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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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良人-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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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笑还未来得及叫出声,只觉得自己已经被拖进门里,一股巨大的吸力挟狂风卷来,面前雪白同血红的光芒搅在一起,耳边炸开一阵轰天巨响后,大脑成了一片空白。
  ******
  好热。好疼。
  难道自己死了……不对,好像还没有。
  再此睁开眼时,入目皆是一片砂土,漫天的风暴平静了。
  没有阵法,没有城门,也没有废墟……她动了动,好不容易抬起脸,看到杨疾云躺在自己不远处,还有乱七八糟横着的商队的人,全都一动不动龟趴在地上。
  头顶上投下两片阴影,长身玉立,有些晃眼。
  一只白色的小东西不知何时钻出来的,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她,然后舔了舔她的鼻子。
  “得救了啊……”
  她咳出一口沙子,舒口气,这才安心地昏死过去。
  一缕金橙的阳光贴着地面照过来,亦真亦幻。
  俄而,东方已白。
  ******
  之后,人们陆续转醒。
  商队的马匹和货物大多已经遗失,要继续前行只能徒步,好在本就离玉门关不远了,所以半日之后,逃出生天的一行人已经整顿好队伍重新上路。这次换了杨疾云等人打头,商队在后慢腾腾跟着。对他们而言虽然命是捡回来了,但丢失了货物亏了买卖,个个郁闷至极闷头不语。
  笑笑走在最前面,细下打量着跟在后面的公叔荐,见他简单包扎了伤手,没事的人一样冷面跟着,便对旁的端王道:“你倒狠心,不怕他赶不及就这么落下了。”
  他淡淡道:“公叔是我府上家臣,他的身手我自然信得过。”
  “只是不知那马敖最终怎么样了,慢慢死去还不如当初我们给他的痛快,真有些对他不起……”
  她低哼着,旋即又不满道:“还劈了我的绸子,看你怎生赔我。”
  “你丢了你的绸,我丢了我的剑,公平得很。”
  她一时哑口无言,瞪着眼,想了想掏出一物:“还你!”
  端王接过,居是那把前些天被她拿走的折扇。不禁笑着摇头,这丫头居然生闷气了。
  杨疾云拖着步子走上来,心有余悸。“不愧是‘尸丑国’,虽说笑丫头弄明白了是虫子作祟,但倘若真的被困其中,没个破解之法怕是再也没命出来了。看着不过一个小小城镇,到底会是谁设的埋伏这么凶狠?”
  “那是一种名为‘天罗术’的阵法,恐怕前人害怕城中霍乱四散殃及其他城镇,曾请了个很不得了的术士布下此阵,防止国民出城,这里的原住居民,都是被困城中绝望而死的也说不定……”他蹙眉沉吟,“本是个手段残酷却能杜绝后患的好方法。”
  笑笑听了不禁心下愤懑,先前还说得像是误打误撞才逃出来的,怎么这会儿居然连来历都知道了,这人看似秉性纯良,其实一肚子花花肠子让人拿不到一点痛处呢。于是接口道:“是啊是啊,还想,把命这么丢了未免太憋屈。”
  “说起来也亏得你提醒,才让我想到‘月亮’这个突破口。”他半笑不笑看过来。
  “我是以前跟着一个疯老头学算卦的时候听他酒后吹嘘的罢了。”她打两个哈哈,阿谀道:“多赖殿下你的阵法摆的好。”
  他开扇扇风:“正巧,我也是以前随手翻书看到的风水之说罢了。”
  牛皮倒是编的滴水不漏。她只得翻个白眼:“那咱们可真是福大命大啊……”
  杨疾云没听出话中倪端,扭头问:“那怎么解释这座城的出现呢,一开始莫名奇妙地被我们闯了进来,最后还是以这样的方式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笑笑撇着嘴:“这个嘛,可能只因为它是座鬼城吧……”
  “这是什么道理?”
  “都说是‘尸丑国’了,我怎么知道这么多为什么?”在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喋喋不休中,背后浮空的城池之影愈来愈浅,最终化成了沙漠中一抹色泽瑰丽的云影。
  尸丑国就这么消失了,它无声无息地凭空出现又凭空离去,若不是死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它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当真不愧沙漠鬼城的名号。它的诡秘移动始终没有人解开其中玄机。
  或许,真的是因为怨魂集聚,成了不属于这凡间的魑魅,自顾自继续着它的鬼话传奇。
作者有话要说:  

  ☆、苎麻戏子

  玉门关。
  农历初九,正值集会。
  算起来已入了秋,不少行商在外的人盘算着回乡的时间,往来玉门关更加频繁。在此驻扎的军队一方面愈加谨慎地盘查进出人口,另一方面却有了更值期间的松散,早早等着新一轮的调度。端王等人入城已有三日,在作别了商队的赫尔木他们之后,安插在城中的王府亲信马上前来接应,准备稍作逗留后安排行程返回长安城。
  这日,笑笑在客栈中呆的无聊,又赶上每月一次的集市热闹,自然挠心挠肺地要往外面跑。杨疾云本来放心不下要跟着一起去,却被她远远撇下了。
  穿梭于各路商贩和琳琅小摊间,满目俱是奇异物什,大到刀具磨盘,小到簪花珠玉应有尽有,但是摊得最多的要属各式美玉了,有说这里是和田玉进出的必经关口,因此玉门关的名字由来也在于此。整条大街吵吵嚷嚷,有唐人打着手势和满口焉耆语的胡商讨价还价,还有不少边城官兵走进人群,同街边卖酒水的寡女开些无伤大雅的晦涩玩笑。空气里的甘草味、脂粉味、牲畜味统统都夹杂在一起,辛辣浓郁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笑笑狠狠地吸了口气,任其在肺腑间游走一番,又恋恋不舍地呼出来。
  她在每个摊上流连一番,对那些手工精巧的小玩意儿每个都爱不释手,总算是两手都捧得满满的才肯罢休。那些零嘴小吃摊也很吸引人,大大小小的须糖用竹签串着,上面裹一层粉,毛茸茸羡煞人眼。听说中原有种名叫糖葫芦串儿的小吃很出名,去了那里一定要尝尝。
  就这么心不在焉地乱逛着,不巧同当面走上来的人撞了个满怀。那人轻轻“哎呦”一声,所幸没有摔倒。再看笑笑一堆宝贝掉落一地,便弯身帮忙拾起。
  笑笑只顾闷头道歉,眼见撞的是名女子,一身紫衣,蒙着边塞人常见的长纱巾,尽管看不到脸,但一袭身姿却香艳得紧。想来大概又是谁家的西域小娘子出来赶集吧,别看这塞外穷山恶水的,美人倒是不少呢。
  这样想着,她朝面前的女子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连声道谢。
  “妹妹小心些。”那一袭紫衣如一抹烟云,娇声笑过便走了,一瞬就消失在人群里。笑笑怔怔望了好一会儿才从那香艳中抽回神来,啧啧道一声:“真美啊……”
  在这样的喧嚣中,不知不觉就玩乐到了夕阳落下夜色渐沉。城中亮起了灯火,一条条的人影穿梭其中,恍惚间有了如梦似幻的感觉。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丝竹声,和着女子呢喃而成的歌,在人耳里来回缠绕着几乎把魂魄都勾离了躯体。
  折回客栈已近夜半,满街灯火依旧辉煌,连客栈都还热闹的很。到楼口,听闻一人朗声颂歌:
  “驷驖孔阜,六辔在手。
  公之媚子,从公于狩。
  奉时辰牡,辰牡孔硕。
  公曰左之,舍拔则获。
  游于北园,四马既闲。
  輶车鸾镳,载猃歇骄。”
  一曲罢了,仰天长啸一声,砸碎酒壶哈哈大笑。
  “你再吵下去当心睡下的人要爬起来打你。”笑笑边掏耳朵边上楼。
  那唱歌之人自然是杨疾云。杨疾云靠在栏上,呼着满嘴酒气瞪她:“你这丫头,你可知什么叫聊发诗意么!”
  “我只看到你借酒装疯罢了。”
  “不解风雅的丫头!”他拍着脑袋,“我且问你,你今天跑哪去了?”
  笑笑见他七分酒意三分醒,索性唧唧歪歪将一天的玩乐都抖出来,再把那番艳遇告诉杨疾云听,惹了他一顿嘲笑。“你是跑到花街去了罢,哪里来那么多香销姑娘被你撞上?”
  “不信算了。”她将买的那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统统塞给他,甩手便往端王厢房走。
  推门进去,里面整洁素雅。正墙是幅兽鸟图隐隐大气,书房同主卧由双面芙蓉屏风相隔,当窗一张梨花案,案上摊了一幅长长画卷,漆木台上烛火还没有熄却不知人去了哪里。
  她径自走上前正欲看个究竟,突觉背后冷风擦过,心生警觉,连忙转头招架。
  “谁?”两人同时出手,刚拆一招却已分了胜负。
  笑笑被对方一记擒拿扣住了肩头,心惊之下急于挣脱。
  “你是什么人!”那人非但不松手,更将她箍紧了些,吓得笑笑慌忙乱叫:“杀人了!杀人了!”
  那人没料到她会大叫,正想制她,却是端王推门进来阻止:“住手!陆随。”
  陆随?原来这就是她上次在帐顶偷听端王谈话时的那个黑衣人。想来上次她是仗着轻功了得才躲过了他眼皮,当真赤手空拳打起来还不知谁技高一筹呢。
  陆随松了手,盯着笑笑面露疑色,待公叔荐随后跟进来同他简单介绍过,才一拱手歉意道:“适才陆某出手唐突,有冲撞姑娘之处,还望海涵。”他年纪与笑笑相仿,一张白净的娃娃脸,却正气十足。
  笑笑面上一红,想起自己的慌乱举措,连忙摆手:“不碍事不碍事。”
  “笑笑可是有事找我?”端王笑意不褪,对她乱闯厢房也不以为意。自尸丑国出来以后,也不知是在恼他斩了她的绸子,还是恼些别的事情,好一段日子没见她来扰自己清闲反而让人有些不习惯。
  “我本是来告诉你西市的葡萄酿很好喝……”她信口解释着偷偷儿揉手腕,那里已经红肿成一片,看来端王的手下个个不容小觑呢。公叔荐听了此话瞥来一眼,心下对她的印象又差了几分,真没见过有哪个女孩子家成天钻在酒葫芦里的。反倒是陆随对她不甚了解,暗自觉得这种性情有趣得紧。
  “那改日一定前去尝尝。”端王随口一句,近乎宠溺的口吻又让两人吃惊一把。罢了,他正色问陆随:“我差你查的事情如何?”
  “陈王的人马调遣至洛阳城外,似乎并不急于找寻‘炎景’下落。”陆随看了笑笑一眼,被示意但说无妨,又道:“属下还查到,那段横江带着最后一片地图前往长安的途中一直有门客尾随其后,直到进城前才相互失了踪迹,恐怕是他为防追杀自己设的局。这群门客中有一名原是他的侄婿名叫萧珩,因文采出众而深受其赏识,最后接触段横江的人也是他,说不定段横江的行踪就握在他的手里。”
  “也就是说我们只要找到这个姓萧的,段横江那厮就跑不了?”杨疾云大步流星闯了进来,依他耳力,自然把房里的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萧珩为人十分谨慎,我派人尾随其后想找出段横江的踪迹几次都险些跟丢。没想到他几度周转各县,最终竟折回了玉门关,与之随行的还有他的新婚夫人及数名家丁,都不会身手。如此煞费苦心,恐怕一方面为混淆他人视线,另一方面是继续探查蓝州所在。”
  端王敛神一想,问:“其间可见过他与什么人接触?”
  “都是平民百姓抑或江湖草莽,没有见过什么可疑之人,端得架势,似乎是行商。”
  “商人?果真是好身份。”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他沉吟一下,道:“这萧珩不是酒色之徒,近日却频频出入西市,夜深而归。”
  笑笑“扑哧”一声笑出来,“他也是恋上那葡萄酿的好滋味了吧?”
  “胡闹。”杨疾云大掌一盖阻了她的话头,却忍不住问:“可有查出他去做什么?”
  “听戏。”
  “听戏?”
  “西市最近有一种自北域流传过来的戏很出名。人在台上操纵一种苎麻做的人偶,讲述的是北域城王以身诱敌撒豆成兵一类的传奇故事,倒是跟我们的傀儡戏有些相似。打自这种戏目开唱以来,他一场都没有落下。”
  “莫非是被某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迷了心窍吧。”笑笑不经意的一句话,听的人却都心生警觉。自从碰上尸丑国以后,再有什么常理不能解释的事情也变得不奇怪了。端王抽出扇子在掌中轻击一下,嘱咐陆随:“安排明日去萧府拜会。”如果这萧衍真的握有段横江的行踪,那就不能轻易放走了这个重要线索。
  陆随领命,躬身退了。笑笑心念急转,眼睛骨碌一转:“我也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  

  ☆、萧家珩郎

  翌日,几人皆作普通商户打扮来到萧家,萧家管事恭敬将他们请进了屋,端茶倒水并不怠慢。俄顷,主人萧珩已迎了出来。与笑笑的想象有些出入,这萧珩倒不是怎么肥头大耳的生意人,也不是什么粉头白面的小生模样,细看之下已年逾三十,却形容端正,气宇轩昂。
  几人是打着商讨生意的旗号进的门,除了笑笑,其他人报上的都是胡编乱造的名字,一番寒暄下来,主人家似乎不疑有他。依这萧珩所说,他同许多当地商户一样做的是玉石生意,在域北便宜买入,再运往中土兜售,态度倒也严谨踏实。表面上实在看不出会与段横江有瓜葛。
  眼看茶已沏过三次,一旁那年纪轻轻的小丫鬟封壶分杯一阵忙活,谈论的话题却依旧假惺惺地围绕在玉石的评估和欣赏的气韵上,过一会儿再讲到了品茶的悟道和拟图分茶之趣,笑笑听不懂这些,心中愈等愈躁,最终忍不住朝端王使了个眼色,以出恭为名仓皇离席。
  她跟随了领路的丫头兜兜转转,本就眼花缭乱,索性趁着对方一个不注意就溜了影。兀自在萧家盘看了起来。
  这萧家虽然不大,布局倒也风雅,前庭拥后观,鱼池莲花潭,亭台楼阁一样不少,想是这个萧珩也当真有钱,在域外置房都费了诸多心思。
  后面的西厢房照例而言是主人妻室的住所,一般人不会贸然前往,笑笑却不懂这些,大大咧咧进去了便轻易就被吸引。厢房前有庭园后靠假山,内植银桂与槐树,自成一方小天地。最引人神往的是引向西侧的一条九曲长廊,它宽不过两丈,却临水而建蜿蜒盘旋,宛似一条袖珍虬龙卧在水上,雕梁画柱美妙神奇。
  笑笑三步并两步跑了过去,未见有人就一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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