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一片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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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一片雾-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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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小冬手足无措,微笑的脸也首次剥开了笑弧,表情僵在脸上。
“没事。”Shadow表情依旧,似乎手上并没有什么感觉。
小冬心底后悔愧疚地无以复加,两三步之后确定了思路。
“这样不行啊。”她说,眉头微蹙。
Shadow顿了顿,缓缓点头,又想起两人此时一心一意目视前方而看不见彼此,因而补充道:“是的。”
“所以,请Shadow小姐您先走吧。”小冬说的严肃,不知不觉间也用上了敬语。
Shadow扭头看她,不加停顿地答道:“不行!”
“可以的呦,因为我的状况很不容乐观呢。”小冬的脸上尤挂着浅笑,温温柔柔,声音也透出安抚的娴静:“您也看到了,我常常会走神,这样只会拖后腿。”
“……”Shadow沉默了。就在小冬以为她会同意的时候,她快速接口:“你是我的任务。”
她的语速极快,声音坚决,但突然改换话题的语句内容却让小冬一头雾水。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Shadow再次重复道:“你是我的任务。”
“而我,是为了执行任务而来此的。”
“任务的成功,重于生命。”
这三句话因为跑步其间的换气而断续,却让小冬着实连续着怔愣。她理解这种存在,因为她的母亲,豪无疑问的,总是做出相似的选择——于她们而言,在性命之上,还有更为重要的东西,因而舍生取义也是不悔的。
小冬的言语一下子断了线。
“我算过,”Shadow继续道:“你的出神情况每次时间都会延长,同时,中间清醒的时间也会减少。”
“但是好在你会保持原有的运动状态。”
“前面有三段直路,你只要保证在每次转弯的时候清醒就好。”
她眼神一闪,回身射出一枪,随后便听见不远处传来撞击声。
小冬心头一跳:“追上来了?!”
“追上来了。”Shadow脚步渐缓:“它们,等不及了。”
小冬张嘴正想说什么,却看见Shadow的伤口对准了她:“走。”
“呃,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未出口的量字在枪声中销声匿迹,小冬摸摸鼻子,顺手挽了被火药擦过而焦灼卷曲的鬓发,一跺脚转身离开。
而Shadow,半挑了眉,举起双枪,对准逐渐稀浅的雾气,眼中精光暴涨,身影坚定不移。
“哼,多一个人,不过多一份……牺牲罢了。”
不远处,扇动翅膀的两个怪物,逐渐逼近。
小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相反方向的雾里。
天空,乌云慢慢聚集。

月冷雾迷,花谢雾暗(下)

承载希望。往往比承载绝望更加累人。
因为绝望往往只属于自己,而希望,却时常有太多来源。
空气中游离着这个季节独有的,游丝样的腐臭气息。
小冬努力向前奔跑,刻意平息着呼吸的结果便是,她的意志越加恍惚。
眼前微微泛青的雾在一道雷光过后,转换了场景,已经经历过许多次的“灵魂出壳”再次发生。好在方才已经过了第一个交叉口,小冬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那是她初醒之时。
具体细节她早已记忆不清,只是没曾想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又一次重温。
她看着自己木讷讷走进教堂,对着背负十字架的神像愣愣出神,然后咬牙切齿。
纳克尔神父走出来,静静看着这一切的小冬注意到他在刚开始出现的时候,身体紧绷,脚下的站法也是可以随时攻击或者退守的步子。
小冬轻轻一叹。
换作以前的自己,绝对不会注意到这些吧。
果然还是被潜移默化了,渐渐多了很多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习惯,渐渐多出了好些麻烦的观察。
明明……就要习惯这个世界了,明明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了。
为什么在这时候被告知死亡?
她……不甘心。
心情起伏造成了肉体的痛苦,如同千万只蚂蚁啃啮的感觉苦不堪言。小冬压抑地唔咽着,强自安抚心情——之前她就发现了,只要心如止水,身体就不会出现异常。
意识空间里时光飞速流逝,小冬再次平静睁眼时,看到的就是玛利亚母亲。
那位年纪已深的女性跪在地上抱着自己,眼角是深沉的,不加掩饰的,泛着泪光的欣喜,仿佛找回了顶重要的宝物。
她随着玛利亚母亲回到了她简陋的家,在那里,是贵公子似的格兰斯。在那之后,她有了一个从未见过面,听说死于战争的军人大哥,有了一个总溺爱自己的二哥,有了另一个母亲。
然后,这个家里加入了六道骸,这个让人心疼的孩子意外坚强,还有着圆滑的小聪明,只是非同一般地粘着自己,若是自己从此去了……
小冬脑中一个激灵,眼前的场景层层破碎,又恢复成青雾模样。
身体已经有些麻木了,但指间还有细密的蛰痛一缕缕传来,让人发狂。
小冬咬了咬下唇,集中精神,辨认出前方的景色,正是第二段岔路。嘴角无声地扬起来,她看准方向,加快了速度。
(如果我快一点,那麽……Shadow小姐就有更大的几率活下来吧。)
(欠别人人情这种事,果然做不出来呢。)
小冬咬紧牙关,刻意忽视着胸腔传来的铁锈气味,调整速度,向前奔去。
天上黑云密集,遮掩了星子的闪烁,雷声隐隐,仿佛酝酿一场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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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里的天,总是说变就变,前段时间还明朗得可以观测星空,现在便乌云密布雷电滚滚。
然而今晚,又有谁会在意老天是否又被罚跪搓衣板而哭泣。
地面上充斥着火药味的火炎,足以将一切湿漉漉的情怀蒸发干净。
战斗,总是一项能让人热血沸腾的活动,让人忘乎所以。
——尤其是双方认定了“不死不休”的情况下,那样的战斗,格外容易让人杀红眼睛。
斯佩多的幻术与格兰斯的月华胶着在一起,两人拼杀着,因而没有注意到距离两人战场不远处的位置,黑色的火炎冉冉升起。
轰!
巨响传来,却分不清是来自地面还是天际。镰与剑交错碰撞,青色与月白交相辉映,枪声在耳边交错,死神的舞曲在血色的宴会上舞起。
如此繁杂而激烈的色彩,格外刺激人的——眼球。
他的右眼兴奋地抽痛,如同心脏跳动一样的频率,似乎要冲破眼眶,冲进沙与血的混合物中。过度的痛感让五感退化,他看不见也听不清周遭的情形,只感到有东西冲破束缚,争先恐后向着外界冲出去。
——过于血腥的杀戮光景,终于,让轮回眼失控了。
格兰斯与斯佩多也被迫停止手下动作的时候,齐齐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黑色的斗气火炎从一个点向外,冲散着扩张,所过之处被溶解般逐渐消失。黑色给世界撕裂出一道大大的伤口,仿佛有无数惨叫与嘶吼从中发出,扰得人方寸大乱。
像魔鬼的低唱,似深渊的召唤,如海妖的引诱,若巫婆的诅咒。
黑色的人间界斗气如同蜘蛛的网,扩散着,吸附每一个经过的生物,细细的火炎在接触到皮肤时,化作利刃,将血肉穿裂,破出巨大的血洞,将流出的红稠液体蒸干。
斯佩多和格兰斯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俱是看到了愕然和……凝重。
先不说六道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单就只是就事论事,这就是一件顶棘手的事情。
最好的策略是带人撤退,到一切安妥了再回来收拾。可是他们不能离场,在这一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时刻,他们不能退。若是退了,那麽他们会给各自家族所在的主战场带来错觉,影响接下来的策略。
因为他们是战场的引导者,因为这样,他们才必须对这件事妥善处理。
但是,偏偏这个意外,又如此特殊。他们不能用强硬的手段将威胁直接抹除,只能迂回着控制事态。
两人心里都能摆出对方的思想考量,便不必去费劲讨论方案问题。斯佩多率先笑出来:“ヌフフフ,要联手么?”
格兰斯略有迟疑,随后轻哼。
“那麽,只能上了呦~”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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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最后一段路,沙滩上的火炎、枪声的交错已经可以清晰传来,没有丝毫遮掩。
奔跑着的少女碎发散乱,衣领也被夜风吹倒在一侧,一半遮挡住脖颈,一半却大拉拉敞开,露出兀立的蝴蝶骨。
汗珠从肌肤中慢慢渗出,又在微冷的风下被风干,蒸发所带走的热量,激起皮肤上一层细细的战栗。
但是她,却似乎对这种微凉一无所觉,一直向前,重复着手臂与双腿的动作,不断地,匀速地,笔直地跑着。
就像一台计算精密的机器。
她的双目没有神采,木讷地直视前方,却又好像看着另一个空间。
彼·安泰的药物,药效愈加顺畅地发作。而时间,离她所知道的“灵魂与肉体完全融合”,还差不到两个小时。
小冬依旧在“灵魂出壳”状态。
青色的雾随着她向前推移,现在,雾的边缘已经越来越接近战场边沿。而就在这时,战场方向黑炎冲天。
冲旋的气流夹杂着沙砾,从那个方向重来,却因为浓浓的雾而胶着,在还未接近雾气中心的地方,便沉沉掉落。
雾,有时候不仅仅可以掩护,则可以保护,只是那层护卫太过细小,而使人不察。
坠于幻境的小冬自然更加不会知道。
轰隆隆——
布满阴云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劈得世界亮如白昼,也隐去了小冬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只是,让她突然露出的轻笑更加明显。
那是一个温雅娴静的笑,笑容中不知为何多了几分调皮的活力,在雷光中丝毫无法遁形。
似乎是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温馨好笑的事情。
又是一个响雷,在小冬距离战场不远之时响起。
雨在这长时间的酝酿后,倾盆而下。
雾气稍减却不消逝,砂石却再也扬不起来,小冬终于踏进混乱的战场。
同时,她眼中的水雾消散,恢复了神智!
(很顺利。)小冬在心里喂自己打气,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笑靥。
(现在,只要找到D……)
一道黑色斗气划过她的鼻尖,让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小冬僵硬地扭过头,却正迎上更大一束黑色斗气。猛地一侧身躲过,猛然想起什么的小冬脸色大变。
托那位腐女朋友的福,她对这种黑色气焰格外熟悉。再说……方才在幻境中,她可是又重温了一遍、一遍……营救小六道的场景,自然能够记起那时斯佩多对六道骸轮回眼的人间道的压制。
这麽说来,小六道是再次失控了。
这个想法甫一浮出脑海,便让小冬又开始昏沉的大脑瞬间清醒。深叹一口气,凭方才的印象,她向着之前黑色斗气源来的地方飞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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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怕不要命的,更何况是压根就暴走失控,连命这种东西都忘记的存在?
所以,充满顾忌的斯佩多和格兰斯,很可耻的不是暴走的六道骸的对手,反而被迫一退再退,一避再避,一守再守,一受再受(喂!)。
不得已,发动了攻势。
大雨适时落下,雷光让黑炎更加狰狞,却也似乎稍稍收敛。
格兰斯方才从未用上的月光轻飘飘去了剑的形状,化作光束射进已经被黑色斗气包裹的人型,斯佩多的结界也被运起,隔离了这一处的场地,不让任何人靠近也不让黑色斗气火炎冲出去。
斯佩多随后拎起了魔镜。
“会死吧?”格兰斯微微皱眉看着那只小巧而形状诡异的魔镜,却没有挡在斯佩多面前。
虽然没见过,但是黑手党高层对这种违背自然法则的物品一直有所耳闻。
斯佩多ヌフフ地笑:“没错呦,不就是死了才能完全放心吗?”
束缚住六道骸的“月光”光华暴涨,化作屏障的白色壁韧表明了格兰斯的态度。
斯佩多见状也只好耸肩老实交代:“按说轮回眼和我的眼是同一级别的。”
同一级别的东西,不可能造成压倒性的胜利。所以他依靠眼睛为力量源的瞪杀,杀不死拥有同等级眼睛的六道骸。
这是关乎力量的信息,如果不是被那些恼人的黑色斗气惹得失了耐心,想必他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格兰斯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又绷平,挑眉让路,斯佩多ヌフフ地笑着,举起魔镜,眼底的黑桃跳跃地浮现,如同打开潘多拉魔盒之后,迫不及待雀跃而出的灾难。
眼睛在魔镜后,眼前是重重叠叠的雨幕,却完全遮挡不住黑白相间的人型。
瞄准。
瞪视。
黑桃雀跃。
无形的死神举起镰刀,喋喋怪笑,冲过雨幕,递出收割生命的刀。
一团小小的,浓浓的,直径不到三米的青雾,却在这时候冲入视野。
斯佩多觉得,自己的眼被那团突然移动而来的雾刺痛了。他下意识向前一步,手臂微抬,仿佛直觉想阻拦什么。
雾渐渐散去,如同失了生机。
格兰斯和斯佩多静静地观望,诧异地观望。
他们看见雾中现出一个孱弱的人型。
大雨模糊了一切,让一切变得破碎。
不管是身影,还是声音。
那个身影,穿着淡紫的衣裙,在大雨串连成的世界中,如同一朵花,被雨珠击落在地。
月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解除了束缚的牢笼,黑色的斗气却也收敛起来,他们听见六道骸脱力又偏偏声嘶力竭的大喊,如同啼血:
“姐姐——”
雨落下,稀里哗啦。
记忆似乎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雨夜,也是一个无辜路人在他的瞪视下消逝了生命。
那个瘦弱的身体像被按住了开关一样失去了生机,下一刻消失在原地。
呵……不也是她么。
“透过魔镜瞪视的人会消失,她还没有……还没有……”斯佩多的话说不下去了,他的喉咙似乎被什么梗住,让呼吸也困难,他的脚步不受控制地一步步挪移过去,他的眼睛瞪大,看着六道骸踉跄着抱起那个人,他的耳朵似乎什么声音都进不去,却偏偏听见了六道骸的恸哭,和恸哭也压不住的温柔声音。
“……要好好活下去。”他听见她说。然后视线转向斯佩多。
斯佩多脑中的嗡鸣在这平静的微笑中突然安静。
他走过去,像是抢一般接过少女的身体,冰冷、战栗。
“你上次活下来了。”他说,声音冷静。
她摇头,面容上血色飞速褪去。
其实,在被通过魔镜瞪视后,能够保持形体存在于此,本身就已经是奇迹。
或许是因为她口袋中撕成两半的扑克上有属于斯佩多的力量残余,这份力量让她在进入结界的时候没有遇到丝毫阻拦,没准对魔镜的死亡召唤也有抵挡的余地。
但是,这就已经是极限了……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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