰身上搭了一角薄被。

    之后便又听得她足音渐渐远去,这一次是当真的退下去。

    我方睁开眼睛,但身子如是未动。目光定格着眼前这一架富贵吉祥的牡丹绣屏,突忽开始无声讥诮。

    恍惚觉的这一朵朵富贵倾城、流露天家帝王威仪的几乎专用的花卉,此刻是在无声暗哑的含笑默顾、眼波嘲讽……
121。' 卷八 '…第九十八回 棋快一步急掌舵(1)
    这一场心机谋划的局,到底还是有人比我快了一步……

    那是在七月中旬的时候,已经淡出风云舞台极久的珍嫔萧氏,突然重新出了冷宫!仍恢复“珍嫔”封位,把原先的“梓童苑”改作了“回恩苑”,居箜玉宫回恩苑,仍为这一宫的主妃。

    但这是陈皇太后的旨意,我半点儿都不知道!

    这“回恩苑”的更名可谓是深意大存,回恩回恩,回转恩情,太后是要这位珍主子深刻感念自己的恩情,对这份冷宫提携之恩无时或忘的永久记挂。

    这个消息在后宫里一下就炸开了锅,甚至连民间坊间也都开始絮絮叨叨,大家都暗道着这位萧家的女儿委实很不简单!当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么?便连把她打入冷宫、身处在这样的困窘之地里,她都能在荣妃上官氏身受莫大恩宠、在世人对她渐渐遗忘的这个当口一下子重新光彩夺人的蹿出来!

    这个年仅一十八岁的纤纤女子的身子骨里,到底沉淀着多少肉眼无法一眼洞穿的“大惊喜”?

    听闻这个消息后,我亦一大惊!缓缓儿的把身子落座下去,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思绪蹿动,慢慢有了些分明,我心道,显然我去冷宫看华凝的事情还是没能滴水不漏,还是被太后知道了!所以这位后宫沃土、阴谋阳谋里头翻滚浸泡出来的太后,以其绝对铁血的手段从长计议,她有了自己的一段构思,赶在我之前先下手为强!

    我想到的,太后又如何能想不到?萧华凝是一步棋,谁执了这颗子,便可利用其攻克另一方。

    我知道太后是跟我想到了一处,我是想利用华凝跟皇后抗衡;而太后心里想的却是,怕我日后压过皇后,于是利用华凝跟我来抗衡……

    “娘娘。”冉幸持着珐琅嵌彩的小壶为我往茶盏里添了热茶,她此刻这心情该不比我好过多少,但悉心安慰我,“先饮些热茶,缓缓这心绪吧!”说着把茶盏往我跟前一推。

    但我此时此刻又哪里有这等心绪饮什么茶?我觉的自己这头脑是一阵阵的发昏发涨,闻言后下意识接了冉幸递来的茶盏,却颤抖着手指,迟迟都没法把这茶盏送到口唇处。辗转须臾,我一阵心乱心烦,焦灼不堪间自喉管里讷讷的低嘶出一句:“我这可当真是燕子做窠空劳碌!”

    “娘娘,您也别想太多,毕竟事已至此,我们还是要向前看的。”冉幸徐徐然这样劝我,温温的声色波及过耳廓。

    我转目看她,目光颤动了一下:“本宫这遭是被太后给算计了!如此说来,倒也不能是什么很值得羞愧的事情吧!呵。”勾唇一哂,讪讪的,我是在自嘲。

    冉幸点头又摇摇头:“其实想想,即便那位珍嫔娘娘得以重见天日乃是太后的旨意,却也没有什么关系。”她敛眸,“横竖怎么打算都是太后的一厢情愿,也是我们自己的一厢情愿。而万事,却都是莫测的。”

    我眼睑稍动,睫毛颤颤的瞧一瞧她:“你的意思,是?”且在心中忖度开来。
122。' 卷八 '…第九十八回 棋快一步急掌舵(2)
    冉幸又道:“娘娘且想,这珍主子她毕竟也不是一个无知无识的哑物,这颗棋子她也有着自己的心思,她未必会听任摆布、而不去自己选择主人。”这话儿说的极认真,字句内外也都有着深意的沉淀。

    我的心思顺着她的字句缓缓儿的波及着,渐有恍然大悟之感:“你说的话,真真是有着十分的道理!”越这样思量着,内心那本觉拥堵的心绪渐渐也就开阔起来。

    对,这萧华凝她是一个大活人,又不是一个可以听任摆放而毫无自己主见、听之任之不得反抗的哑物!要用她做局也好,行计也罢,那也都只能是我们自己自顾自的思量,如果这个人她不愿答应,那么一切都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太后和我争着抢夺萧华凝这颗棋子,但萧华凝由始至终也没有选择要当棋子……

    心波氤氲,我缓缓颔首,声音沉淀下来:“且行且看,一旦这棋子有朝一日真的不能被我所用,那么留着她则必会成为引火烧身的敌对炸药。”

    眸色转过,正视向前方摇曳的帘幕,转睑间余光瞥见冉幸垂眸思量。

    定声敛绪,我缓缓又道:“倘使真到那时,便可毁之!”中途一顿,再启言便充斥着一脉笃定,这笃定的味道弥深非常,又一字一句的,俨如从牙关里迸出的句子。

    流转的空气跟着陡然一紧!须臾之间,肃杀与不祥的味道无比诡异的漫溯起来,一丝丝、一袅袅,深滋漫长,坦缓氤氲……。

    当我还在心里寻思着要不要择个时间、得个由头后去看看萧华凝,却没有想到,这天珍嫔她突然主动来了我这锦銮惊鸿!

    当春分向我禀报的时候,我愣了一愣,揣摸不清她的来意、也有些无措的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与冉幸对视一眼。

    冉幸也在寻味,得了我这一目注视后,对我点点头徐声:“横竖时今娘娘已是荣妃,便把这位珍主子迎进来,且听听她是怎么个意思、要说些什么?”

    我颔首蹙眉:“本宫只是怕,她会不会已跟太后成了一派,到这惊鸿苑来却不知道是要探我什么底细。”

    “呵!”冉幸勾唇一笑,翩跹眸色对我一潋滟,“娘娘一向干练果敢,怎么眼下对着这么位主儿却反倒拖泥带水起来?”一顿后,“无妨的,咱们不愁她来,正愁她不来呢!如此,刚好可以探探她的底细!”

    我也正这么寻思着,便对春分一个示意,春分得命后退下去。

    不一会子,便见了这位逃出生天、重新归位的珍嫔娘娘足步袅袅的进来。她着了干净素淡的玉色长裙,裙裾百褶,发丝认认真真的梳理成了斜飞流云髻,面施薄粉,娟秀大方的眉目被衬托的好处恰当,整个人看上去不浮夸、不媚俗,很是得体,很是大方。

    “嫔妾,给荣妃娘娘请安了。”打量的当口里,她对我笑一笑,曼曼一敛襟。

    我神思回旋:“若是本宫不曾记错,珍嫔娘娘好像不是这锦銮宫的嫔妃吧!”于此抬手理理耳畔乱发,徐徐一笑、曼声道,“啧,这真真儿是自个宫里头的一个都不来,人家宫里的却跑的勤近!自己的不如外头的,唉!”这话儿透着一股子凑趣,旋即对她虚扶一把,“免了吧!”又引着她往里走,吩咐冉幸赐座。

    华凝唇畔始终都是一道浅浅的温弧,笑意浅淡,却很可动人心魂儿。她对我道了声谢,后也与我面对面坐下。

    “珍嫔这一遭过来,却很是难得。”我接过冉幸递来的茶盏,凑于唇畔品啜了口清茶,即而便以目色屏退了冉幸,先佯作闲聊的调子。

    冉幸心照不宣,退身出去的时候就势屏退了这一旁的侍立宫人。

    这时周围便安静了下来,只余下我与华凝两个人。

    华凝心照不宣,她面上笑意渐敛,眼眸中沉淀了一痕肃穆。

    我并没有急着切入正题,而是寻思着她有什么正题要对我说,妙眸浅转,对着她面前那一盏茶:“珍嫔娘娘先饮些茶吧!这七月的景深,暑气还未散呢。”

    她也不见外、不推辞,当真抬手持了这茶盏,凑于唇间徐徐然的品饮一口:“茶色晶莹,茶汤微苦,但入口后却很低回,甚是值得回味。”

    “一如人生。”我敛眸含笑,见她目光凝了一下,勾唇又道,“珍嫔的人生,真可谓是起伏跌宕却又甜酸和度。”这话便有了深意。

    我二人目光交错,须臾后双双不约而同的勾唇一笑。

    化解凝终于主动启口,她眸色含笑:“历经了这么多事情,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她心里忖度着我一定不会先挑明话茬,而终究得有人主动挑明的,于是她选择做这个主动的人,“娘娘前遭去冷宫里找我,是为了什么,我清楚。”这一句截定,旋又一顿,侧首微微,“而太后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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