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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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叹-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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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宫各苑间都次第燃起了粼粼的灯火,随着夜色由浅墨至深墨的不断演变,这宫灯的颜色便逐渐鲜明起来,有乌沉色的微影投洒而下,筛筛的为这墙壁倒影了一圈乌沉的颜色,一曳一曳的,入目很是可爱。

    室内的宫人已被如数的遣退,这二人的小世界就何其的暧昧静谧。一派安详的氛围,我把身子靠在皇上的怀心,嗅着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忽觉这浮生也可爱起来。

    他长臂一伸,大手顺着我胸脯滑落在我的腰身处,侧首将目光凝定向我的侧颊,勾唇温声:“听说你今儿去了僖昭仪那里?”声音轻轻的,很平常的口气,没什么异样。

    我心中一定,想来那僖昭仪处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男人已经知道了。这也是无以为怪的事情,宫里头能向皇上告知的人,还怕缺乏么?

    我即而镇定自若的溜出他的怀抱,抬手很顺势的为他解下外披、后隔着帘子招手唤了宫人进来取走:“对呀,僖妹妹有了皇上的孩子,臣妾自当去向她道贺的。”我未多言。

    但皇上显然不愿意同我点到为止,他见我没有往下多说的意思,似乎有了踌躇。

    我面上佯作漫不经心,然而余光向他瞥过去,瞧见他欲止又言,这时他微叹道:“你又何必在她面前惩处那与她亲睦的兰才人?”倒不是怨怪的调子,还是平常说话的口吻,旋即又道,“僖昭仪她有了身孕,一惊之下动了胎气,终归是不好的。”尾音又落下去,像是刻意把紧张的氛围淡化,不叫我多想。

    但他这话儿既然说到了这里,我又怎么能不多想?

    我转过面去直直看向他,态度如是坚决:“那兰才人出口不敬、以下犯上。”心道着究竟他是因为牵心公孙薇亦或孩子才这样紧张,还是因我打了他那曾贴身服侍的兰才人故才这样紧张?心下一哂,我勾唇薄讪的笑了笑,“当然,这对臣妾自然是没什么的,但是她竟敢指摘皇上对她冷落,便是大不敬,臣妾怎能纵了她这一遭、日后叫这后宫风气日趋败坏?”我这话里带着明显的醋劲儿,任谁都能听出里边儿离弦走板的私心,于此我一垂桃花眸,“僖昭仪若明白事理,自然会理解我。况且都多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那么好吓……还吓的动了胎气,哪儿能呢!”

    为了一个区区的才人,皇上他也至于专程的问我这一遭?呵,我动的又不是那怀了他骨肉的僖昭仪,他若不是对兰才人有着终究是难于抛撇的情,又犯的着如此?朝廷里日理万机都还不够,回了后宫还要这般诸事上心,就不嫌累么!

    当然这些话我到了嘴边儿又咽下去,到底没有说出来。

    “呵!”忽地一下,听得皇上勾唇一笑,那笑声落在耳里,竟似是憋了好久终于没忍住才起的笑声。

    我心中便一舒展,知道他并未生气,也就愈发的矫情起来。侧身几步向他走过去,扬了扬睑也是勾唇一笑:“怎么,陛下是怪我了?”敛眸一嗔,声音比方才添了娇柔,“此遭来臣妾这里,是来兴师问罪的?”长睫纤纤的一收束,在夜波中似乎无风自动。

    皇上的目光与我直视一处,那里边儿落着一道氤氲开的笑意。他含笑点头,声音稳健:“朕确实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一诧,眨眨眼睛,瞧着他这么副样子又委实不像是在怨怪我,可他却又如此说,一时我不能解过他的意思。

    周围的空气似乎也正一点点的肃穆下去,分明是春景怡人的四月,但这么与他两两相对,倒叫我有点儿背脊发冷。

    这时皇上忽然又一牵唇,目光里的严肃一瞬退去,变作一痕淘巧的狡黠:“不过朕要问的罪是……朕自认待你不薄吧!但你怎么迟迟不肯给朕生个儿子?”他忽又笑起来,声音明朗,纯净且明灿的似若筛洒下柳树华盖的一抹浮光,“你且说说,这一宗罪,你该不该罚?朕又该怎么罚你?”

    他这话语的转变委实是快,叫我由紧张的氛围一下子跃入了尴尬的地步,我心绪攒动,瞧着他启口嗫嚅:“皇上……”

    皇上突然抬手重新将我纳怀,即而笑着抱起我,一路进了内里小间阻隔的锦帐。

    如此的夜色明朗、辰星明灿,愈映的人面盘如玉、姿影灼灼。

    分明已经不是处子之身的少女了,但这一刻,我这小小的春心还是荡漾了一下,即而氤氲开一抹悸动柔柔的渗透下来,沉淀在经脉里,沉淀在心坎儿间。

    “琳琅。”温存暧昧的氛围,皇上以唇吻一吻我细腻的耳垂,在我耳边徐徐悄声,“朕一直都希望朕的儿子,是出自你的腹中……”

    我抬眸一恍惚,思绪一驰。这当真是世界上最暧昧的情话了!

    心思起落间,我已分不清了自己和他。这一瞬忘却了浮薄世上许多琐碎的烦恼,将此身与灵魂全都倾心的交付于这个男人。

    夜静静,心沉沉。忘我忘他,忘情成契……。

    纵然皇上对我这个荣妃的宠爱,全未因僖昭仪有孕一事而减退半分,甚至反比先前愈发照护周至。但僖昭仪有了肚子里那块儿肉的事情却是千真万确的,这是她任谁都无法拂逆的优势。平心而论,我却是这后宫里第一个承宠、也是迄今为止承宠最多的妃嫔,反倒迟迟都没有好消息,这委实叫我着急心焦、好不恼怒!

    纵然我也知道,有没有孩子全看缘份,那是命里的事情,后天谁都无法逆转。但在这阴谋阳谋、吃人不吐骨头的肃杀后宫,人家有身孕我却没有,这样的处境对我来说实在不利,甚至威胁是致命的!

    时今那孩子还未落地,当有一日一旦落了地,是个女儿还好,是个皇子便真真是麻烦的很了!时今我已能隐隐预知道未来那一场不可避免的血雨腥风的前景。

    这一日梳妆的时候,冉幸退了春分,亲自来为我梳理秀发。

    我心知道她是有话想对我说,也知道她想说什么,但心里烦躁,便颇为不耐的眯了眸子靠着身子小憩。

    但冉幸还是不识眼色的启口,她小声迫切的提醒我:“娘娘,断不能让那漱庆延吉里的主儿,诞下皇长子啊!”不无担心。

    这话其实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纵她不说我便不知道?我懒得理她,偏过了头佯作没听见。

    这冉幸却不肯纵我,不依不饶又焦焦道:“若她有了皇长子,就会一朝封嫔。成了僖嫔又有着皇长子,还得着整个公孙家做后援人,对娘娘的威胁是很直接的……”

    “可我总不能去害别人的孩子。”我打断她,思量着今儿这话题避是避不过了,干脆睁开眼睛转目看着她跟她说话。

    冉幸目光忽地一凛,颔首时气息微邪:“那就动动大人。”

    我一敛眸。

    她抬手搭上了我的肩膀,复幽幽道:“亦或者想办法把孩子的抚养权……要到自己的手上来。”

    我心念甫一亏空!

    身边这个看起来一向温秀的人儿,瞬间身体里爆发出的璀璨力量是叫我害怕的!

    果然后宫里谁都不是善类,对了,冉幸既然能得着师父的信任而把她安排到我的身边、成为我倚仗的心腹,那这个人内在的一段沉淀,自然是不必说的。

    我将思绪渐渐沉淀,回了眸子望着菱花镜中的自己,那余波又徐徐的滑过冉幸,忽然被自己与她在镜中的倒影给突兀的吓了一跳!

    微黄的镜面里,映的我们两人这面目有些扭曲变形,越看越觉这姿影好似修罗鬼魅。

    我觉的讨人厌嫌,就偏了目光不去看,在心里将思虑次第沉淀,仔细寻味起冉幸方才所说字句。

    孩子我是动不得的,那毕竟是皇上的孩子,无论古今,但凡想到要去伤害龙子的,大抵都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那都决计是不明智更不仁道的选择!

    但是那大人,我还动不得?

    公孙薇是什么样的人,她素性冲动又喜欢自以为是,这样的人纵是日后封了嫔位,又如何能走的长远?故而,就算她有命生了皇长子,那孩子只怕也与她宿缘不深、不能长伴的。

    那么,予其日后直接便宜了那位准皇后,亦或者蛰伏后宫不露声色、有一日会突然半路杀出的某位宫人,倒不如我自己早做筹谋,把她那对孩子的抚养权给要过来!

    但公孙薇若诞下皇子,就会封嫔。到时候她成了一宫嫔位、又是主妃,且母家更是公孙大族,我若想动她,只怕会很困难。

    这么想着,又是一阵心焦心燥,觉的一切逆事都接踵而至,似乎是嫌我往昔那日子运气都太好了,故而开始什么都竞相与我做对!

    我叹一口气,止了为我梳头的冉幸,起身进了内里的小间,于榻上和衣躺下、是以缓神。
69。' 卷五 '…第五十六回 俨如夫妻齐眉时
    就在这万般情势对我都很不利的当口,师父的一封来信可谓是打破了这一筹莫展的格局。

    他只是告诉我,西辽与塞北辽王的战役中,我军大败。

    西辽与塞北的关系本就紧迫,在前期时西辽就屡屡遭到塞北辽王可汗的侵犯。后来塞北辽国中发生了内乱,这才叫西辽得着机会壮大自身、有了与塞北相持平的资本。

    但两国关系一向都是不善的。不过值得欣慰的是,纵然两国关系紧迫,但对和平洽谈、解决争端一事,两国间达成的共识却是一致的。

    于是,历代的西辽皇与塞北辽汗都致力于和平互利。两国之间紧迫的关系,在前朝兴安帝时期,以其妹妹晴雪帝姬合婚远嫁,得到日益的修缮。

    但是合婚只是权宜之计,并不能解决根本的争端问题。在这康顺一朝,辽国又因边陲小城的归属问题与我西辽发生了种种冲突。

    新登基的康顺帝到底气血方刚,而太后又素不摄政、不能给出建议。今皇他急于立下建树,便无所顾忌的挥师攻打塞北。终于得到结果:我军不敌骁勇善战的西辽勇士……

    这等事情本是国事,与我这一女流之辈有何干系?师父却修书特地告诉我这些。

    我知道,他在心里对我是看好的,他有信心我能明白他的用意。

    我心思一动,国家的事情我一女流之辈不该管顾,但我却可以做个劫扑进去,不妨拿此事来动动脑筋、突破当前后宫的死局……

    我叫冉幸去安排着放出消息,在那怀孕的僖昭仪处到处散播,颠倒了真相,只说我军将士打了胜仗,不日即将班师回朝,是该好好儿庆贺一番!

    一切的进展都很顺利,因我对这公孙薇了如指掌,故我在行此计时就知道一定不会出了差池。

    这一日皇上来了我苑里,面上神色很是困顿,眉目间挂着憔悴。

    我心里知道他是为了塞北辽国的事情,但我心照不宣、不能叫他知道我已得了我军大败的消息,只悉心与他柔言说话,为他轻轻按摩着肩膀。

    这时冉幸隔着帘子对我一颔首。

    我回眸对上她的目光,对她点点头,知道这时机已到。

    “皇上。”我收了目光回来,颔首附在他的耳畔一柔言,“你是一国之君,内内外外的总要遇到许多不能称心之事。但你是天子,承蒙上天庇佑,必定一切都可峰回路转、吉庆无边呢!”

    皇上闻言渐渐侧首,把那龙眸抬了一抬,定看向我。

    我牵唇一笑,凑近他的侧颊落了一吻,轻轻的如蜻蜓点水:“啧,臣妾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心心念念的只想皇上展一展愁颜,但说的太多了反倒有了逾越之嫌……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今儿臣妾陪着皇上往那漱庆宫的僖昭仪处走走,说说关于那未出世的小皇子的事情,皇上的心境是否便能觉的舒展一些?”这是我的目的,方才冉幸已经给了我示意,漱庆延吉那里正有我需要的动静。

    闻了我如此说,皇上眉目动了一下,旋即把身子转过来,抬手一牵我的柔荑:“爱妃。”他甫然有了轻快的玩味,似乎心境好了起来,凑趣的瞧着我、目光微黠,“啧啧啧,你如此的上心别人的孩子,怎么就不知道……努力为朕生一个孩子?”说着话那手就往我肚子上抚摸。

    我心绪一定,忙的躲开他:“去!”轻轻一嗔,声音娇娜,心道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皇上他这话儿是触动了我内心不能说的痛苦之事,但这面上又偏生不能表露。我飘过眼波瞧着他,“这等事情又不是臣妾说了算的。”

    “那一定是朕说了算!”皇上终于被我逗笑,一把重又抱住我,把我按落在他膝头。他瞧着我,目光灼灼,“爱妃现在当真是越来越妩媚,只这么瞧着你啊,朕就觉的那蒙黯的心绪一扫而光、只剩下无尽喜悦了!”语尽朗声笑起来。

    我敛了眸中不由露出的媚色,好整以暇的瞧着他:“能成了陛下的解忧草、开心果,真乃臣妾一大荣耀之事!只是,啧。”我抬手抚摸上他的侧颊,凑了唇兮过去,却不吻上,“有没有孩子的事情既然是皇上说了算,那么皇上不叫臣妾有幸孕育,却叫那僖妹妹有了孩子,可不是偏了心眼儿?”

    这原是一句玩笑话,可没能敛住其中吃醋的味道。出口我就后悔了,生怕招致皇上的不悦。

    不过,当前这情景若即若离、朦胧暧昧,并未因我吃的这一口毒醋而扫了兴!皇上含笑,目光戏谑里流淌着涓涓温情。

    “瞧瞧你,真是无时或忘的吃那扫兴的醋!”说话间他自我面颊上开始抚摸,一直滑落到起伏的酥。胸。

    我的呼吸就被他撩拨的有点儿急促,但理性尚存,欲拒还迎的抬手搡他。

    他却匡着我的细腰抱的更紧,目光里透着邪魅的狡黠,声音低低的徐且热切:“爱妃是想跟朕相携做伴如鸳鸯凤凰,还是想跟朕生时并立死共巢?”

    这情景实在更趋暧昧,我心中一定,飞速起了羞赧,抬手再度去搡他一把:“去,就不能正经点儿!”

    皇上愈紧的搂住我:“好,朕正经一点。”他再度勾唇一笑,目光中撩拨的暧昧未敛,“那么爱妃是要跟朕鸳俦凤侣,还是要跟朕连枝共冢?”

    我心中一动,思虑飞转,眸波娇嗔:“这跟前边儿说的话,不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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