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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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间那些事儿-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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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铃从床上摔下来,躺在地上哇哇哭,圣姑把他抱起来重新放到床上,圣姑一只手在解铃的头顶抚摸,那模样好似灌顶。解铃眨着小眼睛,痴痴地看着这个大姐姐,而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难怪解铃曾经多次和我说,圣姑给他的感觉很熟悉,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他们两个发生交集,居然在二十多年前的孤儿医院,那时解铃还没记事,身体里似乎被圣姑灌入某种印记。

就在这时,圣姑手指一收,只听“铮”一声脆响,我整个人从恍恍惚惚的幻想里走出来。眼前依然红烛燃烧,此时还没烧下去一寸,而我在幻境中却已历经六百年。

黄粱一梦,一梦黄粱。

第七十九章炼罐

圣姑看着我,脸色平静,那意思是你懂了吗。她说:“此等神通名叫他心通,我把我的经历观照给你。罗稻,我这么做就是希望你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

我没有做声,内心却激浪滂湃,脑海中不断浮现一句话:观音救难,满面慈悲。

现在的我完全茫然,无法定义圣姑是好是坏,是善是恶。历史上许多伟大的人物和她出于一个目的,都是为了建立人间净土,让众生过上天堂一样的生活,他们的手段比她更加极致,更加阴毒,结果也更加悲惨,千万颗人头落地,血雨腥风一片,可这些大人物现在却成了万人敬仰的圣贤。

谁能告诉我,他们这些人该怎么定义。真是没法说。

我忽然觉得此前发生的一幕幕,和解铃搭档寻找圣姑,要把她绳之以法的想法是多么可笑,和她这般气象比起来,我们所作所为真是格局太小了。

圣姑站起来,慢慢走到我的面前,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傻孩子,就因为你的无知,你知道你害死了谁吗?你罪孽太重了,打开鼎里的黄蝥看看吧。”

“黄蝥?”我疑问。

圣姑指着鼎里的黑罐子道:“就是这尊炼罐。”

我走过去,小心翼翼把黑罐从青铜鼎里取出来。水已变凉,表面并不烫手。当把它放在地上的时候,我眼皮子狂跳,预感到里面很可能藏着无法言说的东西。

“打开它。”圣姑坐在身后,附在我耳边,嘤嘤说道。

我轻轻扭动罐子的扣盖,一扭即动,里面像是泻了什么真气,“噗嗤”一声,密封的盖子开了。我缓缓旋转,慢慢扭开它,探眼往里看。

罐子里塞着一团白花花的东西,像是一堆肉。这堆肉塞满了整个罐子的内部,严严实实。我侧过脸看看圣姑,圣姑点点头,示意我把那东西拿出来。

我深吸口气,探手进去抓住那团肉,软软热热的,手感非常不对劲,让人头皮酥麻。我咬着牙,使劲往外一拔,把它拿出来。

这玩意一出来,我一声惊叫,瘫软在地上,全身像电流激过,赶紧扔到一边。

这竟然是我上次见到的那只白猫!

这只猫此时已被扒了皮,露出里面鲜红的嫩肉。皮扒得很艺术,从猫脖子以下开始,一直褪到猫的四肢。可就算扒了皮,又闷在罐子里蒸,这只猫居然还没死,趴在地上如蛆虫一般蠕动,抬起猫头,一双蓝色的猫眼紧紧盯着我。

圣姑蹲在地上,捡起木棍,用棍头拨弄着它。猫在地上翻了个,露出下面的肚皮。我头皮顿时炸了,牙齿打架,吓得眼泪差点出来。

在猫肚子上,有两张清晰无比的人脸,一左一右并列。这两张脸,五官俱在,神态生动,看不出什么表情,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带着一种死前的超脱和茫然。我汗如雨下,认出这两张脸,左面的是范雄,右面的是黄珊珊。

猫还活着,它一动一伸,肚子上的人脸随着猫的动作也在动,表情有了变化,蹙眉撅嘴,似乎正在忍受着痛苦。

圣姑用棍子不停捅着这只猫,猫因为疼痛,一通就抽抽,左右挪动,那两张脸的表情也随之不停变化,或喜或悲,或嗔或怒。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红烛燃烧,猫的身后拉出长长的阴森黑影,配之眼前这诡异妖邪的一幕,简直让人抓狂。

圣姑笑嘻嘻看我:“好玩吗?”

此时的我简直就要昏厥了,坐在地上,全身关节僵硬,动也不敢动一下。

她停下棍子,放到我的手边,轻轻说:“知道吗,她们到了很关键的时刻,尤其范雄,她在炉鼎中以魂为丹,到了炼神返虚的最后一步,眼瞅着就要三千功满。你来了,破坏了火候,导致她们功亏一篑。”

这时猫肚子上的黄珊珊,睁大眼睛,嘴不停闭合,居然发出了声音:“……你害了我。”

声音根本就不是人能发出来的,虚虚渺渺,像猫叫又像风吹,听得人后脖子汗毛都竖起来了。

范雄也睁开眼睛,虚弱地说:“罗稻,你为什么害我,阻我功德圆满!”

我整个人完全崩溃了,所有的委屈内疚悲伤像潮水一样涌出来,根本控制不住,哭的泪流满面。圣姑取来一个圆溜溜的药丸递给我,柔声说道:“罗稻,现在还有机会挽救,我渡你到净土。你的肉身根骨不凡,可以留下来作为人身炉鼎,重新炼化黄珊珊和范雄,亡羊补牢,让她们达到更高的境界。”

我接过药丸,全身一振,颤抖着说:“这,这是刘东那个瞎子临死前吃的药?!”

圣姑摸着我的头发:“刘东是你的道友,说话积点口德,他已经飞升净土去了,你很快就能看到他。去吧,到了那个地方,再也没有烦恼,有人爱你,有人疼你,没人会辱骂你。还记得解铃吗,不要听他的话,有他在你永远都会生活在他的阴影里,他是你找到真我的障。到了净土,你能触摸到更高级的境界,能知道生命的意义。”

她把药丸含在自己嘴里,一俯身钻进我的怀里,慢慢嘴唇上翘,贴在我的嘴上,我情不自禁张开口,感觉一颗圆溜溜的东西,混着香香的津液到了嘴里。

圣姑趴在我的耳边:“吞下去吧。”

“在净土会有人爱我吗?”我喃喃问。

“净土就是由无限的爱组成,那里的每个人都是兄弟姊妹,都是知己爱人。我安排种种针对你们罗家,就是为了你的肉身啊。你的肉身留在人世,作为难得炉鼎,不知可以引渡炼化多少孤魂亡灵,你这是在做大功德。”

我慢慢咬碎药丸,这东西还真香,从里面散发出一股腻腻的香味。

圣姑摸着我的头发,动作轻缓温柔,我忽然想起一件事:“现在几点了?”

圣姑轻笑:“凡心未退,痴儿不悟,居然还在问时间。到了净土,无黑夜无白天,精神畅游,何须时间。”

我点点头,张开口,把嘴里的药渣全部吐出去,然后擦擦嘴:“无黑无白,无恶无善?又何来的清明世界。什么净土,全是鬼话,净土是你的净土,不是我的净土,我的净土又为什么需要你来引渡。”

我把怀里的她扔在一边,慢慢站起来:“圣姑,唐赛儿!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吗,你总想洗净别人的头脑,和你统一思想,以为这样才是建立大同。其实真正的大同是兼容并蓄,容善容恶。就在刚才,我突然想明白了,你所谓的善,是彻底的善,它和彻底的恶一样,都是没人性的。既然净土没有人性,还要人去干什么?”

圣姑没有说话,那只猫还在地上缓缓蠕动,我看着满墙的人偶,说道:“讲法讲法,我看你自己都没悟法,还讲个什么劲,这么邪的东西莫不如烧了算了。”

我提起带来的红灯笼,圣姑猛然看我:“罗稻,你有你的理解,我有我的想法,此时你带着一干人封我大阵,烧我法屋,这么霸道的做法难道也是善吗?你刚说兼容并蓄,现在居然就容不下我一个小女子?人啊,就是这样,站在自己角度可以随意解读善恶,而做不到完全的沟通和理解。你们这些所谓正派人士,还不是说一套做一套。”

她慢慢站起来,看着我:“既然说不通,我只能强留炉鼎了。”

说着,她整张脸都扭曲了,呲牙咧嘴,浑身散发阴森的戾气,和刚才那温柔的样子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她猛一蹬地,伸出十指就抓向我。

我也是急眼了,把手里的红灯笼照她一扔,圣姑闪过,灯笼砸在地上,顿时燃了起来。这间屋子是藤木扎的,沾火就着,火势顺着地板快速蔓延,时间不长,连墙壁也烧了起来,到处都是火海,冒出滚滚黑烟。

我看到许多人偶被大火舔着,迅速燃了起来,很快在火里烧的烟消云散。最可怜的是那只猫,跑又跑不了,被大火烧到,猫嘴不停张合,喵喵叫着。它肚子上的两张脸扭曲变形,黄珊珊和范雄的表情极其痛苦,两张嘴竭力张开,好似惨叫一般。

很快大火吞噬了这只猫。两张脸随着大火消失的瞬间,扭曲成了两个黑黑的漩涡。

圣姑站在我对面,呵呵笑:“你满意了?”

我已经吓蒙了,刚才那股英雄气早就泄光,周身是冰彻骨髓的寒意。圣姑站在大火中说:“我所做的不过是尽一个人的本分,你们却不给我活路。”

她慢慢向我走过来,我无力反抗,一下跪在地上,知道死期到了。

第八十章善恶黑猫

圣姑走到我面前,探出手抓住我的头顶。我跪在地上,无力反抗,全身软绵绵提不起劲。圣姑笑:“烧吧,毁了这一切,我拿回你的炉鼎,也算不亏。”

她五指如钩,抓住我的头盖骨就往上提,我全身热血翻涌,眼前阵阵发黑,就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要剥离出体外,生生要被她抓出去。

圣姑糯糯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亲爱的兄弟姊妹,在人世间受苦受难的兄弟姊妹,我们能够很轻松很愉快地成佛,脱离红尘的烦恼,让身心得到最大的解脱和放松。人活着,就会饱经苦难。只有死亡,灵魂升华到了净土,才能到达放下的境界……”

我的意识渐渐飘离,隐隐觉得鼻孔发痒,好像流出血来。朦胧之中,我感觉自己似乎被拉出了肉身,眼前一切都很模糊,无光无色,无天无地,圣姑的影像也早已成了一团影子。

这时,忽然耳边有人大吼一声:“赦!”

此声如钟鼎长鸣,回音不绝。感觉全身一阵颤抖,我猛然睁开眼睛,一时间眼前模模糊糊什么也看不到。揉了好几下眼,这才看明白,我还在满是大火的屋子里,有两个人正在火中你来我往的奔走。

定睛一看,心里大安,追逐圣姑的居然是解铃。他不是说自己气血不足,真气涣散吗,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圣姑和解铃看上去并不像斗法,也不像搏击,从始至终两人未接触一次。圣姑一身红装,动若脱兔,滑不留手,解铃手持一个铃铛,不时摇晃,紧紧追逐。

背景是漫天的火焰,你奔我跑,身影时而隐秘大火之中,时而出现,速度之快看得我都要吐了。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藤屋上面的横梁烧断,塌陷一大块,砸在地上,火苗子四溅,露出外面很大的一片天。头上的天空变了,原来还有云有光,此时就是乌沉沉的一大片,透着阴冷的死气,似乎以前看到的都是幻象,现在才露出真正面目。

我抬头,顺着塌陷的房顶大洞看上去,只见房顶站定一人,正是和尚圆通。这和尚有两下子,正踩在一根将断不断的梁子上,整个人极稳,如凌波微步。他一手持法礼,一手捏着木鱼,朗朗而念:“唐赛儿,还不伏法?!”

大火渐渐消散,房间也烧得差不多,墙壁倒塌,我看到整个村庄也起了大火,此时差不多已成废墟。

八家将上下左右已经围定这间屋子,每个人都表情严肃,紧紧盯着房间。解铃停下脚步,圣姑蜷缩在地上,犹如困兽。

我赶紧跑过去,抓住解铃:“你,你没事吧?”

解铃笑:“我的气血,不足以布阵。不过你们布好了,我还是可以进来的。我主要是为了她。”说着一掀上衣,露出胸口的人面疮。这个人面疮面目狰狞,双眼洞开,死死盯着圣姑。

解铃说:“本来我是不想来的,可我胸口这位感受到了自己丢失的那一魂所在,闹腾得不轻,我都快被闹死了,只好硬着头皮冒冒险。老罗,干的不赖,最后时刻坚守住了自己的内心,抵御诱惑。魔道当前最是考验心性,你又成长了。”

我有些汗颜。圣姑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拱拱手:“各位同门,我们为同道,皆为天下苍生谋福,虽理念不合,也不至于逼入死路吧。”

解铃道:“那你能不能先把掠去的魂还给失主呢?”

“好说。”圣姑手指捏诀,猛地一张嘴,从嘴里吐出一股黑气,如风飘漫卷,飞向解铃。解铃使手一抓,吞于口中。他的事办完了,不再废话,退到一边。

圣姑看看众人:“你们想怎么解决?”

赖樱背着手来到她的近前,看看我们大家,轻轻咳嗽一声:“这件公案因谁而起?”

解铃在后面拍拍我,我硬着头皮走上去:“是我。”

“唐赛儿做过什么,又是怎么做的,我们又如何参与进来的,这整件事的一切缘法皆因你起。罗稻,现在了断公案的人,还以理应在你的身上。我想问问你,你想怎么办?”赖樱看我。

我看看众人,难道说唐赛儿这条命就在我手里了?我深吸一口气,面向圣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圣姑淡淡道:“请问。”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我问。

这个问题是困扰我很久的问题,从我失恋到父亲过世,再到家里这一幕幕,一景景,本来我是恨极了范雄,对圣姑的感情也是很复杂。可是,在她对我使用了他心通法术,使我观照她的一生之后,许多想法都在潜移默化的改变。

唐赛儿出身贫寒,家破人亡,一心想拯救世人,这个心思没错。因为年代和理念的局限性,她想改变人群,只能让自己获得最大的话语权,而在中国夺取话语权最好的方法,就是当皇帝。为了争夺天下,她使出很多手段,可以说乱世中民不聊生,也有她的责任。但细细一想,她的初衷是好的,是善的。为了行善而去作恶,那究竟是善还是恶?

现在圣姑自造净土,引渡世人,这不对吗?

我们罗家的事,如果大哥罗大米不受金钱蛊惑,不加入教会,不使用五鬼运财与恶鬼做约,我们家穷则穷矣,就没有后面的烂事了。老话讲,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所以的一切皆因一念而起,一念不起则风平浪静。

一切因因果果善善恶恶概莫能辩,我现在只要唐赛儿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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