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翎已经冷静下来，想想方才自己略微冲动，于是在对方开口之前先打了招呼，“小师妹，七师弟。”
她打过招呼，目光在莫熙儿身上多留了一瞬后，补了一句，“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夫君。刚才让小师妹你受惊，我道歉。不过以后你还是不要再对轻扬逾越了，对他的名声也不好。”
莫熙儿默了好一会才回话，“姐姐言重了。我并不知道二师兄已经在国外成亲，一时激动，失了女孩子应有的矜持。是我该道歉才是。”
看着两个女子和解，旁边的两个男人俱是欣喜。
不过欣喜不过一瞬，很快众人的表情都严肃起来。
“二师兄，我和小师妹一路追寻你的踪迹来到此处，就是为了寻你回去。”莫辛出言道。
莫轻扬见他神色肃穆，不由得心口一跳，“可是门中出了什么事？”
“二师兄，”莫熙儿当即泪如以下，言辞凄切，“当日是我不对，被大师兄利用哄骗，误会你杀了爹爹。你可还是怪我？”
莫轻扬对上她满是愧疚的泪眼，心软的同时亦想起了诸多往事。
那日夜里他猛地从梦中惊醒，神使鬼差地出了门。
路过师父房间的时候正好听见里面有动静，但是冲进房间，却看见师父倒在了一个黑衣人的脚下。
当时的情况，他只想着要挽救奄奄一息的师父，所以让真正的凶手逃走了。
然而他实在来得太晚，师父已经无力回天。弥留之际，师父将掌门令传给了他，甚至来不及留下第二句话，师父已经魂归西天。
悲痛欲绝的他万想不到，听到声音领着人冲进师父房间的大师兄，见到他的第一眼便说他为了夺取掌门令杀了师父。
当时师父早已透露过有传位之意，并且坦言门主之位，将在大师兄和他之间产生。
莫轻扬从未想过要做门主，可是大师兄却从不这样想。
当时的大师兄甚至没有给他任何辩驳的机会，冲上来便是杀招。而那些不明就里的同门师兄弟，也开始对他群起而攻之。
不忍对同门下杀手的他被他们逼得只能一路逃窜。
一直逃到边境，同门依旧穷追不舍。
绝望之际，大师兄独自现身，说要同他谈一谈。
莫轻扬一路逃亡，就是在等这个机会，自然一口应下。
当日他便将师父死时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一告知。他只以为大师兄相信了他，却没料到大师兄竟然趁机对他下毒，并夺走了掌门令。
那时的莫轻扬只觉万念俱灰，仅凭着求生本能，在同门锲而不舍的追杀中，逃到了西恙。
莫轻扬心心念念想回中原，就是想为师父报仇，为自己洗刷冤屈。可是同时，同门对他的绝情寡义却叫他阵阵寒心，以至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在有意逃避这件事。因为就算给师父报了仇，为自己挽回了清白，他曾经受过伤害，也无法让他对同门的感情回到以往。
作者有话要说： 128
☆、第 46 章
莫轻扬将思绪自往事中抽回，伸手摸了摸莫熙儿的头，“过去的事，就算了吧。”
莫熙儿还还来不及高兴，凤翎已经第一时间将莫轻扬放在莫熙儿头上的手强行拽了回去。
“过去的事可以不计较。但是错了就是错了，你们误会轻扬，有好好跟他道歉吗？道歉要有道歉的姿态。”凤翎微笑着掌控局面，“求人，亦然。”
莫轻扬勾起浓眉，有些不悦地唤了声，“凤翎。”
凤翎并不理他，“我一直奇怪，轻扬武功这么好，人也不算笨，怎么会被一群三流高手逼得走投无路。原来追杀他的竟是他的同门，你们如此欺负轻扬心软，简直卑鄙无耻！”
莫熙儿听凤翎如此说，实在耐不住，撑着泪眼大声解释，“我从没有过伤害二师兄的心思。是大师兄说，二师兄抢了掌门令，一定要把他追回来。爹爹死得那样惨，我心中悲痛欲绝，才会误信了大师兄的谎言。不仅仅是我，门里上上下下，都被大师兄骗了！”
“二师兄！”莫熙儿说到激动，全不管凤翎，直扑到莫轻扬怀里哭诉，“是大师兄做的。是他杀了我爹！”
凤翎还来不及把莫熙儿从莫轻扬怀里扯出来，莫轻扬已经震惊地将莫熙儿扶定了，“小师妹，你莫胡说。怎么可能是大师兄？师父明明正准备把掌门之位传给他。”
“不是这样的。”莫熙儿摇着头，泪眼迷蒙地看他，“爹爹本意，是想将我许配给你，同时将掌门之位传给你。因为怕大师兄心里不舒服，所以在跟你坦言之前，爹爹先跟大师兄透露了自己的想法。没想到大师兄竟因此对爹爹起了杀心！”
莫熙儿说到父亲的死，已然哽咽不能言语。
一旁的莫辛见状急忙接口，“二师兄，你当时没来得及查看师父的伤势，不知道师父其实是死在分筋错骨手之下。门中武功最高的便是你，也只有你有可能打败师父。所以大家才会笃定地觉得，是你杀了师父。”
“一群蠢货！”凤翎在一旁骂，“武功高就是杀人的理由吗？你们中原人什么逻辑？”
“凤翎……”莫轻扬无奈地出声。他现在扶着小师妹，还要应付小师弟，根本无暇顾及她。
凤翎自然不会把自己当成莫轻扬的外人，上前一步直接把哭得声嘶力竭的莫熙儿从莫轻扬怀里拽了出去，她趾高气扬地教训莫熙儿，“别借着丧父之痛接近轻扬。一事归一事。你们只是纯洁的师兄妹关系，别对他动手动脚。他现在是有妇之夫，要为我守身如玉的。”
原本哭得惨烈的莫熙儿听凤翎如此说话，咬着唇楚楚可怜地看向莫轻扬，“难道二师兄成了亲，便连门派师父，统统舍弃了吗？”
“当然不。”莫轻扬将凤翎按进怀里，不许她再跳来跳去为自己出头，“我一定会帮师父报仇。不过我曾饱含蒙冤之苦，所以不会轻易给任何人定罪。此番我回中原，自会查明一切，为师父手刃仇人。”
莫熙儿听他说话，对自己竟多了一份生疏，当下便是泪落，“二师兄你连我的话都不信了吗？爹爹一死，你便是我这世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若是连你都不肯相信我，我该怎么办？”
“对呀，二师兄！”莫辛见莫熙儿哭得伤心欲绝，立刻跳出来为莫熙儿助阵，“你怎么连小师妹的话都不相信？你可知大师兄坐上掌门之位后，便逼着小师妹嫁给他。小师妹不愿嫁给杀父仇人，这才千辛万苦地逃了出来。二师兄，大师兄而今得势，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呀！”
“我……”莫轻扬到底心软，听得二人心心念念地只想求得自己的帮助，又开始犹豫了。
原本他回到中原，追查杀害师父的凶手，是排在保护凤翎之后的。师父毕竟已经仙去太久，再回去怕已经寻不到什么关于凶手的线索。但凤翎，却是随时随地都可能遭遇危险。两相权衡，他自然选择先陪凤翎弯成任务。
但是眼下，凶手的身份却几乎昭然若揭。
虽然莫熙儿只是一面之词，并无证据在手。但只要跟大师兄当面对峙，或者逼他使出分筋错骨手，便可验证他是不是凶手。
想到杀害师父的凶手可能正坐在门派掌门人的位置上逍遥法外，莫轻扬便觉得自己一刻也等不下去。
可是，他若因此离开，凤翎又怎么办？
“我倒是听明白了。”凤翎被莫轻扬拥在怀里，在莫轻扬犹豫的时间里自己把他的遭遇理了一遍，“似乎是你的大师兄杀了你的师父还嫁祸给你，害得你被同门追杀，逃到西恙还差点死掉。”
莫轻扬听了，摸摸她的头，默许了她的说法。
“既然如此，”凤翎正色看他，“你就该回去清理门户，为自己讨回清白。”
“可是凤翎，”莫轻扬看着她，满是忧色，“我不能放你一个人。你如果遇到什么危险，我……”
凤翎知他担心自己，不觉扬起唇，也不理会身边还有人，踮起脚便在莫轻扬唇上印了一吻。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轻扬。”她郑重许诺，“我准你办过事后便来寻我。你师门里一堆蠢货，只要你不心软，应该很快就能处理好的。”
“什么叫一堆蠢货？”莫辛在一旁愤恨大叫，“二师兄，你怎么不管管你老婆？她在侮辱师门！”
“老婆？”凤翎全没把莫辛放在眼里，只是对某个新奇的词感到好奇。
莫轻扬轻咳一声，“在中原，它跟妻子是一个意思。”
“老婆……”凤翎复又念了声，咯咯笑开，“这词儿真好玩，听着粗俗，细细品来，却有一下就白头到老的意思。那我该叫你什么呢，轻扬？”她挽上他的脖子，眼波流转之间，娇俏而妩媚，“是不是，该叫……老公？”
莫轻扬脸上明显飞过一丝红云。局促地垂下首，他将她的手从脖子上拉下来，轻声对她，“别闹，凤翎。”
“好的，老公。”凤翎知道自己猜对了，在离开莫轻扬之前，附在他耳边，快速地回了一句。
话说，轻扬脸红的样子，不要太可爱了。
“咳。”莫轻扬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转向莫熙儿和莫辛二人。
“我跟凤翎再商量商量，小师妹和七师弟可否再在客栈逗留一日？”
“可是二师兄……”莫辛正想反驳，莫熙儿却拉了拉他的衣袖，“二师兄而今有了家室，自然诸多顾忌。我们还是等等他。”
莫辛不甘地闭了嘴，终于还是随莫熙儿出去了。
两人一走，莫轻扬便转向了凤翎，急切地问，“凤翎，你此行的目的地，到底是哪里？”
凤翎只是摇首，“抱歉，轻扬。这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不过我这一路都不会隐匿行踪，所以我想，就算分开，你也一定很快能找到我的。”
凤翎知道他担心自己，于是搂着他的手臂，努力地想让他安下心来，“在中原住店、买东西等等跟西恙没有差别，言语又通，而且中原的饭菜还很合我胃口。所以轻扬你真的不用担心，我完全可以照顾自己的。”
莫轻扬根本没办法安下心来。她在明处，不隐匿行踪，也就表示，不仅他可以轻易找到她，未知的危险也可以轻易找到她。
纠结万分的他只能将她拥进怀里，没骨气地低声道，“今天先不走行不行？容我再……犹豫一晚？”
如果莫轻扬是凤翎的下属，凤翎早就把他军法处置了。行军打仗，还容你犹豫一晚吗？便是犹豫一刻，也能叫你万劫不复！
不过凤翎在外治下严明，在内对自己的夫君们从来各种溺宠。当下她斟酌了一下形势，觉得一晚的时间还是可以给莫轻扬的，况且她也有些不舍得这么跟他分开。
“好的。”凤翎应道。
两人又叙话一阵，突然听得门外莫熙儿敲门，“二师兄，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莫轻扬应道。
却见莫熙儿捧着饭菜走了进来。
“我借客栈的厨房，亲自做了些小菜，还煲了一锅党参田鸡汤。二师兄好久没吃我做的东西了，虽然不足以表达我的歉意，还是请二师兄不要嫌弃。”
莫轻扬这才发觉已经到午饭时间，看莫熙儿已经利落地替他们摆好饭菜，于是也不推辞了，“如此，多谢小师妹美意了。”
莫熙儿回他一笑，美目流转一阵，带些撒娇意味地对莫轻扬道，“二师兄，我可以跟嫂嫂说几句悄悄话吗？”
莫轻扬一愣，却也看不出什么异样，于是应道，“自是可以。”
那厢莫熙儿温婉地笑着，拉过凤翎，绕到了屋里的屏风之后。
凤翎早看出莫熙儿对莫轻扬心怀不轨，正想瞧瞧她的手段，故而也不推辞。
两人站定，只听莫熙儿压低了的声音里尽是挑衅，“不是要一决胜负吗？傍晚时分，客栈以西的十里亭里。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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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傍晚时分，凤翎擦干净随身携带的长鞭，跟莫轻扬说要单独出去一会后，依约来到了十里亭。
莫熙儿早早便在亭中候她。
她着一身水绿色纱裙，宽袖长摆，在晚风的吹拂之下，颇有些飘逸味道。
不过可一点儿可不适合打架。凤翎想。
亭中摆了一座香炉，莫熙儿架起炉子，姿态悠然地煮着茶。
见凤翎步入亭中，莫熙儿将煮好的茶自炉上拿下来，斟了一杯茶推到她的面前，面带微笑，“姐姐，请用茶。”
西恙的皇女从小便接受各种训练，对吃食这一项尤为在意。
没试过毒，凤翎轻易不吃东西。何况东西来自情敌之手。
“我是来打架的，不是来吃东西的。”凤翎拒绝掉莫熙儿的好意，直入主题。
莫熙儿轻掩唇角，笑容里带几分不加掩饰的鄙夷，“姐姐，整日里打打杀杀可不好。中原女儿讲究温柔贤淑，姐姐这样可不行。”
凤翎冷笑，“如果两个女人同时看上一个男人，就要通过决斗决定胜负。这是我们西恙的规矩。”
“那是西恙的规矩。”莫熙儿立起身来，看向凤翎，当仁不让，“这儿是中原。所谓入乡随俗，到了中原就该按中原的规矩办。”
“哦？”凤翎倒是来了兴致，“中原什么规矩？”
莫熙儿转转眼珠，含笑回道，“中原女人，比得是琴棋书画，针织女红，讲的是三从四德，贤良温顺。”
凤翎认真听了，很是不解地问，“琴棋书画，针织女红，都是些不错的技艺。不过跟娶夫君有什么关联？”
莫熙儿正想解释，却突然被凤翎话中的某一个词惊住了，“娶夫君？”
“哦，我差点忘了。”凤翎贴心地替她解答疑惑，“中原女嫁男娶，而西恙是女娶男嫁。轻扬在西恙的时候，已经嫁给我了。”
“你说什么？”莫熙儿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朝凤翎逼近了一步，声音都变了。
凤翎正得意，正要复述一遍刚才的话，却不觉胸口一堵，竟跌坐在亭中。
“怎么回事？”凤翎行气之间，惊觉自己竟是四肢软绵，所有内力尽被压制。
她根本没碰她给的任何东西……凤翎心思飞转，将目光定在了亭中的香炉里。
见凤翎中招，莫熙儿得意地笑出声来，“看来你对我的手艺很满意，喝了不少我做的党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