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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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叹- 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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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臾平复,我努力叫自己的理性不要涣散,稳住了声息定定然的看着姜淮,如是定定然的对他道:“你布这盘棋,要设计的无非是西辽的皇室,是以报复当年先皇的辱妻之仇、牵累之恨。”我颔首,凛眉,“可国祚一旦动荡,受苦受难的还是西辽的百姓,你不能因为你一己的仇恨……”

    “啪”地一下,姜淮突然抬手打了我一耳光!

    面上陡地一痛,双目微昏,这一瞬他将我的话打断。

    即而便是姜淮的咆哮声,师父他陡一下也发狂了,抬手剧烈的晃着我的肩膀重重的道:“那被先皇折磨着受尽屈辱与凉薄、苦苦哀哀凄惨死去的人是你的亲生母亲呐,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忽一下他将我放开,胸腔起伏的剧烈,他下意识的向后退开三四步去,面上起了颓然的一阵笑,嗓音也凄迷起来,凄迷中夹着难遏的逼仄,“我心系天下人那天下人可有谁怜惜过我!”星目里的神色倏而黯然,他陷入了地狱烈火的包围,声息微有平复,但哀颓感不能消散,“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我跪在上官老爷的面前苦苦哀求,道尽了这世上最辱没尊严的央求之话,做尽了这世上最卑躬屈膝的姿态……终于,老人家心软,留我一命,叫我自行离开,走的越远越好。”

    这时他双目里陡地喷薄出焚毁一切的火焰,整个人重新发起狂来:“从那时起我就打定了主意、发下了毒咒……兴安帝,你睡了我妻子,有了这个孽种。那我就叫这个孽种跟你儿子好,叫他们兄妹交媾,叫你名声狼藉,叫你地狱深陷,叫你泉下都难安!”一下一下,一字一字,一句一句,皆是歇斯底里、皆是神魂焚痛!

    这个男人此时此刻已经迷失了自己,又或许说自打曾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真正的找回了自己!

    姜淮早已不是姜淮,而是浴火之中没有化为灰烬,反倒涅磐之后彻底蜕变了一切的惩戒天使、复仇之魔!
250。' 卷十四 '…第190回 我会带着对他的爱长眠
    耳闻姜淮这一字一句自胸腔肺腑里喷薄而出的字句,我可以感受到他的愤怒与屈辱。我是怜悯这个男人的,并且也是心疼这个男人的。但我知道,他一定不愿接受我的、这世上所有的怜悯。因为他是姜淮,他素来骄傲的有如昂首振翅的丹顶鹤。

    但即便如此,在我面前站着的这个人也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他已经被仇恨吞噬,他被蒙蔽了双眼、业障了心智,他甚至都不能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了吧!

    兴许从一开始,他的初心是向整个西辽皇室复仇没错,但渐渐的他一定已在这不知不觉间忘记了自己究竟是要做什么……他的野心在与日俱增,在不断的膨胀和扩大,终致他彻彻底底的失去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况且一个人的复仇便要拉上这所有的西辽百姓来做赌注,因他的复仇而会有更多的家庭惨遭破镜,这样的复仇真的还有意义吗?

    兴许因我不曾亲身经历过那段往事,所以我能够保持足够的理性,即便是此时此刻面对吐露心声的姜淮,我也依然没能乱了分毫的阵仗。

    “师父。”轻启朱唇,我淡淡的唤他,旋即不自主的侧了侧首、眉弯凝起来,嗓音也是轻幽的,“我活在世上这一辈子,万事全都听凭师父的安排和做主。时今这一次,我要为自己做一回主!”语气于绵孱中陡地一着重,“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这定定的一嗓子一下就出了口,落地带着一种苍劲的坚韧。

    拼着心下里陡然漫起的一股心力,我没再滞留,转身就走!下意识的我想回宫,想去找皇上,想要把这一切全部都告诉皇上,不惜搭上我所有的荣华、我的爱及我的恨、甚至是我的性命。

    但就在这一刻,转身的一瞬无心间以余光扫了姜淮一眼,见他一下就打了个激灵!

    他猛地恢复理性,不待我迈开几步呢这身子就是猛地一踉跄。他抬手一把抓住我,即而这身子就被他这一牵给牵到了怀里:“丫头,乖,我爱你……”他的声音急促且轻徐,冉冉的有如梦呓,偏又呢喃的好似情话,“你不要拂逆我,按着我的计划一路走下去你就是皇后。”他的心绪当是湍急的,即而又就是这成篇成篇的碎言,“为什么要拆穿真相呢?只要这个秘密不揭穿,你就是西辽的国母就可以母仪天下!”终于定定的一嗓子,声音猛一下以不可遏止的势头拔高后又昙然落下来。

    这一声一下子就把我的身心都震撼了一下!甫然间这情绪冲开了心闸氤氲着就跃出去。我越来越抗拒姜淮,此刻这心里的抗拒已经到了不由我控制的地步、已经堆叠成了一种不能言说的高度。

    我这曼身在不断的做着挣扎,然而他禁锢我的臂弯竟然有如铁铸!无论我怎样的斡旋和挣扎,就是无力挣脱!

    我一下子就急了,这一急就急的连理性也消泯的,开始歇斯底里的同姜淮嘶喊:“你这个疯子!你知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简直已经成了魔鬼……什么母仪天下、什么西辽的国母,这不是我想要的……也不会是我的母亲所想要的……放开我!你……”

    却就在这僵持不下、没个定论的时候,陡听得四面八方传来阵阵羽林铠甲的戚簌之音。我陡一下愣住,内心起了一个巨大的震颤!

    姜淮也在这一刻一下就蒙住,即而这视野便被充斥进一脉银白色中。

    是皇上,他过来了……

    就在这一天,就在我完全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的节骨眼下,康顺帝带兵包围了敬国公府。

    这位年轻且睿智的天子从来都是城府最深的那一个。原来他一早就察觉出了敬国公的不对,他却瞒着所有人,包括我。

    但太后也是知道这一切的,毕竟对于那段陈年旧事,太后心里是最清楚的……即便太后并不知道我就是先皇的遗腹女,但她从一早的时候就在时时处处的留心着姜淮、并提点着皇上防范着姜淮。

    姜淮在利用我行棋布阵的同时,康顺帝亦在利用我来设局匡进了姜淮。他大肆渲染我与太后之间的种种斗法,把众人的视线全都吸引到了这件事情上来,使敬国公他丧失了机谨、降低了防备心。

    姜淮想利用我与皇上兄妹乱。伦的事情消减皇室的威仪、让皇室抬不起头,待我一朝成为皇后时他便把这个秘密抖出来,即而在康顺帝大失民心、备受指摘的情况下他姜淮登基称帝而一朝君临天下……这一切是一场多么美好的计划?只是,他没有料到陈皇太后和康顺帝一早就看穿了这一切,先下手为强,把敬国公府包围、把敬国公收押!

    我此时此刻这身心的冲撞是可想而知的,那份剧烈除了我自己之外是一点儿都没有办法完完全全告知旁人的。甚至这世上任何的字眼都无法渲染这心绪。

    身子一踉跄,我觉的自己就要昏厥过去,其实当真能够昏厥过去也是极好的……但我没有,我跌入了这一道黄金铠甲的怀抱,这怀抱没有如往昔一样让我安心,反倒丝丝缕缕往外渗透着残酷的寒冷。

    是皇上向我奔过来,再一次不失时的将我抱在怀里,死死的抱住。

    心念实实在在的一个充斥!我无力与这心浪抗衡,就此一下子晕了过去。

    彻底沦陷一片黑暗,肃杀与阴霾,嗜血与耻辱,什么都不能再知道了……。

    我不知道自己昏厥了多久,这中间丝毫的记忆都没有。不合时宜的是我昏厥之后睡的很沉,似乎就只是睁眼闭眼的间隙,一下子又醒了来。

    只是,我知道这之中已经隔绝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因为我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在锦銮宫惊鸿苑那熟悉的、喷着熏香的软榻。

    而皇上,这个男人他此时此刻守在我的榻边。

    心中一动,我没有如往昔一样对此而动容,甚至因为心中知道了我们此刻的关系,我感到一阵接一阵的耻辱!

    但这时理性慢慢的回来,我才知道,自己已被皇上带回了宫。

    我下意识的又阖了一下眸子,即便我是那样的不愿意,但我仍然不得不忖度前事。这一忖度间,愈发的笃定了师父的野心不止于此!原来这些年师父一直于暗中招募人马、密谋造反。

    兄妹之乱只是他大棋中的一步,让皇上大失民心,他借机抓住纰漏、做了这一道结扑进去,为的只是自己一朝肃清道路、君临天下!

    倘使他的野心没有这么大,说实在的,以姜淮的机谨睿智与行事的滴水不漏,便是太后一早就留心着他、便是皇上一早便怀疑着他,又如何能这般轻易就抓住了他的把柄?

    只不过,我的出现、我的身份,到底是太后和皇上他们所始料未及的……而同时我也明白,即便不是谋反之罪,姜淮他知道了我与皇上本是兄妹这个秘密,那么倘使皇上不死,他就一定会死!

    因为这西辽的皇室永远都会、只会以一个神明的形象存在,永远都不能受到丝毫的污染。即便这污染是不可避免的,却也最擅长的事情就是粉饰太平!

    心波攒动,情丝氤氲下我侧眸淡淡的问了皇上一句:“臣妾跟师父的对话,陛下都听见了?”这身子是孱弱的,其实也是颤抖的。

    但回答我的是一片沉默。

    皇上没言语,却很快就用行动证明了他已听到一切。因为就在这须臾后,乾元公公进来禀报,说暗卫已回话,所有敬国公府在场的人,现在都已被杀死了。

    我这心就是一颤!我知道,皇上对这一切已经全都明白,故怕他们泄露秘密而杀死了他们。

    那么,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一定很是斑斓!他会怎么想,他又会怎样做?这条路,我与他的情路原来一开始就是罪孽一场,那么此时此刻他又有着怎样的筹谋,决定怎样走下去?

    我面上神色肃穆,口吻亦是平淡的。我复又启口,低低道:“下一个要死的,是不是该我了?”尾音微微的挑上去。

    皇上同样没有回答我。

    这气氛一下子就陷入了僵滞。而侍立的内侍、宫娥也都识眼色的退下去。

    我的内心是很平静的,因为此时此刻的我连死都不怕了,我甚至都做好了从容赴死的准备,那么我又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我会带着对他的爱长眠,盼待来生来世可有机缘赎我这弥深之罪,有待一世为自己修来一世福德,再也不要这么辛苦、再也不要这般难过……

    “你说你爱敬国公。”终于就在此刻,皇上忽地又启口。他侧目,黑白分明的眼波里闪烁着希翼的华光,但那是一种近于幻灭前的最后的一点凝波,“你说你爱他,是不是真的?”他轻轻的。

    我心弦紧收,但我面上的神色极是平静。我没有答话。

    不是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的答案,而是我知道我不能够再答话!

    我们是兄妹,即便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已经被皇上杀死,但至少我们彼此心中都是知道这个秘密的……那么,我便不能够再给他半点儿的希翼,我不能再去撩拨他!

    即便这一切,委实很残忍。
251。' 卷十四 '…第191回 帝非帝王妃非妃(1)
    这室内本就肃杀的空气,因为我此时此刻的沉默而显得愈发沉闷了!这一种逼仄的感觉呵,就好似用小刀一下下的敲击着心房,那样的疼痛很是隐忍、又丝丝缕缕一下下的全都是不能承受之重!

    我不敢去看皇上的眼睛,眼睑微侧,眸光是浑浊的。

    又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很久,又兴许只是弹指一瞬间。

    皇上他又启口,语气没有悲喜,口吻如是淡淡稳稳的:“那么,你接近朕是他的授意,你有没有真正的爱过朕?”中途一顿,他似乎心有迟疑,却还是这样问出。

    当我甫一下听得了这“爱”之一字时,这个字眼是真正的刀锋,一下就割破了我内心深处最后那一层稀薄的防备!

    可一任心海波涛汹涌,即便内里疼痛难遏,我也不能表现出一二,我的面上是一种类似物极必反的平静,这样的平静无疑是冷酷且万分残忍的。

    我如是没有答话。

    就又这么静默了好一阵子,听得衣袂摩擦间起了“漱漱”的微响。

    皇上起了身子,他不再对问我,也没有再看我一眼,就此将身背转过去,一步步的离开。

    到底还是难以遏制、难于忍受啊!我陡地转目去看,看着这么一道颀长如玉树的挺拔背影一点点的消匿于眼帘,直到我再也看不到时,都恍然觉的自己的眼底应该已经开出了璀璨的花朵。

    这样一种感情很隐忍,终于在他转身离开、无法叫我再面时,心弦一动,我泪如雨下。

    我努力把这情绪平复,努力把这心曲扼制。我转过身,却又在这时灵光一动,蓦地念起了冉幸来!

    在敬国公府我一转身令她不要跟来、跑去找姜淮以后,就没有再见过她。此时此刻她是否也已经被皇上给杀死了?她是否还在这世上好好儿的活着?

    念头一至,我整个人都分外的不安起来!

    不要……千万不要!此生我已注定守不住了皇上的爱,也已注定得不到了师父姜淮的爱,至少要在我的身边为我留下这一个贴心的姐妹、这或可稍稍慰藉我心慰藉我情啊。倘使连冉幸都不在了,毫不浮夸的,我真心觉的自己活着就是种地狱的沦陷!还不如叫我登时便也死了,好过了忘川过了奈何饮了孟婆汤,好把这不堪回首的一世、这万分悲凉的一切忘了,全都忘了,忘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娘娘。”就在这万绪纠葛千念扰乱的时候,陡地一声,那是如此熟稔的呼唤。

    我心一动,顿地就泪如雨下……

    我没有马上转目去看,但我已十分动容。我知道这是冉幸的声音,知道我的冉幸她还没有死,她还好好儿的活着,她还在我的身边、就在我的身边。

    这时冉幸已经行过来,抬手温柔又细致的拈了锦被为我裹紧身子:“娘娘,天气冷寒,您当心身子。”这是软款呵护的一句。

    敬国公府发生的一切,她已都知道了。我的秘密她也知道了。姜淮时今的处境她亦是知道的。

    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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