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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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途- 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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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还是碰壁了。他竟有一点不理解她,竟把她当成一朝得志的小人。

那天,放下电话,杨晓丽眼眶里就滚动着泪水,心里想,你怎么会这么看我呢?我怎么会那么对你呢?她想,人家这辈子最敬佩的男人就是你了,最放不下的男人就是你了。你却这样对有人家。

她想,我又没想要你怎么样?就只是想看看你,和你说说话,有点事请教请教你,这样都不行吗?这点要求都过分吗?

所以,李向东打电话进来的时候,有正在开会的原因,也有心里不高兴的原因,她就没有马上接他的电话。虽然,心里乱了好一阵,心情也不在会议上了。

散了会,回到办公室,她才回他电话。她没有先说话,而是等着他先出声。

这办公室,也即是李向东原来的办公室。虽然,经过了装修,许多用具都更换了,但是,杨晓丽每每走进来,总还有一种他在等她的感觉。有时候,躺在休息间那张床上(虽然已不是他躺过的那张床)似乎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气味,于是,她的心就“扑扑”地跳,便想起岩洞里的日日夜夜,想起他们那个死亡前的绚丽。当时的那个环境,死亡前的绚丽对她来说,是一种生命走到尽头的无奈,现在回想起来,却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美好回忆。

李向东在电话里问:“喂!哪位?”

他并不知道杨晓丽的固话号码。

杨晓丽说:“是我。”

李向东说:“是杨市长。”

杨晓丽也故意板着面孔问:“你给我电话?刚才正在开会。”

李向东笑了笑,说:“有件事想要你帮忙。不知你愿意不愿意?”

杨晓丽冷笑,说:“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呢?”

李向东便简要地把那清洁女工的事说了一遍。

他说:“希望你能够帮帮她,叫学校免了她的支持捐助款。”

杨晓丽想了想说:“你知道的,我当这市长才多久?不认识那学校的校长。”

李向东停了停,说:“也是的。那就算了。”

杨晓丽以为他会放电话,便失态了,说:“我说的是真话。我不是不想帮你,是现在还没办法帮你。”

李向东笑了,说:“你要肯帮我,不一定就要认识那校长。”

杨晓丽说:“是吗?不认识也能帮你吗?你说说看,我怎么帮?”

李向东已经听出了她的诚意。她太容易了解,一听那口气就听出来了。他说,这种小事,根本不用你和那校长通电话。当然,认识他直接跟他通电话更好。他说,找教育局的人给他电话就行了。找什么人,就不用我说了吧?他说,你别告诉对方是谁要你办这事的,就说是你的一个熟人吧!

杨晓丽笑着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

李向东也笑了,半真半假地说:“你还没摆正自己的位置,还没完全意识到你是副市长。那一天,完全意识到了,完全进入角色了,许多事只要一个电话就能解决了。”

杨晓丽便收敛了笑,说:“我刚当这副市长,许多东西都不懂,很想能听听你的意见,很想约你谈一谈。”

李向东说:“有那个必要吗?我了不起也就当过一阵市长助理,那只是编外副市长,能给你什么意见!”

杨晓丽说:“你真的就不愿跟我谈谈吗?”

李向东说:“我帮不了你。”

杨晓丽便不说话了。

李向东突然问:“你不会因为这个,不帮我办那事吧?”

杨晓丽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她等他回复,等他对她说软话。

第三六六章越帮越忙

李向东一阵沉默。

他一点不傻,完全听得出来杨晓丽那波动的情绪,猜想得到她的心情,感觉得到她对死亡前的绚丽还怀有的念念不忘。他知道,她会帮他办那事。她是看在死亡前的绚丽的份上帮他办那事的。

他想,一个女人,像杨晓丽这样的女人,不会真的就像她以前表现得那么释怀,那么洒脱。今天的杨晓丽才是真实的杨晓丽!于是,心里又升腾起一缕深深的歉疚。

他想,她总在克制自己,总不想因为他们曾有过什么,而要他改变他的生活。但这种克服,又时不时克服不住地施放出来,让他再一次看到一个善良的女人,一个多情的女人,一个感伤的女人。

他想,他还不能见她,不能马上见她。他想,她还需要时间慢慢抹平心灵的创伤。他对她说,过一阵吧!过一阵,一定约你好好谈谈。

杨晓丽问:“现在不行吗?就这一两天不行吗?”

她说,我常常感到很无助,很需要有人给我帮助。

她说,对别人,我不能这么说,我怕别人笑我,怕别人认为我很没用。这样,会影响我的声誉,影响我的工作。我想,组织上,市委书记也不允许我这么说。

她说,我只能对你说,我信任你,也相信你能给予我许多帮助。

她还想说,你是不是担心我会向你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你放心,我不会的,不会提半句岩洞的事,更不会提那个死亡前的绚丽,更不会想要改变你现在的生活。

当然,她说不出口。

李向东笑了笑,说:“这也是正常的,到了一个新岗位,尤其是到了某一个领导岗位,都会有这种感觉,都会怀疑自己的能力,担心自己干不好工作。过一段时间,慢慢适应了,你就会找到一种享受的感觉,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享受手中的权力,享受取得的一个个成绩。”

杨晓丽信心不足地问:“我可以吗?”

李向东说:“你可以,你一定可以!”

杨晓丽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放下电话,李向东感觉自己竟是一个卑鄙小人。他害怕杨晓丽纠缠不清,害怕杨晓丽改变他的生活。

他想,他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呢?杨晓丽配不上他吗?她不漂亮吗?杨晓丽愿下嫁他,是她的荣耀还是他脸上沾光?她与绮红比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想,他害怕的不是这些,他害怕的是不能选择杨晓丽,不能让绮红知道杨晓丽和他的纠缠,更害怕小姨子知道了,从那遥远的美丽坚飞回来。

他想,如果,这些都聚集在一起,他李向东就彻底完蛋了。他还不想要自己完蛋,他不相信自己才四十岁出头就完蛋了。尽管,他时不时会有一种完蛋的念头和想法。

李向东的心情便烦燥起来。这些天,他总是处于这种情绪波动中,一会儿平静,一会儿骚动,一会儿自己已经把什么都看通了看明白了,一会儿又气不平心不忿,一会儿神情淡定,一会儿又坐立不安。

晚上,保安小何又来按门铃了。那时候,绮红在家。她很小心地先从猫眼往外看了看,见门前站着一个穿小区保安制服的人,就开了木门,还隔着防盗门问,找谁?什么事?小何想了好一会,没想起应该怎么称呼李向东,就说,找你们家的男主人。绮红不放心,就冲着楼梯口喊李向东。

李向东刚吃了晚饭,正坐在茶几前泡茶,听到绮红喊他,也不知什么事,就只是应了一声,想她如果有事,会上来说的,就还继续泡他的茶。

绮红果然就上来了,说门口有位保安找他,问他怎么会认识小区的保安呢?她说,这种外省来打工的,以后别接触那么多,谁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今天在小区打工,说不定明天就不在了,说不定明天就会跑来干坏事了。

李向东笑笑,也没说什么。像绮红这种担心,很多人都有,也的确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所以,李向东虽然觉得她不应该这么歧视外省来打工的,但也很难劝她改变这种看法。

到了楼下,李向东开了防盗门,却没让小何进来,自己走了出去。他不想再听绮红唠叨,也不想让小何看到绮红防贼似的目光。

一出门,李向东才看见,不仅是小何找他,那位清洁女工也在。她站在黑暗处,还是像白天看到的那样双手紧夹在身前,畏缩成一团。

李向东说:“我已经让人去办那事了。明天,你就带你儿子去报到吧!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那清洁女工说:“太谢谢你了,太谢谢你了!”

她就向李向东鞠躬,鞠了一个近九十度的躬。

李向东忙说:“何必这样吧?不要这样!”

小何就在一边很高兴地说:“我说了吧?他一定会帮你去办的。他答应了的事,一定会帮你办的。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那清洁女工说:“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白天,我只是随便说说,想不到,你就真当回事了。”

她说,我回去对我儿子说了。他不让我这么做,不让我要你帮忙。

她说,我儿子说,别的同学都交钱了,学校都贴红榜了,如果他不交钱,就不能上红榜,全班同学,全校的人都会知道他没有交钱,都会看不起他。

她说,他的班主任找到他了,批评他了,说他怎么可以找人说情?怎么可以走后门不交钱?全班的荣誉都被他毁了。

李向东真想不到,还会有这种事,竟会发生这样的结果。他知道,一个外省打工仔的孩子在学校有多受歧视,就像本地人歧视外省打工仔一样,他们把那种歧视都灌输给了他们的孩子。像绮红这种层次修养的人也有这种思想。因此,外省打工仔的孩子都想争口气,都不想比本地的孩子差,包括各个方面。

那清洁女工说:“我想还要你再帮我一下,要那个人跟学校说,我们不搞特殊,学校要我们给多少,我们就交多少。”

小何也不满意那清洁女工了,说:“你以为求一次人那么容易呀?求一次人要请吃请喝,还要送礼的。”

他说,你现在是遇到好人了,遇到热心人了。人家帮你把事情办了,你还要人家收回?这收得回吗?泼出去的水可以收回吗?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他说,你一定要给,就给呗!给了不就完事了?为什么还要人家再求一回人?

那清洁女工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也把钱交给那班主任了,他说什么都不收,说校长不要他叫了,他还收,校长就会批评他,可能还会把他炒了。所以,我不能难为那班主任,不能害那班主任,就想还让你跟那校长说说,收下我们的钱吧!我们给,我们有钱,我们给得起。”

李向东真有点哭笑不得,这事明明是学校的不对,现在却成了学生家长的不是了。

那清洁女工掏出一团手帕,慢慢地打开来,里面包着一卷钱,有百元钞、五十元钞,也有二十元十元钞,想是要交给学校那八百元的支持捐助款了,想也不知向多少人借了才凑齐了这个数。

她往李向东手里一塞,就匆匆地走了。

李向东知道,她是要李向东帮她把这钱交给学校,似乎只有他才能交给学校了,至于,他李向东交不交?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李向东看了一眼愣站在一边的小何,说:“你把这钱交还给她。”

他说,你叫她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事的,会不让其他人知道他儿子没有交那支持捐助款的。

小何接过钱,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李向东说:“快追上她,还给她!”

说完了,就回屋了。

第三六七章学校有学校的难

李向东知道只能低调处理这个事,既要维护那清洁女工儿子的尊严,也不干涉学校的这次变相收费。只要学校不再公布红榜就行了,这样可以不收那清洁女工的支持捐助款,也不向外公布让大家知道。本来,学校这种公榜作法就很值得商榷,这会刺激学生家长的攀比心理,应该是不允许的。

他又打电话给杨晓丽,把新情况说了一遍,然后,希望她出面处理这个事。当然是暗中处理,不要太惊动。不要再通过教育局了。谁知道教育局那边是怎么传话的?有些话兜了一个圈,不同的人,说话的立场不一样,说的虽是同一件事,但说出来的意思就反了。谁知道现在这个结果,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杨晓丽说:“我自己去学校处理吗?我根本不认识人。人家未必会卖我的帐。”

李向东笑笑说:“你可以带个人去,见到校长时,让那人介绍你副市长的身份,那校长就会把你的话当回事了。”

杨晓丽也笑着说:“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李向东愣了一下,原是想要她带个手下去而已,想不到她竟提出要他陪她去,这副市长和政协副主席同时去那学校,要传出去,小事也变大事了。

杨晓丽说:“我想,还是你直接跟那校长说更好一些,有些话会更到位,如果经我这一转话,怕是又出什么误会了。”

李向东想想,觉得也有道理。本来,一个分管教育的副市长到一所普通中学,就已经让那校长诚慌诚恐了,如果,杨晓丽说话的分寸把握不好,真会把那校长吓出什么事来。

他想,自己陪杨晓丽去,只要不表明自己的身份,只当自己是副市长的手下,只是传达副市长的意图,这样,或许能避免许多误会。

于是,两人便约好明天上午到那学校去找校长。

第二天,李向东没有叫车,他要杨晓丽来接他。杨晓丽当了副市长,已经不再开她那辆旧皇冠了,而是开一辆新本田。她没叫司机。她说,在市区里跑,就不叫司机了。

本田向那学校驶去的路上,杨晓丽问:“你怎么对这事那么热心?”

李向东笑笑说:“你觉得不应该吗?”

他说,那清洁女工在我们小区勤勤恳恳地工作,几乎每时每刻都能看到她拿着扫把垃圾铲,清理小区里的垃圾。说得高尚点,她是在为打扮我们这个城市默默地贡献自己一份力量。我们是不是应该尊重她?虽然,她只是一个清洁工,她干的也是极普通的工作。甚至是我们本地人都不愿意干的工作。

他说,她儿子是一个听话聪明的孩子,因为是外省打工仔的儿子,在学校受到各种歧视。这种歧视公平吗?他很争气,他考上了全市最好的学校。我们许多人,恨不得自己的孩子能考上最好的学校,却有多少能考上呢?这样一个聪明的孩子,竟因为母亲不能供他到最好的学校,不得不到一所普通学校去。这对他公平吗?

他说,他幼小的心灵已经受到了伤害,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再伤害他呢?我有什么理由不帮他,不应该帮他们母子俩呢?

杨晓丽也深有感触,想这些年来,外地人为这城市作出的贡献,想那些有一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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