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阳照下竹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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煦阳照下竹青青-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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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好,这案子一定要尽快破,不然……”王知县抚了抚额头。
  
  竹青道了“是”,已经要出门了,后面吞吞吐吐的声音响起:“早上……”
  
  回头一笑:“大人是想问我怎么降住那个泼妇的?”
  
  诗书熏陶出来的人,听到她这么粗俗的话,忍不住要教育几句,竹青难得的有了眼色,迅速做出反应:“我跟她说有了线索,要想知道的话随我进衙门。”
  
  “线索?”
  
  “然后又告诉她药有问题,让她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你刚才不是还说一会儿去唐大夫那里看结果吗?”王知县愣怔了,不知道这姑娘前言不搭后语的,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竹青笑的狡猾:“缓兵之计嘛,难道真让她在衙门口闹?”
  
  王大人傻了,指着她:“你……你这不是……”
  
  “骗人又如何,我这也是投石问路,既然已经立了案,不管是病死还是被害,总得有个确切的说法,现在水面一片平静,我投颗石头子儿,看看动静……”说起案子的事情,竹青毫不含糊。
  
  “你是想试探了杜氏,再通过她的口告诉其他人,她的脾气看样子可是记不住你的叮嘱的……”王大人一点就透。
  
  竹青一抱拳,迅速施了一礼:“大人英明!”拍完了马屁,大概真是怕上司又想起刚才要教育自己的事情,撤退速度惊人。
  
  唐氏医馆。
  
  “方子确实是老夫开的,照你的吩咐,也仔细检查过你送来的药材药渣,再正常不过了。”唐老先生手捋着花白的胡子,肯定地说着。
  
  本也没抱太大希望,例行公事地询问了一些看诊的情况,也没有什么异常。因为平素都是认识的,总不好办完公事后直接就走,随便扯了几句闲话。
  
  吴家与唐氏医馆本就不远,来来往往间难免有些交情,人一下子就没了,即便见惯生死,大夫也不好受:“一句话没留就走了……”
  
  竹青安慰道:“生老病死本是常事,唐大夫也不必太过介怀!”
  
  唐老先生摆摆手:“本不该背后论人是非,可那孤儿寡母也着实可怜,以那位的性子,夫君在时尚不见收敛,现在更是不给人活路了……”
  
  竹青无奈地点点头,心知肚明指的是谁。
  
  送竹青出去时,唐老先生看着正屋匾上“妙手回春”四个大字,感叹了一句:“实在是辱没了祖宗的名声……”
  
  竹青回头奇道:“唐大夫何出此言?”
  
  “实不相瞒,吴兄的病是沉疴,药不过是养着罢了,他自己也心知肚明,因此看诊便不那么勤,再加上水患时老夫去乡下了一段时间,足有小三个月没去把脉,病重之际再去,肺病与肾病已是把人熬到头了。”
  
  “大夫莫要自责,行医之人固然想妙手回春,可也只是救病不救命罢了。”
  
  “叶捕快有所不知,吴兄素有肺病,老夫的药也都是治肺病的,可弥留之际除了旧病还把出了肾病的脉象,也是老夫对病人尽心不够,一连三月没去复诊,想是又添了新症……”
  
  竹青向来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也只能翻来覆去说那么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好在人家也不指望她安慰,否则怕是越听越郁闷。
  
  这案子明眼人都觉得根本不能称其为“案子”,但既然杜氏有告,暂时又没有线索,只能先验尸了。通知完仵作后,看看到了饭点,就直接去了食堂。这厨子难得有手艺超水平发挥的状况,糖醋排骨真是色香味俱全,配着饭,竹青吃了个底朝天。嘴巴是痛快了,肠胃却闹起了意见,涨的难受,就趁着午休时间出去溜达会儿。
  
  溜达着溜达着,瞅见前面的身影,竹青一下子眉开眼笑。快走几步,从店铺前绕过去,假装是偶遇,还特别矫情地板着个脸。那人自然看到了她,不自觉地要凑前几步,但僵了一下,又收回了脚,忐忑不安地看着她的表情,脸上的笑意渐渐沉下去,嘴张了几张。竹青看着他不安的样子,小小的愧疚之心终于发挥点作用,正要稍微柔和下表情,可竟然发现那人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要与她擦肩而过了,暴脾气的姑娘愤怒的小火苗蹭蹭蹭地窜出来了。
  
  “明煦阳!”恶狠狠地叫了一句。煦阳立马停住了脚步,只见这姑娘插着腰,眼睛都冒火了,气鼓鼓地看着她,脸涨得红彤彤的。
  
  煦阳见她生气,即使没弄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还是麻溜儿地道了歉,轻语把她哄到路边。
  
  “你是何人,刚才不是还不认识我吗?”竹青见他摆低了姿态,更是肆无忌惮,朝他嚷道。
  
  煦阳也不傻,她昨天晚上去找自己,虽然什么也没表态,听完了自己的表白还一副拽兮兮的样子,可他知道她的脾气,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若是无意,根本就不必再来听什么解释,即便听了,大可直接拒绝,哪会什么也不说就走了。现在再看她的表情,听听她的语气,分明是小姑娘使着小性子,再不明白就真的是个木头了。嘴角含着笑,四处看了下,没人注意到他们,索性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右侧袖子。
  
  “你干吗哪?”
  
  “怕你脾气一上来,什么都不听我说,就跑开了,我先做个预防。”煦阳笑吟吟地看着她。
  
  “你又要说什么?我可忙得很,没空听。”竹青不依不饶。
  
  “你昨天不声不响地离开,今天又这么面目严肃,我自然多想了一些。”煦阳逗着她。
  
  想不到这么个老实人也会贫嘴,竹青瞪了他一眼,使劲推了他一把,拽回了袖子,看他踉跄着退了一步,又生怕他摔着,赶紧扶了一把。
  
  两人温情脉脉地并肩走着,煦阳怕她遇到熟人尴尬,有意错后了一小步。
  
  “这会子怎么有空出来?”
  
  “中午吃的多了,出来消消食。”竹青摸着肚子,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院里在书肆里订了些习字集,着急着要用,我便趁学生们午休,过来看看。”煦阳报告着自己的行踪。
  
  “哦!”
  
  ……
  
  以前两人在一起时倒也聊得来,如朋友般轻松自在,可如今关系变了,反倒不知道说些什么了,赶巧有卖雪梨水的吆喝声传来,竹青忙唤住,盛了一碗,美滋滋地润着喉咙,待要付钱时,身边的人已经把铜板递了过去。
  
  “渴成这样,中午吃了什么呀?”
  
  “糖醋排骨,今天中午厨子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好吃的一塌糊涂。”
  
  “糖醋排骨?要早知道你中午吃了这个,刚才就不该让你喝雪梨水了……”煦阳皱眉看着她,有些小自责。
  
  “嗯?”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4 章

  
  此刻,煦阳眼中的她便是这幅样子:乌溜溜的眼珠子眨巴着,眼睫毛随之一上一下,像极了书院里低年级的孩子,遇到点不懂的东西,就好奇地揪着先生问到底。
  
  “梨和猪肉混食对肾脏不好。”煦阳笑着解惑。
  
  竹青顺杆子上,直接就用手扶着额头,做出痛苦的表情,哎呦呦地叫唤着:“不行了,我中毒了!”
  
  没料到她这么顽皮,煦阳也乐得配合演戏:“这毒其实也无碍,以后只吃素便不再发作了。”
  
  哎呦声一下子没了,断得很是干脆利落,“那我宁愿现在被毒死。”
  
  这招果然是她的死穴,那“不吃肉,毋宁死”的样子,让煦阳忍俊不禁,都这么大的人了,却越看越像个孩子。
  
  担心她真把自己的话当成了玩笑,煦阳又特意叮嘱了一句:“可没有唬你,《金匮要略》里就有梨子和猪肉同食相克的说法,还是注意些为好。”
  
  “我以为只有螃蟹和柿子才有这样的忌讳哪。”
  
  “可不止这些,比如鳝鱼与南瓜、鲤鱼与甘草等,都是不能同食的。”
  
  “哦!”竹青看着他的笑,猛然瞪大了眼睛,狠狠剜了他一眼,很是生气:“我都已经吃了这相克的东西,你还笑得出来?”
  
  “这又不是鹤顶红,还见血封喉哪,毕竟都是食物,吃多了才会有害,你这偶尔吃一次,还是会长命百岁的。”
  
  那温柔的声音入耳,说的什么真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就在她面前,对她笑着。
  
  ……
  
  县衙班房。
  
  竹青手里拿着尸检结果,第一个反应是不敢相信。还好钦天监在京城,要不她非去跑去问一问,今天到底是有什么吉利的星象出现,激发出大家如此高的工作热情,饭菜质量明显提高不说,这个向来能拖就拖,即便死命催,最快也要三天才能给出模糊答案的仵作,竟然在当天申时,亲自且主动地送来了尸检结果,怎不让人……
  
  事有反常即为妖,竹青深信这一点,这不,她老人家正斜靠在门框上,一只手扶住另一边,把仵作挡在了门内。那人还困兽犹斗,一低头就想从竹青的胳膊下钻过去,早料到这一招,竹青顺势揪住了她的后脖领,把人拖到了桌边,挣扎无效,直接按在了圈椅里。
  
  “说说吧!”竹青斜眼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搓着手。
  
  一看这动作,年轻的仵作登时白了脸,双手连连摆着:“君子动口不动手……”
  
  “君子?”竹青故意环顾四周,“这儿有吗?你再睁大眼看看,女子和小人倒是有,还是同一个。”
  
  在强权和暴力面前,我们的仵作大人果然是俊杰,相当的识时务。
  
  “这年头,女子都是惹不起,孔夫子都说难养,我就更没办法了。”
  
  “别东拉西扯,交代关键的。”
  
  “还不是夫人,把我叫过去好说了一通,让麻溜地出结果,抓紧了结此案。大家谁也别想逃,估摸着一会也得催你。”
  
  竹青很是吃惊,“除了衣服、首饰,夫人还能对其他感兴趣?”
  
  “当然,只要这个‘其他’妨碍了她的衣服和首饰。”
  
  刚开始还没明白过来,当看到对方意有所指的眼神,竹青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拍得有点狠了,疼得咧了一下嘴,“想起来了,夫人早上本来是要去绸缎庄的,正赶上吴家的来闹。”
  
  两人对看了一眼,都打了个哆嗦,深深体味到了一句哲理,惹什么别惹夫人。
  
  尸检结果再明白不过,非外伤,非中毒,基本上病死的无疑。
  
  竹青的心里有了底儿,案子基本上也就这结果了,剩下的就是安抚杜氏,别让她再这么没完没了地折腾。虽然这比破案子难多了,可分内之事,唯有知难而上了。
  
  吴老爷的二七还没过,站在对街看去,府里还是缟素一片。通报后,下人直接把竹青领到了吴老爷生前的卧房,这地方上次勘察现场的时候来过,倒也不陌生,不过上次来时,屋里闹哄哄的,嚎啕声、斥骂声、女人嘤嘤的哭声混成一团,这次倒是截然不同,吴夫人安静地坐在床边,收起了一贯的强悍与泼辣,显出几分萧索。
  
  “叶捕快,你来得正好,正要去告诉你,这状我不告了。”
  
  折腾这么长时间,说不告就不告了,竹青以为自己听错了,复问了一句:“不告了?”
  
  瞬间的沉默后,这个一身缟素的妇人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告了!我只愿我家老爷入土为安。”
  
  如果说刚才竹青还在奇怪女人心思多变,现在则完全明白了。朝廷的律法,若人枉死,家属上告,定是要验尸的,杜氏态度大变,定与此有关,毕竟是结发夫妻,怕是舍不得了。
  
  虽然家属已经打算不告了,竹青还是要公事公办:“吴夫人,今日仵作给出了……结果,尊夫身上并无伤口及中毒迹象……”刻意避过了验尸两字,生怕刺激到这个女人。
  
  “我若说出来,叶捕快定然不信,”自嘲地牵了牵嘴角,杜氏继续道:“这个结果也是我盼的,我也希望自己的相公不是为人所害,如果是病死,起码不会执着于生前怨恨,魂魄不得安息。”
  
  竹青初始觉得这女人可恶,现在见她这样,又有些怜悯。想了想,僵硬地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谁料这一动作却是捅了马蜂窝,杜氏泪如雨下,竹青恨不得剁了自己的爪子。
  
  既然是自己把人弄哭的,道义上来说也不能抬腿就走,竹青只好杵在原地。半晌哭声渐歇,这才暗自吁了口气,只差用袖子去擦汗了。
  
  这厢杜氏语气轻柔,明明是在跟竹青说话,可听起来又像是自言自语。“四十年的夫妻,吵也吵过,架也没少打,这会子倒是清净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拂过床头的软枕,“现在想起往事,都是那段贫寒的日子,他一大早出去,担着个挑子,沿街叫卖,我在家里洗衣做饭、伺候老人……”
  
  许是有了所系之人,听到别人的恩爱故事,竹青自己的心思也柔软起来,仔细地听她说着,被她的一举一动牵着,竹青的视线落到床上,枕上有许多落发,又环视了屋子,跟上次来时一模一样,想是杜氏要留住亡夫生前痕迹的缘故。
  
  杜氏还在自说自话,语气却渐渐凶狠起来:“……你纳妾便也纳了,为什么还要对她那么好?都病成那样了,还只要她伺候,把我打发出去,说什么料理生意,哈哈……”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然以手捶床、放声大笑。
  
  “难怪她一心要置妾侍于死地。”竹青正这么想着,看见她自残的动作,忙上前抓住她的手,“吴夫人,你冷静些!”
  
  杜氏好似从噩梦中惊醒,呆呆地看着竹青良久,然后颓然地苦笑一声,“让您见笑了!”
  
  ……
  
  因为吴老爷尚没有入土,灵堂还在搭着,竹青经过的时候,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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