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骨惊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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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骨惊寒-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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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澜亭说明来意,想请母亲进宫去和皇上说说,把白凤呈这一家子接进宫去避避,以免遭了贺仕馨毒手。本来这件事也不该他操心,按说白凤寅是能考虑到这份危险的,只不过现在的她怕是已经忙得脚打后脑勺了,所以没顾得上保护他们。结果父亲告诉他来晚一步,他娘宋炀刚被皇上召进宫去了,宋雁翎前天就接受皇命去指挥战局,都一天一夜没回来了呢,他要想进宫,至少也要等到明天了。宋氏正君安抚着宋澜亭,让他回去静待一晚,等她娘明天回报了皇上,皇上必然会派人去接他们进宫的。然而宋澜亭前思后想,始终觉得不妥,也说不清为什么,心里就是惴惴不安的,他摇摇头,“爹,今晚我能带着燕戎和孩子们搬过来凑合一晚吗?好歹这边还有母亲,姐姐也还能保护我们,我怕在那边万一出了事,我可怎么向凤呈交代啊。”
  “这……不合规矩吧。”宋正君犹豫着,“哪里有把妻主一家人往娘家搬的道理,凤呈知道了怕也会恼的。”
  “爹!”宋澜亭急了,连那一贯淡然的声音都激动起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谁还顾得了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只求能保一家平安!再说了凤呈我是知道的,她并不会为了这些虚头巴脑的规矩恼我。”
  宋正君被他一噎,也说不出反对的话了,便催促宋澜亭,“那你赶紧带他们过来吧,我和你姐夫这就去给你们安排屋子。”宋澜亭松了一口气,马不停蹄地又回慑王府去了。
  燕戎帮着柳姨下人们一起,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除了那些极重要的,大部分都舍弃了。白凤呈的各种文书信件装了满满三大箱,算是最重的,剩下的不过一些换洗衣物和两个孩子的玩物。大家本来还打算把宋澜亭的那几箱嫁妆也带上,但他挥手制止了正在把箱子往车上搬的家丁,“不必了,现在是逃命去的,捡着有用的带,那些东西又重……不打紧的。”
  燕戎看着地上那几个被随意堆放的箱子,里面全是宋澜亭的金玉首饰古玩字画,还有,便是他的嫁衣了。燕戎走到宋澜亭身边拉了他的手,“哥哥别难过,这些宝贝丢不了,等凤呈回来了,一定会帮你把它们都找回来的。”宋澜亭宛然一笑,点点头,“嗯”。
  铁弗善套了三辆马车,两辆坐人,一辆拉东西,宋澜亭和柳姨祥儿坐着头里那辆车,梓儿先把燕戎扶到后面那辆上坐好,然后自己带着两个孩子也上去了,铁弗善却不上车,只是拉住燕戎,“我把小荻交给你们了,你须得用你的性命起誓,会保护好我的小荻。”燕戎被他唬住,赶紧探身抓着他问,“你要去哪儿?你难道不管小荻了吗?”
  铁弗善面容沉静,竟透出几分燕戎从没见过的刚毅之色,“我不能走,阿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如果我们都走了,她心急火燎回到王府中了敌人的圈套怎么办?我得去城外迎她才能避免出意外。”
  “你……”燕戎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个人平日里不是整天和凤呈要死要活的么,竟……竟会为了她细心至此。“那你小心些啊,现在城外可乱了,小荻你只管放心,不止我,大家都会拼命保护她的。”
  铁弗善爽朗一笑,“小子,爷爷我就信你这次。”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系着红绳的鹿角扳指,嘱咐燕戎给小荻套上,然后一人一马,向着城外奔去了。逃难的人流都往内城跑,就他一个逆流而上,燕戎看着他,竟有些孤胆英雄的气概。宋澜亭坐在前面的车里,其实隐约听见了铁弗善和燕戎的对话,他何尝不知道现在局势有多危险,但他身手了得,又是主动要去帮凤呈的,自己自然没有拦着的道理,何况现在凤呈不在,他如果进宫被人发现了北坤王的身份,还要连累了一家人,因此并没有言语,由着他去了。等铁弗善走了,宋澜亭遣散了余下的佣人,吩咐他们这几天不要待在王府,免得被贺仕馨抓住,然后便带着燕戎他们往宋府去了。
  没想到,宋澜亭转瞬间的一个念头,还当真是救了一家人的命。就在这天夜里,贺仕馨果然带着人杀到了慑王府,她一看里面已然人去楼空,只是有两个粗使的老婆子还没来得及撤走,怒发冲冠,竟把那两个老婆子抓了去,用水银活活剥了皮。第二天白凤寅调派了许多人手护送宋澜亭和燕戎进宫,他们在路上远远地看了一眼王府,便看见了两张完整的人皮被高高地悬在慑王府门口,随风飘荡,极其血腥恐怖。燕戎傻乎乎地也没防备,还拉长了脖子往那儿使劲看,等一看清是什么,眼珠一翻,差点吓昏过去,还好梓儿赶紧掐了他的人中,两个孩子更是被祥儿死死地捂住了眼睛,一点也不敢松开。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发现,这章的内容其实四句话就说完了,贺仕馨又作死了,宋澜亭又腹黑了,铁弗善又爷们儿了,小燕戎又犯傻了……

  ☆、微山之夜

  且说安京这边正是一个相持不下,难解难分的局面,昙雍那边却也是剑拔弩张。贺琪带着三十万大军,一路摧枯拉朽,没几天就快杀到安京了。白椴将将只有她一半的兵力,一直追在贺琪后面,且战且拖,总算是在离安京仅仅两百里外的微山追上了。白椴与贺琪大战了一场,竟是重创对方。晚上白椴窝在一个土沟里,心想自己的军队虽然堪称虎狼之师,但终究是人少,纵然一时半刻还算厉害,若再战几次,必然要落下风,她正在愁着,却听见不远处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定睛一看,竟是两个贺琪那边的人伏在草丛中爬了过来。白椴一跃而起,提起剑就刺了过去,却只听那两个人大叫一声,噗通就跪到了地下,对着白椴咚咚咚地磕头,“王爷!王爷!是我们啊!是阿婵和阿琳啊!”
  白椴一愣,放下了手中的剑,两人没有带武器,举着手站起来,白椴看见两人的面容,忍不住心里一酸。这一对姐妹曾经都是白椴亲手训练出来的,她们年纪和白椴相仿,虽是统领和士兵的关系,却是情同姐妹的。然而自从那年母亲将她手下的二十万大军送予贺琪,这姐妹两也就被一起分过去了,与白椴再没得相见,如今再见竟然已是刀剑相向的敌人了。白椴和二人紧紧相拥,之后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便拉了姐妹俩到土沟里坐下,两人和白椴说起来意,自是一番密谈不提。
  也是这天晚上,铁弗善终于在微山脚下接到了白凤呈,白凤呈听说贺仕馨占领了外城几个城门,倒还没什么反应,及至听到说连内城的东边也快被她染指了,瞬间急火攻心,她的慑王府正是在内城东面啊!宋澜亭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燕戎还怀着孩子,两个垂髫稚儿加上柳姨这个年近花甲的老奴,谁来护他们周全?纵有百来个王府护卫,也根本无力和贺仕馨的禁兵对抗的,也就铁弗善还算有点用,可他偏偏又跑出来找自己了,白凤呈急得当时就想连夜冲回安京去。
  铁弗善赶紧制住她,让她万万不要贸然进城,一是宋澜亭已经在贺仕馨到达之前就带着他们逃往宋府去了,只要到了宋府,那就安全了许多,二是贺仕馨把守了外城,以白凤呈从东堰带回来的那点兵力,要冲破贺仕馨的围堵,进到内城去,是颇有些冒险的。白凤呈听了,心里方觉稳当了些,她暗哂倒是自己小看宋澜亭了,竟忘记了他向来是很警觉的,而且又有主意,只不过在自己面前不大显露罢了。
  当天晚上,白凤呈带着人摸上微山,找到了白椴。阿婵阿琳姐妹俩就坐在她身边,三个人促膝长谈的样子,倒还让白凤呈愣了一愣,不过紧接着她就反应过来了,这不正是她们当初看中白椴的原因嘛。白凤呈也走到三人身边坐下,阿婵阿琳不认识白凤呈,赶忙收了话头。白椴对她们说:“无妨,这是慑王殿下,可信。”姐妹俩这才又说起来。
  阿婵说:“那边的姐妹们都很想念郁王殿下,贺琪此人暴虐无道,对将士们也不好,大家跟着她都很不甘心的。特别是这次两方开战,我们要被迫和昔年的姐妹生死相搏,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憋屈啊!”
  阿婵对着白凤呈拱拱手继续道:“而且关于这次战事的原因,贺琪说是因为慑王殿下欲篡谋皇位,让我们前去勤王清君侧的,她说郁王殿下与慑王殿下沆瀣一气,因此也是我们剿灭的对象。姐妹们虽远在昙雍,但也不至于耳目闭塞至此,虽说未曾有幸见过慑王殿下,但也晓得您是当今皇上的亲妹妹,是皇上最倚重的亲王,说您和郁王殿下勾结在一起篡位,姐妹们实在是觉得有些古怪啊,因此大家怕被人利用,枉陷了忠良,特此让我们姐妹二人过来探探消息。”
  白凤呈和白椴对视一眼,皆是微微笑了起来,白凤呈说:“既然,你们自己也发现不太对劲了,还用我说吗?我本是常年待在安京城中待在皇上身边的人,若要谋反,何不近水楼台先得月,反而跑到外面来了呢?你再想想,眼下在这安京城中兴风作浪的,到底又是何人呢?”
  “啧……”阿婵阿琳姐妹俩想了半天,感觉一个名字到了嘴边,却又碍于那人滔天的权势,没敢说出来。白凤呈看到两人作难的面色,也不点破,只笑着说:“便是她了。”
  姐妹俩互相看了看,都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白凤呈和白椴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一抱拳,“我们明白了,明日战场相会,自有照应,两位殿下能对姐妹们如此信任交心,姐妹们必不能辜负了殿下的恩情。”说罢,便又朝着来时的那条路,悄没声儿的去了。
  白凤呈待二人离去,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白椴一眼,见她犹是一副似明未了的样子,也不多话,只拍拍她的肩膀道:“今晚安心睡一觉吧,明日才有精神与贺琪叫阵呢。”
  白椴一副凝重的样子看着白凤呈,过了半晌,方才问了出来,“慑王殿下,你们当时找到我,可是就预知了有这一天?”
  白凤呈掩口一笑,“你说呢?”
  待从白椴那里回来,铁弗善已经和几个士兵依偎在一起睡了,躺在一众温香软玉的肉窝窝里,倒是美得很的样子,鼻子里都发出轻轻的鼾声了。白凤呈看见,皱了皱眉。真不讲究,一个男人怎么好意思挤在女人堆里睡,她看不惯,就把铁弗善踢了起来,“起来起来,别和我的姑娘们挤做一堆,你不害臊人家还要脸面呢,给我过那边睡去。”
  铁弗善拍开她的脚,“老子才不去呢,一个人多冷,我就在这儿睡。”白凤呈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就有这么恬不知耻的人,她把自己身上的狐皮大氅解了往铁弗善身上一丢,“少给我作妖,快拿着滚过去。”
  铁弗善感觉那大氅还带着白凤呈的温度,盖在他身上马上就暖和了不少。他睁开一条眼缝,看见白凤呈裹着一件不算厚实的长袍,一个人袖着手缩着脖子睡在一边,他没忍住,噗地就笑了,起身拎了大氅,小心翼翼地绕过脚下的女人们,过去将人一起拢住。白凤呈离了狐皮大氅,倒春寒的深夜里,两口风就能把她吹得哆嗦起来,她其实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在硬撑呢。因而见铁弗善还算识相,拎着大氅过来将她一起拢住了,便也就没有再挣扎,两个人互相温暖着,度过了漫漫一夜。
  第二天一早,白凤呈顾虑着铁弗善的话,却也不能不回去,便把从东堰带回来的几营人马也留给了白椴,自己和王娣乔装打扮了一番,决定就两个人入城去,这样行动方便,也不容易让贺仕馨察觉。然而她却没有让铁弗善也和她一同回去,而是另给他委派了一项重要的任务。
  白凤呈让铁弗善尽快赶往昙雍,带着她的慑王腰牌,将白椴的正君月佼僚给接到宫里去,又怕他那张棱角分明的坤人面孔引起怀疑,让他进宫前务必乔装一下。却说这月佼僚又是何人呢?月佼僚曾经其实是昙雍教坊的一名舞伎,那是四年前,正是白椴郁郁不得志的时候,她到教坊中买醉,便与月佼僚相识,二人一见如故,彼此倾慕。那时候,白椴是个不得宠的庶女,月佼僚则是人人争夺的头牌,他却偏偏一眼就看出了那个隐没于人群的女孩绝非蓬蒿之辈。当晚,白椴就有幸成为了昙雍魁首月佼僚的入幕之宾。月佼僚虽然年纪很小,但知道的却不少,他自小身在这烟花之地,看尽人间百态,却难得还存着一份坦诚直率的性情,敢爱敢恨,对白椴也是真真地好,若不是他一直鼓励着白椴,只怕白椴早就被母亲和嫡姐逼疯了,哪里还能有如今这份意气。
  两人相识一年后,白椴便将月佼僚从昙雍教坊中赎了出来,打算迎娶月佼僚。虽然郁王平时也不大关心白椴这个女儿,但真说到婚姻大事,她也是丝毫不肯放松的。白椴不管怎样也是她郁王的女儿,而这月佼僚却是一个教坊伎子,莫说王侯将相,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家,只怕也是看不起他的,郁王自然不允,一口回绝了白椴的请求。白椴没有办法,只得买了一间屋子,把月佼僚养在王府外面,虽然没名没分,倒也宠爱有加。白椴整天往外面跑,一颗心都系在了月佼僚身上,郁王没过多久就知道了月佼僚的所在,叫了一帮家丁,提着棍棒就去了月佼僚的小院儿,想把他赶出昙雍。其时,月佼僚腹中已经有了白椴的骨肉,只不过还没大显怀,郁王府的人让他走他不肯,便生生挨了一顿乱打,还没成型的胎儿,就这么被乱棒打下来了。家丁一看,也有些慌了,原本没想着取他性命的,怎奈何他竟是怀了身孕,他们几棍子就把他给打到要气绝,而且也算是间接地把郁王的孙儿给打死了。几个人一合计,回去只告诉郁王月佼僚已经被打死了,一点没提孩子的事,郁王倒也满意,还赏了她们。
  等白椴下午从军营出来,到月佼僚那里去看他的时候,便只见大门微敞,月佼僚蜷着身子躺在地上,身下流了一地的血,脸色死白,还爬着几条青紫的击打痕迹,手脚都冰凉了。白椴心胆俱裂,抱起人就往医馆跑,半个昙雍的大夫都被她逮到了医馆,一起没日没夜地救了月佼僚十多天,才总算是把人救过来了。郁王这才知道,她让人打死了自己的孙儿,纵然厌恶月佼僚,却也不禁有些后悔。从那之后,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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