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骨惊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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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骨惊寒-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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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事?”
  黄先生叹气,“王君的身体虚寒,原本就极难受孕,可不知是吃了什么药,精元阻滞,倒是一时怀上了孩子,可根本就养不住啊。前几个月我拿最好的保胎药好歹保住了,可如今五个多月,孩子开始要猛长了,宫体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这就算是华佗再世,只怕也回天乏术啊。”
  宋澜亭此时又在床上呻吟了起来,白凤呈和黄先生赶紧回到床边,宋澜亭疼得脸色煞白,揪着白凤呈问:“孩子怎么样了?”黄先生给了白凤呈一个眼色,白凤呈心下也就明白了,她帮宋澜亭擦了擦头上的汗,只得艰难地开口,“澜亭,这孩子和我们没缘分,我们强留也留不住,就让她去吧。”
  宋澜亭似乎听不懂她讲的,脸上半是疑惑,半是绝望,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半天,终于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哭喊。“不!”他抓起被子盖住自己,双腿紧紧地夹着,死活不肯再让人碰他,连白凤呈他都不给碰,黄先生急得直跺脚,“这怎么行!死胎这会儿都完全下来了,不赶紧娩出来王君也要没命的啊!”
  白凤呈耐心地讲了半天,宋澜亭全听不进去,她没有办法,只能掀开床帘,命祥儿和她一起,硬生生把宋澜亭的双手掰开,拿布条捆到了头顶上,宋澜亭简直抛弃了所有的矜持所有的仪态,叫得声嘶力竭。白凤呈拼命曲起他的两条腿,又用尽全力掰到两边,宋澜亭也是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甚至没注意到自己踢了白凤呈几脚。
  宋澜亭不肯用力,白凤呈又捆了他的双脚,依着黄先生的指导,用小臂在他肚子上往下压,直弄到一众人都精疲力尽了,宋澜亭下面才算干净了,虽然还有血不时渗出来,但既然黄先生说不要紧,那白凤呈也就不担心了。宋澜亭是彻底瘫在了床上,面如死灰,连眼神都失去了焦点。
  孩子几乎还没有条鱼大,脑袋大大的一个,小手小脚都长得清清楚楚了,身上一点肉也没有,全身青紫的,骨骼和血管都看得出来,已经能明显地分辨出来,是个女孩,虽然那样子看上去几乎有点可怕。白凤呈让柳姨用一个金丝楠的匣子装了,她问宋澜亭,“要看看吗?”宋澜亭也仿佛听不见似的,什么反应都没有,白凤呈挥挥手,柳姨赶紧捧出去埋了。
  宋澜亭就这样睁着眼睛,却又像死了一样什么反应也没有,直挺挺地躺到第二天早上,水米不进。白凤呈心中也不好受,她知道宋澜亭有多看重这个孩子,孩子没了,那真跟杀了他似的,所以就压下性子,好言好语地哄着宋澜亭。柳姨命人专门炖了红枣小米粥和参芪鸡汤,白凤呈端了两碗,细心地吹凉喂给宋澜亭,宋澜亭此时倒是已经回魂了,不过那脸色并没比当时好多少,依旧是惨白的样子。白凤呈喂了半碗,实在喂不进去了,她也不强迫宋澜亭,给他擦了擦嘴。
  白凤呈正要出去,宋澜亭牵住了她的裙摆,
  “怎么了?澜亭。”
  “我是不是很可悲。”
  “澜亭,别这么说自己啊,小产而已,不算个什么事,很多人家的夫郎都会遇到的。”
  宋澜亭凄然一笑,“我不一样,我不会再有孩子了。”
  白凤呈其实知道,他这句话基本上就是事实了,也不好再用什么不切实际的许诺来宽慰他,就坐回床边,抱着他说:“没关系的,不管有没有孩子,你都是我白凤呈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来的,堂堂正正的慑王君,永远都是。”
  宋澜亭也紧紧地抱住她,无声的泪水滚落在白凤呈脊背上,宋澜亭说:“凤呈,你恨我吗?”
  白凤呈笑了,“我怎么会恨你,你已经这么受罪了,我是心疼你啊。”
  “我占据了你的正君之位,让你没办法去娶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又无法为你生儿育女,尽为人夫该尽的责任。”宋澜亭自嘲似的笑到,“还巴巴地让你塑了那么大尊金身送去张仙祠,我真是全安京城里最大的笑话。”
  白凤呈第一次听到宋澜亭说这样的话,不得不承认,他说中了白凤呈一些深埋于心的想法,但这又何尝不是宋澜亭自己的心思呢?说白了,他们是被权力捆绑到一起的,如果说宋澜亭占据了她的正君之位,那她不也是占据了宋澜亭的妻主之位吗?更何况,她若是想,还可以娶侧君、侍君,而宋澜亭,只能有她这唯一的妻主啊。要恨,也该是宋澜亭更恨她吧。
  “澜亭,我既然娶了你,我自然就要对你好的。别人怎么看我不在乎,金钱更是身外之物,只要我们能够互相扶持,而不是彼此折磨,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难关。”
  背上,白凤呈的衣裳已经沾湿了一大片,怀中,宋澜亭的身体在轻轻颤抖,白凤呈像哄孩子似的拍着他的背,“澜亭,你恨我吗?”
  宋澜亭抽噎着说:“不恨,从来都不恨!”
作者有话要说:  

  ☆、开战之前

  一个多月后,镇玄将军的羽檄又一次传来,白凤寅急召所有朝臣进宫议事。主张攻打北坤的大臣占了多数,但也有几个老臣觉得不妥,说如今北坤兵强马壮,大申的军队又久未经战,而且对北坤的情况完全不了解,不该贸然开战,因而主张谈判求和。几十个人,几十张嘴,意见都不尽相同,唇枪舌战,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
  白凤寅听着众人争辩了好几天,觉得头都要被她们吵炸了,一挥手,“都散了!待朕再好好想想。”她自己回去又思索了好几天,然后把白凤呈叫了去,问她“依你看该不该打?”
  白凤呈在家自然也没闲着,她通宵好几个昼夜,将大申与北坤的军事财政,地理天气,外交策略,民愿信仰,将帅人才等与战争胜负相关的事情都一一作了比较,然后整理成了一份长达三十多页的论战表,此时就拿出来交给了白凤寅。白凤寅细细地看了几个时辰,直到傍晚了,方合上了手中的论战表,长舒了一口气。
  “打”。
  白凤呈从刚才起就一直坐在旁边等她看,因为连着好几天熬夜,就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此时就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打固然要打,但我们也决不可大意,那几位老臣的话不无道理。”
  “这个自然。”白凤寅起身走到白凤呈身边,“只是除了你,还需得再找一员得力的大将一同出战,这个人选……”
  白凤呈也知道白凤寅在愁什么,要论打仗,除了她,最厉害的那就算是贺仕馨了吧。不过对北坤作战,不仅要出动大量的军队,而且因为地势偏远,所以帝王对将领的命令和约束作用非常小,即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选谁为将领也就表示将赋予谁极大的独断权和军权。如今既然要对付贺氏,自然不可能再给贺仕馨任何加强势力的机会。所以贺仕馨和她女儿贺钰茗自然都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那么剩下那些,要不就是太老根本上不了战场,要不就是还略显生涩,思前想后,白凤呈觉得可以让宋澜亭的姐姐宋雁翎一试,一是宋雁翎本身极力主战自请出征,二是她熟读兵书,长期研习兵法,所以白凤寅也就认同了白凤呈的提议,任命白凤呈为中军,宋雁翎和镇守北疆的镇玄将军分别为左右军。出征的人选敲定,钦天监又选定了吉日,白凤呈和宋雁翎七日后就将率领中央的五万精兵奔赴北疆与镇玄将军的守军汇合,制定战略战术,协同共击北坤。
  面对即将开战的局面,平静了太久的大申百姓,难以避免的陷入了一些担忧的情绪之中,而这其中最担忧的人,大概就是宋澜亭了,他最亲近的两个人都要率军出征。白凤呈看他身体也恢复了许多,天气也热了,便特意安排,同他一起回了一趟宋家省亲。宋炀带着一家老小到门口迎接他们,宋府里早已准备好了丰盛的家宴。宋澜亭的父亲许久没有见过他了,拉着手话还没说,眼睛先红了。宋澜亭刚经历了流产,身上消瘦了很多,现在又进入了夏天,身上穿的衣服也薄,那宋氏正君搂着儿子,感觉手下就是一把一把的骨头,心疼不已,宋炀催促着大家都往厅堂走去了。
  席间,一家人倒也言笑晏晏,宋氏正君把宋澜亭拉在身边,不停地给他夹菜。宋炀三朝元老,忠心耿耿,一边训导着宋雁翎,一边又忙着与白凤呈酬酢。那宋雁翎的正君不久前刚生了一双儿女,此时宋雁翎要出征,他也掩不住的惆怅,坐在宋澜亭身边与他互相安慰。用完晚餐,宋雁翎那一双儿女又被抱出来供众人逗弄。宋澜亭抱着,简直爱不释手,那小姑娘好奇地掰着宋澜亭手上的扳指看,宋澜亭毫不犹豫地就捋下来递到了孩子手上,宋雁翎的正君赶紧阻止,生怕顽皮的女儿把那碧绿的翡翠扳指摔了,宋澜亭笑笑,“没事,就送给她吧,就当是我这个做舅舅的送侄女一份见面礼呗。”说着,又把腰间的玉香笼也解了下来,递给了旁边的侄子,“你也有,舅舅不偏心哦。”两个孩子虽然还不懂这些东西的珍贵,但好不好看他们还是懂的,都高兴得笑开了,口水都要滴下来了,宋澜亭温柔地拿手绢帮他们揩了,真像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
  晚上,孩子们都困了,白凤呈和宋澜亭也要辞别回去了。车上,宋澜亭问白凤呈“我把那些东西都送孩子了你不生气吧?”
  “啊?”白凤呈起先没反应过来,然后才笑了,“我怎么会生气,既然是给你的了,那就是你做主啊,你想送谁都行,我才没这么小气呢。”
  宋澜亭也忍不住笑了,“你还真是视金钱如粪土,我要是嫁给别人,早被骂败家郎了。”白凤呈酒气熏天地躺到他膝上休息,“你败吧,别让我连饭也吃不起就行。”
  第二天,白凤呈把燕戎叫到了桂芙堂,燕戎近半年都没有见过白凤呈了,此时明显就不太开心了,“你是不是早都把我忘到天边去了。”
  白凤呈揉揉他的头发,“怎么?生我气了?”
  燕戎嘟着嘴不说话。
  “哈哈哈,还真生气啦。”
  燕戎说:“我哪敢生你的气,你是皇亲国戚,我不过是个小老百姓罢了,自然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白凤呈听他这不由自主散发出来的撒娇的感觉,简直心都化了,“好啦好啦,我错啦,我向你认错好不好?”
  “怎么认错?”
  “嗯……我们再去清溪钓鱼好不好?”
  燕戎又低着头不说话了,可是脸却红了,嘴角藏也藏不住地弯起了弧度。
  “哈哈哈,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咯!”白凤呈觉得燕戎那样子真像一只可爱的小狗,明明想装作龇牙咧嘴的样子,偏偏眼神却是一丝威慑力也没有。
  两人坐在清溪边的树林里,此时刚过芒种,天气已经很热了,白凤呈钓了半天没钓到,鱼竿反倒被水冲走了,她干脆拿了个网兜,脱了鞋袜,下水捞鱼去了。燕戎问她“水凉不凉?我也想下去呢。”白凤呈坏心一起,用手捧起一捧水哗地洒到燕戎身上,“凉不凉你试试吧!”
  燕戎猝不及防地就被她浇了一头一脸的水,“白枫!我和你拼啦!”说着就甩了鞋袜冲下水去把白凤呈扑倒了。
  “哈哈哈燕戎啊,我的网兜也漂走啦!这下完了!”白凤呈被他压在溪中,彻底湿了个透。
  燕戎居高临下地骑在她身上,“嘻,那你就用手抓吧。”
  “你弄丢的,你帮我抓。”
  两个人挽着裤脚,翘着屁股,一起在小溪里扑鱼。那小溪虽浅,但水流还是很快的,加上滑溜溜长满青苔的鹅卵石,两个人基本上是鱼没扑到,自己摔了无数次。好不容易燕戎抓到一只大的,为了这条鱼手臂都磕破了,堪称来之不易。两人上岸拢了堆火,白凤呈把衣服都脱了挂在树枝上烤,只穿着一件中衣深衣,燕戎却浑身湿答答地坐在那里,滴下来的水都在屁股底下聚成了一湾。白凤呈暗笑,她起身说:“我去附近采点青梅,过一会儿再回来,你烤烤衣服吧。”然后就往树林里去了。燕戎偷偷看着她走远看不见了,这才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搭在树枝上烤。
  过了一会儿,白凤呈捧着一堆青梅回来了,燕戎的衣服还没烤干,他听见白凤呈的脚步声,一回头,人就在不远处了,也不管干没干,赶紧扯下衣服就开始穿了起来。白凤呈眼观鼻,鼻观心地走过来,把梅子都放到布上,然后“咳咳”地清了清嗓子说:“还没干吧?”
  燕戎低着头,也不回答。白凤呈笑着说:“这么害羞呢,连我都不给看?”
  燕戎脸上简直都要滴出血来了,“不是……我……是……”
  “到底是什么呀?嗯?”白凤呈故意凑到他面前,燕戎眼珠四处乱转,横竖就是不敢看她。白凤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燕戎,你喜欢我吗?”
  燕戎如同受惊的小动物一般突然愣住,然后小声地“嗯”了一声,头更低了。
  白凤呈把梅子和她带来的一种绿色的果酒混在一起煮,酒香味四溢,还带着青梅的酸甜味。燕戎蹲在旁边烤鱼,白凤呈注意到他手臂上渗出了几点血来,想起他刚才为了抓鱼磕在溪流底下的鹅卵石上了。白凤呈走到他身边,紧挨着他坐下,白凤呈仅着单衣,那柔软的身体、温暖的体温和温柔的气息扑面而来,毫无保留地刺激着燕戎,他的身体变得直僵僵的,白凤呈揽着他的肩头把燕戎搂到怀里,慢慢撩开燕戎肩头的衣服,轻轻地褪到手臂上,露出了磕破的地方,燕戎手中的鱼啪地就掉到了火堆上,白凤呈也不理,把他禁锢在自己怀里,然后用手帕将他伤口周围的血迹擦干净,将丝绸的手绢折成条状缠了上去。燕戎万分拘谨地缩在她怀里,白凤呈打好结,看到燕戎一动不敢动的样子,就用手抬起他的头,凑上去温柔地吻着。燕戎的身子就慢慢地软了。白凤呈看见他眼睛微微闭着,睫毛不停地颤动着,才第一次注意到,燕戎的睫毛这么长这么好看。
  直亲到燕戎连脖子都憋得和脸红成一片,几乎要窒息过去的样子,白凤呈放开他,问:“愿意么?燕戎。”
  燕戎轻轻地点了点头,双手犹豫了一下,慢慢地环到白凤呈脖子上。
  白凤呈将外裳从火堆旁扯过来,呼啦一抖铺展在草地上,然后把燕戎轻轻地放在了上面。燕戎两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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