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叹》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宫·叹- 第4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古来君心难测,殊不知这女子的喜怒哀乐也是一样难测的吧!莫说皇上了,此刻连我自己都辩驳不出自己是不是在生气、在吃醋,只一心就是不想把这香囊给他,偏要拿在手中逗他一逗。

    皇上的目光随着我拈了香囊的手而转动,须臾后收敛住,喉结动了动:“唉!”他叹一口气,对着我这个动如脱兔、没了分寸的宫妃无奈道,“舍得,只要你高兴!”末了又一叹息,不像在可惜什么,倒似乎是释怀了某种情绪。

    他这样倒叫我登时失了兴致,可我还是打定了主意不给他香囊,把这香囊不动声色的于袖口里揣好:“真的?”心波甫动,转眸狡黠一问。

    “真的假的,你那么聪明却还辩驳不出来么?”皇上见我已经稳住,他似乎安了安心,不直接回答我,也同我开玩笑。

    我点点头,敛了软眸徐徐一笑:“嗯,那臣妾便权且相信是真的吧!”

    说着话就起了一微噤,因为后腰一热,待我回神时已经跌入了皇上的怀抱。

    “朕的好琳琅。”他极喜欢温声低语着同我说情话,此时也不例外,颔首凑着我的面颊极快一吻,“一夜没睡的,是诚心要朕心疼?趁着现在赶紧躺一会子,缓缓身上这困乏吧!”

    这是质朴的关心,很是与心坎儿贴近。

    我心波一动,转眸瞧着他点了点头。

    他也对我含笑点头,即而便想拥着我往榻上稍歇。

    但这时公公忽地隔帘来报,说是兵部的大臣有急事要入见皇上。

    皇上眉心一皱,很快放开了我。

    我也在心中微忖,知道连日来皇上对西辽、塞北两方的担忧,也心知道不能因为后宫诸事就牵绊了皇上,便也自觉的把身子又离开了他一些。

    他这时抬目看我,对我温言嘱咐:“你自己先躺着歇一会子,朕忙完了正经事,晚些时候便过来看你!”

    “嗯。”我点点头,神色乖憨起来,“陛下也要注意身子,莫要添了劳意。”其实相比起他的日理万机,我委实要好了太多;我只是一夜没睡就困顿如此,皇上他却是经常连日连夜的不合眼,他那身子纵是底子再好,又怎么经得住这样的熬耗?

    他点点头示意我放心,体察着我的关切,抬手点了一下我的鼻尖。

    我下意识颔首,感知着鼻尖一点温柔。再抬眸时,皇上已经转身出了帘子离去。

    送走了皇上后,我原想着躺下来歇息一会子的,但兴许是已经过了那股子困顿劲儿,整个人重新变得精神起来。

    我将身落座于榻,却无心睡下,自袖口里取出那枚香囊开始细细的看。

    淡紫色的软绢底子,上边儿精湛的工艺绣着并蒂花与戏水的鸳鸯,原是件十分用心的作品,方才我指摘人家做工粗糙委实是不该的。

    百无聊赖,我起了一念,边这么于手中细细把玩这香囊,边唤了春分进来后吩咐:“你去僖昭仪宫苑里头走一趟,就说她掉了东西,要她到本宫这里亲自来取!”

    春分不多问什么,领了命后下去。

    这本是我无聊时的临时起意,但细细想想,公孙薇前遭对这漱庆一宫主妃的位置可谓是志在必得!但谁知道遭逢了逆事,时今那原本眼看着就要到手的一切,却突然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心里究竟是怎么个感想的?这件事情,不知道有没有让她的思绪有所沉淀!

    这么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派去的春分便回来了。

    我召她进来,见她面上神色不快,心中一动,启口问她:“怎么样,僖昭仪跟你同来了么?”边在心中忖度起来。

    可春分闻了这话后,面色甫地一动!她抬起清眸,面上露了一讥诮:“娘娘有所不知,呵……漱庆延吉里的那位主儿,可是神奇骄傲着呢!”

    我闻着这一通变味的调子,就知道她是在公孙薇那儿碰了壁。我亦勾唇,半玩半肃道:“行了,跟本宫还要扯这些有的没的?僖昭仪怎么说的,还不快如数报我!”

    春分便敛了面上这一抹诮色,颔首回禀我道:“荣妃娘娘的嘱咐,不敢怠慢的全都带到了。但那嬉昭仪居然胆大包天的胆敢拂逆娘娘!”显然这正是叫她生气的地方,她于此处停一停才又道,“那位主子也叫奴婢转达娘娘一句。”

    “哦?”我姿态恣意的很,倒是饶有兴味,“是什么话?”

    春分抿唇:“僖昭仪说她身子不适,嫌厌这锦銮的风水……只管叫娘娘送这一趟为好!”语息甫一扬起后落下。

    就在此刻心思一起,毫无昭著的,我猛一下抬袖拂落了桌上立着的高脚花瓶。

    那一地晶耀的颜色顿就于红毯上炸开了璀璨的花,如碎珠滚地的声音,“哗啦啦”的一下子,把立着身子的春分都铮地惊蛰了一大跳!

    亲自送一趟么,不是不行……我只怕这僖昭仪她承受不起呢!

    呵。
74。' 卷五 '…第六十回 言挑江娴匡公孙
    我梳洗沐浴,叫春分以那巧手为我挽了秀美的流云髻,髻边坠一圈红珊瑚璎珞,面上薄薄扑了脂粉。

    时今我虽然已是妃位,但我不喜欢过度华贵的装束,总觉的那样太显老气,反倒是故作了。

    又着了一件三层鸾纱、拖小华盖的鸾裙,足登镂花金缕鞋,腰间系了双鱼形比翼玫瑰晶玉佩。

    这一通打扮不奢华但很精致,停当后便往了宓茗苑去找甄美人江娴。

    算来我已有些时日没有主动与她走动。压胜那事儿是我心中一道过不去的坎儿,莫说是在这风波诡异的后宫,便是放在寻常等闲的民间,若一个人给予你致命的伤害后还对你笑意盈盈,你心中当真可以对她毫无芥蒂、还如往常一样姐姐妹妹相处融洽么?

    那件事情终于成了我与江娴之间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纵然我们之间客气还是有的,但若说真心真意,则委实不敢奉出了!

    这件事后,叫我每每一想起这位看似天真无邪的甄美人,便顿如吃了一只苍蝇般的恶心!也因了这件事情,叫我对这本就没什么好映象的西辽后宫,再也没了半点儿的渴慕。

    我就此,再不敢相信世间任何人!当然,除了师父……

    但这江娴毕竟与我同是宫妃,又是我所管辖的锦銮宫里的妃嫔。一些必要的时刻,还是少不了相互利用、协作共赢的。

    比如眼下……

    江娴一闻我过来,早早儿的便候在了宓茗苑外,对我更是把身子规矩一伏后、噙笑盈盈的迎上来。

    “娘娘大驾赏光,怎么也不说一声?叫妾身真真是惶恐之至呢!”她蹙眉佯作怨怪,“快请屋里坐。”顺势把我往里迎。

    我知道这是她做出的客套,抬步在她的示意下缓缓而入。她便将身子一侧,亲自伴着我将我搀扶,姿态十分亲昵。

    就这么行了一阵,我心下且忖度着,思量着这个时机正妥贴着,便侧眸对她寓意颇深的一笑:“其实本宫今儿到妹妹这里来,是为了告知妹妹一件事情。”声音不高。

    “哦?”江娴向我看过来,软眸一凝,启口贴己道,“姐姐有什么事情吩咐就好,何必还亲自跑这一趟,跟我这样客气?”她神色忖度着,边这样道。

    说话间已经行进了内室,我摇摇头,敛眸微微、以刻意做出的神秘语气对她道:“且不说咱们姊妹不分你我、有事儿没事儿也都要走动着才好。便说那事情……实在是有些话儿呀,非得亲口说出来才能安心呢!”我笑笑,眸色翩跹。

    江娴至此似乎能嗅出我言语间的提点,方才还是半猜度的神色,眼下这面色骤就染了肃穆。

    我便借着这个机会抬手拍拍她的手背,又对她凑近了些、摇首微微道:“实不相瞒,本宫今儿过来,是为了要躬身告诉妹妹一件,不可不知的大事!”尾音骤然一落,不高的声音,但甫一下着了重。

    江娴果然是个一点就通透的明白人,她颔首缓缓,至此默了一下声色,后敛住长睫,很顺势的把宫人尽数遣了退,旋又对我做了个邀请的姿态、与我相对落座。

    周围这空气似乎流动的甫然紧密,我把宫袖理了一把,旋即肃穆了眸色,探身向前、郑重其事的告诉江娴:“这污浊的末世呵,当真是人心隔肚皮!”于此蹙眉,“啧,妹妹有所不知呢……那位漱庆延吉里头的主儿啊,打算借这流产一事陷害你甄美人,说是甄美人你有意害她掉了孩子呢!”语尽这声息就是一敛,凛凛的,滋味弥深。

    这话委实是我在诓骗她,但还是没有妨碍江娴闻言陡就惊愤起来!

    我看着她这一张面目上,那神色起了微颤,旋即这一张面色也由正常转为了隐隐发青。

    心知道这话儿对她起了作用,我侧过面孔假意叹息、继续挑拨:“都是姐姐连累了你!”黛眉略颦,我摇首微微、重又顾向她,“那僖昭仪与我不睦已久,这次摆明是想借着肚子里那块儿流了的肉对付我的。但我的身份和地位、陛下对我的宠爱,这一切的一切都足叫人忌惮着些。”边说着话,流转了眸波又对着她悄自徐徐的瞧,“这位昭仪她毕竟不好对我下手,所以便想着从我身边儿人开始,一个个剪去枝条……而妹妹与我最是情笃,她这剪枝的举措,妹妹便首当其冲了!”语尽把话音往下甫地一按落,盯向江娴的眼睛铮地显出一痕凛冽。

    江娴口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但她的面目起了波动,故而半天都不能成言,憋了良久只忿忿道:“这原是血口喷人!”于此摇首,神色里薄露不屑,“呵,那位昭仪她自己掉了孩子,便巴不得叫全天下的人都跟她一样做了不幸之身,却哪有这个道理?这般的倚势凌人、蛮缠胡搅,真真是可气可憎!”贝齿银牙碎碎的咬起来。

    “你且别生气。”我蹙眉又展,抚抚她的肩膀这样的宽慰她,旋又叹息一声道,“若不是前遭闻她掉了身子,我叫贴身宫娥冉幸小赠薄礼以示问候……无意间听到她的宫人正商榷如何把掉胎一事嫁祸妹妹,本宫到现在也都还蒙在鼓里呢!”这样顺理成章、不动声色的就道出了为何我会知道,叫江娴即便起了疑心也不至于全盘否定。

    我且观察着江娴面上微妙的神色转变,边又徐徐然道:“这位僖昭仪委实不明智,居然借着侍寝的空档如此这般的告诉了皇上。”于此转了目波,抬手悠然抚了一把流云髻下垂着的流苏,“皇上到底与本宫更亲慕些,而妹妹你又是本宫这锦銮殿里的人,于是皇上便把这一茬事儿又告诉了我,要我……”至此时拖了个长音,旋即我又笑着颔首,“当然,我这心里自然相信妹妹不是那样的人,是怎么都不会审查妹妹的不是?”

    这样一来,便是在旁敲侧击的告诉江娴,我这次过来实在是因皇上对我提及此事、要我暗中盘查,毕竟僖昭仪在圣上面前告了这甄美人一状!

    当然这事儿更是无稽之谈,但江娴又不能巴巴的跑去问皇上,我就这么说了她又如何能够知道真假?只会加重那僖昭仪针对她这一事的可信度!

    果然,方才江娴眉梢眼角似乎有着疑虑,此刻听我这么一说,刚好打消了她的疑虑。她愈发的气不打一处,那胸脯看着就上上下下做了起伏:“姐姐说我该怎么办!”甫一声清脆的叩击桌面之音,她一下就起了身子,目色凛冽,“我现在真恨不得宰了这个小人!”声音高扬、带着浓重的急迫与愤慨。

    我亦起身,抬手徐徐的把她一按落:“不急……”声音轻幽、目色微敛。

    江娴得了我的安抚,缄默了片刻言声,但她面上的神色与这渐趋粗重的呼吸无法遮掩她的怒焰。

    果然这舌根底下有黄泉,人这个东西大抵都是最经不得挑拨的!人言可畏,人言亦可利用……

    我心中一动,缓缓侧首瞧向她:“走。”目光铮然含了一抹戏谑,我勾唇讪讪,声音不重,“我们姐妹俩,便去漱庆宫一趟,会会延吉苑儿里头那位正经的主儿!”尾音甫落,一下子这双眸便眯起来,仄仄的,好似噙着霜雾……

    我与江娴这举措,委实是意在给那公孙薇一个下马威!你不是发狂发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了么?那好,我便叫你好好儿看看究竟是你狂还是本宫狂!

    江娴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不入流出身,行出的事情也都是不入流的事情,不过在这宫里头这等不入流的举措亦可很好的适用。这一遭,便是由她谋划。

    在延吉苑门口,我们并不进去,江娴对她的贴身宫娥使了眼色,旋即“哎呦”叫了一声,面上神色痛苦。

    我一时没能反应,被云里雾里的蒙在鼓里,忙抬手去扶江娴:“妹妹怎么了?”

    江娴甫一转目,示意我她没事。

    我一懵,仍旧不解意。

    这时江娴那宫人得着主子的示意扯开嗓子大声嚷嚷:“是哪个不长眼睛却还狗仗人势的东西,冒犯了我家甄美人后便跑进苑里不出来!”这声音不低,甚至是刻意的高扬。

    我蹙眉嘀咕,心道:“冒犯?我们分明没遇到一个宫人半点儿的冒犯,为什么这宫娥却出了这等言语?”

    这时灵光一闪,我甫明白,是江娴故意的!

    果然,江娴并不制止,由着自家这牙尖嘴利的宫娥放开嗓子、近于撒泼的在延吉苑门口大吵大闹。

    我因渐解了这是江娴的计谋,自然也不去阻止。但又顾惜着自己毕竟占着妃位,不说句话委实不合适。便一蹙眉上前一步对那宫人:“啧,且快停下!”并不多苛责她,只转目向那一侧着了慌的当值的小宫女厉声喝斥,“这般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还不快进去禀了你们家的主子!”

    小宫女猛地回神,才一颔首对我应了声喏,这时那苑里头已经有宫人闻了外边儿这响动,而急急然满是惊诧、焦虑的被引了来!
75。' 卷五 '…第六十一回 先下马威后陷阱
    “呵,本美人还当某处的人都死绝了,没想到当真还是有可以喘气儿的呢!”江娴甫一动眸色,讪讪然道了句。

    这赶来的宫人们方才该就知道是我与江娴,为首的那个像是大宫女,尚算是从容不迫的对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