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音姽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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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音姽婳-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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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漓极尽本分保全了他们的性命,但是有些人的命他家主子却是指名要的,比放说,那位刺史。但是他手下的校尉在刺史府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人,这令众人很是郁闷。
  “将军,属下搜查了整间刺史府都不曾找到沧州刺史。”
  “那厮一定是收到风声连夜逃了。”墨漓恨恨地一抽鞭子,“家眷呢?”
  “府中正妻及侧室、小妾五十四人无一漏网。”参将答道。
  墨漓忍不住冷笑,这刺史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把自己的女人丢下了一个人逃跑;过后又想了想,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又问道:“只有这些?”
  “是,只有这些。”校尉被他问得没头脑。
  话说那位主动投诚的州牧此刻正侍立在旁,混迹官场多年的他自然是“眼明心亮”,见此眸中突然精光一闪,对墨漓悄声说道了一会儿,男子年轻的俊颜却倏的涨红,看得周遭的士兵更摸不着头脑。
  “回营!”年轻的将军清了清嗓子下令,勒紧缰绳一溜烟跑了出去。
  正当众人疑惑不已想要嚼舌根子的时候,州牧大人却忽然冲出来维护了场面上的秩序:“叫什么叫?!都给老子回去抱孩子去!”
  一句话瞬间解释了大将军脸上可疑的红云和州牧脸上笑得猥琐的神色。几个定乾军的老兵从军多年,自然明白这里头的意思,于是开始老神在在地和那些新兵卖关子,一时刺史府前爆笑不断,吓得里面的五十四位夫人一夜没敢合眼。当然,这是后话了。
  沧州沦陷的消息在第二日午间传至帝京。
  消息传来的时候,两个始作俑者正并排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顺便喝喝清茶,吃吃点心什么的。外面的世界兵荒马乱,却似乎未曾影响到他们悠然世界的分毫。
  贺兰裔眯着眼望天上一排飞过的大雁,突然凌空一指,领头的那一只老雁就被他打了下来,双翅不断扑腾,眼神却很温驯,似乎是被驯养的。
  纤长的手指展开那一小卷绢布,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看的一旁的女子心痒痒。
  “到底怎么样了,你别光顾着笑啊。”兰婳音被他这一笑心里一阵发毛,下一刻那绢布就被递到她眼前。
  她扫了一眼并未接过,脸上也浮起喜色,却道:“这什么字儿啊,真丑,我都看不清楚。”
  这句话是半真半假,真是这传书者的字写得歪歪扭扭,实在入不了她的眼;假是这字儿虽然丑了点,但她还是看懂了。
  贺兰裔闻言果然笑容凝住,这丫头真是被他惯到快没形儿了,竟然跟他计较起这字的问题来:原因无他,他带的兵,自然都是他手把手教的;她讽刺他手下的字丑,也就是拐着弯在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所幸的是,华襄王今日心情格外好,也不与她这真假参半的话计较,毁了绢布后一时正襟危坐,面色肃然,道:“沧州沦陷的消息到了咱们手上,恐怕那人也已经收到了。为防夜长梦多,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北辰。”
  女子秀眉微蹙,“去哪儿?”
  晶亮的紫眸冲着她眨了眨,笑道:“自然是我家。”
  他的家——华国。
  ……
  事实上贺兰裔压根就没容她多作考虑,当夜他们三人就收拾一会儿下山了。明家两兄弟下午就被派出去,道夕阳西下都没回来。
  一路上的气氛很是沉闷,楚大夫恢复了他原本的冷然,车上也不与他们多话,抱着自己一箱子药在角落里细细察看。
  兰婳音是不是掀起帘子看窗外,她仍是不放心,因为上次就在这条路上,他们遇上了琅琊一族的截杀,差点有去无回。
  “先睡会儿,待会儿上了船,你说不定就睡不着了。”贺兰裔一手支着头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这话却令女子很是奇怪。
  “怎么改走水路了?”依照他们原先的计划,应该是先出帝京,然后从陆路横跨北辰,北上华国。但是听贺兰裔这么一说,她忽然觉得这其中不大稳妥。
  察觉到她的忧心,他有甫唇道:“我们沿水路走,多少可以避开一些追兵;再者北辰的气候比其他地方更暖,就算到了十二月也不一定会结冰。这一路上都有明澜、明逸先去打点,掌管乌江水道和赣江水道的两派人早年我都打过交道,你大可以放心。”
  说罢继续眯着眼假寐,兰婳音瞪了他一眼,倒也没揭穿,体内颠簸的心也稍稍平静下来。一路上倒真如贺兰裔所言顺利得很,三人大约在子时见到了那艘船。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数重交叠鼓风的硕大白帆,片刻之后,一艘通体漆黑的大船趁着月色缓缓驶来。月光溶溶洒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子夜的浓雾渐渐包拢了船身,雾影迷茫,使得这船就如同踏月而来。
  三人从原先的小船里走出来,楚逍漠然的眼扫过穿上那张扬的旗帜,忽然一笑。兰婳音不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迎风招展的大旗上竟是黑底绣银的一只凤凰,双翅展开,几欲飞翔,银色的丝线在月下泛着柔和的光。
  这标志怎么瞧着有些熟悉?女子幽深的凤眸微微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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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最近存稿不够啊,商量一下以后能不能两天一更啊?
  



☆、085。菩提逢意(9)

  这标志怎么瞧着有些熟悉?女子幽深的凤眸渐渐眯了起来。
  她立在小船上多看了几眼,却依然想不起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只觉得冥冥中有什么在庇护着她。
  贺兰裔一撩袍子,不紧不慢地与楚逍沿他们放下的阶梯走上去,感觉身后有异,回头一看才发现她仍在原地,神情似是茫然。
  “宓儿,上来吧,有什么事待会儿再想。”
  兰婳音似乎是刚刚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踏上了阶梯,开始憧憬下一段新的征程。
  明澜、明逸两兄弟早已在穿上恭候多时,两人分别引了贺兰裔与楚逍进船舱休息,一身素黑宽袍的女子却呆呆的立在船头,望着那越来越模糊的岸边不知所思,说是心绪万千也不为过。
  不知是船行的速度太快还是夜里的风太大,一阵阵萧瑟顺着沁凉的风渗入她体内,细密的雾沾湿了她的脸,一眼望出去都有些朦胧,仿佛都带着重影,就像她此刻内心那翻涌的莫名牵挂,很近,甚至触手可及,却依然看不清,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堵在胸口。
  女子搓了搓有些微凉的手,轻轻朝掌心呵着热气,隐约感到有人正从从船舷那边过来,而且那人身上的气息她很陌生。刚要移动身子,那人的手却先搭上了她的肩,如同安抚一般象征性地拍了两下,随即一条镶着白绒的风袍就被披到了她身上。
  兰婳音一瞥那镶在外围的白绒当即心漏一拍,主人的味道便一点点从袍子上渗透出来,同时也还原了困扰她多时的困惑。
  “难怪这船头旗子上的绣纹如此眼熟……顾大人,别来无恙啊。”女子的唇角倏的勾起妩媚无比的笑,一双空濛凤眸直直望着他,男子却仿佛是被她的反应吓着了,伸出去要将扶她的手不尴不尬地停在半空。
  “原来你……”清俊的男子眸色复杂,舒淡的眉目间蓦的一松,仿佛释然。
  “原来我还没死,所以让大人失望了吧?”嫣然笑意凝滞在她发白的唇角,讥诮之意不言而喻。
  男子闻言,身躯一怔,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但他却不知,他此刻的沉默在她眼中俨然成了一种默认。
  兰婳音一双凤目骤然一凛,忽然惊奇地发现他形容沧桑。是的,就是沧桑。尽管此刻的他衣着光鲜鬓发不乱,但是一股浓浓的沉郁味道积淀在他眉心,往日清华不复,眼角还有细纹隐现。不过数日未见,怎会苍老至如斯地步?
  顾覃青垂眸掩去了眸中的凄然之色,苦笑道:“当日揽月台之上,舍妹幸蒙姑娘所救,毫发无伤,顾某感激不尽。”
  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就可以一张拍飞了她,还差点让她淹死在护城河里?兰婳音不由的从鼻腔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共鸣,又笑道:
  “哦,是吗?那看来,顾大人表达感激的方式倒真是很特别啊……说起来,当日顾大人出的那一掌应该是倾尽全力了吧?只可惜我天生命硬,就算掉下护城河都死不了。”
  她潇洒傲然地挥了挥袖子,正色道:“在下虽然未能喝上顾小姐的一杯喜酒,但是这大礼可是没敢忘,想必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该尊称您一声‘国舅’了。”
  女子面上露出促狭的笑,这夹枪带棒连消带打的一番话显然是把顾覃青骂得哑口无言,字句诛心之言都能刺得人淌血;她看着他眸中的光一点点黯下去,心中陡然生出了某种别样的报复快感,于是便从拐弯抹角的指责变成了毫不留情的最恶毒的咒骂,顺带着还把顾家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之后,开始准备指着他鼻子继续骂。
  但是很可惜,她的如意算盘还是打错了,因为顾覃青身后的船舱里有越来越多舱房的重燃烛火——这也昭示着有越来越多的人将见证她此刻的蛮横无理盛气凌人。
  顾覃青望着那张清绝的脸上纵横恣意的嘲讽,心底那纠缠多日的困厄竟在一瞬间烟消云散,渐渐的,就连耳边的声音都变得模糊起来;他只顾盯着那张骂他骂得畅快淋漓的脸,想要将她一笔一画刻到眼底,永不磨灭。
  “……顾覃青,我不管你这次把你商队的船借给我们是存什么心思,我现在就奉劝你最好打消你那些歪主意,不然这船上的其他人,当然,也包括我,足以让你十死无生。”兰婳音龇牙咧嘴地瞪他,但却很悲哀的发觉她骂了半个时辰的那人居然魔怔了,眼神呆滞,似乎完全没听到她方才说了什么。
  眼瞧着身后的船舱里传出一阵脚步声,女子似是不甘心地一跺脚,她憋着气,撇了撇嘴闪身进入底层船舱。
  如珠翠鸣响的声音骤然一停,顾覃青才恍如从梦中惊醒一般回过神来,望着那些披着单衣跑出来而且哈欠连天的舵手,清俊的脸不自觉地抽了抽:她竟然骂出了这等动静,也是天上地下少有的了。
  抽归抽,顾覃青总还不至丧失理智,随即清了清嗓子安抚了众人,自己也钻回船舱里休息去了。
  待众人散去,船舱的灯烛皆灭后,一抹纤窕人影才从地下出来,正当她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之时,淡淡药香飘散在半空里,楚逍不知何时已飘到她跟前,站定。
  楚大夫从上到下看了她一眼,又从下到上看了她一眼,最后神色幽幽地摇摇头,漫步踱回了舱房。
  兰婳音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狐疑地眯着眼看他走远,正打算回去睡觉,一股醇厚的沉水香扑面而来,某王爷的浮光锦衣袖扫过她的脸,她再次腹议不好。
  纤长白皙的手指抚过线条流畅优美的下颌,某王爷半开的衣领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正好就朝着女子正对的方向。她的脸不自然的黑了黑,脑海中爆发出一种想要捂着脸逃跑的冲动。
  贺兰裔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色,玩味地打量起她身上的那件风袍。
  “宓儿,你身上这条袍子倒是好,不过怎么我从未见你穿过啊?这边上镶的一圈雪狐毛当属极品,触手生温,可是万中无一的珍品。”
  兰婳音愣了愣,反应过来这厮原是在耍小心眼,便顺下去接话,眯着眼笑道:“是吗?那我可要好好珍藏了。此去北国一路上难免风霜露寒,我可不想挨冻。”
  本想着要看妖孽气急败坏的表情,不成想,听到了他一声沉吟:“欸……真是……”
  女子被他一声沉吟勾起了好奇心,正欲开口询问,贺兰裔却长臂一伸将她紧紧扣在了怀里,古老悠远的香气萦绕在周身,宛如一道密不透风的帷幕遮挡了她全部的视线,于平静浩淼的天地里绽放魅惑妖冶的鸢尾花。
  半晌,她头顶却传来一阵低叹,不知是感慨抑或释怀,“宓儿,我以你为傲。”
  那双饱含笑意的眼盈盈凝视着她,留眄光溢,动袂芳菲,女子愕然的脸倒映在晶莹的紫眸里,俨然成了这世间最美的风景。
  兰婳音当下挣扎着脱离那个怀抱,迎着那灼灼目光对他躬身一揖。原因无他,这份嘉勉令她真心动容;比起他往日的那些情话,寥寥数语更显情真意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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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K,接下来会是一个大情节,预计是有点小曲折,不过贺兰氏不会让宓儿受伤滴……
  



☆、086。菩提逢意(10)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兰婳音就推开舱门起身了。这一夜,实在是难以安眠。
  外袍被江风吹得“哗哗”作响,一头未束长发荡在身后。她缓步走到底层船舱,发觉昨日安置在此两条小船眼下竟然只余一条,下意识地就要往外跑。等她追到船头处,却发觉那个身材单薄瘦削的青衫男子正扶着围栏走上小船。
  “顾覃青。”她喊了一声,但那人却似乎没有听清,颀长的身影静静的立在船头,一叶扁舟随波荡去。
  望着那抹青烟色消弭于白雾之中,一抹怅然若失袭过心间。明明就很讨厌他,但是自从知道事情的一切始末之后,却难以真的去怨恨他,就连昨夜的咒骂也不过是想出出气罢了。他这一走,她心里多少会有些古怪。
  “他若是想害我们,昨夜便是最好的时机。”清冷的气息随着晨雾一道蒙住了她的眼,心却更加透澈。兰婳音知他还有话说,就耐心候着。
  “你坠落揽月台的第二日,他就辞去了京中一切职务,只牵了一匹老马只身出城。说起来那马和他还很有渊源,都很瘦。”说完就转身离开,留下她一人在风中凌乱。
  不悲不喜的一番话教她愈发忐忑,一时脑中混乱无比,伸出手搭上肩上这条青色袍子,指尖划过白绒的细腻触感落在心上,生出的内疚却无处可诉。
  楚逍的冷心冷情她是比谁都清楚,可是如今连他都看不过去要站出来为顾覃青说话,足以见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多么令人心寒。
  兰婳音背靠着身后的桅杆一点点滑下来,索性最后坐到了甲板上,双臂抱膝,把头埋在一双臂弯里,但是有些东西却是如何也逃不掉的。比方说,内疚。
  她在船头坐了很久,想了很久,也吹了很久的风,就连双眼都被风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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