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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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上蝶-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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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的时候,我也很想你的。听说你在那边打仗,常常都会担心你打了败仗、受伤了、死掉了。”
  易行并不喜欢在边关提着脑袋的日子,但一想到回到广源后与括苍、柔荑相处的尴尬,柔荑这样的语言真是令他哭笑不得:“王爷说,如果我厌倦了,可以回来广源。飞翎调入行伍,总指挥使的位置空出来了。”
  柔荑欣喜道:“那正好,我们也可以经常见面了。”
  易行一怔,难道不是不再见面比较好吗?当他看着柔荑,又发觉她的神情是那么认真单纯的,在柔荑的心里,或许确实没有任何其他想法。她喜,她怒,她言,她行,不过都是随着她变化不定的心情而已。易行的嘴角勾了一下,沉默地眺望风景。
  从屋里传出急促的脚步,易行没有兴致回头去看,很快那人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夫、王妃,王爷催您了。”柔荑摸了摸额头,觉得自己清醒多了:“那我走了。”也不知易行有没有听见,柔荑走向浣纱,挽起她的胳膊,“还是你扶着我走,我眼睛花。”
  柔荑从后门悄然走进升平堂,向括苍行礼问候。括苍指了指她的席位,示意她入座。柔荑安静地坐回位子上,吁了一口气,堂上的舞女很快吸引了她的目光。
  水面蒸腾的薄烟在帷幔间缭绕穿梭,这是王府的浴室,只有王爷和王妃可以享用的浴室。柔荑怀着忐忑的心情轻轻踏入这陌生的浴室,看得出这里经过了精心的布置,帷幔和流苏都是崭新的,浴池的西侧摆着一张贵妃椅,东侧是一架六扇的屏风,屏风后似乎别有洞天。
  柔荑绕过水池走到屏风前,屏风上以金漆纹绘,画的均是美貌仕女,其中一人颔首低眉、酥胸半露,十分应景。柔荑伸出手,在屏风上抹下一层水汽。突然从屏风后绕出一个婢女:“参见王妃。请王妃卸妆沐浴。”柔荑被她吓了一跳,然而什么都没说,便跟着她进到屏风后的房间里。这里摆着梳妆台和衣架,也有一扇通往外面的门。
  婢女们把沉重的发髻卸下,柔荑的脖子如释重负,她不由得扭了扭脖子,安慰它这一天来的辛劳。柔荑坐到水里,回头见还有两个婢女立在身后,问:“王爷呢?”婢女答道:“王爷道今日赐王妃沐浴流花池,他只在他处简单沐浴。”怎么有趣的地方,他怎么能不来呢?“你去叫他过来吧,这里多好。”年少的婢女脸一红垂下了头,默默地从东边的小门出去。
  柔荑环视四周,问:“厅里有两扇门,这里还有一扇门,都通向什么地方?”留下的唯一一个婢女回答:“厅里的东门外是走廊,连接丹阁和紫阁,从这扇小门出去,也是可以到的。”紫阁就是从前王妃的卧室,丹阁是王爷住的卧室,不过括苍从来都不住在那儿,如今两幢都是空屋。婢女补充道:“紫阁都打理好了,王妃今夜就可以入住。”柔荑撇了撇嘴:“那里是住过死人的地方。”婢女尴尬地解释:“王府也是有这个忌讳,所以王妃年老或者生病的时候,都要从紫阁搬出去的。严格来说,紫阁里没有死过人,请王妃安心。”这么想来,先王妃也是病逝在别院的。柔荑不吱声,把下巴贴在水面上。
  括苍从正门走入浴室,那个年少的婢女就停留在门口不肯再进来,柔荑兴奋地从水里站起来,括苍急忙在唇前竖起手指:“我是偷偷来的,这样传出去,未免招人笑话。”柔荑向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会意躲了出去,她趴在池边抱住括苍的腿道:“我就是想跟你一起洗,有什么好笑的?”
  括苍坐在池边,中单被柔荑弄湿了一片,披在肩上的鹤氅落在潮湿的地面,也慢慢晕开水迹。他是腾兰王,他的妻子是王妃,毕竟身份特殊,纵然心里相爱甚笃,面上总是疏离客气的。他们之间隔着身份、道德、礼法,寻常夫妻的爱昵,不敢去尝试。突然接到柔荑这样的邀请,让他且惊且喜,偶尔尝试一回也不错。
  括苍捞起一捧水,洒向柔荑的肩膀。她的身材纤瘦如故,括苍的手拂过她脖颈下微凸的锁骨,无论容貌还是个性,这么多年来柔荑并无半点变化。括苍偶尔会讨厌她过分的热情,但在见到这张脸时,所有的喜欢和厌恶都只会变成无限的欲望。括苍以为再美丽的花朵都有凋零的一天,但是,为什么唯独她依旧美艳得招摇?甚至,不会令人看腻了这张脸。
  柔荑爬出浴池,跪在地板上,双手抱着括苍的头轻轻吻上去。括苍揽紧她摆动的纤腰,身上的水让柔荑原本灵活的身体更像一条蛇,双腿不知不觉盘上了括苍的腰。
  括苍一手撑在柔荑头旁,一手娴熟地撩起中单解开裤带。柔荑侧过头,看着他的手,突然凑上去亲了一下。再扭头看着括苍,脸颊上飘起两抹嫣红,细密的水珠布满吹弹可破的肌肤,仿佛桃花瓣上的朝露,在颤抖的灯光下,折射着宝石一样的光辉。
  她用修长的手臂抱紧身上的男人的身躯,十指在他的背后交叉,这样一种姿势,就像一个圈套把他紧紧套住,让他再也逃不脱。她用她的美貌、她的身体、她的孩子将这个男人套住,却还没有想过他会不会想逃离。果然括苍被她搂得透不过气,挥手甩开她的手臂,柔荑只好小心地抓住他的肩。
  “王爷,以后紫阁就是我的屋子吗?”“嗯。”柔荑担忧地问:“可是,王妃会不会回来?我特别怕鬼呢。”括苍苦笑了下,喘了几口气:“那你想住哪儿?”她可真会挑时候,这么紧要的时刻,竟然转移了话题。柔荑问:“我可以自己挑吗?”“嗯。”括苍只暂停了那么一下,继续该做的事。柔荑含糊不清地道:“嗯……望仙台?”一点不想纠结这个问题的括苍不假思索:“随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天阶夜色凉如水

  柔荑刚刚被册立为王妃,王府中就开始大兴土木,并且是将广源最高楼望仙台整改为柔荑个人的寝室,这种行为在广源上下招来一片质疑之声。熙风堂东阁的屋檐下,立着两个人影,翘首望着望仙台。
  “自王兄即位以来,除却整修宗庙,不曾动过土木。民间都说,王兄是推崇俭朴、爱惜民力的好王爷。柔荑夫人甫一扶正,王兄即下令整改望仙台,让百姓大失所望。坊间议论,饶是一郡万姓,重不过一个绝色的王妃。”
  括苍讪笑:“推崇俭朴?我说过吗?我不过是觉得,没有必要的事,就不要去做。”
  旖堂问:“那将望仙台改为王妃的寝室,是必要的吗?”括苍不语。旖堂明白兄长的性格,这其中应当是有什么隐情:“王兄,可有什么隐情?”
  “不小心答应了她。”旖堂语塞,括苍回首,看见他难以置信的表情,“如此,而已。”旖堂确认道:“不小心?”括苍镇定地点头:“是不小心。但既然答应了,总不能将说出口的话收回来。一座望仙台而已,她喜欢,就给她吧。”
  惊讶过后,旖堂忍不住轻声笑了:“我以为我们兄弟连心,想不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从前,倒没发觉王兄对这位夫人如此宠爱。”
  两人前后走入东阁,括苍沉默地坐了半晌,问:“旖堂,你也觉得,我对她宠爱太过了吗?”
  旖堂面露尴尬,他说那句话时,并没有想得那么远,更没有对括苍不满的意思:“不。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大抵都是如此。何况王妃——是世子的生母。”旖堂一直以为,括苍会选择柔荑而不是夕玥为妃,仅仅是为了世子,现在他觉得,其中也许还有个人喜好的因素,括苍虽然冷漠,也不可能完全超脱于爱欲之外。
  提及世子,括苍的神色便忧郁起来。旖堂察觉他神色的变化,迟疑了片刻,劝慰道:“王兄不是说过,江湖术士的嘴只有两个用途:一是吃饭,二是骗口饭吃。现在王兄已经有了世子,那句谶语,不是不攻自破了吗?”
  括苍露出一抹微笑:“我从来不担心谶语。除了我,不是还有你吗?我有儿有女,腾兰王室哪里有那么容易断绝?”但括苍的笑容,看起来并不是那么轻松。
  人人都关注着望仙台的时候,柔荑反而不那么关注它了。儿子躺在身边睡觉的时候,她趴在枕上摆弄孩子的玩具。采珠兴冲冲地跑进来,看到沉睡的世子,放轻脚步小心地走到床边:“王妃,望仙台在大修呢,你不去看看?”
  不想柔荑兴致全无:“建房子有什么好看的?倒是王爷,为什么他最近都不来看我了,连饭也不同我一起吃了?”采珠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兴奋劲儿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但她还是勉强安慰道:“王爷把望仙台都赐给王妃,可见对王妃有多宠爱。现在城里上上下下都在谈论这件事,有些人的心里可要嫉妒死了呢。”
  采珠的“有些人”,必然是指夕玥。先是括苍舍弃夕玥立柔荑为妃,后是大方赐望仙台给柔荑作为寝室,夕玥的心里别提有多难受。她从前常常来找柔荑套近乎,现在除了日常请安,再也不出现了。一定是因为嫉妒而不像见到她,柔荑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嘴上仍说:“像这样被王爷忽视,也是值得嫉妒的吗?”
  采珠跪在床边,在她耳边低声说:“王妃可以自己去找王爷呀。以前王爷忙起来就忘了王妃,王妃不都是自己去找王爷的吗?”
  柔荑为难地说:“他一定要问我,字学得怎么样了。”在括苍与学习之间挣扎了很久,柔荑觉得括苍反正在那里,一时半会儿不见也不会怎样,但学习,时时刻刻受苦的可是她自己。
  “王爷见到了王妃总是要问的。你要是怕他问,为什么不好好学?”柔荑摇了摇头,默不作声。采珠也明白这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读书也不多,一看到密密麻麻的字就头疼。但她是婢女,柔荑是王妃,怎么会有王妃连字都不识几个?一碰到要学习的时候,柔荑就想尽办法偷懒,到现在,认识的字也不过区区两位数,能写的字更是一双手便数得过来。
  日落之后,夕玥的婢女便在屋前铺起席子、搬出凭几,又取出冰镇的饮品,供夫人乘凉时享用。今夜月朗天青,明月把一切事物的轮廓都照得清清楚楚。夕玥摇着团扇,目光不自觉地就落在了矗立在月光中的望仙台的巨大阴影。
  婢女小声说:“夫人,又出神了。”
  “唉。”夕玥长长地叹息,“最近时常望着它,不知不觉就失了神。”那天在升平堂,那个女人高高在上,一脸骄傲,极尽奢华的礼服衬托着娇艳的容颜,教人不敢直视。输给她,不甘心,却也不意外。柔荑是个很不寻常的女人,不管是她的容貌,还是她的作风。像她这样本本分分守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的女人,怎么去跟那样任性胆大的柔荑争?不过,不管是迷恋色相的缘故,还是疼爱子嗣的缘故,括苍对柔荑的纵容,还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或许他本性就不是拘束的人,只不过他那一本正经、隐忍克制的形象,给人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有人在明月下惋叹,有人踏着月光而来。两朵跳脱的火花照亮黑暗的甬道,隔着参差的树影。婢女惊喜地叫道:“夫人,你看!”夕玥举目望去,夜色之中虽然不甚明晰,但为首之人的身姿依稀是括苍的模样。
  夕玥赶紧起身相迎。括苍远远看见她准备迎接自己,却一边漫不经心地与侍童说话一边散步似的走来。夕玥等得心焦,又不好意思跑到他面前,只得在廊下耐心地等。走到同一条廊下时,括苍才故作惊喜地道:“夕玥,有劳你走了这么远来迎接。”
  这是柔荑受封之后,括苍第一次来她这里留宿,夕玥用微笑掩饰紧张的情绪,向括苍屈膝行礼。括苍随手搀住了她,夕玥笑道:“妾身正好让人备了马蹄糕、木莲冻,王爷若不弃,也尝一尝吧。”“天气闷热,这样的东西求而不得,怎么会嫌弃?”
  聪明的婢女已经添了一架凭几,又舀了一碗木莲冻。括苍捧着碗,冰镇过的木莲冻的丝丝凉意穿透瓷碗沁入肌肤。括苍口味重,夕玥便让婢女去多拿些糖来,括苍赞道:“天朗气清,仰观宇宙,一钩残月带三星。夕玥真是好雅兴。”
  夕玥微微一笑:“尽日无聊,更深漏长,聊以明月寄幽思。”
  括苍面上风平浪静,暗自已瞅了她一眼。这与他的话完全对仗的答句,不仅展现了夕玥才思之敏捷,也恰到好处地道出了她心中的哀怨。前王妃与夕玥等出身高贵、教养良好的女子,不会同柔荑那般将所思所想全部吐露出来,但女人的心情,大抵都是相似的。括苍放下手中瓷碗:“夕玥,你看到那里了吗?”他指的是望仙台的影子。
  夕玥含蓄地答道:“妾身每天都在看。”
  括苍的目光从她低下的眉梢掠过:“你应当知道,我将要把望仙台赐给柔荑。”“妾身有所耳闻。”“那你如何看待?”夕玥不答。括苍凝视了她半晌:“你为何不客套一下,说,这是王妃应得的呢?”
  夕玥摇头:“妾说不出来,这样违心的话。”“那你觉得怎样做合适?”夕玥回答:“据闻望仙台落成百年,一直是王府内院宴乐之所,从没有被赐予过个人的。而且以望仙台的格调、气派,作为王妃的寝室,实有不妥。王妃新立,是可喜可贺的事,但紫阁稍加修整,也可如新屋一般。妾身认为,大肆改建望仙台,确实是画蛇添足之举。”夕玥说完便深深垂下头,她不知道括苍为何要她评论此事,违心的话语她实在说不口了,只好据实以对,但这样面对面的批评,括苍面子上一定会难看。
  括苍沉默的时间里,夕玥的背后像被一只手抓住,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不管你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讲这番话,确实字字言之有理。”夕玥不敢松懈,依旧僵硬地挺着背、低着头。括苍语重心长:“柔荑这个人,稍有得意,便会跋扈起来。”听到这里,夕玥忍不住偷眼观察他的神色,括苍并没有望向她,这话也不像刻意对她说的,“这一回,已经让她风头出尽了。”
  夕玥不由得暗自埋怨,既然知道她的性情,为何还要给她这样的殊宠?括苍对自己的宠遇本来就薄,柔荑二度怀孕后两人更是好得如胶似漆,在别人眼里、甚至在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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