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子有病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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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子有病的呀-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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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会容易碰到一些特别的事情……”
  在海芷兰的印象里,外婆是识字的,可是认的字不多,她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农村老太太一样,在城市化的进程中,常常无所适从。有时候看到路上的招牌,也会问她:“兰兰,这是什么字?”
  走着一道,往往并非自悟,而是有家族传承。反正有许多时间,外婆就跟她讲了吴家的故事——这也是外婆年少时的记忆,她名叫吴曼怡,是已故的吴先生为她取的名讳。
  ……
  老吴家在溪花江边的小县城很有名气,吴家夫妻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叫吴曼柔,吴先生给她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女儿出生于阳日阳时,注定是个火爆脾气,希望她能性情温柔一些。二女儿叫做吴曼怡,曼字当然不是按吴家辈分取的字,不过是因为发觉两个女儿命中缘浅,所以承个曼字,望能让两个女儿多一些缘分。
  吴先生被尊称一生先生并不是因为他是时兴的留洋回归人士,而是因为他特殊的职业,他是个算命的。
  吴曼怡出生于1948年,她生下来的时候姐姐已经三岁了。吴先生对两个女儿尚算慈爱,但一心想让妻子再给他生一个儿子,才能继承吴家的衣钵。吴家人有一脉代代相传的‘本事’,但传男不传女,虽有时代局限和重男轻女的缘故,更乃是男属阳、女属阴,吴家祖辈不止有算命测字看风水的本事,更有捉鬼驱煞的异术。男人天生阳气足鬼怪退避,鉴于这一点,女性就不是很合适了。
  但凡走这一行的人,都避不了‘五弊三缺’,吴家是个实诚人家,做不出路边捡一个孩子或者买上一个孩子做徒弟的缺德事。因此,只能祸害自家子孙,教导后人的时候都是说清楚了利弊的。可约莫是泄露了天机,吴家人一代一代越来越少,人少了,天资出众的子孙就更少。
  吴先生及其父亲就属于此列,只学了点皮毛。
  吴曼怡六岁开始真正记事,那时候母亲还是没有能给她生一个弟弟,却染上了疾病去世了。吴先生起了一卦,从此称‘破功’,不在给人算命瞧风水,开始学着下地干活。吴家还有家底,但吴先生没有再娶,忽有一天开始尝试教导两个女儿,因而发现小女儿吴曼怡很有天分,而对此无感的吴曼柔就被送走,给镇上一户没有孩子的人家做女儿。
  吴先生说:“这是对她好!”
  没想到姊妹分离应在吴先生身上,吴先生开始还去过镇上两次,吴曼怡有一回跟着去的。姐姐的‘家人’都是工人,生活要比农村更好,对她也很好,吴先生慢慢就不去了,专心教导吴曼怡。
  十六岁那年,吴先生交给小女儿两本厚厚一箱子书,告诉她:“你要跟我发誓,非吴家后人,终身不得泄露所学一分半点,更不能以‘先生’自居。”
  哪怕是开明的吴家,照样有些重男轻女的思想。吴先生怕手艺断绝,所以传了女儿,可又觉得传的是外嫁女,有些对不起列祖列宗。日日纠结,最后思来想去还是疼爱女儿的心思占了上风。
  吴曼怡应了。
  吴先生一头撞死在墙上,大呼:“时候到了,时候到了!呜呼哀哉,不忍见后世离乱……”
  吴先生去得无声无息,往日与他交好的‘同道中人’也是朝不保夕,无暇来吊唁故友。吴曼怡见多了凄惨事件,就算是吴先生一个字不嘱咐,她也不敢向外说。看透了这些,要装作耳朵听不到,眼睛看不到,吴曼怡比一般的女孩子沉稳,手上从不离活,渐渐传出了好名声,想找她处对象的就多了。
  吴曼怡最后看上的是一个特别憨的临县小伙,这小伙子肯走一天一夜路就为见面帮她背个粮食。吴曼怡起了一卦,发现红鸾星动,又是良配,当天便去县城里见了姐姐一面,就火速嫁了。
  至此分隔两地,再没有和姐姐见过面。
  虽然从没有丢下过荷包里的三枚铜钱,但至多隐秘的出手解决过邻里间芝麻大小的‘犯煞’事情。三缄其口,从不讲命数说给任何人听,再苦再累,要饿死了都没有耍手段取半分粮,就这样和丈夫在一起,生了三个女儿平平常常过日了。
  吴曼怡一生去过最远的地方离家不到三百公里,活到将近六十岁只给孙女说过这一次卦象,所以没有‘五弊三缺’,家里齐齐整整、和和美美。
  外婆笑眯眯的问她:“是不是听起来不太传奇?”
  不,没有比身负手段而遵守规则四十年更传奇的了。


第13章 桂奶奶
  外婆打开床头柜的暗格,这床是海芷兰出生那年,外婆请村里的老木匠定做的。海芷兰小时候常常在上面打滚,竟然不知道床内另有机关。如今见外婆从暗格里翻出了一个带锁的红木小箱子,海芷兰感兴趣的凑过去一看——这是一箱子古书嘛!肯定很有历史了,可是常识又反驳她若是真有历史的古书就不会这么新了,分明像是书店里用塑封压得平平整整的新书。
  海芷兰见外婆没有阻止,她就在小箱子里翻翻看看。一数,足足有九本书,八本是《吴氏札记》,还有一本封面上的字海芷兰都不认识,问外婆。
  “这是吴家祖先偶然得来的宝书,靠此入行。不过好像除了祖师爷爷没有人搞懂过,就囫囵当做传家宝传了这么多代。”
  海芷兰拿起来翻了翻,发现也看不懂,果然自己也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主角,干脆就丢到一边了。
  海芷兰自以为能见鬼怪是脑震荡后遗症,其实心里还觉着自己离神经病不会太远了,有一种特别淡定的明悟。外婆问起来,她便将眼睛能见到奇怪的东西说了一遍。
  外婆若有所思,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吴氏札记》翻给她看,这页记载了一个故事,由于是繁体字,又是文言文,高中生海芷兰功力有限,这才晓得外婆并不是不认字,而是从小的读本就是繁体,故而还要靠外婆翻译:
  所谓的《吴氏札记》说白了就是吴氏祖先心得日记,记录的都是本人的所见所闻所感所得。记录的习惯和作者本人有关。这一篇故事开头就写民初年某月,路过某地某镇记闻。
  这位吴家先人名字承继吴氏家规‘戒丑戒恶,戒赌戒娼’,取用一个戒字,得了个名字叫吴戒律。
  吴戒律独自前往这个叫做水蓄镇的地方,在路上发现了一个昏迷的青年,救起了他。这个青年是镇中大户第三子,出行走商遇上了劫匪,随行的人员一哄而散,货物也被抢走。他身无分文,又是在荒山野岭之中无法求救,凭着一股毅力步行两日,被饿晕在路途中。
  青年十分热情好客,加之吴戒律对他有救命之恩,便请他去府中小住。这青年已经娶妻,丈夫久不归家,怀胎九月妻子放心不下,日日于门前等候。一见到丈夫平安归来,大喜过望,情绪过于激动,立时就发作了。
  青年让人扶着妻子,让她与自己一起先去拜见老父老母,众人皆劝他赶紧将妻子送入产房待产。青年冷脸拒绝,当场跪在门前,说:“儿子在外多时,需要先向父母请安才符合规矩。人在后,礼数为先。”
  青年就这样带着羊水都破了的妻子给二老请安,得到父母兄弟一番称赞,然后才将妻子送进产房。
  吴戒律身为外男不方便等在产房门口,入客房稍作休息。他起了一卦,卦象意指将要出生的婴儿‘眼通阴阳’,这就是阴阳眼。一般人家是不会生出这样的孩子的,必是受阴宅、阳宅的影响。吴戒律登高一看,这家宅子四面有丘陵环绕,似个大盆,不过这盆不是聚宝而是聚四方阴气,再将阴气纳入盆底所在的人家。
  其实这阴气只是比常人所出之地要足一些,夏日也觉屋内凉爽,是个避暑圣地。这家人也只是夏天前来避暑,并不常住,所以多年以来并未受影响。
  偏这去年夏天新入门的三媳妇一进宅子就怀里孩子,此地离是入镇必经之地,三房媳妇不愿归祖宅居住,愿再此等夫君归家,日夜受阴气侵蚀,才有此次之祸。
  产妇叫了一夜,一尸两命。
  吴戒律曾看了这个青年的面相,是一生顺遂遇难成祥的命格。如今看到他娇妻幼子皆亡,还笑叹自己功力不够火候。为了探查此地能孕阴阳眼的缘故,吴戒律又住了一个月。
  他离开的时候,青年又听命于父母娶了个媳妇回家。先前那位老丈人来闹,他就跪地磕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小婿已及弱冠之年还无子嗣,恐对不起父母,故而不能违命……事急从权,我和她没有缘分。”
  这家还是给前亲家赔了一笔钱了事。
  这还是祖先里第一个正经以亲身经历记录先天阴阳眼的,吴戒律还写了一则小记,说自己多方打听再结合前人手札提及内容断定:赤子有阴阳眼落地而亡。
  生而有阴阳眼的孩子一出生就要断气。
  吴戒律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对阴阳眼十分感兴趣,外婆翻了一翻,在后面又有一则:
  吴戒律到上海访友,在友人家中暂住。一日傍晚,张姓家仆的女儿哭闹不休,跟母亲说父亲刚刚从外面回来了,肚子开了大洞,周身是血的躺在床上,让母亲赶紧为父亲请医问药。这位家仆的丈夫是家里的车夫,出门为主家办事,已离去三日而未归。
  这个家仆信以为真,慌慌张张丢下客人跑回下人房,却发现床上什么都没有。
  大怒,责骂女儿胡说。
  两日之后传来噩耗,这位家仆的丈夫前两日醉酒驾车不慎落到地上,被马蹄把肚子踏了个稀烂,当即身亡。
  吴戒律由此断定这女孩是阴阳眼,询问张姓家仆后知晓,这女孩从六岁开始就常常说能看到死去的某某,不过周边的人都不相信。
  此次之后,就没人敢不信了。
  外婆合上书:“这个女孩六岁的时候并没有生病、也没有遭受外力,无声无息的就开了阴阳眼,这种阴阳眼后来可能会消失。平常人能开眼并不是好事,人和鬼本来是各走各的道,一旦能看见就容易建立联系。联系容易建立,摆脱就不这么容易了。”
  海芷兰其实是知道阴阳眼的,自从有了互联网信息流通是很快的,不过网上说什么的都有,信息筛选困难。先人的日记可是真人真事,她好奇的问:“那我这个是阴阳眼吗?”
  “不是”
  外婆否决了:“阴阳眼能看鬼怪不能观气……你在医院、白家见到的应该是煞气,煞气沾体少则感冒发烧、多则当即毙命。而在你们老师身上见到的绿色的雾气是晦气,晦气会让人倒霉。打个比方,如果煞气是挂吊瓶输水,晦气就是吃中药看疗效,作用要慢一点。”
  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咚咚咚’
  “妈……”
  海妈妈的声音,她站在门口的:“下头有个老太太一直在敲门。”
  外婆打开门:“你爸呢?”
  海妈妈:“在楼上洗澡呢!”
  有客人来,这个话题暂时就打住了。
  外婆打发女儿回房间,带着海芷兰去楼下。外公年轻的时候就爱好修房子,但凡有点钱,有点时间就在自己那块地上卯足了劲往上修,所以整个村里他们家的房子都算是大的,拆迁占地还的房子也多。
  一共还了五套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外公要了两套楼上楼下的,打通了之后做个跃层。其它三套平均分给了三个闺女,不过海爸爸生意出了问题,本来属于他们的那套房子已经卖了还债。
  外婆打开了门,给海芷兰介绍:“这是桂奶奶,住旁边那栋楼。”
  进来的老人头发花白,眼皮下挞,身材矮小,佝偻,保暖衣外面套了一件深红色背心,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神经质。
  “桂奶奶好!”
  “回来啦,”这个奶奶抓着海芷兰的手,仰起头直愣愣的瞪着她。这么近的距离她没戴眼镜都能看到老人脸上的老年斑,属于死亡的阴冷气息顺着她的被握住的手往上攀爬,瞬间就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人咧开嘴,露出了满口鲜红的牙齿:“细囡啊…你们家有鬼的,你知不知啊……”
  海芷兰:“……”
  ……老太太,真鬼都没您吓人啊!
  外婆在一边笑,端了杯水过来:“喝杯水吧,一嘴番茄酱多难受。”
  海芷兰:“……”
  她看出来了,这个桂奶奶的精神有点问题。
  等她接过了外婆手里的水,平静的坐到沙发上,海芷兰才认出她来,这个小区人的应该都认识她,她算是半个本地人。村里拆迁占地搬到这个小区后,桂奶奶就在小区门口开了家小超市,卖点酱油醋之类的佐料、也卖早饭——卖了很多年了,海芷兰初中的时候都还每天早上去买一碗八宝粥。
  这位桂奶奶是跟着儿子田伟从外地搬迁过来的,儿子在村里取了媳妇,媳妇家有房子有地就是没有儿子,说白了就是招婿。只要有饭吃有房子住,名头有什么重要的?
  之所以没有认出桂奶奶来,是因为她的变化太大了,海芷兰离开镇上的时候,桂奶奶看起和她的本来年龄是相符合的。如今见她却苍老得不像五十岁,像是八十岁。
  桂奶奶出名还有原因,皆因她的小孙子田平安。计划生育,一家一个,他们家这个孙子却有心脏病人,这种病足以拖垮一般的家庭。
  桂奶奶活下来的儿子只有一个,说是入赘只是个名头,孙子还是跟着姓田的,所以他从不觉得有什么。这个孙子被检查出来有心脏病,一家人就倾其所有给他治病,卖房子卖地在所不惜。
  海芷兰离开的时候还听说他们家小孙子要动手术,要是手术成功的话以后就可以平平安安长大了。
  桂奶奶喝了水去上厕所了。
  海芷兰:“孩子手术成功没有?”
  “成功了,恢复良好。”
  外婆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可是半个月前拾荒的人在流水大桥下面发现了一床挂在树上的床单,她打开一看,是砍成段的尸体。经警察验尸确认是失踪了三天的田平安。”
  田平安就是桂奶奶那个有心脏病的孙子。
  “警察认为,凶手是阿桂的儿子。”


第14章 表弟
  父亲杀了儿子?!
  这不合理啊!如果是田平安的心脏病没有办法治好,还可以理解为父亲厌烦他对家里的拖累,冲动之下杀了病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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