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阳照下竹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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煦阳照下竹青青-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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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孩子齐齐地摇头,一个满脸笑意,一个愁眉苦脸,看他们出门了,煦阳才借低头看书的机会笑了,这帮活宝。
  
  因为昨天帮罗先生代了一堂课,罗先生执意要今天下午还回来,所以煦阳早早便下了堂,在书院里待了一会儿,批阅完了孩子们的习作,便收拾东西回家。
  
  途径高明街,看到几个捕快锁着一年轻男子,推推搡搡地押着走,连忙仔细看了看,没看见她人,心里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准备离开时,看到旁边一个饭馆的幌子下,她背对站着,从后面看,那姿势应该是微抬着手臂,对面一捕快打扮的男子,正低头看她的手。煦阳深吸了口气,站着没动。
  
  只见那个捕快说了些什么,就要拉着她走,她后退几步,连连摆着左手,争执了会儿,那人无奈带人离开,她还站在原地低头托着手,煦阳感觉有点不对,走到她身边,看到她手腕露在外面,上面有血,忙道:“伤着了?”竹青抬头看见是他,勉强笑着的脸皱了起来。
  
  “快去包扎一下吧!”煦阳急道。
  
  “没事,一点小伤,说不定还没包扎好,伤口就愈合了。”竹青不太在意,就要拉下袖子。谁料煦阳一把捉住,动作虽快但却小心翼翼地避过了伤处。竹青吓了一跳,瞪大眼看着他,好像不认识似的,也难怪,自认识以来,他一直都是谨慎温和的,哪见过这么鲁莽失礼的时候。
  
  从竹青脸上看到她惊讶的样子,煦阳才意识到自己的太失礼,忙松开了手,对着竹青说:“都流血了,怎么会不碍事,你先别拉袖子,小心碰着伤口。”见她听话地照做,煦阳放缓了语气:“还是带你去医馆包扎一下吧。”
  
  “可别,这点小伤,我这一去包扎,医馆的人肯定要跟我家里说,我娘非唠叨我,一想起她的唠叨,我就觉得这个伤真是轻的了。”
  
  “那你就这样,也不管它?”
  
  “我回衙门后,擦点药就成了,犯不着去医馆。”
  
  竹青坚决不去包扎,煦阳着急也没法,略沉吟了一会,劝道:“要不你跟我回去,家里还有些药材,我先给你清理下伤口?”她还想推辞,被煦阳一瞪,猛然发现这平时越温和的人生起气来越可怕,只好乖乖地跟着走了。
  
  洗伤口的时候,煦阳才发现手腕上的齿痕,疑惑地看了看她。竹青自然明白他想问什么,主动交代:“那个混账,在赌场里出老千,被人报了官,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带回去打几板子就完了。可是带他走的时候,他老娘出来了,哭哭啼啼,撒泼跪地,拦着不让走,一帮大男人总不好对一个老妇人怎么着吧,我师傅就把我叫来了,让我去拉住她,他们好把人带走,结果,我就这样了。”叹了口气,感慨道:“真是高手在民间啊,这老妇人出手,不对,是“出嘴”,那叫一快,完全没有防范之力啊!”
  
  煦阳没理她,专心包扎,先用清水大致清洗一下,然后用棉花沾了酒,又细细擦拭,竹青反射性地抖了一下手,他皱了皱眉头,动作没停,擦完以后,把事先捣烂的草药敷了上去,拿干净的布包好。
  
  看他熟门熟路,竹青开玩笑道:“很熟练嘛,难道也经常挂彩?”煦阳看过了伤口,知道不重,也放心了许多,用清水洗着手,低着头道:“我爹生前是个大夫……”想起听村长提过他的身世,竹青有些歉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都过去很久了……”煦阳见她低着头的样子,反倒觉得过意不去,岔开话题:“对了,今天跟你说话的人是你师傅?”
  
  “哪个?”
  
  “就在饭馆前面的那位,给你看伤口的。”
  
  “说师傅,太轻了,他还是大爷哪,我一进衙门,他就直接升级做了大爷,我就成了他的丫头。”竹青说起来没有什么恭敬之意,倒是有很多无奈和不满。
  
  “嗯?”
  
  “他觉得女的就应该呆在家里做饭洗衣、缝缝补补,出来当什么捕快,所以怎么看我都不顺眼,千方百计想逼我主动请辞,办案从不带我,整天就让我端茶倒水,以为我就受不住了,哼,太小瞧我了,我好不容易当上捕快,才不会那么容易被赶走哪。”竹青想起旧事就气呼呼的。
  
  “那现在哪?”
  
  “现在啊,现在好多了,男捕快能干的,我都能干,甚至比他们干得还好,他现在估摸着都忘了我是一个女的啦。”竹青说完,自己先笑了,煦阳看她虽轻描淡写,但也能想到了她一个女子当捕快的艰辛,心里微微有些泛酸。
  
  “渴吗,给你倒杯水?”
  
  竹青舔了舔嘴唇:“嗯。”煦阳已经转身要去倒水了,听见后面弱弱的一声:“槐花,还有蜂蜜。”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 章

  
  一阵秋雨一阵寒,最是讨厌这样的连阴雨,降不下来多少水,却又没完没了,偶尔不下了,天也阴惨惨的。要下吧,你就痛痛快快的下一场,要不下吧,你就好好地出太阳,这样不死不活的,真是耗死人了。早上起来,推开门,果然又是淅淅沥沥的雨,竹青郁闷地想。
  
  去马棚喂完白雪,像往常一样用手指给它顺着鬃毛,白雪舒服地脑袋直往她怀里拱,笑嘻嘻地看着它顽皮的样子,又看看外面的雨,实在不舍得自己的心肝宝贝淋着了,打量着天色还早,便决定走路去衙门。
  
  转到厨房去的时候,早饭还没做好,只有现成的包子,拿筷子从笼屉里夹出两个,又弄了点腌萝卜干,倒了碗白开水,站在案板前就把早饭解决了,这才穿戴好蓑衣斗笠出了门。
  
  路上行人零零星星,多是些赶早市的菜农,挑着担子,脚步匆匆。出来的时候就有点儿风,雨丝斜飘着,戴着斗笠也不顶事儿,飘了一脸水,大清早的弄成这副狼狈样,竹青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她要是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儿,这会儿就不会抱怨了,因为对比起来,下雨赶路真不算什么。
  
  一到衙门,就听到闹哄哄的声音,马龙他们几个正从大门前的车上卸稻草捆儿,看见竹青来了,喊她过来帮忙:“这都什么天啊,班房漏的厉害,头儿让先用稻草苫一下。”
  
  看到装满稻草的牛车停在门前时,竹青其实没太惊讶,早知道那个破房子的情况,猜着也到了维持不下去的时候了。房子本来就旧,上次砍树枝时又刮着了瓦,当时就该修的,可抠门的孙师爷说什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我呸,没钱就没钱吧,还装什么圣人,竹青当时脸上鄙视的表情藏都藏不住。不过这“陋室”倒也争气,平时下个小雨小雪的都能应付,可这次面对连阴雨的摧残,终于挺不住了。“看来是漏得厉害,不然连稻草估计都不舍得苫”,竹青暗自想着。
  
  很不屑但也很无奈地拎了捆稻草过去,班房那边已经有好几个人了,房顶上俩,一个蹲着铺,一个站着接下面扔上去的,竹青过去叫了一声,甩手把稻草往上抛,上面那人熟练地接住,递给另一人,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四下瞄瞄领导都不在,才敢大声抱怨:“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头儿也太没脾气了,师爷一说不修,他连屁都不敢放一声,这要是我,非跟他闹不可。”正苫稻草的那人大声附和着,底下的人却都不吭气,干活速度更快了,稻草捆子接二连三地往上抛,上面那人手忙脚乱:“刚不见你们这么积极,装给谁看啊。”
  
  “给我看啊。”一个笑嘻嘻的声音传来,然后屋檐下伸出一把伞。
  
  那小子瞬间凝滞,不过反应倒是真快:“孙师爷,这点小事哪值得您老出来啊,小的们马上就能搞定。”
  
  孙师爷打着伞站在屋前,看着房上的人,哧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要跟我闹?闹什么……没找人来修班房?”
  
  那人打了个寒颤,陪着笑:“您老说哪去了,就破了几片瓦,哪用得着专门找人,得花多少钱啊,这么干才是个败家子。您老勤俭持家,要不是您,这衙门上下都得喝西北风去,大家私下说来都感激得不行,谁没良心地胡说,我小四非打得他不认识爹妈。”
  
  竹青跟一众衙役听得恶心不已。
  
  巳时时分,这庞大的工程才告一段落,大家陆续进屋。“天啊!”看到桌上的情况,竹青直扑了过去,拿起那厚厚一摞纸,那不是滴水,已经算是往下淌水了,不对,是淌墨汁。
  
  “谁把我桌子挪地方的?”竹青怒吼道。
  
  其他捕快默契地纷纷往门边溜,竹青疾走几步,“哐当”把门关上,大家的心一震,比那门声都响,瑟瑟缩缩地不自觉越挨越近,最后凑成一堆。竹青一步步地走近,大家一步步后退,只听见有人“哎哟”一声,才知道最后一排已经贴到墙了。
  
  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大家的眼光纷纷射向前排中间的那个人,那个倒霉蛋察觉到大家的目光,又看看竹青凶神恶煞的样子,连连摇头,结果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一下子成了领头羊。心里骂着这帮以邻为壑的同僚,但已经到这地步,不给一个交代估计也了不了,只能鼓足勇气,慢慢举起双手到头部两侧,掌心向外,哆哆嗦嗦道:“有话……有话好好说。”竹青咬了咬牙:“说啊,我等着你好好说哪……”倒霉的马龙偷偷看一眼她,深吸一口气,吐出,再吸一口,看竹青已经开始磨牙了,终于一气哈成:“昨天放衙后,你跟师爷都走了,我们几个打麻将,就随便拉了两张桌子凑一块用,然后……”说完,长长吐了一口气,一看竹青的眼神,又给憋了回去。
  
  “然后?然后忘了挪回去。”竹青很平静地说,见对方点头,她抚了抚胸口,慢慢地把手里湿淋淋的纸放回原处,慢慢地从桌上拿起自己的竹弓,以跟平常一样的步伐走过来,刚才还凑成一堆的可怜虫们瞬间抖做一团,竹青高高地举起竹弓,狠狠地抽着……桌子。
  
  气是撒了,可折腾了几天,逮住空就抄,终于凑够三百份的告示还泡在水里哪,下午孙师爷就要要了,难道跟他说“你去水里拿”,估计说完这句话,竹青就可以直接回家吃自己了。
  
  再看看这帮人,识字的都没有几个,那几个跟她一样歪七八糟能写几笔的,这次都有抄写任务,能不能完成自己的还两说哪,怎么可能热心帮忙。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竹青极不情愿地去找那个笑面虎。
  
  “淋湿了?照你的说法还是因为班房太破导致的?”
  
  “哪里,是属下办事不力,考虑欠妥,没有防范于未然,居安思危的忧患意识,这都是我平日里行为散漫,思想松懈,没有严格贯彻师爷您和王大人的指导,辜负了您和大人的期待,我罪有应得,罪该万死,罪不可赦,罪不容诛……跟班房破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比针还真。”叶姑娘一口气说完,完全不需要逗号、句号等标点符号支撑。
  
  嘴里这么说着,可叶姑娘头部上方出现了一个圈,里面的自己指着孙师爷的鼻子,痛骂道:“你可真有自知之明,你这个抠门鬼,房子破不说吧,也不找人修,随便荒郊野外找一山神庙也比这破地方强。”孙师爷有没有自知之明,竹青不敢肯定,但以这么多年、这么多次两人斗法的结果来看,叶姑娘确定自己是有自知之明的,怎么斗都不是人家的对手,何必鸡蛋碰石头,自讨没趣。
  
  弱国无外交,谈判的结果还是得照给三百份,只不过宽限了一天的时间,这就好像你往人心脏上捅了一刀,却还做出一副施舍的样子:“我对你够大度了,下刀速度比别人慢多了。”大哥,他早晚得挨一刀,快跟慢又有什么区别哪,可怜的竹青此刻就是这种心态。
  
  垂头丧气地坐在亭子的内栏处,抱着膝盖,愁云惨淡。在自己最悲惨的时候,竟然看到王大人跟夫人共用一把油纸伞,说说笑笑地在雨中漫步,让人看了真不爽,竹青狠狠地瞪了好几眼。俩人似乎感觉到了刀子般的眼光,这才注意到这个可怜虫,过来询问“因何愁容满面”,要不是抱着最后一根稻草,希望大人帮忙说说好话,竹青其实根本就不想搭理这世界任何幸福的人。
  
  听完她的讲述,王夫人眨巴眨巴眼睛,用非常同情的语调说:“好倒霉哦!”重要的是表情,她是挂着笑说的。竹青拼命地告诉自己:“那是领导的媳妇,要尊重领导,更要尊重他的媳妇……”这才压住想要掐死这个人的冲动。
  
  王大人倒是实在:“师爷不通融也是没办法,告示过几天就要张贴了……要不,我帮忙抄,你再从师爷那儿要份底稿。”
  
  竹青听了以后,感动地眼泪都要下来了,心里算了下,如果两个人的话,今晚自己再熬一宿,明天再磨到放衙前的话,还是有一线生机的。当时她真想拉着大人的手,热泪汪汪地发誓永远效忠,不过看夫人也在,还是算了。
  
  急急忙忙跑到师爷那儿,誊了份底稿,灵机一动,想起还有一个人可以帮忙,一下子有了底气。不过这会儿他肯定还在书院,还是等放衙后再去吧,于是就先把底稿给了王大人一份,自己留一份,火急火燎地开工了。从来都是这个规律,你越需要时间的时候,它就跑的越快,抄写间隙吃了别人从厨房带来的两个馒头,就当是午饭了。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光线越来越弱,直到字都看不见了,竹青才反应过来早放衙了。
  
  实在是被漏雨的班房吓怕了,觉得自己再也受不了任何意外了,而且孙师爷就在衙门住着,所以竹青干脆就把已经抄好的直接送过去了,算了销了六十份外债。留下了两份底稿,竹青收拾东西出了衙门直奔里仁巷,竹青心里默默祈祷,千万要在家。
  
  煦阳听到敲门声的时候,筷子都没放下就过来开门,心里直觉一定是她。其实也根本无需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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