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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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烂当年-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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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回来。”

那一天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不是个爱哭的孩子,那一晚我第一次看见她含泪的样子,看见她极力克制自己的眼泪。又等了许久,院子里没人进来也没人出去。我抬头看月亮,看见隔壁我妈妈正朝下面看我,然后我看见她离开阳台回房再没出来。我再一次提出要回家,不想再陪她等下去,舒玥蓉急了,一把拉住我。

那时候她已经很焦急,很害怕,眼泪从她眼里留下来,一颗一颗……不停地滑落。就在我抬步的那一刻,她没有绷住眼泪,顷刻把所有的恐惧流露出来。也在那一刻,我看到她的无助与弱小,我一定要陪着她。

之后我们在院子里坐到很晚很晚,我们依偎在一起,等她妈妈回来。我问她“你妈妈去哪了?”她很轻描淡写地说她妈妈在种花,很忙,每天都很晚回来很早就出去。她说她已经好多天没有看见她妈妈了。被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的确有很多天没有看见她妈妈。

我们还在讨论她妈妈在哪里种花,在种什么花,讨论到忘记等待的焦虑。月色中,舒景荣走进来,满脸哀伤,走路都像躺在地上一样。看见她爸爸进来,我高兴的大喊“舒叔叔、舒叔叔。”舒玥蓉也使劲喊“爸爸、爸爸。”我们谁都没有注意到他那晚的悲情,他当时看见我们,一屁股坐在地上,张开双手,舒玥蓉跑过去,躺在他怀里。紧跟着我妈妈和我爸爸跑下来,我记不清他们对舒景荣说了什么,他们把他扶回房,然后抱起舒玥蓉回家。那一晚舒玥蓉是被我爸爸抱回家的,她在我家睡了一夜,我们始终没有等到她妈妈。

晚上舒景荣回家之后,坐在沙发上等舒玥蓉下来。经过一下午的编排,她几乎把离开宗州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留不出一丝空隙,她想舒景荣也应该找不出漏洞。

“你坐下我有话问你。”舒玥蓉老老实实的坐在他对面。“你在许言那里住了这么多天,花人家那么多钱你打算怎么还?”

舒玥蓉瞪着眼说不出话,心里满是悔恨。“是许阿姨告诉你的?”

“她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你算过这些天花人家多少钱?你知道你这么做,给别人留下多少口舌?”

“许言根本不在乎那些钱,他压根就不是小气的人。再说,以我们的关系,花那些钱怎么了?”

“怎么了?你们是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花人家那么多钱?”

“哪么多钱?我花多少钱了?我花的是许言的钱,许言都不要我还,你激动什么?”

“许言的钱?许言才上班几天,他哪来的钱?你们现在消费的不都是我们的钱。”舒玥蓉无言以对,但她心里不服气。“你晚上好好想想,该还人家多少钱明天一次性还清楚。”

“干嘛啊!我当初跟他借的时候已经说好了,等我以后有钱的时候再还,你现在让我把钱还过去,这不是明摆跟他生分嘛。”

“你要我怎么跟你说。你一个大姑娘家,住他那里那么久,还隐藏的那么保密。这要是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我在外面都抬不起头。”

“你嫌我给你丢脸了?”她委屈的鼻音微微颤抖。“我在许言那里单独有一个房间,他每天都出去上班,我每天都在泡吧,我们根本就没说几句话的机会。再说,我小时候住他们家,你怎么不说?我小时候你有几天陪过我,不都是许阿姨、许叔叔、许言陪我的。”她说着就朝楼上跑去,不管不顾舒景荣,她满心委屈得不到安慰,却遭到一番数落。舒景荣这样的态度她很难过,可他今晚的态度已经是他最大的宽容。

舒景荣走到她房门外,慢慢地说:“我把卡放你门口,里面有3万块钱,密码是你的生日。”

第二天,我收到银行发来的短信提醒:尊敬的客户您好,舒景荣于2012年11月1日向您尾号6688的账户转账10000元,账户余额1658元。短信一收到,第一反应就是舒玥蓉。

“喂,高翠兰,你在搞什么?干嘛好好的给我打钱?”

“我不是在你那里住了那么多天,还花你那么多钱,这当然是还你的啊!”

“还什么还?我给你花的钱还要你还,你看不起我是不是?就算还也不用还这么多。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把钱拿回去,我就当什么事没有;要么我把钱收下,以后你再也不要来找我。”

“你干嘛呀!生那么大气。那10000块钱是我存你那里的,等我哪一天回虹城你再还给我。”

“你还回虹城?”

“当然,沈括不是还在虹城!这件事你一定帮我保密。还有,你妈妈已经知道我们的事,而且她今天早上从我这里套出我的话,然后又告诉我爸爸。所以,你过年回宗州见到我爸爸,说话小心点,就实话实说,不用再替我隐瞒了!最后,这些天谢谢你了!”

“还跟我客气!真是,那行,钱我帮你存着,你随时要我随时给。”

“呆子,一个人记得照顾好你自己。”

“放心吧!你也是。”

在挂掉电话的那一秒,我长长叹一口气,我的人生始终赶不上舒玥蓉。她家世比我好、学历比我好、性格比我好,如今,就连恋爱的过程都比我好。除了感叹之外,还羡慕她,但心里是真心祝福她,希望她一切都好。

在她离开的半个月里,我真的可以说是身心疲惫。原来每天回到家,都能感觉到生活的气息,现在剩我一个,整个屋子都灰暗许多。有时会我躺在床上想,如果当初我没有放弃舒玥蓉,一直不停追求她,现在她是不是会接受我?想想都觉得好笑,中学那会自己是那里来的勇气,竟然敢恐吓喜欢她的男同学。

注定我不会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男子。因为在她走后的半个多月里,除了第一天会宗州之后的那一通电话,她再没给我打过一次电话、发过一字信息。同样,我也没再打扰她,在我心里,她是妹妹,我是哥哥,平时不必刻意联系,只要她需要,我可以随时出现。

日子在寒冷的冬天里不紧不慢的走过,转眼就来到年末,今年的冬天特别寒冷,冷到说话的声音都能冻死人。

早上我从车站下车,刚走没几步,抬眼看见舒庄跟在后头走过来。她步子很急。看见她我还在纳闷,她怎么来这么早?我因为早上要接库车所以7:30之前必须到,她又不需如此,来这么早还这么急有什么事?

我看见她慢慢停下来和她一起,她是一个不愿多说话的人,即使到了今天,我们之间除了到招呼,不会谈论时下最热烈的话题。我总觉得她是在刻意躲我,可每次与她说话的时候,她那份坦然又让我觉得是我想的太多了。不管怎样,我要锻炼自己与人交流,那么她就是我第一个将要攻克的对象。我要征服她,让她陪我练口才。

“怎么来这么早?”我站在她前面等她走过来,手放在嘴边不停哈气取暖。

“黄珊珊要我把她的宣传台整理好,她们领导今天来检查。”

“那她自己怎么不来?”

“她今天早上正好有事,所以昨晚就和我讲好了,你不会举报吧!”

我笑着说:“这事我不知道。”她也笑,然后我们一起进去。

我们把饭盒放在休息室,她像以往一样往更衣室那边走,我跟在她身后。突然她好像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对我说:“你先换吧!我去外面给她整理好之后再换衣服。”

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在换衣服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她刚刚朝我微笑的样子。或许是共事半年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这么亲切的与我交流。我感到成功的快感,原来与人交流不是多难的一件事,只要主动开口,一句两句说下去,就能建立友好关系。

等我换好衣服之后,库车也到了。我和欧阳鲁林站在里面等押运的人把箱子送进来,接着看他们离开。

“他们真威武!”我不由感慨。他们手里的抢是真家伙,听说子弹真的可以打死人。

“你听过这句话吗?‘钱是国家的,命是自己的。’他们也就是拿着做做样子而已,要真是有劫匪跑来抢钱,他们跑得不比你快!”

“难道他们不会开枪吗?”要是按照他的说法,那我岂不是被‘武装押运’四个字欺骗了20年?

“开枪谁不会啊!关键是要能打的准才行。他们都是外面社会上招来的,估计能正确拿抢就不错了,我怀疑领导对他们的要求也只是:不走火、不丢失。你看看提箱子的马师傅,马上都快退休的人,还能指望他多专业。”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你就是接触的少,接触多了你就知道了。你现在就跟以前的舒庄一样,傻嗨嗨的,现在你去看看她,比以前成熟太多太多!”

“她进来好几年了吗?”

“你这话说的……听的心里慎的慌,‘进来好几年’那晚上下班出去是不是还得要‘重新做人’!”被他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发觉真的挺好笑。“她好像是去年春天来的。”

他刚说完,就听见秦师傅拉开卷闸门的声音,一定是朱颜、赵博阳他们来了。看见他们的身影我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耿佳欣和尚秋爽也来了。尚秋爽主持完晨会,她照旧在低柜顶替客户经理达洁的位置;我照旧挂起‘大堂经理’的牌子干起挂羊头卖狗肉的行当。

银行每天上午开门的时候一阵忙,忙个把小时之后便无人问津,放枪都打不到一个人影。黄珊珊紧张的在大堂来回度步,一会儿出去看看外面是不是停了领导的车子,一会儿又回去看看宣传台上有没有遗漏什么。舒庄看到她的样子,那她打趣:“有必要这么紧张!你们领导来看一眼不就走了,最多问几句话,了解了解情况,又不会怎么难为你。”

“你不懂,我这个月到现在都没开单,昨天上午开会的时候,我一个字都没敢说话。”

舒庄笑嘻嘻地又说:“你快去求求许言,让他救救你。”我原本看她们聊得好玩,站在一边观望她们,没想到突然间舒庄一句话就把我拎出来,搞得我不知所措。

“关他什么事?”

“你还不知道?她爸爸是你领导的领导,他爸爸管我们市的渠道经理,你的领导不就是渠道经理嘛!你问问许言中午吃什么,赶紧出去买回来巴结他!”

“真的吗?许言,你爸爸是荣康区域经理?”我点头,看得出黄珊珊很兴奋。“那你一定要帮帮我,你说你喜欢吃什么,我马上就飞出去给你买回来。”

“你找我又没用,我不懂保险的事。”望着舒庄,我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她只在那边笑,黄珊珊也在笑,我实在弄不明白,她既然不和我说话,为什么又要把我扯出来。

我想问问她到底什么意思,刚走到她身边,她就被耿佳欣喊走。

“亲,喊我什么事!”舒庄娇柔的问耿佳欣,看得出她们的关系也不浅。

“中午陪我出去吃饭,我今天没带饭,自己一个人出去好没意思,你辛苦辛苦陪我一下。”

“那我饭怎么办?”

“留着明天吃,放冰箱不会坏的。”

“行,听你的。先不说了,我还要去站大堂。”

“章行不在?”

“一直没来。”舒庄把嘴一嘟,耿佳欣回应般的耸耸肩,表示无奈。

还是欧阳鲁林插上说:“她不来不正好,无压力。”谁也没接他的话,舒庄走回来,站在我旁边。

“我刚才那么说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缓解一下气氛。”她对我说完,莞尔一笑,又走开,站在黄珊珊身边。她们俩站一起,显得黄珊珊机灵聪明,像个精灵。黄珊珊个子不高,人瘦,皮肤还算白,整齐的刘海搭在眉间,一头垂直的黄发,给人整体感觉是漂亮、时尚。相较之舒庄,则素净许多,平平常常,不出奇的乖孩子,可是细看之下,她的韵味倒具有一种清淡的气质。

舒庄果然没说错,荣康的渠道经理过来饶了一圈,问了几个小问题便匆匆离开,前后待的时间不超过5分钟。黄珊珊事后感叹:白担心。

下午杨元其过来,我总算是有说话的人了。他是国兴保险公司的,因为是男的,所以莫名有种亲切感。他很能和她们说得来,他一来,我们四个才算正真在交谈。

我问他为什么上午没来,他说他去志愿服务点整理别人捐赠的衣物,他这样一说,在我们中间就算炸了锅了。首先是舒庄先问:“你也是志愿者?你们那里是怎么发起募捐,又怎么收集衣物的呢?”

杨元其:“很简单啊!在群里发消息,然后告诉身边的人,一个传一个。等募集到衣物就交给小组负责人,由他们把衣物归集整理上交给志愿者服务部。后面就等上面安排,他们说东西寄到哪里就到哪里。”

舒庄:“那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你也是志愿者?”杨元其反问。她激动的回答他‘是’。

看他们说的热火朝天,我和黄珊珊面面相觑。黄珊珊打断他们:“既然你们都是志愿者,那我问一个比较实质性的问题:请问我要怎么样才能加入?”

舒庄回答她:“我早不和你说过,要你加入我的‘老年公寓常进门’活动,你不干。”

“我才不要去什么老年公寓,一群老人有什么好玩的。你天天面对这群老人你还不嫌累啊!”

“我告诉你,所有的客户里面,只有老年人是最好相处的。他们说话温柔,客气,最关键是,懂得尊重人。”

“他们倚老卖老的时候你忘记啦!”舒庄还想反驳她,但看到杨元其还在说志愿者的事,她没再开口解释。

杨元其继续对我说:“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我有些犹豫,好不容易放一天假,难道就这么渡过?

“这个周末我们还要去老年公寓,杨元其你去吗?”舒庄问他,他激动的点头:“正好我这个周末没安排,周六还是周日,在哪里集合?”

“周六在9路车底站,早上10点整集合,到时候我在那里等你。”

“那我也去,正好我那天休息。”最终我还是加入他们,黄珊珊也随之参加。我开始相信感染力,它先感染一个人,再感染一群人,最后全部人。

这个星期六是我在虹城过的最充实的一个休息日。我帮舒庄拎水果、打水、黄珊珊跟在我后面和我说话,不停地问这个为什么会这样,那个为什么会那样。我被她烦的头都大了,最后悄悄躲在一个屋子里,透过窗户,我看到舒庄在老人们面前显得格外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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