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音姽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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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音姽婳-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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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都是后话了。
  三之后,兰后亲临兰府,只携身边一干侍从,微服出访。
  “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兰后扶起兰婳音,一双好看的丹凤将其细细打量了一番,眸中暗含盛赞之色。
  “本是微服出访,音儿喊声姑母便好。”
  “诺。”
  兰后按着身份坐了上首,顾氏与婳音各自两堂坐开。
  “音儿,来,到姑母这儿来。”兰后伸出纤细的手,招呼着她过去。兰婳音侧首,顾氏以目示意,这才放心过去。
  兰婳音紧挨着兰后坐下,虽说是自家姑母,到底心里存着一份敬畏,自小不敢过于亲近,然,面上却是镇定自若。
  “一场大病,音儿瘦了不少,却又美了不少。这通身的气度,远强过你那两个姐姐。不知大嫂可曾为音儿安排婚事?”
  顾氏心上一紧:果然,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但凭娘娘指配良人。”
  兰婳音嗅到了不好的阴谋的味道,当即跪在兰后脚边,“姑母,音儿年纪尚轻,阅历又浅,还望多多历练。再者,两个姐姐相继出嫁,母亲身子也不好,若是音儿离开必定更加冷清。望姑母垂怜,让音儿再留些日子吧。”
  “你瞧瞧,这音儿多体贴。可是,音儿,你要知道,家族的利益才是你肩负的的无上使命。说什么‘盛极必衰’,本宫从来不信!”
  “既然皇后不信,为何连嫁兰家二女?既然不信,为何要用联姻维系氏族利益?”兰婳音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的勇气,居然对着当朝皇后吼出自己的心里话。
  “音儿!”顾氏急忙抓住她的袖子,“皇后恕罪,小孩子家不懂事,一时冲撞了皇后。”
  兰后狠戾地一挑眉,凤眸中迸发了无尽的寒意,却轻浅地笑着,“无妨。音儿,你记住,你享受了兰家的一切尊贵,你就必须为你的这份特殊的尊贵付出同等的代价。”雍容华贵的脸突然贴近,冷厉的凤眸狠狠盯着她,“兰家的确兴盛,而本宫会让它一直兴盛下去,”她顿了顿,“所以,你明白了吗?”
  女子惨白着脸色,死死咬着下唇,道出一声不甘的明白。
  “明白就好,我们音儿是聪明人。”兰后俯身扶起兰婳音,暗道此女颇有胆色,甫唇说:“音儿,你既愿唤我一声‘姑母’,那你心里也便认了兰家这份担子。那冥宣侯小侯爷也是当世四大公子之一,配得起你。”兰后似有深意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吧,不会委屈了你。”
  不是他配不配的问题,而是她从未想过会与那夜小侯爷有什么牵扯。自此,她的命运与夜昔再也分不开。如同月老桌上那一团乱如麻的红线,被他置于一旁,不再过问。
  “唉,算来算去,终还是逃不过这一天。音儿,你要认命,身为兰家人,就要为兰家、为氏族付出你的一切。这是命,是命啊……”
  兰婳音默默垂首,心中暗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可是,夜昔,能不能娶到我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顾氏幽幽叹气。
  她当下一惊,母亲怎知她腹议何事?
  “音儿,其实在你病重昏迷期间,兰后曾把你许给天下第一商顾覃青。只是顾覃青抵死不从,硬是驳回了这桩婚事,惹得皇后大怒,朝堂之上更加波谲云诡。”
  如此一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就非常清楚了:今上宏昌帝病重,兰后把持朝政将近三年。表面上朝中各派相安无事,实则暗地互戳脊梁骨。兰后为了巩固在朝势力,有两样东西必须要牢牢掌控——钱财和兵马。原本让兰氏和顾氏联姻就是看中了这天下第一商的钱粮支持,可是人家打死不从,只好作罢;于是兰后又把目光转到近年来混的风生水起冥宣侯身上,夜家的崛起让兰后十分不快,就用兰婳音去牵制夜家。表面是联姻,实际是把兰家的一颗钉子钉进夜家,用她的美色引诱夜昔就范,逼其归顺兰后……
  这里头的弯弯绕绕真真是千回百转,但当兰婳音从头到尾理清一切之后,心里反而有一丝坦然:盛极必衰,宠极必亡。这个道理,也只兰妏姝一人执念如此。
  



☆、003。红绸迫嫁

  数日后,兰家三小姐与夜家小侯爷的婚讯在京城传得漫天飞扬,街头巷尾,妇孺皆知。一时间,外面的话却传得越来越不中听:
  兰后为了巩固权力不惜用三个侄女牵制拉拢世间三大世家。镇远将军身系重任,在外眼线自然不少;一旦哪里有了风吹草动,将军府必然是第一大情报据点。把兰青玟放在将军府,既然而然可以利用这个优势。
  兰家也是皇亲国戚,而兰羽雅和西门皇室联姻,其用意是再明显不过了。
  再来是兰家与冥宣侯小侯爷结亲。近来江湖上盛传夜家仁义,冥宣侯对此亦曾有所表示,但兰后是什么人?她的眼里可是容不得一粒沙。谁的声誉盖过三家,谁就得亡!把兰三小姐嫁出去,盯紧夜家,也是严防加死守。
  整盘棋,是兰后一人敌世家三个,不,是敌三个世家背后的人。
  只是一个女子的肩膀如何能承担如此的重责,又如何能长久地立于不败之地?
  物极必反,盛极必衰。
  世间万物,其兴衰盛竭莫过如此。
  大约是这几日城里消息传得差不多了,大姐、二姐才匆匆赶回兰家。
  望着镜中的这张脸,这张看了十五个春秋的脸,她并无觉出有任何特别之处。外人道她仪生万华,风姿绝世,笑倾花月,她却不这么想。
  忽然,镜中出现了两张秋香容颜。
  “姐姐。”
  “音儿。”三人抱成一团,静静拥着彼此,就像小时候受了伤一样。
  “音儿,我与羽雅此生已无望,可你不同,你不能走我们的老路!人都已经安排好了,自己保重。”
  羽雅红着眼眶,手里绞着帕子,“小妹……保重……”
  兰婳音心里好像下了一场暴雨,湿漉漉的,一阵阵凉意从由心底向四肢百骸蔓延。羽雅一直不知道她的小妹妹所念之人是她的夫君,平日里性子也最是个柔韧的,却最不喜哭。
  “放心,音儿不会让姐姐失望的。”云蒸雾缭的凤眸散尽氤氲雾色,美眸划过一抹异样的光。
  比起夜昔,她对那个以死抗婚的顾覃青更感兴趣。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去渝州瞧个究竟。
  兰婳音拿起妆匣里的如意玉梳,轻轻地笑了:顾覃青,夜昔,我们会见面的。
  兰府……
  在兰后千挑细选之后,皇后的玉指点中了这个黄道吉日。皇城处处挂着红绸,颇有皇家风范。而在兰府,厨娘丫鬟几乎是熬了通宵,却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做好三小姐的大婚;厅堂之中人声鼎沸,朝中各处官员纷纷携眷到访,道贺送礼的来了一拨又一拨……然而这一切热闹,在兰婳音眼中却融不了那颗冰冷的心。
  不知道有没有人说过,其实红绸比白丝更适合办丧礼——满目鲜红,满目鲜血。
  顾氏作为兰家家主,此刻正忙着在前厅招呼宾客,管家俯身在她耳边低言几句。
  “音儿都明白的。你下去吧。”
  “可是,夫人,三小姐她真的很想见您。您是不是……”
  顾氏罢手,“不必多言。昨夜该说的我都说过了,音儿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现在见,不如不见。”
  管家垂首,三个小姐都被嫁出去了,夫人身边连一个知心的人都没有了。偌大的家业,夫人一介弱质女流,也不知能扛多久。
  大红的双喜字贴满了门窗,红绸香绡漫翩飞。兰欣无不担心地望着自家小姐,小心翼翼地把御赐凤冠带到兰婳音头上,金红色的流苏一帘垂下,遮住了那张绝美的脸。
  “小姐,这墨兰坠还要系在腰上吗?”
  “不,给我找条链子穿好,给我戴在脖子里。只要有它在,我就有坚持下去的勇气。”墨兰坠,是兰家至高无上的象征。
  那半月形的一弯兰草在日光下散发着剔透的光晕,墨色的月牙萦绕着久久不散的玄秘,与那白皙的脖颈交相辉映,刚刚好嵌在她的锁骨处,仿佛是嵌在羊脂白玉里一弯新月。她就这么盯着铜镜,发呆。
  “小姐,吉时到了。”
  吉时到了,幼时从心底里渴求的一套嫁衣此刻就披在她身上,可是这一切都显得那么荒唐:一个女子,穿戴好凤冠霞帔,本该是满心欢喜地走上花轿;而她,却是要作为一颗棋子被送远沧州,送到一个素昧平生的男子身边……
  “兰欣,交代下去,好好照顾夫人。”
  “是,小姐放心。只是,小姐自己要万分小心,那夜家人并非善男信女。”
  在喜娘和一众丫鬟的簇拥之下,兰婳音被扶上了花轿。教练落下,也阻断了一切视线。但是,在轿帘落下的前一刻,逸王和兰羽雅深情相拥的场景深深刺痛了她,而那一角翩飞的青烟色衣袂也被鲜红斩断了。
  西门,姐夫,愿此生不再见。
  再遇,相见如陌。
  梦碎,情断,缘灭。
  喜悦震天,令人双耳发聩,兰婳音只好一手扶着轿沿。外面那队面色发冷的护卫也不是一般人,那当朝皇后御赐的大内侍卫送亲队。皇后的嫡亲侄女出嫁,自然不能辱没了天家。
  轿外,却是另一番天地。
  “听说那兰三小姐生得天人之姿,十分绝色。”
  “那也是听说。兰三小姐自小养在深闺,外人哪能见着。要是来阵风把帘子吹起来就好了,见上一面我死也情愿……”
  “她上回去胭脂斋,我老远就看到了。那身段,真是没的说……”
  “五子,你小子别看了。”
  “为啥?”
  “老子怕你看了,这辈子都娶不到老婆了!……”
  两旁看热闹的人满满的挤了整条街,兰婳音听着这些市井杂谈怪道好笑,却又不敢掀了盖头。耳边充斥着那熟悉的京城口音,她心里其实还是十分眷恋的。大烟,是她心里最美的地方;帝京,是她自小生长的故土,是她爱上一个出自己之外的人的地方。今天,她就要和它们说再见了。
  夜家派来迎亲的是八抬大轿,一路抬的倒也稳当。后来,人声逐渐稀薄,大约是快出城了吧。忽然,猛烈的杀气铺天盖地而来,厮杀声与刀戟并丝竹喑哑。
  他们来了。
  轿子猛的一震,兰婳音会心一笑,随即扯下凤冠,匆匆撩起轿帘偷溜出去。慌乱之中,也不忘取下腰间那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发髻散乱,一头黑瀑秀发在空中猎猎飞扬,美得惊心动魄。突然,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足尖轻点,像是提溜一只猎物一般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提走了。路过百姓见此纷纷惊呼,不单只是为兰三小姐的美貌,更是为那一批黑衣人明晃晃的刀剑。
  一众大内侍卫见状,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上冲。各人心知肚明,哪怕是死,也比最后落在兰后手里被安个“护卫不力”的罪名强。
  领头的黑衣人把婳音拎到一辆马车上,一双深邃而厉烈的眼紧紧盯着她,饶有趣味。
  “给你,这是剩下的五百银叶。那我走啦,马车归我。”兰婳音笑嘻嘻地夺过黑衣人的鞭子,肩部发力,把黑衣人挤到一边。
  黑衣人的眼神一滞,木讷地接过那包沉甸甸的银叶,却十分疑惑地抬眼望着她。女子眼见他并无离去的意思,不满地蹙着眉,“喂,银叶到手了,你怎么还不走啊?”好看的纤眉眉梢飞挑,邪气凛然。
  黑衣人更加吃惊地望着她,这个丫头似乎有点意思。
  “看什么看?你老大没教你规矩吗?拿人手短,是你们的第一信义。本姑娘定金也付了,尾金也给了,难道还想赖上我不成?你还看!”娇艳明媚的女子声音里透着狠戾,令黑衣人又一次震惊了。兰婳音不愿与他多做纠缠,拂了拂袖子,用三分力道将黑衣人毫不留情地扇下了马车,就此长驱而去。
  而那位被狼狈赶下车的黑衣人撤下蒙面黑巾,清俊灵逸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叫做欣赏和猎奇的神色,颇具深意且十分妖冶的笑容:夜昔,这个小女子似乎很有意思。倘若错过,倒是十分可惜。
  



☆、004。出逃新娘

  喜乐震天,令人双耳发聩,婳音只好一手扶着轿沿。外面那队面色发冷的护卫也不是一般人,那当朝皇后御赐的大内侍卫送亲队。皇后的嫡亲侄女出嫁,自然不能辱没了天家。
  轿外,却是另一番天地。
  “听说那兰三小姐生得天人之姿,十分绝色。”
  “那也是听说。兰三小姐自小养在深闺,外人哪能见着。要是来阵风把帘子吹起来就好了,见上一面我死也情愿……”
  “她上回去胭脂斋,我老远就看到了。那身段,真是没的说……”
  “五子,你小子别看了。”
  “为啥?”
  “老子怕你看了,这辈子都娶不到老婆了!……”
  两旁看热闹的人满满的挤了整条街,兰婳音听着这些市井杂谈怪道好笑,却又不敢掀了盖头。耳边充斥着那熟悉的京城口音,她心里其实还是十分眷恋的。大烟,是她心里最美的地方;京都,是她自小生长的故土,是她爱上一个出自己之外的人的地方。今天,她就要和它们说再见了。
  夜家派来迎亲的是八抬大轿,一路抬的倒也稳当。后来,人声逐渐稀薄,大约是快出城了吧。忽然,猛烈的杀气铺天盖地而来,厮杀声与刀戟并丝竹喑哑。
  他们来了。
  轿子猛的一震,婳音会心一笑,随即扯下凤冠,匆匆撩起轿帘偷溜出去。慌乱之中,也不忘取下腰间那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发髻散乱,一头黑瀑秀发在空中猎猎飞扬,美得惊心动魄。突然,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搭上了婳音的肩,足尖轻点,像是提溜一只猎物一般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提走了。路过百姓见此纷纷惊呼,不单只是为兰三小姐的美貌,更是为那一批黑衣人明晃晃的刀剑。
  一众大内侍卫见状,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上冲。各人心知肚明,哪怕是死,也比最后落在兰后手里被安个“护卫不力”的罪名强。
  领头的黑衣人把婳音拎到一辆马车上,一双深邃而厉烈的眼紧紧盯着她,饶有趣味。
  “给你,这是剩下的五百银叶。那我走啦,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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