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为天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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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为天下舞-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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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不想死,他还想享受这人间的富贵,把自己扭曲的喜好,用他人的痛苦来成全。既然这世上人人皆负他,他绝不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人。
  刺杀一事,权倾一时的莫家被抄家灭门,大批官员带着军队冲入莫家大宅,京城上下人心惶惶。
  深宅大院里,听不见世间的纷扰,简风因不得不一早去上朝,简开闻唯恐庞家的人久等,就派了自己的入室弟子将外甥女沈嫣送入庞家,庞峻和儿子们虽然都已去忙朝廷大事,但既然说好了要请女先生,且是从简府请来,庞夫人与家中人以礼相待,早早就等候沈嫣的到来。
  只是庞夫人看到请来的女先生如此年轻貌美,本有些疑心简府应付了事,言谈之后,发现沈先生浑身透着高门千金的贵气,进退得宜谦和可亲,十分满意,忙唤人将浅悠叫来,可是一屋子人等了半天,不见大小姐移驾。
  庞夫人很尴尬,这事儿传给老爷听,怠慢了沈先生,就是她的不是,本想亲自去找,不料沈嫣却客气地说:“舅父有言,沈嫣只是来与小姐作伴,略讲诗书礼仪,小姐千金贵体,也该沈嫣前往才是,夫人,您若不介意,可否让下人为我领路。”
  庞夫人笑得很尴尬,亲自引沈嫣往闺阁来,这里已辟出一套屋子为书房和沈嫣的卧室,沈嫣便在那里止步,温和地说:“就在这里等庞小姐吧。”

  ☆、100真的不在乎?

  庞夫人冲着下人,几乎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示意他们赶紧去把女儿找来,但转过身对着沈嫣,又是和气的笑容。
  她身为宰相夫人,除了宫里的娘娘,没有哪家女眷需要她如此客气地对待,可沈嫣是丈夫请来教导女儿的先生,尊师重道是庞府家训,庞夫人只能纡尊降贵,对一个双十年华的姑娘客客气气。而浅悠的失礼,也让她毫无底气,今晚恐怕不必丈夫对女儿动怒,她也不会有好脸色。
  沈嫣看过了自己的卧室,窗外一丛竹林,隐蔽幽静,通过书房才能进入卧室,她很满意。庞夫人一路陪同,问她是否合心意,沈嫣只道:“我从简府带来了侍女,就不必劳烦夫人安排下人来照顾我的起居,三餐之外我没有任何要求,有一个丫头在身边就足够了。”
  庞夫人讪讪笑:“先生客气,但我庞府岂能亏了待客之道,更何况先生是来教导小女,更不好怠慢。”她傲然露出几分贵族夫人的威严,不容沈嫣拒绝,道,“先生必然是喜欢清静,我特地择此处为您的居所,就是这份心意。之后我也不会让府里下人来打搅,但如何照顾您的饮食起居,还请先生客随主便。”
  一声客随主便,沈嫣知道庞夫人终究没高看自己,但舅父早说了,无需在乎这些身外事,她淡淡一笑,答应了。
  庞夫人本是对沈嫣十分满意,可女儿的失礼,让她在人前矮了一截,为了高高挺起宰相夫人的腰杆,不得不说出这样失礼的话。自己暗暗懊恼,见沈嫣淡泊,倒是更添出几分敬意藏在心里。
  恰是此刻,外头脚步声拖沓而至,庞浅悠一身绫罗绸缎富贵妖艳,发髻耳下金钗玉环,一路叮叮当当地走进门,朝母亲身边的素衣女子瞟了眼,往案几前霸气地坐下,嚷嚷一身:“你是新来的先生?那开始授课吧,本小姐很忙,不要耽误了我的时辰。”
  庞夫人被女儿惊得目瞪口呆,浅悠虽然顽劣,自小跟随家人见客访客,总还端得宰相千金的贵气,极少人前失礼,今天这般胡闹,沈嫣将来回简府随便说几句,一旦传开了,宰相府的面子往哪儿搁?正不知开口训斥,还是当没看见,却见沈嫣施施然从眼前过。
  “庞小姐,下一次,还请您恪守约定好的时辰。”沈嫣朝浅悠淡淡一笑,回身礼貌地示意庞夫人,“夫人,您请吧,稍后再来向您请安。”
  性格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成了师徒,还不知往后是什么光景,可她们都是深宅大门里出来的千金小姐,生来衣食无忧,不知世间疾苦。而湘湘这般,自小把苦当饭吃,至今犹在困境中坚强生存的女孩子,哪怕身边一点点的好和温存,在她看来都弥足尊贵。
  她们本是不同的人,本不该相比较,浅悠不见得不好,湘湘也并非完美无缺,可对于齐晦来说,与浅悠相识十几年,都不及城门下湘湘的匆匆一眼。正如富贵与贫贱,仿佛都是命中注定。
  午前,湘湘从相熟的侍卫手中接到午膳的食物,天越来越冷,送到这里早就凉了,从前贤妃就会将就着吃冷食,自从湘湘来了,她会想法儿把食物弄热后,才喂到她嘴里。
  此刻,湘湘正蹲在小火炉边小心翼翼地生火,宫门豁然被打开,她见是相熟的侍卫,才怯怯迎出来,从侍卫身后走出之前来过的中年医女,和气地笑着:“姑娘,太医让我来看看贤妃娘娘。”
  湘湘赶紧将医女送到贤妃身边,自己则跑出来看着火,待汤饭分别煮热,她一样样端进屋子里,见医女俯身听贤妃说什么话,不愿打扰她们,总是匆匆离去。
  而熄灭炉火要有技巧,冷宫里不能有太大的烟尘气,一下子剿灭会升起烟雾老远都能看到,她小心翼翼地扑灭,正满意地看着火光消失,医女不知在她身后站了多久,笑道:“姑娘,你从哪儿来的?”
  “我……奴婢是个宫女。”湘湘不知如何回答,垂首敷衍了一句,便问,“您要走了吗,娘娘还好吗?”
  医女微微一笑,示意湘湘到边上坐下,和煦的秋日洒在湘湘的脸上,医女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给她,温和地说:“你脸上有烟尘,这么好看的脸蛋,赶紧擦擦才是。”
  湘湘谢过,可她不敢弄脏别人的丝帕,自己用袖口抹了抹,便主动问:“您找我,您找奴婢有事吗?”
  医女道:“娘娘方才问我,芙蓉居的静美人怎么样了,说与你是故交。你别多心我刚才的话,我只是随口一问,我知道能来这里的人,一定不简单。”
  湘湘才明白刚刚她们在嘀咕什么,感激贤妃的体贴,对娘娘来说这些都是添麻烦的事,可她一直为自己着想。
  医女自顾自道:“静美人的脚趾头再也无法复原,康复后还需要一段日子适应正常的行走,因为伤口会一直疼,至少几个月内每天都要承受疼痛。其他并没有不妥当的,我虽然不负责照顾她,但太医院里其他人进出,芙蓉居一切用的都是最好的,看得出来,皇帝很疼静美人。”
  “那就好。”湘湘没有表露自己知道的真相,芙蓉居的好和皇帝毫无关系,都是太子在照应着。
  “虽然不该问,可还是好奇你为什么在这里。”医女说罢了静姝的事,上下打量湘湘,“真是漂亮的孩子,可惜了。”
  湘湘笑而不语,那医女又道:“你要多多小心。”
  “您来这里,也不安全,可您还是来了。”湘湘道,“奴婢和您一样的。”
  “我比你还小些时,就在宫里当差,娘娘对我有知遇之恩,庞大人找到我时,能以此回报娘娘,是我的荣幸。”医女起身要走,她又看了眼湘湘,叹道,“娘娘如今拒绝医药,我只有干着急,可我知道娘娘最放心不下二殿下,娘娘若去了,将来谁能扶持殿下为自己正名呢?”
  “正名?”
  医女笑道:“难道让殿下,一辈子被废弃在冷宫里?什么不祥,娘娘是被冤枉的,总有沉冤得雪的一天。”
  湘湘没说话,她想医女应该不知道他们要走的事,齐晦并没有打算为自己正名,他并不在乎皇子的身份。跟着医女到门前,破旧的大门被栓上,听见医女在门外与侍卫的话,湘湘突然问自己:他真的不在乎吗?
  宫外,莫府已被重重包围,哭声喊声从早晨起不曾停歇,男人们或大义凛然或挣扎着寻想要寻一线生机,女人们护着儿孙,官兵前来带人,拉拉扯扯一度还闹成一团,昔日繁华庞大的家族,一夜之间灰飞烟灭,正午阳光渐渐斜移,大宅子里也越来越安静。
  世峰和齐晦,比官兵更早一步到达莫府,带走了几个甫出身的婴儿,和五六岁的稚童,他们本想带走更多的人,可是莫家女人激动的情绪阻碍了他们的计划。
  把这些孩子送走后,齐晦再回到莫宅外,看着官兵一排排地带走男丁,女人们被脱下锦衣,个个儿白衣素服地圈在一处,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绝望。他负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拳,世峰不经意看到,在他肩上轻拍:“没事吧?”
  世峰跟着他爹,早就见识过官员落马的惨景,对这些无动于衷,冷静地说:“女人们或许无辜,可这是她们的命,是代价。莫家的家财来路不正,她们过着奢华安逸的日子时,灾民和边陲的将士,都在受冻挨饿,你若看到那样的景象,才会真正握起拳头。”
  齐晦漠然摇头:“我不是同情这些女人,我在想,莫家尚能看到家宅倾颓,可我的外祖家,悄无声息地就消失了。”他苦涩地一笑,“谁生来愿意受苦,我也会想,倘若慕家尚存,倘若我娘是个厉害的人,我们母子不至于如此。”
  世峰倒是看得开:“想那些又如何,你看我锦衣玉食,可我在那个家,快活过吗?我们父子母子间的情意,不及你和娘娘一分。这世道有得有失,若你二十年辛苦,换来一辈子安乐,你愿意吗?”
  齐晦目色深远,却道:“那我娘的晚年,怎么算?”
  世峰笑:“你怎么了,这是多愁善感,还是学简风那样,没事伤春悲秋?”
  齐晦摇头:“我娘的身体每况愈下,我怕来不及带她去见宫外的海阔天空,可时不时会矛盾,她究竟想看到我往后自在安逸的人生,还是曾经期许的问鼎天下,我现在糊涂了。”
  世峰想起他曾对曦娘说的话,果然被他猜中了,在齐晦心里,还隐藏着昔日的抱负,他从未对齐晦说过什么狠话,此刻定下心道:“我不是不喜欢那个叫湘湘的姑娘,可你曾说自己是给不了别人将来的人,不配谈论儿女情长,现在你们两情相悦,我从心里为你高兴。可你们在一起,我没有觉得你变得更果敢,反而会说出我从来没听过的话,对你来说,是好事?”

  ☆、101他的理想

  齐晦却反而笑了:“我说了很多你从没听过的话?”
  世峰略不自信,但立刻点头:“你变得优柔寡断,要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现在突然跑去帮太子,把我爹这边几乎都撂开了,你想过没有,一旦他发了狠要将你和娘娘如何,太子那儿若又反了悔,你就腹背受敌,谁再去帮你。”
  齐晦微笑:“除去了莫家,下一步就该是丽妃和三皇子了,也就意味着正式和你爹相敌对。可是太子一面希望我帮他除掉丽妃和三皇子,另一方面必然会极力拉拢你父亲。毕竟,真把权臣都铲除了,将来谁留在朝廷上为他做事,就算有一日他羽翼丰满,有一天要你们庞家也……”他顿了顿,避开了敏感的字眼,继续道,“也要数年累月地慢慢将自己的势力植入朝堂,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
  他看似平静淡漠,实则把一切,都想好了。
  世峰则急道:“你看你既然什么都明白,为什么还要夹在中间,难道就为了急着离宫?”
  齐晦摇头:“你父亲那里已经走不通,等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不是他逼我去找太子,而是这么多年,我没有告诉过他太子的真面目,他现在发现,已经晚了,这是我给自己留的退路。”
  “我们家……”
  “不是还有你?”齐晦道,“要倒下的不是整个庞家,而是你父亲的权倾朝野,有一天换做你支撑那个家,应该是不同的光景,庞家不会倒。”
  世峰苦笑,别过头道:“太子凭什么信任我,只有你才能如此改变,可你为了湘湘,要抛下过去所有的理想和抱负,也抛下我们之间曾经的许诺?”
  “许诺?”齐晦不解。
  “我们说过,要改变这个天下,和你和简风,还有其他人。”世峰双目泛红,依然有些激动了。
  不想齐晦却道:“我不做皇帝,也能实现这个理想,太子亦对朝廷的将来有他的抱负,他并不是个庸庸碌……”
  可齐晦的话没说完,世峰就走了,这不是他认识的齐晦,那句“我不做皇帝”,也是他最不想听的,他几乎背叛家庭和齐晦走到一起,就等来这样一个结果?
  齐晦回眸看了看莫家正受难的男女老少,心一沉,转身追上了世峰,他们之间应该无话不说,他应该给世峰一个最明白的解释。
  这一日回到冷宫,齐晦身上带了淡淡的酒气,他固然清醒着,可是被送回家的世峰,已经酩酊大醉,湘湘闻了闻齐晦身上的酒气,笑着说:“是不是去闭月阁搂着花姑娘喝酒了?”
  齐晦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掐:“胡说。”
  湘湘嫣然:“可我想那里的桂花糕了,这两天你有空闲吗?可以带我出去一趟吗,我想曦娘了。”
  齐晦有些奇怪,但湘湘立刻又说:“我可是要回来的,一定要回来,你若是把我丢在那里,我就……”
  “你就什么?”齐晦笑问。
  “我当然要伤心的,可我不能胡来,我不能给你添麻烦。”湘湘弱气了几分,旋即又扬脸道,“若是不管不顾的,我就硬闯,侍卫要是把我抓起来,我就说我找你。但我就是想想,绝不能这么坑了你,你要是真把我丢了,我除了伤心死,没别的出路了。”
  她说的煞有其事,眸中晶莹忽闪惹人怜爱,齐晦心内百转千回,猛地将湘湘抱着,淡淡的酒气让言语更加情意绵绵:“我不会丢下你,无论去哪里,我都不会丢下你。”
  湘湘心里甜蜜,可眼中到底掠过一分不安定,她知道齐晦能给自己一切,可是她能给齐晦什么?她这要去弄清楚,她到底能带给齐晦什么,两个人在一起,应该越来越好才是。
  而这一晚,是沈嫣在庞家住的第一夜,两府暂定教学的日子,止于腊月初七,腊八之后沈嫣将返回简府与家人过节。若是庞小姐一时半会儿不出嫁,明年开春她会再回来,自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庞浅悠能老老实实坐在书房里。
  可今天闹腾了一整天,庞浅悠想尽一切办法要气走沈嫣,但她不为所动,以不变应万变,不论浅悠如何花样百出,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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