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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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新世界-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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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混乱时期、黑暗时代、战乱时期中,两者并未引起关注。」

那时,我们依旧不清楚拟蓑白是什么意思。但现在回想起来,在暴力支配的时代下死亡和鲜血随处可见,想必掩盖住恶鬼与业魔的踪迹。

「我们目前这个社会诞生之后,恶鬼与业魔才受到注意?这不就代表现在这个社会系统是为了防止恶鬼和业魔诞生?」瞬口吻冷冽地询问。

「手上并无现行社会体制资料,无法回答。」

「可是为什么恶鬼就没有被刚才的愧死机制……」

「等、等一下!」觉连忙插嘴。「瞬可能懂了,可是我不懂啊!恶鬼……就那个库洛基斯什么的,到底是什么?业魔跟恶鬼又有哪里不一样?」

「拉曼?库洛基斯症候群,正如其别名……」

我们竖耳倾听,却再也听不到后续。

被虎蛱蟹夹住身子的拟蓑白,骤然和虎蛱蟹一同陷入白热的火焰漩涡。

我们不禁立刻跳开,呆愣著目睹事情发生。就连顽固的虎蛱蟹也不得不放开拟蓑白,逃离火焰。虎蛱蟹疯狂挥舞蟹钳向前冲刺,摩擦地面,却无法弄熄超自然的火焰。最后虎蛱蟹发出刮玻璃般的高亢尖叫,十脚朝天,静止不动。

拟蓑白也扭动身体,分泌大量黏液泡沫灭火,但无法抗拒地狱的业火。众多触手因高热扭曲而化为黑炭,全身上下的橡皮皮肤烤得千疮百孔,烧得一乾二净。

突然,著火的拟蓑白上方出现奇妙的影像。

那是立体影像,一位抱著小婴儿的母亲。母亲双眼泛泪,正对著我们泣诉。我们顿时无法呼吸,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古怪的是,火焰在母子影像出现后立刻消失,然而遗憾的是,拟蓑白的王牌出得太迟,影像开始闪烁出奇怪线条,逐渐变暗消失。不久,拟蓑白像虎蛱蟹一样动也不动,表面烧得焦黑,冒出恶臭的白烟。

「是谁?」觉环视众人之后细声问道。

「什么是谁?」愣住的真理亚反问。

「你刚刚也看到了吧?那不可能自己起火,一定是咒力点火吧?是谁干的?」

「是我。」

答案从身后传来,我吓得跳起来。

后方有一名僧人,他身高惊人,眼神如老鹰般锐利,头发剃得乾净,脸型颇长,额头还在冒汗。

「那是妖言惑众的妖魔鬼怪,一见到就须烧毁。你们究竟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觉本想回答,但找不到好藉口,无言以对。

「出来夏季野营,倒溯利根川。」真理亚赶紧接话。

「学校批准你们到这地方来吗?」

僧人交抱双臂,表情变得更严肃。要是继续说谎,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对不起,学校没批准。我们不小心就跑到这里了。」瞬乖乖回答。

「原来是不小心吗?不小心抓了螃蟹来玩,碰巧抓到妖怪,更巧地听了恶魔的鬼话?」

没人敢回话。这情况根本无从辩解。

「我是清静寺西堂干事的离尘,你们几个,我熟得很。」

西堂就是寺中负责教育的最高单位。我回想起在清静寺举办成人礼时,这名叫离尘的僧人就坐在无瞋上人的身旁。

「你们几个跟我回寺里。没有无瞋上人的许可,不能让你们回町里。」

「请等一下,在回庙里之前,请告诉我们一件事。」瞬指著拟蓑白的残骸。「这玩意说的都是假话吗?」

我和其他几人听得直冒冷汗,这种事情何必问?离尘师父的眼中闪著异样光芒。

「你认为是真的?」

「我不知道,那些话跟我们在学校学到的有天壤之别,但因此格外符合逻辑。」

瞬说出大家的心声,但这时诚实不一定是美德。

「你们破坏规矩,擅闯禁地,犯下禁忌倾听恶魔妖言。这已是大罪一条,更大的问题还在后面。」

离尘师父冰冷的声音宛如要冻结我们的灵魂。

「你们违反伦理规定基础,十重禁戒中的第十条,不谤三宝戒。你们听从恶魔之声,对佛门教义提出异议。我必须立刻在此冻结你们的咒力!」

离尘师父从怀中掏出一叠纸片,那是用两张八开纸折成的纸人。他将五张纸人放在我们面前。我见到纸人头身的梵文与奇怪图样时,猛然记起清静寺的仪式,无瞋上人暂时封住我咒力的光景。我心底抗拒起来,拚死也不愿失去咒力。我不要再尝到从和贵园毕业前,那股仿徨孤单的无力感。但我们无力抵抗。

「现在开始,要将你们的咒力封入这纸人中。」

离尘师父宣告。

「各自操作纸人起身!」

我让眼前的纸人起身,一道眼泪滑过脸颊。

「青沼瞬!秋月真理亚!朝比奈觉!伊东守!渡边早季!」

离尘师父放声大喊,声音在山中回荡。

「将汝等咒力冻结于此!」

离尘师父手中飞出的无数细针像大群赤雀蜂飞向纸人,精准刺穿纸人的头身与四肢。

「尽皆烧灭……毁去众烦恼……灰烬奉还无垠荒土……」

离尘师父低声吟唱咒语,五张纸人瞬间起火,灰飞烟灭。

不过是幌子罢了!这是单纯的催眠暗示,不可能阻止我使用咒力!会有效,只是因为之前我还小,咒力还不属于自己!现在咒力完全属于我,没人可以抢走!

我拚命说服自己,但离尘师父的冻结仪式尙未结束。

「你们应该记得自己曾在清净寺拋弃咒力。无瞋上人赐给你们正确真言,证明大日如来慈悲,方能新聘精灵,再获咒力。」

离尘师父的嗓音压得更低,严峻的口吻直达心底。

「但你们违背佛道,精灵飞去,真言消失。听清楚了,从此你们再也无法想起真言!」

成人礼时,他们想必在我们的潜意识埋入暗示机关,利用机关就能任意操作我们的心灵,下达新暗示。他的暗示对当时的我们来说发挥了魔法般的效果,刻骨铭心的真言霎时消失无踪。

我抱著一丝微弱的希望环视朋友的表情,但大家都一样。觉哭丧著脸,对我摇头。

「好,走吧。」

离尘师父瞥了我们一眼,彷佛注视著家畜。

「别慢呑呑的,我打算趁太阳下山前回寺。」

第一卷上II夏暗

1

我们走了约一小时,原本轻盈的背包重得像塞有铅块,拖累我们的路程。就读全人班后,自然而然过度仰赖咒力,缺乏肉体锻錬;但无可奈何的无力感才是夺去我们活力的真正原因。

离尘师父不时从莲花座回头看我们龟速行军,满脸鄙夷与不耐,不发一语。他很清楚说什么也没有用。莲花座飘在离地两公尺的高度,他在莲花座上打坐冥想。我们落后三十公尺,步履蹒跚,像走在池底却见不著水。这是非常难以形容的感觉。

「那是真正的浮游术。」

瞬佩服地低语。上完全人班咒力课程的的成年人也不见得都会这招。我们能让独木舟在水上航行,但浮游术是另一种层级。

「让自己乘坐的物体漂浮在空中,还能前进,究竟是怎么想像的呢?」

初级课程的咒力须设定一个固定座标轴才能移动物体。要让自己的身体飞起来须在自身外的地点设定固定点,非常困难。像离尘师父那样历经千锤百錬的僧人或许是想像自己固定在宇宙中心,森罗万象皆擦身而过。

「管他怎么想,都跟我们没关系了吧?」觉不屑地说。「反正这辈子都不能再用咒力了。」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守噙著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真理亚见状也开始哽咽。

「没这种事,不要胡说。」我瞪了觉一眼。「我们一定可以重新使用咒力。」

「早季怎么知道?」觉用前所未见的冷酷眼神瞪我。

「我们的咒力不是消失了,只是暂时被冻结。」

「你真以为会有人帮我们解开?」觉凑近我,压低声线恐吓,「你还记得拟蓑白的话吗?我们听了不该听的事,是『老鼠屎』了,我们是要被剔除的对象。」

我想反驳,但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早季,情况是不是有点怪?」

走在最前头的瞬回过头对我说,声音压得比觉更低。

「哪里怪?」

「那个叫离尘的和尙从刚才就不太对劲。」

我审视对方。

「哪里怪?他原本就这样吧?」根本没仔细看的觉只顾著嘀咕。「等等,真有点怪……」

我们之前只顾自己,没注意到离尘师父,他确实状况不正常,不时在莲花座上挣扎著,打坐时也没用丹田呼吸,而是大口喘气。此刻,他后颈流下一道汗水。

「生病了吗?」瞬说。

「管他怎样?为什么我们要担心那家伙?」觉抱怨。

「不……果然没错。」瞬听起来对自己的推测相当有信心。

「什么没错?」

「拟蓑白的诅咒。」

觉嗤之以鼻。「我说过很多次了,那是骗人的。谣言而已。」

「不对,不是谣言。还记得拟蓑白起火的时候发生什么事吗?」

瞬后半段的话语是看著我问的。

「当然记得。」

「当时拟蓑白上方突然出现人影对吧?抱著婴儿的妈妈。」

「这又怎么了?」

「那应该是拟蓑白为了抵抗人类攻击,制造出来的影像。」

「我也觉得有这个可能。」

「我光看了影像就非常不舒服。大家也一样吧?直接攻击拟蓑白的离尘师父一定更严重。咒力的火焰突然消失也是因为精神涣散。」

「也就是说……看了会影响情绪?」我还不太理解事情的脉络。

「那是拟蓑白说的愧死机制。」

我惊觉确实如此。为什么在瞬提起前都没想过呢?

「拟蓑白打算放出影像,趁人类停止攻击的瞬间逃走。不过对具备愧死机制的人类来说,这种影响可不是迟疑,但攻撃对象毕竟不是真人,不到猝死的地步……」

我打从心底佩服瞬,他居然这么快就洞悉局势。之后的研究也指出拟蓑白的诅咒可能源于愧死机制的缺陷。即使只是幻觉,人类看到影像,潜意识还是自然产生攻击人类是禁忌的想法。即使一、两个月后失去理性,触发愧死机制丧命也不足为奇。

「说不定这家伙一个月后就会死?」觉听完瞬的说明后不禁得意起来。「活该,谁教你烧了图书馆用具。」

「……或许更快。」瞬看著离尘师父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

「这不是正好?他死在这里,我们的事情就不会穿帮了。」觉回答。

「别胡说了,」我小声斥责。「我们现在没一个人能使用咒力,他死了,我们被扔在这里要怎么回家?」

我嘴上说得很轻松,但两人眼中浮现的恐惧让我打从心底发抖,意识到我们的处境有多艰难。觉说得没错,我们如果被带回清净寺,他们绝不会从宽发落。尽管不敢想像接下来的发展,但或许真会被「处分」。就算选择逃走,也像从一只油锅摔进下一个火堆,陷入四面楚歌的窘况。

过了两个小时,脚步愈来愈迟缓,连蜗牛都追得过我们,不知何时才能抵达清净寺的情况让我十分担忧。

突然,左前方的树丛传来声响。

离尘师父注视树丛,草木藤蔓瞬间飞向四面八方。遮蔽物消失后,某种生物的身影呆愣原地。

「是化鼠。」瞬低声说。

我曾在某次放学后救起溺水的化鼠,但这只比当时大两倍,身高和我差不多。眼前的化鼠搞不清楚状况,抬起猪一样的皱鼻子猛嗅著空气。

「情况好像有点怪。」

真理亚说得对,我也感到不对劲。不仅仅是化鼠背著弓箭、身穿皮甲的怪异模样,还有其他可疑的地方。

「那家伙是怎样?好嚣张。」

觉说完后我才意识到问题所在,眼前这只化鼠的举动与之前见过的完全不同。我们在水道上救过的木蠹蛾鼠窝工鼠,即使见到像我们这样的小孩也一样卑躬屈膝,但这只化鼠见到乘著莲花座的离尘师父也丝毫不显畏惧。

化鼠猛然回头大声喊叫。

「嘎嘎嘎嘎!*◎□&!咕噜噜噜,吱吱吱吱,+$£;!」

它接下来的行为更令人震惊。化鼠宛如红色弹珠般的双眼瞪著离尘师父,从背后抽出弓,准备上箭。霎时间,弓箭就被白炽的火焰包围,化鼠哀嚎著放开手。它迟缓地转身逃走,却被咒力捕捉,悬荡在离尘师父的面前拚死挣扎。

「好个畜生,竟敢出手伤人?」

离尘师父口气冷冽,化鼠发出莫名其妙的怪声。此时,化鼠头上的圆锥形帽盔倏然弹飞。

「额头上没有刺青,你究竟哪来的?」

化鼠露出黄色门牙,吐出口水威吓对方。显然完全无法沟通。

「日本应该没有野生鼠窝,这是外来种吧?」

离尘师父低喃一句,用咒力转动化鼠的身体仔细端详,和我们研究虎蛱蟹一样。他维持化鼠头部的位置不动,再度让化鼠的身躯旋转一圈,化鼠发出嚼齿类特有的高亢悲鸣,但这道尖叫伴随著颈椎断裂的声响沉寂下来。

离尘师父回头望著我们,咚一声把化鼠尸体扔到地上。

「这带有危险的外来种化鼠入侵,我有义务将你们平安带回寺里,但现况稍微有些棘手了。」

离尘师父扬起瘦削脸庞上的嘴角。

「所以你们也得帮忙,当然,是在目前能力可及的范围内。」

觉好像听到什么细微的怪声而惊吓地向后看,他脸上的恐惧让我很不舒服。

「如果你每十秒就转头一次,乾脆一路倒著走吧?」

觉忍不住生气。「说这什么话,亏你走得这么心安理得,我早就觉得早季神经大条。」

「你看瞬跟真理亚,他们走在最前面,都不像你这样战战兢兢。」

「笨,你根本不懂,最后面才最危险啊。」觉气得满脸胀红。「你想想,刚才那只化鼠不是回头大喊吗?它的同伙一定藏在哪里。」

「这点小事我也知道。」

「那你知道它们可能会出手报复吧?你觉得它们看到同伙惨死,还会正面攻击吗?」

虽然不想承认,但觉的观点非常合理。

我不是因为好强才不愿意承认觉的话,离尘师父想必也明白殿后比前锋更危险。换句话说,合理推测他认为五人中瞬与真理亚死了最可惜,因此让他们走在前头;我与觉死不足惜,负责殿后。这么说来,乍看待遇最好的守,情况反而最可怜。

守坐在莲花座上,美其名是巡逻,但飘浮高度比离尘师父搭的时候更高,约三公尺,谁看了都知道他是诱饵。离尘师父走在莲花座的后方,猛禽般的锋利眼神不时注意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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