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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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叹-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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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抵皇上他也是这么想的,似乎我从一开始吸引他的地方并不是容貌、并不是气质,而恰是这样一份独特的性情!那么,便要我把这份独特一路走到底,让这独特在他心里生根发芽,成为他无法忘记、根深蒂固的一种特性吧!

    刚好烛焰在半空里打了个结,“劈啪”一声打破着沉静到生了异样的氛围。我看向皇上的目光微微一偏,就在这时,似听得他启口一叹。

    我甫转目,对上皇上这双霍然就蒙了微愠的眼:“好,朕成全你!”语调一改方才的探寻,凛凛的似开了光的剑。

    虽然这样的答复其实是我心中所想要的,但听来还是神思一恍,我心口生了莫名的微疼。

    皇上没有马上离开我,他仍然保持着这个与我亲昵的姿态,那双眼睛定定的看着我。

    我被他的目光盯的发虚,渐渐就承受不住,生怕再这么下去就被他瞧出了我心里的浮虚,便佯作无心的把目光向一旁错开。

    但下颚一疼,皇上探指钳制住我的下颚不叫我扭头,强迫我与他对视。

    下意识的,我还想逃开、同时想闭上眼睛亦或错开目光。但心念一恍,我强压住这下意识的冲动,目光迟缓了一下,即而甫地抬起来,就这样与皇上对视在一处。

    皇上的眼底沉淀了许多情愫,有怜惜和愠恼,希望和幻灭,种种都是截然相悖的。更多的是不解和探寻。

    但我眸中的坦率和认真很快就盖过了他的探寻,渐渐的他这双眼睛便失了方才的华彩。他点点头,似乎在心里暗叱我的狠心,但他不说出来,眉心一定,一下将我推开,同时收了这抹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把身子站起来,绣着小金龙纹络的袍袖漫着夜空那么一挥,再不看我,拂袖离开。

    我下意识抬眸去看他,张了口唇想要言语又不知要言语什么。挽留的话不能说,情话此刻也全都变作了徒劳!

    过道口垂下的帘幕猛地一曳,皇上直抵抵的出了这内室。而我投在他身上的目光也跟着黯淡。

    似乎没过多久,那帘幕又一挑起,露出冉幸染着焦灼的一张面孔。

    我定定心,把面目转过去。

    而冉幸还是跑进来,急急行至了我的身边,颔首蹙眉问的焦心:“昭媛,为什么要把陛下往外推?”她方才一直侍立在帘外,对里边儿这些事情虽然不能全然悉知,但也能够洞悉大体、猜度出个囫囵。

    我垂敛的眸子甫地抬起,看向她时目光一烁:“置之死地而后生!”声音不高,但霍然的狠戾氤氲了口齿。

    “这……”冉幸蹙眉,她一时不懂。

    这空档里,我已重新收整了心绪,此刻比对着心里的打算,简明扼要的低声告诉她:“这宫里的女人,谁没有些姿色?谁没有些才华?”于此缓停,我抬手按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侧首略略,“即便陛下一朝新鲜你、喜欢你,也总会极快便生厌。到那时候……很快就湮没在这胭脂丛里了!”眉心一凛,我换了口吻着重着声色,“要想不被忘记,就要有一份独特之处!”声息骤狠过后,我旋即缓言,“只有这样,才能叫他记住你、时时刻刻想着你……才有希望牢牢抓住这帝王的心!”落言一定,比先前那口吻更锋利。

    这番话委实是我的真心打算,是我的所思所想所谋划。

    方才,我虽看似字句都触犯了皇上的逆鳞,但我时刻提点着他自己是为爱他而吃醋;之后把他往外推也是因顾及他是皇上而情非得已。

    我刻意给他营造出这样感觉,我在以情动他。他虽然当时生气,但事后回想,觉的我这个人与众不同之余,也会察觉出我心中的左右摇摆、对我生就出隐隐的怜惜……皇上一定会记住我,即而对我这个女人难以忘记、颇引玩味。

    即便他今晚卧身她人枕,我笃定,他在心中想着的也必定会是我上官琳琅!

    这须臾里,冉幸顺着我的提点而渐渐也有了思量。她明白了我的意思,蹙眉瞧我:“所以您棋行险招……”

    我点点头,转而错开目光、温柔了语气:“师父最近,有没有通信?”师父……他还好么?他可有想着我、可有念着我、可有提起我?

    我承认自己对皇上不是一心一意,即使入了这西辽的后宫,我心里也一直都住着一个人,无时或忘,那就是师父。

    我的进宫是为他,我的转变是为他,我的所谋所做甚至一切都是为了他……但我只想知道他在每一个暮晚和晨曦那最寂寞的时候,有没有想起我,有没有念着我。就如我想起他、念着他一模一样。除此之外,我不敢奢求太多。

    冉幸一愣,她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但之后还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我轻轻“哦”了一声,虽没有多说什么,但忽然觉的这心口疼了一下,那是希翼落空之后一时间的手足无措。

    “昭媛。”这时冉幸重启口,她声音不高,很轻软,言的小心翼翼:“奴婢在这里不得不多一次嘴。”她嗫嚅,“国公爷……他是昭媛您的父亲。”

    我甫抬头!被这话儿刺激的心里一惊。

    对上冉幸那微凝的眸色,这颗心忽然开始“噗通”狂跳,但很快又渐渐平定,连体温都仿佛一下下的冷却下来。

    冉幸跟在我身边这些日子,我对师父的那份别样心思,同样身为女儿、且又一向缜密的她必然已经瞧出来了!她这样说,是怕我会因对师父难以割舍的一份朦胧爱情,而终于乱了分寸、坏了大事。

    且不说我时今已是皇上的宫妃,就看我时今一身所系的母家身份,我是敬国公的女儿,做女儿的若是对自己的爹爹过分依赖、情愫异样,一定会被诟病,弄不好连着线查下去后知道了我并非他的亲女,又指不定会作弄出什么事情来!

    “你放心吧!”我体谅着冉幸的好意,辗转后对她笑笑,言了这么句话,轻轻的。

    虽然没说太多,但这一句“放心”已经足够。冉幸的面上流露出几分贴己的神色,旋即对我颔首莞尔,回之一笑。

    我便转目去看那被风儿撩拨的开合晃曳的一帏帘幕,心情感到莫衷一是。忽然间,似乎已置身一尾浮生清梦,梦里醒里,假假真真,全都分不清楚了!
54。' 卷四 '…第四十四回 牵心引魄总关情
    当晚皇上自锦銮惊鸿离开后,还是召了宫妃侍寝。但这次不再是珍昭仪,他翻了漱庆宫延吉苑里、那位僖淑女公孙薇的牌子。

    当冉幸把这打探来的消息告知于我时,我已洗漱完毕、才要就寝。闻言后心中一忖,我对她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横竖是夺下了珍昭仪一连数日的专宠,目的便算是达到了!

    这一次我吸取了前遭几次的教训,采取了迂回的策略,并未直接去夺萧华凝的宠,而是借着“雨露均占”为由头,变相的分了她的君恩。

    而这后宫里头,向来是藏不住事情的。当日皇上怒气冲冲从惊鸿苑里出去的消息,必然会很快便传播出去。传到有心人那里,当也就有了几分的明白……我不求这些人们对我劝阻皇上雨露均占而感激我,我只盼她们略念些好,将来走动起来不至过分的尴尬!

    至于其它的,毕竟情势多变、万事从未有既定,都很不好说,便走一步且看一步、说一步的话儿吧!。

    虽然当晚上皇上是从我这锦銮惊鸿离开了,但事实证明迂回策略是对的,事情并未偏离我的掌控。

    就在皇上宠幸了僖淑女的次日,我忽又惊闻了圣驾已至的消息!

    约摸着这个时间,该是才下早朝。可皇上才早朝刚下就往后宫里我这儿跑,委实有些风火了。

    我在心里忖度了一下,觉的好笑,又沁着微喜,匆促间整了一下灵蛇发髻,忙在冉幸的搀扶下出去跪迎。

    但这位皇上他在后宫一向是不喜欢拘泥的,不曾等待我的迎接便又径自掀帘子走进来。我颔首间他刚好进来的,一个不查,险些就撞进了他的怀抱里!

    皇上再次长臂一伸将我圈揽住,这姿态很亲昵,我的酥。胸就贴在了他的胸膛上,忽然这呼吸就变得有些急促,气氛有些尴尬。

    不过,到底昨晚上我二人才闹了些别扭,当下就亲昵是做不到的。皇上很快又放开我,他侧过脸去,目色似乎想看我、又强忍着不来看的样子。

    这小情态叫我一丝不落的收在眼里,心里一动,跟着就多了几分安然,因为我瞧出了皇上已经不再生我的气。

    这时他又一个拂袖、双手负后,目光甫一瞥我:“朕可不是因为想你了才过来的。”云淡风轻的口吻,旋即又停一停,他终于把脸完全的转向我,那蛊惑的桃花眸在颔首时眯起来,“朕会记住你的话。”他发着狠,一字一顿,“雨、露、均、占!”近乎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字眼了。

    可是,即便他此刻有意做出生气的模样,但还是做不到伪装的天衣无缝,所以就这么看着,我忍不住想笑,突然间觉的这位西辽的天子很是可爱。

    我抬手虚一掩面,很快克制住这好笑,重又转眸认真的瞧着他:“那陛下此番过来,是?”声音很轻,带着探寻。

    皇上敛目又抬,面上隐隐泛红。他张了张口却没有马上回答,旋即握拳抵唇咳嗽一声,似在掩饰:“朕……生辰那天珍昭仪和僖淑女都拿出了礼物,你还没给朕你送朕的礼物呢!”后边儿那话带着情绪,可再做不得怒气,倒完全成了小脾气,那感觉就像小孩子间锱铢必较的可爱了!

    我终于再忍不住“噗”一声笑出来了!瞧着他那窘样,桃花眸甫一善睐。

    才想开口说些应景儿的话,目波流转间,无意看见了皇上手上因烫伤而留下的淡淡红色!我目色一灼,心里微疼,想起当日的情况,终究是我心有愧疚,觉的对他不起:“陛下手背的伤势,怎么样了?”我抬眸,分明是很关切的,却又觉的不好意思,问出口后颊上一阵微烫。

    皇上这才留意到自己手背的疤痕被我瞧见,他甫一下将那只手背在了身后,转了目光哂我一哂:“你可算想起来了?呵!”鼻息一呵声,墨眉浅动一下,好似终于不忍对我佯装冷漠,他柔和了语气、收住眼里的玩味认真的看着我,“身上的伤可以好,但心里的伤虽已结痂却一直作弄不忘。”他走近我几步,展颜且叹且道,“琳琅,不要再让朕害怕了……”

    害怕么?听他这样说,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语气都委实令我感动,可还是觉的这两个字放在我身上其实是叫我无力承受的。

    我何德何能,能叫皇上他害怕?他是害怕失去我,还是害怕这百花竞色、莺莺燕燕而迷了他自己的心?

    甫地我就吃起一口酸醋,还决计是口毒醋!我眼睑略垂:“嗤。”侧转身子轻轻一笑,声音微带轻慢,“皇上的情话对错人了,该去跟您的‘梓童’说去!”又一转眸,眼底似笑非笑。

    “梓童”这两个字我是咬重的,所指自然是萧华凝,不消说的过于直白。

    皇上回的很快,他的声音忽又带了笑意:“爱妃何出此言?”他心里明白我的指向,却有意不说破。

    我心道着你不愿说破,我就偏生要说破!这么想着便敛一下眸:“哝,住在梓童苑里那个,不就是陛下心心念念之人么?”这句话的醋味儿更重,当时不觉,说完连我都没禁住微红了面靥。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便容不得他继续兜转不直白了!皇上三两步至了我的正前方,我再转身,他便再行过来,后干脆将我的肩膀钳制住不叫我动:“朕当什么,原来是这么个茬?”他叹口气,眉目间这神色有点儿无奈,“朕为珍昭仪的苑名做了更迭,只是表达对萧家小姐的敬重!”

    “哦?”我忽听他这样说,心中甫地一动,半是玩味半是忖度,凝了眸子看定他。

    皇上再叹口气,将双手重又负后:“朕自珍昭仪身上看到了落落之态、惠雅之姿,这真真吻合她望族萧家的出身!”他似乎很在乎珍昭仪,在我面前毫不避讳的极口称赞,“珍昭仪的身上,有许多值得后妃学习并恪守的品性。”他抬目,“朕更迭了她的苑名,原是想表达重视之意、也欲为后宫立一楷模,仅此而已。”

    我这么听着,且听且忖度,纵然这话儿是在情理之中,但还是觉的有些耐人寻味。你若对她不甚宠爱,又怎会瞧着她身上就觉的万般都好?若要竖立楷模、要众宫妃反观自身引为榜样,也犯不着更迭个这样直比皇后的名字吧!

    如果皇上不是故意要把珍昭仪推到风口浪尖、引起后宫纷争的话,那他这个举动未免太任性也太不明智了!

    不过从这话里还是听出了一个明确的信息,皇上不可能立珍昭仪为皇后,未来那位准皇后的地位还是安全可保的。至少现在皇上是这么个打算。

    我心中隐有了这一番思量,多少定了定心,看来这萧华凝也绝非我想象中那样华光凛凛、强大势盛。抬眸时又跌进了皇上这温存的目色,这目光看的我心中又动。

    但理性骤回,我心道着若这个时候将皇上留在惊鸿苑、补上了昨晚上本该的一榻风月,则我的欲迎还拒之计效用就委实不大了!我有心要皇上时刻在心里想着我,但就是不能遂了心愿的把这美味吃进嘴里……

    心念一动,我将眼睑垂了一垂,蹙了眉心、抬手徐徐的扣住太阳穴,做出痛苦的模样来。

    这般的姿态就又显得很是撩拨,孱弱中反倒有了更甚的凄美之态。

    余光瞧见皇上眉弯一拢,复抬手搭了搭我的肩膀:“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问的关切。

    我稍稍抬眸,对他牵唇微微一笑:“妾身昨晚上睡的不好,现在身子甚觉困乏,又好似有些受了寒凉。”

    “那要不要宣太医?”他一听这话登时急了!转身对着帘幕就唤,“冉……”

    “不必了!”我止住他,即而莞尔,“妾身休息一下就无碍了,本想起的晚些,谁知皇上来了……”末尾拖了个缓音。

    皇上木了一木,旋即那面上就做了会意的神色:“你这是在对朕下逐客令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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