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芳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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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芳菲-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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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也需要好好平复一下心情……

秋风起,困扰了阳城人一整个夏天的时疫,终于悄然离去。在这场多年未遇的时疫中,许多人家都有亲人故世,陆月名的死不过是其中之一,虽然他的死因并非感染了疫症。

阳城又渐渐恢复了生机,夏天时门可罗雀的秦楼楚馆又开始传出阵阵丝竹之声。达官贵人们渐渐淡忘了时疫带来的恐惧,他们如今的话题不再是哪家死了谁,而是哪一户青楼又来了什么新嫩货色。

鸳鸯楼的雅间里,湛煊和洛十二正歪在罗汉床上饮酒。

“小九,你怎么还是这副脸色?来喝酒就开心点嘛!”

洛十二看到许久不见的湛煊依然闷闷不乐,不由得嗤笑一声:“我说小九你也太过了啊,在我跟前装什么痴情种子!咱哥俩十四岁一起出来喝花酒,你的性子我还不清楚?”

“十二你少讽刺我两句会死?”湛煊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着了什么魔。想着得不到那小姑娘,心里就跟猫抓似的。”

洛十二呵呵一笑,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他压低了声音坏笑着说:“要不找个机会给她下点好东西?我手头可是有不少‘颤声娇’、‘酥骨散’、‘玉女缠’,你想要的话尽管开口!”

湛煊横了他一眼:“要是个寻常民女,不用你教我都会!她可是我姑母的学生,又是知府家惠如小姐的闺中密友,要是闹出来,我起码得受个家法处置!”

洛十二不以为然:“嗤,这种事她怎么好闹?散播开来,她自个才会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呢。”

“你不知道那女子的脾气有多硬,万一她抹了脖子,我才麻烦呢……”湛煊苦恼极了。

身边的美婢流水般送上珍馐美味,湛煊食不知味的吃了几筷子,又继续低头饮闷酒。

洛十二心里有了新的主意,挥手让美婢们退下,悄声说:“小九,你有没有听说,陆家那老头没了?”

“谁?你是说秦芳菲夫家的老头子?”湛煊还真不知道。

洛十二点点头:“就是那个,在衙门里当差的。说是突然暴毙,在衙门里一蹬腿就没了。”

“这么玄乎?”

湛煊来了兴致,陆家的不幸让他感到开心:“我记得陆家小子早没了娘,如今连老子都没了,该!”

“你呀你呀……”洛十二叹了口气,用筷子一戳湛煊的脑门:“这多好的一个机会放在眼前,你不懂得把握,真是傻!”

“呃?什么机会?”

和洛十二在一起的时候,湛煊总是听他的话,因为他打小就觉得洛十二点子多,和他在一起有趣极了,即使别人说洛十二如何不堪,他也不听的。

“亏你还整天想着那小娘呢。有没有听过她的传闻?‘扫把星’、‘丧门星’,克死了祖父克父母,克完了自家克本家,如今还没过门,夫家的公婆就被克死了!”

洛十二最擅长招猫逗狗,整天和城里各色闲人待在一处,听到的闲话也就多些。

“哦,有这等说法?”

洛十二在湛煊面前卖弄着他的“消息灵通”:“这都好多年了!如今陆老头一死,陆家那边说话就难听得很,陆老头的弟媳妇四处和人说家门不幸,怕把秦芳菲娶回来还会克到她这位叔母呢!”

湛煊听出了洛十二的意思:“这么说,秦芳菲和陆家的婚事,还会有变数罗?”

“谢天谢地,你总算明白过来了。”

洛十二又喝了一杯。“据说他们两家还没过庚帖没合八字呢,算不得真的订了亲,要是陆家起意退亲,那秦家根本找不出什么错处来!”

湛煊眼中燃起了希望:“要是她被陆家退了亲……”

“要是她被退了亲,她本家肯定也觉得脸上无光的,哪还想把这个话柄留在家里!到时候你湛九公子让人上门,说娶她当一房妾室,她本家又怎会不答应?小九啊,你如今该做的,是找人去陆家那边做做水磨功夫……”

洛十二这计策不可谓不毒辣。要真照他说的去做了,好好的一门亲事就要被拆散,本来可以嫁人做正房的女子,便会沦落到当妾室的下场。

他完全不觉得良心上有任何愧疚,还自觉是给好兄弟出了个绝妙的主意。

湛煊摸着下巴,认真的思考起洛十二的建议来……

陆月思夫妇这些日子可没闲着。

忙完了大哥的丧事,他们就开始合计着如何把年轻的侄子拿捏在手里了。

打着帮大哥料理产业的大旗,陆月思将济世堂的账本拿在了手里。济世堂的人没了主心骨,现在二老爷出头继续带着他们开业,自然乐得听话。

乡下的田地,陆月思也都一一去查探过。地契他还没拿到,但他已经想好了法子。田里的事情,陆寒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收租子之类的事情,陆寒肯定懵懵懂懂的,自己借口帮忙把地契拿在手里,往后陆寒想要回……嘿嘿,他有的是办法拖下去!

现在令陆月思烦恼的是陆寒的岳家,还有他那个看起来很精明能干的未婚妻子。

陆月思夫妇多年没和大哥家来往了。他们亲眷里又没人在官家闺学上学,并不清楚芳菲和知府千金的来往。这两年芳菲刻意行事低调,陆月思夫妇没听说过她的更多事情,只知道是秦家的一个孤女。

关于芳菲“扫把星”的闲话,十有八九倒全是从方氏嘴里出去的。在办丧事那些天里,芳菲对她毫不恭敬的态度让方氏极为不舒服。

但真正让陆月思夫妇起了别样心思的,还是一个叫王良材的药材商的来访……

王良材和陆月思认识多年了,陆月思小医馆里的药,有许多是从王良材手中拿货的。

这一天,王良材独自来到陆家的小医馆,待了大半天。

送走王良材后,陆月思面上喜悦的表情是怎样都掩饰不住……

正文第三十八章:退亲

陆寒这些日子心情平复了许多。

尽管丧父之痛并未稍减,但他起码能和以前一般如常进食就寝,这让陆家的管家夫妇莫大叔夫妻俩安慰不少。

但莫大叔和妻子私下里也在犯嘀咕,少爷这才十四岁,哪是个能当家的年纪?肯定还是得二老爷来管着。可看他们是陆家用老了的下人,知道二老爷陆月思实在不是个好长辈,不禁为陆寒未来的生活感到有些担忧。

这些天里,陆月名几乎天天都要到陆家来,说是来看看侄子,其实就是旁敲侧击大哥留下的产业。

济世堂实际上已经成了他的天下了,他当时还假惺惺的对陆寒说:“侄儿,你年纪幼小,又没有行医经验。这医馆叔父就先替你管起来如何?当然,医馆的入账叔父也都替你存着呢,等你娶媳妇了就一股脑儿的全交还与你,叔父一文不要!”

陆寒默默的听陆月思说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定定地看着陆月思的眼睛一言不发。

陆月思以为侄儿是个黄口孺子好糊弄的,谁知他竟会用玩味的表情盯着自己看,不由得心里发虚。面上更做出些与他往日不同的和蔼神色来,问道:“侄儿,你倒是说句话呀?”

陆寒突然轻笑了一声,用一种古怪的语调说了句:“叔父真是个有心人,如此就偏劳叔父了。”

“哦,没有没有,一点也不劳累。”

陆月思见陆寒终于松了口,心下大定,也不去计较陆寒的奇怪态度了。

但是田庄地契,陆寒却不肯拿出来。

陆月思来了好些天,每天在问候了侄子的衣食住行之后,总要把话题引到田庄上,都被陆寒用这个那个的话题引了开去。

想不到这个侄子这么滑头!

陆月思每天回到家中都要被方氏追问有没有拿到田契和账本,得知次次都是无功而返之后,方氏都会破口大骂陆月思是“没用的东西”!

“你也太软了!拿出个长辈的模样来,好好压他几句才是,跟他做什么水磨功夫!”

陆月思不满妻子的责骂,反驳道:“我这不是怕把他逼急了,他跑到岳家去求援么!没见识的泼妇!”

为这,陆月思夫妻俩没少打架。

不过自从王良材到访之后,陆月思的心情明显大好。

对啊,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

“少爷,二老爷又来了。”

侍墨来到书房将陆月思到访的消息向陆寒禀报。陆寒面色一沉,还是不得不迈步走出了书房去见他厌恶不已的这位叔父大人。

陆寒何等聪明,怎会察觉不出叔父在打什么主意?

济世堂自己是保不住了,陆寒早有觉悟。这本来就是祖父传下来的基业,只是交到了父亲手上罢了。叔父如今要去接管,也是名正言顺的,而且他本来就是大夫。

陆寒虽然自觉如今他在医道上的造诣不会比这个庸才叔父更差,可行医除了学识之外,资历也很重要。他只在家中闭门读书,并没有替人看过病,当然也就没有行医的资格。

济世堂舍了就舍了吧,但田庄可不能让他轻易得了去。

陆寒明白自己的处境,太需要这田庄的进账来维持生活了。一来他年幼无处寻找生计,二来他要守孝三年不能进场科考,三来……三年孝满后,考科举和娶媳妇,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这田庄是他安身立命的依靠,怎能让叔父经手?

陆寒一面思索着这些事情,一面慢慢踱步来到客厅。

他以为陆月思今儿又是来说田庄的事情,想不到陆月思竟是来游说他去秦家退亲!

“退亲?”

陆寒脸色大变,在他心里早将芳菲当成了他的终生伴侣,他如今所思所想也都是往后如何让芳菲过上好日子。

叔父却居然说让他去退亲!

陆月思见陆寒变脸,心里一阵烦躁,这侄子居然还敢给我脸色看?

他耐着性子对陆寒说:“侄儿,你是大哥留下的唯一骨血,叔父我还能害你不成?”

他本以为陆寒听了此话,好歹会客套的回应一句“当然不会”,谁知陆寒只是嘿嘿冷笑不止,仿佛是在默认了“害他”这话似的。

陆月思更是不爽。

“当年我早对大哥说过,那秦家的女子八字硬,连自家长辈都克光了,叫他慎重考虑这门亲事。谁知大哥是仁厚君子,不愿退亲,结果你看?你父亲母亲,都丧命在此女手上!”陆月思当年才没跟陆月名讨论过侄子的亲事,不过如今死无对证,随他胡诌罢了。

陆寒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反驳陆月思。

“叔父此言从何说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各人命途自有定数,又怎能把这些长辈过世的事情都怪在秦家妹妹身上?她不过是个深闺女子,害过谁来着,叔父还请慎言!”

陆月思被侄儿当面顶撞,也顾不得扮演慈祥长辈了:“我何时不慎言?此话并非从我一人说起,她秦家本家早就说她是少有的煞星,沾上谁就克谁的。我可是不忍心你被她克死,使得大哥一门香火断绝,才会好言相劝!”

“哦?叔父不忍心侄子被人克死,就忍心看侄子产业全无,身无长物,饿死街头?”

陆寒被陆月思的无耻气得发抖,一下子把他们之间的窗户纸捅开了。

他难道看不出陆月思的真实想法,是怕自己投靠岳家使得他陆月思得不到这点微薄田产吗!

叔父也太小看他了!

陆寒的话将陆月思震住了。

他没想到侄子会真的跟自己撕破脸皮。怎么可能呢?十几年来,在大哥去世前,陆月思见过侄子的次数不会超过两个巴掌。

陆月思一直以为文弱秀气的陆寒会是个很好拿捏的软柿子,如今才知道他这年幼的侄子竟是个绵里藏针的硬棒槌!

芳菲对于陆家叔侄这场激烈的争吵一无所知,她有自己的烦恼需要解决。

对于秦家下人们之间的流言,芳菲是一清二楚。

无非又是说自己八字硬,克全家之类的。碍于芳菲在府外的交游,秦家人不敢给她什么脸色看,但私底下的传言也是够难听的。

这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们也不想想,是靠了谁的药方,才能让府里安然度过这场时疫?这回秦府可是一个人都没染病去世,倒没人说她是救命菩萨了!

对于秦家,芳菲是心灰意冷,只想着如何才能寻机离开此地。

她的闺中密友们,虽然和她交情很好,却没人知道她想离开秦家。也难怪,在这个社会里,哪有女子独自生活的道理?谁能不依附父兄丈夫和家族生活呢?

芳菲一直劝自己融入这个世界,不要特立独行,不要引人注目,她只想好好的过日子。

但是……在秦家想过个舒心日子,真是很难!

在密友中,和她关系最亲近的不是惠如和洁雅两姐妹,反而是稍后才交往的张端妍。

张端妍喝着芳菲亲手递过来的香茗,细细品味着这茶中悠长的回味,惊喜道:“妹妹又制出新茶了?”

芳菲也给自己满上一杯,轻尝一口,问张端妍:“姐姐觉得这茶滋味如何?”

“酸中带甜,清香爽口,饮完之后舌尖上似乎还有淡淡的清凉感觉。这茶叫什么呀?”

张端妍一饮就上了瘾,又倒了一杯拿在手里慢慢品尝。

“这是三花陈皮茶。用玫瑰、茉莉、陈皮、甘草、金银花和龙井冲泡,再加入少量冰糖,饮起来自然滋味丰富。”芳菲品味着自己根据脑中资料调配而成的茶饮,觉得自己也该慢慢把事情办起来了……不知那些园子今年收成如何?

她问起张端妍萧卓的去向,张端妍说:“下月是我祖父的寿辰,表哥肯定会再来的。你上回说托他办了事,办得如何了?”

芳菲笑道:“有些眉目了。”

张端妍忽然又说:“毓昇表哥……”

听见“毓昇”二字,芳菲心中一紧。

朱毓昇进宫以后,很少有消息传出来。芳菲从没主动跟张端妍问起来毓昇的情况,大概张家也不好打听吧?到底是宫里的事情,外臣乱打听可是大罪。

只是隐约听萧卓提过一两次,说毓昇很得太后的喜欢。芳菲知道当年有好几位藩王王子跟毓昇一起进宫,都说是侍奉太后,其实是皇上在培养皇嗣。可几年过去了,皇上龙体竟又渐渐好起来,这几个王子被养在宫里不尴不尬的,名不正言不顺,处境很是微妙。

不知幸与不幸,皇上始终没有诞下新的子嗣,所以皇嗣应该还是从毓昇几人中选出。唉……深宫生涯,步步惊心,他过得可好?

“毓昇表哥出不了宫,不能来贺寿了。只说是托卓表哥送寿礼过来……”张端妍说的是最平常的话,芳菲心里却是一阵阵的波澜起伏。

她从张家离开才回到自己的偏院,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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