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为天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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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为天下舞-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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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眉头一皱,斥骂:“贱妇,死到临头你还想骗朕?朕根本就不能生,太子是孽种,丽妃生的更是孽种。”
  门外,太子浑身僵硬,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的确不想做皇帝的儿子,可他怎么就成了孽种?
  “你既然知道太子和老三都是孽种,难道你生的就不是?”皇帝怒火攻心,心态已然扭曲,把贤妃重重摔在地上,长鞭扬起,残忍地在她身上抽出一条条血印。
  鞭笞声中,太子木然地朝外走去,走到墙边,僵硬地抬头望了一眼,翻过高墙后,竟重重地跌在了地上。他狼狈地爬起来,仓皇地想要离开这里,连心心念念的湘湘也忘记了,可他更巴不得忘记方才所有的话,原来他连皇家血脉也没有吗?那他的父亲是谁,他身上流着谁的血?
  太子已经远离,可鞭笞依旧不停,连冷宫门外的侍卫都面面相觑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皇帝竟然在鞭打一个将死之人?
  屋子里,皇帝疯了似的,地上的人早就奄奄一息,他扬起手又要抽下一鞭时,柜子的门突然被撞开,昏暗的光线里,皇帝看到有个人朝自己扑来,抡起边上的木椅就朝他砸过来,皇帝猝不及防抬手挡了一下,剧痛之下朝后跌倒,而湘湘用力过猛,自己也没站稳,重重跌下时,手腕上的玉镯碎了。
  等她要爬起来再去攻击皇帝,皇帝竟猛地扑过来,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冷宫门外,听见里头剧烈的动静,有侍卫想要进门去看看,可为首的却拦住说:“等他出来吧,我们还能怎么样?”
  “原来你这里,还藏了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皇帝眯着满是褶皱的眼睛,把湘湘摁在地上,仔细看着湘湘的脸蛋,问道,“这张脸很眼熟,朕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湘湘死命挣扎,奈何皇帝身形魁梧,她根本无力反抗,这一刻她已经不再恐惧,就是抱着必死的心,也不能让娘再受鞭打。
  “你不是说,那畜生是朕的儿子?”皇帝的笑声,仿佛从幽冥地府来,一下扯开了湘湘的衣襟,对贤妃道,“朕现在就试试看,若是这小美人能为朕生个孩子,朕就信你。”
  贤妃艰难地爬起来,湘湘终究没忍住冲了出来,可她已经无力责怪湘湘,抛下方才的冷傲,哀求着皇帝:“皇上放过她,她还是个孩子,你放过她……”
  布匹撕碎的声响不断地传来,湘湘没有被恐惧吓昏,反是更用力地想要挣扎,可她的踢打勾却起了皇帝的欲火,癫狂的人放声大笑。
  看到贤妃朝这边爬过来,皇帝嗜血的眼睛忽然一亮,一手掐着湘湘的脖子,一手又拽过贤妃,恶魔般笑着:“你们一起来伺候朕,爱妃,朕很想念你的身体。”
  贤妃没有挣扎,反而双手抱住了皇帝,只是一瞬间,皇帝沉闷地哼出声,疯了般将贤妃甩开,一手捂着心门口,鲜血汨汨不断地从那里流出来,一把尖锥从背后刺穿心房。
  他哑声发出禽兽般的怒吼,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湘湘没来得及看皇帝,一获得自由就爬去贤妃身边,此刻皇帝还在抽搐着,仿佛还有一口气,他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看着贤妃,沾满血的手,在地上划出狰狞的血迹。
  贤妃同样只存最后一口气了,绵软地卧在湘湘怀里,看着皇帝的面容,凄绝地笑:“他是你的儿子,他是我们十年恩爱得来的福报,我没有背叛你……”

  ☆、128哪里都不是她的家

  湘湘看见皇帝的目光变得柔和,他的手不再是挣扎着在地上划出痕迹,而是伸向了贤妃,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喉间发出凄惨的低吼声,旋即脑袋重重坠下,嫣红的血液不断在地上蔓延,毫无疑问,皇帝死了。
  湘湘奋力抱起贤妃,气若游丝的人却对她说:“为我换一身干净的衣衫。”
  贤妃的身上,满是鞭笞的血痕,好几处衣裳已经破了,当湘湘为她换下衣服,看见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时,她明白贤妃为何有这个坚持,是怕齐晦回来看见,不愿儿子知道她受了伤害。
  重新躺平在床上,贤妃已经没有力气再睁开双眼,原本对她来说,睁眼与否并没有区别,可她总是会睁开眼,假装自己能看得见,但这一刻,眼皮都似有千斤重,她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手上,触摸到湘湘满是泪痕的脸颊,嗔怪道:“傻孩子,你不该跑出来的。”
  湘湘哽咽地无法言语,紧紧捧着母亲的手,贤妃仔细摸过她的面容,道:“湘湘,连这一场罪孽也结束,娘真真是了无牵挂,娘等了二十年想对他说这句话,总算是说出了口。”
  “湘湘。”湘湘感觉到,她捧着的手往下一沉,但慢慢又用尽力气似的将手指触碰到她脸上的肌肤,“娘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看看我的儿媳妇,有多漂亮。”
  “娘……”
  榻上的人没有了回应,手指离开了湘湘的脸颊,毫无力气地完全靠湘湘支撑,她一松开,枯瘦的手便摔在床上。湘湘脑中一片空白,跪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沉睡但再也不会醒来的母亲,屋子里浓烈的血腥气,也没能刺激到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站起来,木然地为母亲盖上被子,像往日一样在她睡前说几句话,小心地放下帐子,忽然胳膊被人一拽,身后人急促地说:“湘湘,我们马上走。”
  是世峰翻墙进了冷宫,他观察了很久,先是看到太子离去,等贴近宫墙,发现里面似乎没有动静,见门前侍卫丝毫没有要闯入的意图,便把心一横翻墙而入,乍然见皇帝倒在血魄中,世峰直觉得两眼发黑,可看到湘湘好好的,当机立断是要带她走。
  湘湘神情呆滞地问他:“带我娘一起走好吗?”
  世峰心乱如麻,伸手在娘娘的鼻息间探了探,已经没有生息,他强忍剧痛,拉着湘湘道:“我只能带你一个人走。”
  “好,我跟你走。”意外的,湘湘没有纠缠,反而比世峰还快走一步,世峰立刻从悲痛中清醒,带着湘湘翻过高墙,一条一条路摸黑前行,即将靠近宫门,即将要离开皇城时,一队侍卫从远处过来,世峰不得不带着湘湘贴在墙角暗处。
  他想好了,若是侍卫发现他的踪迹,他就以父亲的名义,堂堂正正带一个宫女离宫。所幸,没有人前来盘问,而世峰这一刻才突然想问:“皇帝死了吗?”
  湘湘漠然地点了点头。
  世峰问:“你杀的?”
  湘湘摇头:“是娘杀的。
  世峰咽了咽唾沫,贤妃将死之人,如何杀得动魁梧的皇帝?皇帝倒在血泊中,后心像是插了什么东西,要多大的力气才能插进去?可他却不知道,齐晦从简风那里拿来的小小东西,蕴藏了慕家最凶猛的机关,尖锥弹出的力量足以贴身刺穿男人的身体,贤妃什么力气也没有用,只是在皇帝把她拽过去时,找到了皇帝的身体抱上去。
  她不会像湘湘那样,总是忘记如何打开机关,她身上流着慕家的血脉,这是他们慕家的东西。
  世峰带着湘湘逃出了皇宫,只差前后脚,皇宫上下突然戒严。他听见丧钟从宫内传出,可顾不得这么多,现在必须把湘湘远远地带走。但是皇帝的死讯肯定会往家里传,世峰现在带着湘湘回宰相府,万一被父亲或哥哥们发现,就说不清楚了。何况皇帝突然暴毙,接下来朝堂皇室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他无法预测,他还要和父亲站在一起,一同守护庞家。
  可他已经后悔之前丢下湘湘和贤妃跑去太医院找人,现在必须把湘湘送到万无一失的安全之地,庞府不合适了,闭月阁这会儿也不宜去打扰,世峰犹豫再三后,带着湘湘潜入简府,他只认得简风的住处,而简府的人似乎也已经收到皇帝的死讯,正不断地有人起身出来,世峰好不容易把湘湘送到简风的面前,道:“我必须立刻回去,湘湘交给你了。”
  简风什么也没说,径直就带着湘湘去了表姐的住处。沈嫣听说皇帝死了,心内咚咚直跳,可湘湘呆坐着一动不动,什么话也不说,沈嫣看她衣衫褴褛,还沾了些许血迹,便找出自己的衣衫给她,温柔地说:“把衣裳换了,一会儿有人进来,瞧见就奇怪了。”
  湘湘的身子晃了晃,接过先生的衣裳,朝四处看了看,沈嫣道:“就在这里换吧,我去守着门。”
  守着门,背对着湘湘,听见她换衣衫的动静,沈嫣稍稍松了口气,门外隐隐传来下人走动的声响,看得出来,简府的人也要进宫去了。皇帝死了吗,那个残暴的君王终于死了,朝廷国家会迎来怎样的新局面?齐晦他们的理想……
  “先生。”
  湘湘突然出声,沈嫣忙转过来瞧,见她已经穿戴整齐,自己的衣裳在她身上还算合体,湘湘脸色苍白,把素白的衣袖都比了下去,她问道:“我在这里,齐晦能找到我吗?”
  沈嫣心内一沉:“一定能,简风他们会安排,等找到了二殿下……”
  “那就好。”湘湘点了点头,又坐下去,喃喃着:“我怕他找不到我。”
  沈嫣走上前,摸到湘湘冰凉的手,她关切地问:“你冷吗?我再给你拿一件衣裳。”可是滚烫的泪水落在她的手背上,沈嫣无奈地望着伤心欲绝的人,她突然想,是不是贤妃也已经?
  可湘湘突然扑在她身上,整个儿身子压下来,沈嫣惊慌失措,用尽了力气才把湘湘搬到床上去,她守在床边,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昏厥过去后,还在不停地落眼泪。
  沈嫣此刻觉得,她过去几年里承受的痛苦,实在不算什么了。湘湘这姑娘,莫名其妙被卷入是非,经历了生生死死,可她连一处容身之地都没有,被辗转送来送去,哪里都不是她的家。
  当齐晦拼命往京城赶,一骑快马冲到城门下,已经是第二天临近正午的时分,京城各道门都加强了戒备,眼下不许任何人出入,可意外的是,几乎所有人都在等候齐晦的到来。守城将士远远看到他,就将吊桥放下,将大门打开,迎上前道:“皇上有令,迎二殿下入宫。”
  “皇上?”齐晦眉心一颤,他突然发现城门上挂了白纸灯笼,他知道,此皇帝已非彼皇帝。他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皇宫,太子正在冷宫门前等他,皇帝的尸体早就被挪走了,他昨晚在东宫接到消息说皇帝被杀了,立刻让所有人控制皇城,捉拿了丽妃和三皇子,今日一早传出去的消息,已是丽妃弑君篡位,被侍卫当场抓获,现打入天牢,等候朝廷的判决。
  “娘娘走得很安详。”太子道,“我来时,先帝倒在血泊中,背上插了一把利锥,娘娘安详地躺在那里,不知道究竟是谁杀了……”
  “太子殿下,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和母亲待一会儿。”齐晦知道自己眼下身不由己,太子公开了他的存在,他不用再活在黑暗里,可是母亲也没了。帐子微微飘动着,像是湘湘平日里放下后的模样,他看到柜子的门开着,他猜想湘湘之前可能也在这里。
  而地上除了刺目的血迹外,还有被扯烂的衣衫,齐晦记得那水色的缎子,那是湘湘为自己做的舞衣。还有一条鞭子蔫在一旁,像是和它昔日的主人一样,失去了骇人的气势,到底发生了什么,皇帝为什么要带着鞭子来这里?湘湘被他发现了吗,他侵犯了湘湘吗?娘如此安详完好地躺在床上,有人为她事后收拾过了?
  “我没有让人动过娘娘。”太子道,“是不是你认识的人,照顾了娘娘?”
  太子的双眼,紧紧盯着齐晦眼中的变化,可他什么也没看出来,看不出一点和湘湘有关的蛛丝马迹,他之所以让人保持原样没有动,哪怕被齐晦误会,他也希望齐晦在看到这一切后,在失控的情绪下,说出点什么来。可什么都没有,齐晦只是走向他的母亲,静静地凝视着遗容。
  “那你自己待一会儿,还是早些将娘娘入殓,我已吩咐礼部为娘娘安排葬礼,会让娘娘风光大葬。”太子说着,走出了屋子,他长长地松了口气,还有很多事等着他。
  忽然,脸上被冰凉的东西触碰,太子抬头看,洁白的雪花洋洋洒洒落下,今冬第一场雪。
  门里有动静,太子回过身,看到齐晦将贤妃稳稳地抱起,他面无表情地走出来,太子不自觉地让到了一边,只听齐晦道:“我要送我娘,离开。”

  ☆、129冷漠的眼神

  太子道:“我会为娘娘厚葬,为她修建陵墓,为……”
  齐晦淡淡地看着他,平静地说:“还请殿下恩准,让我送母亲离开。”
  太子眼神虚晃一下,又朝后退了半步,外面的侍卫太监都跟着让开道路,齐晦稳稳托着母亲的身体,天上的雪花越来越密,落在她的脸上,落在齐晦的肩上,挂满白幡白灯笼的宫道,像是为贤妃而庄重。
  齐晦第一次以皇子的身份堂堂正正走在这些路上,而他的母亲,二十年来第一次离开了冷宫。
  “我明早登基,希望你会来。”太子走出冷宫,在齐晦身后道,“朕会封你为亲王,你将是朕之下帝国最尊贵的人,朕会为你和贤妃娘娘正名。”
  可眼前的身影越走越远,仿佛没听见,又仿佛根本不在乎,贤妃的裙摆长长曳地,太子想起了昨晚皇帝的鞭子游蛇般进入屋子的光景,想起了他压在贤妃身上说的那些话,真的只有齐晦是他的骨肉吗?只有眼前这孤傲的身影,是这皇室唯一的继承人吗?
  太子深深皱眉,吩咐左右:“派人跟着他,去过任何地方见过任何人,都来向……向朕禀告。”
  齐晦抱着母亲,一步步走向宫门外,他回城之前,太子在昭告天下先帝被丽妃赐死外,当场为冷宫母子正名,且说弟弟二十年来一直在他的保护下,如今也是为他去办差,要群臣宫人和天下的百姓都尊敬二皇子。
  此刻齐晦抱着母亲往外走,一路畅通无阻,皇城大门敞开,侍卫夹道肃穆相送,可这一份究竟算本该属于他的荣耀,还是母亲迟来的哀荣?
  步出城门,世峰和简风都已一身素服等在那里,世峰为贤妃准备了棺木,他双眼猩红,熬了一夜没睡眼圈一片乌黑,整个人憔悴得仿佛随时都能倒下,在他心里,也许他不离开,就不会有之后的事,他觉得是他把贤妃和湘湘,都推入险境中。
  简风的身后,沈嫣竟也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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