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芳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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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芳菲-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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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卓只能摇头,不详的预感却越来越浓。

“全是要求查办礼部尚书靳录的折子”朱毓昇终于忍不住怒意,爆发出来了。“说是试题已经送到了礼部,只有礼部的几个堂官有可能看到试题,而身为尚书的靳录嫌疑最大朕就知道,他们是想折去朕的股肱之臣啊”

萧卓神色更加凝重了,良久才说出一句:“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礼部尚书靳录只会是第一个被攻击的帝党。只要冲开了这个突破口,接下来的攻势一定会绵绵不绝……

朱毓昇面上凝着一层寒霜,眼中杀气毕现。

“他们小瞧朕了……”他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已经动了杀机。

原来还想慢慢来磨合,看来不放点雷霆手段出来,他们都不知道死活真以为自己就像已经驾崩的老皇帝那样,会跟他们这群权臣、勋爵妥协吗?

他又悄声吩咐了萧卓许多事情。两人谈了小半个时辰,朱毓昇的怒气才渐渐消去。

“行了,再耽搁下去就要锁宫门了。朕现在就回宫,你立刻给朕办好这几桩事情。原来安插下的棋子,现在都可以动了……”

萧卓下拜行礼,却是欲言又止。

朱毓昇和萧卓向来情若兄弟,对他十分了解。看他这么模样,知道他有些话想说,便说道:“阿卓……”没人在场的时候,他偶尔会这样叫萧卓。“有话就说吧,这里又没外人。”

萧卓考虑了一下,才毅然脱口而出:“陛下,有位故人正在微臣家中做客……此人也是陛下的故人。”

“也是朕的故人?”朱毓昇想了想,说:“是安宜老家来人了么。”

“不。”萧卓也不绕圈子了,直说道:“是秦芳菲。”

秦芳菲。

朱毓昇听到这个名字,面上闪过一丝激动,急急问道:“她就在这里?”

萧卓便简单几句交代了芳菲来找他的缘故。

朱毓昇听得居然她也和这件案子有关,更是惊奇。

“她的未婚夫啊……”朱毓昇轻轻吐出这句话,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看了看萧卓,略略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下了决心:“既然是故人,这里又是宫外,没那么多规矩……阿卓你就……就帮朕请她来见上一面吧。”

萧卓心中一震,皇上果然还是对芳菲……身为九五之尊,不知不觉中朱毓昇竟用了个“请”字,足见他下意识中对芳菲的重视。

看着萧卓领命而去,朱毓昇缓缓在书房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心中思绪万千。

往事一幕幕在心头掠过,被尘封的记忆突然间排山倒海地涌了上来,朱毓昇已经锻炼得无比坚韧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疯狂跳动。

“你受伤了?”

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那时他是个任性而傲慢的藩王之子,面对她的关怀视若无睹,应都不应一声。

她要给他疗伤,他冷淡地拒绝。她却怒斥他:“你以为我想管再耽误下去别说你的腿可能废掉,能不能保命还是个问题”

没有人会像她一样对他说话。他再也没有遇上一个像她这样,无条件地对他好的姑娘。

她请他吃野山楂,给他讲故事,听他说心事。她做糖藕给他吃,写诗鼓励他……

还有,他临别前送她一枝桂花,后来又托萧卓带给她一个锦盒……

每一个片段都是那样的珍贵。他小心翼翼地把属于芳菲的所有回忆放在记忆的深处,默默珍藏起来。

宫中服侍惯了他的老人都知道,他所有衣裳只熏桂花香,他爱吃的点心只有糖藕,他的书房里一定要挂着她当年送他的那幅画。

内侍和宫女们只当这是皇上的怪癖,却不知他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在纪念一段心情。

是的,纪念。朱毓昇没想过会再见到芳菲,正如芳菲更加想不到朱毓昇会召见她一样。

他们都以为彼此是今生再也见不到的,活在追忆中的影子,却还是被命运推动着再次发生了交集。

脚步声轻轻在门外响起,间杂着钗环碰撞的声音。

她就要来了。

朱毓昇的呼吸开始不稳。

他突然很怕见到芳菲,很想大喊一声让萧卓不要带她进来。

他所喜欢的,是他所记得的芳菲,那个美丽、坚强、聪慧、早熟的小姑娘。

万一长大后的芳菲变成了一个庸俗的女子……

他不敢想象这种事。可是,这是很有可能的啊……她不是在经商吗?会不会沾染上了商人的市侩之气,变得精于算计?他从没问过萧卓芳菲现在长得是什么模样,也许她小时候的灵气已经随着年龄的增长消失不见?

朱毓昇的心很纠结,甚至比刚才来找萧卓的时候还要纠结。

记忆总是最美。他害怕自己心中的圣殿被无情的现实击溃,那是他关于一个女子唯一的,最美好的回忆。

来不及了,在他迟疑的时候,萧卓已经在外禀报着:“皇上,民女秦氏带到。”

他下意识地说了一句:“进来”

门外的内侍和护卫们,疑惑地看着萧卓带着一个美貌的女子走进了书房。萧大人是打算进献一位美人来开解皇上么?这倒是个好主意啊,皇上也太勤政了,是该松弛一下。萧大人不愧是皇上的亲表哥,就是懂得皇上的心

芳菲低着头随着萧卓进了书房,按照萧卓方才教她的那样下跪行礼:“民女秦氏叩见皇上。”

这就是她吗?

朱毓昇看着地下跪着的这个女子,以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带着激动的口气说了一句:“平身吧……你抬起头来。”

芳菲慢慢地,慢慢地仰起了头。

她见到了一个面容威严,甚至是带着一丝煞气的青年皇帝。

虽然在他的眉宇间,还是依稀看见当年那个冷傲少年的影子,可是气质却已经完全是两个人了。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很陌生——这真的是她当年救过的,教训过的,谈笑过的那个毓昇哥哥吗?

朱毓昇的感觉却和芳菲截然不同。

当芳菲抬起头来那一刻,她的面容霎时间和他想象中,她成年后的样子重合在一起。

他感到自己刚才的纠结,紧张,真有点可笑。

他怎么会认为,芳菲长大后就不是芳菲了呢?

十年前她是个极出色的小姑娘,十年后的她,只有比当年更加动人……她楚楚动人的眼波,让他有片刻的愣神。

“十年……”朱毓昇轻叹一声:“芳菲妹妹,我们已经十年没见面了。”

芳菲很惊讶——他竟会这样称呼她,还说了一句不合规矩的“我们”。

可以说,她之前完全不认为当了皇帝的朱毓昇还会记得她这么一个人。不过是少年时萍水相逢的朋友,即使彼此有那么一丝好感,也该泯灭在岁月的长河中了不是吗?

所以她会想到找萧卓帮忙,却没想过去求这位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

但他真的还记得她。不但记得,还对她如此亲切,好像这十年的时间没有流走,他还是那个小王爷,她也还是那个小丫头。

他们在寒冷的秋夜里,藏在一个隐秘的山洞中,躲避着随时可能出现的追杀者。

“芳菲妹妹……”朱毓昇还是这样称呼她,他看着芳菲已经又垂下去的臻首,柔声说:“你的事,朕已经知道了。放心吧,你要救的人……会没事的。”

这是皇帝的承诺。金口一开,重若千斤。

芳菲想起一句诗:“春风桃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已经十年了……

正文第一百二十六章:渴望

第一百二十六章:渴望

(准备接受各位的追杀……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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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春闱,在京城一片极度紧张的气氛中拉开了帷幕。

礼部尚书靳录,尽管屡遭弹劾,但是在皇帝的强势保护下,依然担任了这次春闱的主考官。

朱毓昇是一个非常强硬的人,虽然他性格上的这一面,以前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他在深宫中隐忍得太久,把本性藏得太好,以至于大多数的朝臣都有一种错觉——这个年轻的新帝是可以拿捏的。只要他们向他展露出权臣的实力,他一定会像先皇一样,对他们下面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惜他们料错了朱毓昇,他从来就不是个善茬。

要真是那么好欺负,他能够在三个候选人中脱颖而出吗?早被人阴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就在春闱前几天,朱毓昇发动雷霆攻势,对这次利用会考来要挟他的权臣们展开了反击。

朝廷中斗争的过程,芳菲并不清楚,她也不会多嘴去问。

她每天心心念念的,就是陆寒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春闱之前一天,所有被关押的无辜学子,终于被放出了承天府大牢。并且,皇帝让人对他们下旨,说他们可以继续参加会试,录取的成绩不会受到这次事件的影响。

被关在大牢里将近十天的数百学子们,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能参加考试。

他们大多是些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在大牢里这些天虽然没受什么身体上的虐待,但那差劲到极点的关押环境也够他们受的了。

这还是其次,主要是心理上的恐惧压倒了一切。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被怀疑舞弊,终生的前途就此葬送。多少人寒窗苦读十年二十年,就是为了金榜题名?如今数载苦学一朝丧尽,怎能不让他们痛苦?

所以很多人没能熬到出来,就在狱中病倒了。

但陆寒没有。

他每天在牢房中席地而坐,也不和人交谈,只是静静地闭上眼睛休息。其他人的抱怨、痛哭、尖叫、打滚,他全都视若无睹。

经历过河盗船上真正的生死之劫,已经把陆寒的心志锻炼得极为坚强。

他也不是不怕失去科举的资格。可事情既然没有到绝望的时刻,就不要过早的放弃自己……这是他在遭遇河盗后得出的最大心得。

当芳菲看到从承天府大牢门口走出来的陆寒,发现他虽然浑身狼狈,精神却还很好的时候,禁不住欣慰的哭了出来。

只要他没事就好……

萧卓身份特别,不好陪芳菲来承天府大狱,便派自己的管家萧林来接陆寒。

芳菲自知失态,忙抹干眼泪,向陆寒介绍了萧林的身份。

萧林是个非常稳妥的中年汉子,是萧家的老家人了,对萧卓极为忠心。他毕恭毕敬地向陆寒行礼,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萧卓邀请陆寒到他家中居住,直到春闱结束。

本来芳菲内心是很想让陆寒住到自己租的那个院子里的,这样才方便自己照顾他。但考虑到社会舆论问题……未成亲的一对男女住在一个家里,无论如何都不合礼法,除非是主仆关系。

所以既然萧卓主动提出让陆寒到萧家去住,芳菲自然极为感激。

陆寒从出来以后,一直很沉默。

除了向芳菲笑了一阵,跟她说了几句话,告诉她自己身上丝毫无损让她不必担心之外,陆寒就一直没开过口。

芳菲觉得他可能还没从这场无妄之灾中彻底走出来,善解人意的默默陪他坐在马车上也不说话。

她不知道,陆寒的心里此刻平静无波,并没有她所想象的那样激动和愤怒。

他也气过,也恨过。但是走出大牢的那一刻,陆寒看见外面的满天阳光,忽然觉得很多事情不需要去计较。

气愤,恼恨,对事情有什么帮助吗?

他如今只想着一件事——尽量平静下来,用最好的状态,去迎接明天的大考。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虽然他现在还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遭此厄运,但这不是追究真相的时候。

他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渴望力量……

陆寒的渴望,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朱毓昇的渴望。

此刻,他坐在御书房中看着奏折,薄薄的唇上有一丝冷酷的笑意。

这群人,现在想跟他和解?

太晚了。

他们以为他会什么准备都没有就对他们出手吗?只是在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罢了

这几个权臣背后的大家族、大集团,盘根错节,息息相关。他们以为朱毓昇不敢下手对付他们的……

毕竟如果这些人倒下了,朝廷中空缺出这么大的一块势力范围来,到时候朝廷乱象一生,内政紊乱,北疆的胡人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逐鹿中原的良机

但朱毓昇偏偏就做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从下往下的攻击,暗中指挥言官发动雪片般的弹劾攻击,让这些人在道义上陷于不义之地。

再由他来亲自出手,严惩了几个“带头大哥”,让萧卓以及锦衣卫的一干人等连夜炒家——还出动了东厂番子、五城兵马来封了京城,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些在朝廷里呼风唤雨了多年的老臣们一下子给击倒了。

当陆寒走出大牢的这一刻,朱毓昇已经收到了这些老臣们送来“乞骸骨”致仕的奏折。

他心情很好。

尽管这次出击,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朝廷元气大伤,可是他依然很高兴。

如果要简单描述他的心理,那就是:“宁可让朝廷毁在我的手上,也决不能苟活在别人的手里”

他就是这样强势的一个皇帝……现在大家终于知道这一点了。

即位半年以后,朱毓昇终于在朝廷上确立了自己的威望。谁都不敢再小窥他……当然,这对于一直依附着他的帝党来说,却是一个好消息。

一朝天子一朝臣,早该是我们这群人上位的时候了老家伙们,滚蛋吧

当时的陆寒,还没意识到,自己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微妙的时机,踏入了大明朝的朝廷斗争之中……

“皇上,夜深了。”

御书房里,朱毓昇的近身太监惠周,轻声提醒了一句。

他是朱毓昇入宫以后一直用着的旧人,也是朱毓昇的心腹。朱毓昇即位后,立刻提升他为司礼太监之一,让他继续在自己身边服侍。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来,其实朱毓昇的内心,是一个很念旧的人……对许多人,许多事。只要他认定了,就很难改变。

“嗯。把这几份奏折给朕整理好。”朱毓昇放下朱笔,从御座上站了起来。那几份请求致仕归去的奏折上,赫然都用朱笔写着一个“准”字。

惠周和几个小太监,小宫女们服侍朱毓昇在甘露殿睡下后,走到走廊外去审查那些值班的侍卫。

他一面走,一面想:“是不是该问问皇上,什么时候选秀女入宫呢……这后宫也太空虚了,皇上连个看得上眼的宫女都没有……”先皇的妃嫔们,生育过子女的都住在冷宫里,没生育过的统统送到皇庙去修行,后宫现在不是一般的空,也难怪这么多人想把女儿送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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