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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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途- 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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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鱼啊!李向东心里想。

那在一旁看的士官也发现这边的动静了,连连喊:“上钩了,钓到了。”

李向东不敢硬把那鱼扯上水面,只是慢慢地与它周旋,让它在水面转圈子,不慌不忙地把那鱼往岸上引。直到那鱼的劲使得差不多了,才一用力,把它甩了上来。

士官已经跑过来了,看着鱼儿在岸上蹦,看着那鱼嘴儿一张一合,高兴得像上自己钓上来似地,忙把鱼按住了,把钩儿解了,然后,放在事先准备好的水桶里。

他说:“真有你的。”

李向东说:“一条太少了,根本不够吃。”

话音未落,又有鱼咬钓了,士官说,快,快!他抢在李向东前面,抓起那鱼杆就往上扯,结果,只见水面一条鱼儿翻了一下,便脱钩跑了。

李向东说:“你太急了。再等一会,要等它把鱼铒吞进去了再起杆。”

那士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李向东只好把两条鱼杆弄好了,都抛进水里。他对士官说,这时候,鱼儿开始出动了,开始咬钩了。士官不相信,问,那你怎么这么早来呢?这不是白白晒A了几个小时的太阳吗?李向东笑笑没答。他是呆在那屋里闷得慌,要到这空旷的地方来理顺理顺自己的思路。

那士官叫了起来,说:“又咬钩了。”

李向东说:“不要急。”

他以为那士官又会来抢那杆儿,但那士官只是说,却没动,于是,李向东握住了杆,看那浮杆抖动,看那浮杆狠往下沉的一刹那,才起杆,一条鱼便又在小里翻腾了。

那士官不禁赞道:“你还挺在行的。”

李向东说:“小时候,常对外婆家,经常在在乡下的河里钓鱼。那河里的鱼比这水塘的鱼精多了。这的鱼咬了钩就不放了。”

说着话,他便把鱼提出了水面。又是一条大鱼!

似乎真像李向东说的那样,黄昏的鱼儿出动了,咬钓了,不一会儿的工夫,李向东就钓上来了五、六条两三斤重的鱼。

他说:“够了。”

那士官觉得还不过瘾,说:“再钓一会。”

李向东说:“够吃就好,明天才继续。”

这天的晚餐吃的比平时要晚,天虽然还没晚下来,但兵们吃饭的时间总是很准时的。本来,李向东和那士官提了鱼回来,饭已经做好了。但兵们见那一水桶的鱼,都眼馋了。

李向东说:“等鱼做好了再吃。”

兵们当然愿意,也不等那士官下命令,就拿着碗围着那桶鱼转。李向东说,今天,我亲自下厨,让你们尝尝我们下乡是怎么做鱼的。他说,既快又好吃。他叫厨师把鱼杀了,每条鱼斩三截,再备好姜蒜。

他指挥几个兵们用石头在操场边上垒灶,然后,又叫兵们把锅弄出来,安放好,点火热锅,就见他挽起衣袖,往热锅里倒油,油烧得冒烟了,就放姜蒜,爆得姜蒜散发出诱人的香时,再把切成一截截的鱼放进锅里。

先是煎,也没见要煎得焦黄,就放盐,喷些儿酒,就倒了水煮,煮得有六成熟了,他就说,好了。可以吃了。也不撤火,也不往上装,就叫大家直接从锅里夹着吃。他说,能夹上不来的肉就熟了,夹不上来的肉再在锅里煮,一边吃了熟的,一边再煮那生的。他说,这样,那鱼总是嫩的滑的鲜甜的。他说,如果让鱼彻底熟了,那表面这一层肉就过火了老了,吃进嘴里就涩而无味。

兵们盛了饭,扒一口饭,吃一口锅里的鱼,真就觉得那鱼比任何一种做法都好吃。有人要夹鱼头时,李向东说,还没熟呢,先吃肉。

小楼屋的人,也包括李向东和小李都转成团或蹲或站着吃那大锅鱼,一边吃一边赞叹好吃,一边说从还没听说也这种吃法,有点像打边炉。

兵们第一次这么吃饭,几乎有点无组织无纪律了,但是,那场面甚是热闹。

老高远远就看到这场景了。

他坐在面包车上,正向小楼屋驶来。自从,这小楼屋派上这用场后,他来过无数次,却从来没见过这么热闹的,从没见过兵们与客人交融得不分彼此的。

这成什么体统了?一点警惕性都没有了。

面包车驶到小楼屋前,他看到李向东竟与士官站在一起,竟一起笑呵呵地看着他从车上下来。

老高的那张脸,阴得比快要黑下来的天还要沉。

士官马上意识到了,他忙向老高敬礼,手指间却还夹着筷子,那敬礼就显得很有些滑稽。

他说:“我们正在吃饭。”

老高说:“有这么吃饭的吗?”

李向东却笑着说:“你也尝尝吧,我做的鱼绝对一流。”

他笑里有一种挑衅。

他太清楚老高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他就是要让他知道,他已经取得了兵们的信任,取得了兵们的喜欢,与兵们打成了一片。也即是说,他李向东已经让兵们感觉到他这个所谓的客人是真真正正的客人了,是一个好人了。

第二六四章我要写篇论文

老高先向小李了解李向东这几天来的情况,小李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说他倒是来休假的,什么事地没去想,一天地“哈哈”笑,把兵们都给感染了,都快成兵们的偶像了。老高就问,你呢?你好像对他也放之任之吧?小李为难地说,我又能怎样呢?他想到上了李向东的圈套,竟让他握了兵们的枪。他说,我觉得,他有点不像以前那些住进小楼屋的客人。那些人,一个个都像热锅里的蚂蚱,但他一点事也没有似的。

老高说:“你听听,你都说了什么?你也把他当好人了!”

他的脸越发地阴沉。

老高就是这么阴沉着脸和李向东进行交谈的。

他问:“这几天,考虑得怎么样了?”

李向东笑着说,应该考虑得差不多了。

他又问:“什么时候,我们可以长谈一次?”

李向东说:“现在就可以。”

他们这是在小楼屋东边的房间里。那是一个类似于接待室的房间,本来,老高是想把这房间布置得像审讯室一样的,当中摆一张桌,他就坐在桌子后面,让所谓的客人坐在离桌子一米远的椅子上。他说,这样可以起到一种震慑的作用。然而,领导却不同意这么布置,他们说,到这里来的所谓客人还没有定性,还是我们的同志,不能搞得像罪犯一样。他们说,我们不能把“双规”看成是一个贬意词,它应该是一个中性词。他们说,规定的时间,在规定的地点,说清楚自己的问题,本来就中性的,并没有说那问题一定就是违法乱纪的。所以,大家平等的,促膝谈心似的。

因此,现在,老高和李向东虽然面对面坐着,中间却隔着一个茶几。小李倒是坐在一张桌子前,面前铺了纸和笔做记录。

老高先喝了一口茶,眉头皱了皱,问:“这是什么茶?”

李向东说:“兵们买回来的,只是一种很普通的茶,几十块钱一斤吧,只有苦涩味儿。”

老高就从他随身带的黑提包里拿出一包包装得很精美的盒子,对小李说,先把茶换了吧。李向东一看就知道那茶叶的档次,说,老高喝茶也挺讲究的。老高说,这不是我的。是有人叫我送给你的。李向东问,这时候,谁还这么关心我。老高说,我不知道,反正有人叫我送,我就送了。

泡上新的茶叶,那茶香就在房屋里飘散开来。李向东没喝就笑了,说,这人还挺了解我的,知道我喜欢那一类茶。他想到了黄,想黄毕竟是多年的好朋友。当然,他也想到了小刘,但是,他很快就否认了。他不希望这茶叶是小刘经过一番苦心,通过各种渠道转送到老高手里。

老高说:“你不要认为,我乐意帮你转送这茶叶过来,对你就会改变看法。”

李向东说:“不会,不会。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执着的人,送包茶叶只能说明,你还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

老高说:“我只是认为,你还是一个可以挽救的干部。”

李向东尴尬地笑了笑。

老高说:“可以开始了吧?”

李向东沉默了一会,说:“我想,你是会失望的。”

他说,本来,我多少还有一种想戏弄你的意思,但是,见你愿意帮我把这茶叶带过来,心里却不想那么做了。

他说,其实,我想清楚的东西,并不是你需要的。你需要我说的那些,我根本就没法说。因为,我没有做。

老高似乎早预料了,说:“你怎么就知道我想要你说什么呢?我只想知道,这几天,你都在想什么,你把你想的都说出来就行了。”

他希望多听听李向东的。他并不奢望这次谈话能从李向东嘴里听到有价值的东西,即使,再谈几次话,他也不可能会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是,在他的谈话中,他可以推测他的心理变化,捕捉某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细节,而往往这个细节有可能就是攻破对方心理防线的一个小缺口。

李向东说:“既然,你愿意听,我也就不客气了。”

他说,我们如何才能当个好官呢?这几天,我都在想这个问题。

老高很感兴趣地说:“有什么新见解呢?”

李向东笑了笑,说:“有时间的话,我想写一篇论文。”

他说,大纲我已经想好了。一个人,要当好官,他得要让领导满意,让同僚满意,让广大人民群众满意。如果能做到这三个满意,他肯定是一个好官。一直以来,我就是努力这么做的。效果怎么样呢?似乎并不好!

他说,要各个方面都照顾到,往往是不可能的,当领导满意时,同僚的利益受了损害怎么处理?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受了损害怎么处理?这时候,总要舍弃某一方,甚至是某两方,到底舍弃那一方?

他说,官是同僚给的吗?是人民群众给的吗?似乎是,似乎又不是,说准确点,应该是领导给的。一个人的官职务高低仅凭一张任命通知,这通知是领导签字下发的,不是同僚和人民群众下发的。

他说,所以说,当一个好官往往是领导说了算,不是同僚、人民群众说了算。

老高说:“正确,你说得很正确。大家都有这种想法,所以,更多的时候,我们想到的都是如何让领导满意。”

他开始感到有点入题了,他要把李向东引进来。

李向东说:“因此,这里就有一个关键的问题,领导是怎么样的领导呢?是考虑到人民群众利益的领导呢,还是更多地考虑他上面的领导?如果,他更多地考虑人民群众的利益,那么,在他手下就能干一番大事,如果,他更多考虑的是他上面的领导,他就会看他上面领导的脸色,就会小心翼翼,跟了这样的领导,下面的人就别想能干出什么大事,了不起也就干些领导要你干的事儿。”

他说,我还是很安慰的,因为,我遇到的领导考虑人民群众的利益更多一些,所以,自己在他们的领导支持下,也做了一些事儿,虽然不算是什么大事,却还是让自己回想起来很欣慰的。

他说,这么说,可能显得不虚心,像是在自己表扬自己,但是,我的这个论文还是从一个中层干部的经历做为切入点。

老高问:“你要说明一个什么问题呢?”

李向东说:“我要说明的是,我们的官们,在工作中,更多的是凭借我们的觉悟去办事,凭借我们的个人修养去办事。如果,遇到好领导,我们就能干大事,如果遇到并不好的领导,就少说话,少办事。”

老高说:“这是制度的缺欠。”

李向东说:“制度是人定的,是人执行的。执行者有时候比制度还制度。”

老高说:“所以,讨好领导往往是最重要的。能谈谈这方面的认识吗?”

他在不断引向深入。

李向东说:“各人有各人的方法。但投其所好是最终目的。领导喜欢什么呢?如果领导是一个贪婪的人,你就要让他得到好处。如果,领导是一个真正想做大事的人,你就要做几件大事。现在,已没有那种单纯贪婪的人了。贪婪的人,有时候也希望做大事。”

老高说:“既然做大事,也贪婪。”

李向东说:“如果,他只是贪婪,根本就混不下去。有时候,他本不贪婪,但慢慢却变得贪婪了。”

老高问:“你遇到这样的人吗?”

李向东说:“以前,我有一个好朋友,叫国强,他曾是副市长,他就是想办大事的人,也的确做了一番大事,开始,他并不贪,渐渐地,他也变得贪了,最后,自己害了自己,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他的家人,害了他的老婆孩子。”

老高又问:“现在就没有这样的人吗?”

李向东笑了起来,说:“我还以为,你对我的论文真就这么感兴趣呢?原来,你是在套我。”

他说,现在有没有,你靠你们了。

老高见他没有上当,只得明说了:“现在,我们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这样的人。”

李向东说:“你认为呢?”

老高说:“你难道没意识到吗?从把你带到这来的那一刻,你就应该意识到了。没有把握,或者说,没有较充分的理由,能把你带到这来吗?”

李向东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他喝了一口茶,凝视老高好一会,想从他的眼神看出什么。老高不回避他的目光,那双鹰一般的眼发射出锐利的光。他反客为主,要透过李向东的眼睛看到他的内心深处。

李向东先避开他了。他知道,他根本无法与老高对视。老高是干什么的?老高就是用他那双鹰般的目光摧毁人的心理防线的。他想,如果,他心虚的话,如果真做了什么不为人所知的事的话,他一定被他那眼光的锐利击得支离破碎。

沉默,好一阵的沉默。

第二六五章他就要崩溃了

老高也在揣测李向东,想他到底在想什么?想他为什么躲避他的眼光。他在的记忆里,凡是躲避他眼光的人,都会有一种心虚的反馈,比如,眉头会不易被人察觉地颤抖,嘴角会轻轻地抽搐,又或者是做一个掩饰自己的动作。然而,李向东却与别人不一样,他没有半点心虚,没有惧怕他的感觉,倒像是一个诚实的小孩子跟别人玩眼光对视的游戏时,玩不过人家,不得不承认失败了。

这时候,李向东嘴角挂起一抹笑。

他说:“这就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怎么就有这么充足的理由呢?即使是有人投诉理由也不会那么充足啊!”

老高说:“如果只是投诉,还不至于会这样。你就没想到投诉后,又得到了证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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