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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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刀-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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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里的面孔还是冷淡,白璧无瑕,却觉得恍如隔世般陌生。

    她毅然推开了他。

    “从前你对我有多么好,从那以后就对我多么狠。覆水难收,是这个意思吗?你的眼底容不下沙子,一旦决裂就收回所有,你想让我知道,我离开你就什么都不配拥有,对吗?你是这个天底下最长情也最绝情的人!”

    雨声渐渐小了,她的声音更加清晰。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无怨无悔的付出。”薛宁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抬头和他对视,虽然脸色苍白,但是眼神坚定。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找你,这是意外中的意外。不过既然见了,我们之间的恩怨,现在一并解决吧!”

    细雨如织,一阵短暂的沉默。

    叶瑄俯视她,扯了下嘴角,侧身和她交错而过。

    “阿宁,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呢。”恁是平静的语气,因为唇角微微的一扬,在那两瓣清冷的唇间莫名多了种缠绵的况味。他朝外走出了两步,朝雨雾模糊的街道出口仰头望去。这样的天气,整条街道都是黑乎乎一片,看不清晰。

    大风刮来,她忍不住又是一个喷嚏。

    叶瑄卸了大衣,回头仔细给她披上,“下雨也不知道多穿一件。”

    薛宁眼神复杂,“你这算什么意思?玩我?”

    叶瑄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而过,轻柔地拨了一下她垂在肩头的湿发,“我对你从来都很认真,以前都是我给你做饭,给你铺床,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不会玩这样的游戏。这样的游戏无聊又白痴,这是我一直一来都没有变过的观点。”

    “不见得吧。”薛宁往里走了步,左右顾看,地上正好有台阶,就站了上去,踮起脚尖看他。这样一来,虽然不能和他平视,气势上也不见得弱上太多。

    “我原本以为你变了,谁知道还是那么幼稚。”叶瑄叹气。

    薛宁自顾自说,“以前的你我了解,这些年在叶家你干了什么、现在变成什么样子,我可不知道。我觉得你很陌生,变得我越来越不认识了。”

    叶瑄轻轻嗤了声,抱了肩膀,视线向下,盯着脚尖看了会儿,忽然斜着瞟过来,声音重了下,抑扬顿挫沉下去,“不认识?以前你不是说,你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吗?”

    他自然地走近她一步,指尖抬起来抚在她的发上,向下顺着额角脸颊轻轻一滑而过,“你还说,我一点儿也不了解自己,你比我更了解我呢。你说你志在必得,非得拖我出那该死的破庙。这些年我想得最多的就是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一想起你那猖狂嚣张的小样子,心里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阿宁,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你更可爱的女孩子了,真的,我从来不骗你。”

    他笑意盈盈侧头睨她,忽然捏了她的下巴,勾到面前。她的脸颊几乎是一瞬间就红了,像只煮熟的虾子一样。

    他啧啧了两声,“脸红了,害羞了?以前你的脸皮可厚的很。”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那么喜欢调侃人?还一个劲儿说,似真似假,让人看不真切。如果她承认,他是不是就要笑上几声,一脸鄙夷地看着她——瞧,你就这点出息,稍稍一撩拨就原形毕露了。

    “你也说那是从前!”她气恼地涨红了脸,一把打开他的手。

    “被我说中心事了?”叶瑄莞尔一笑,自然然而地撤了手,“这样就受不了?以前你又是怎么撩拨我的呢?大冬天的,一个女孩子从寺院的墙角翻进去,钻进男人的被子里,还一个劲儿说你冷。这种事情,哪家的姑娘做得出来?”

    “你去死吧!”她破口大骂。脑子一转,忽然想起来之前叶平之对她说过的话,转而抬头冷笑,“你之前不是派你的奴才来赶我吗?现在怎么又勾引起我来了?只是想羞辱我?你不干这么无聊的事情吧?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你,你真是——越来越神经病了。”

    叶瑄一怔,接着就是一笑,“我的狗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条?”

    “今天跟着你来的那个!”她讨厌死他这种口气了,什么时候他变得那么轻蔑人?她是想趁机教训一下叶平之,老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可真的说出口,叶瑄的口气又让她难过。

    她不确定自己到底在试探什么,在寻找什么?

    她曾经是非常仰慕叶瑄的,迷恋地近乎痴狂。年少的他还是蛰居清水寺的一个小沙弥,他穿一身白色的衲衣,弹得一手好琵琶。他是这众生和乐外的法相,是她即使烈火焚烧也要飞蛾扑火的清静法身佛。

    眼前人穿着黑衣长裤,枣红色的围巾遮住了秀美的脖颈。不管是冷淡面上那丁点若有似无的奇妙微笑,还是处处透着点暧昧的话,都让她陌生。

    薛宁茫然地心酸。

    “他要是对你不敬,我回头让他滚就是了。”他说得轻描淡写。

    还是那张美丽的脸,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但是,眼前这个人和记忆里的人截然不同。他们有相同的外表,可是,无论是说话口吻还是为人处世,都有些不大一样了。

    她的记忆里有他五年的断层。或者,其实在五年以前,他就在悄悄改变,只有她一直不愿面对。

    “阿宁,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他放缓了语气,声音平平的像在叙述,“你忘不了我。”

    他可真自信——薛宁在心里冷笑,真想踢他一脚。他现在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来气,可是她不能,她也没这个资本踢他。

    他变成这样,和她也脱不了干系。

    她记忆里最清晰的还是那个年少时的他,十年前在和合的清水寺里,他每日在佛像前虔诚祷告,还是一个未受具足戒的小沙弥。都说佛前一叩首换来数十年的庇佑,他在佛祖前叩首了那么多次,诵了那么多的经,为什么现在却离本相越来越远。

    十年前,薛宁还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小女孩,和男孩子打架、爬树、掏鸟窝、往女生的书包里放蚯蚓什么的,那都是小菜一碟。她发了狠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谁碰上谁倒霉。别说是老师,那时候连黄脸婆教导主任看见她都头痛。

    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得不到也要不择手段地弄到手。越是得不到重视,她就越想捣蛋,想证明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那时候,是她的叛逆期,总想做点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出来。

    而叶瑄,是她正待跨进青春期门槛前遇到的第一个难题,是她想要做出的第一件轰轰烈烈、与众不同的叛逆事儿。

    她想得到他,想引诱那个秀丽清冷的少年妙僧,他身上有她所没有的纯粹和匀净。就像寺里供奉在塔内的那尊白玉佛,有这俗世没有沾染的尘埃和污垢。只是,一切冥冥之中都有定数,她想染指不属于她的东西,就要遭受报应。

    现在,报应来了。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的话,她想,她不会去招惹他的。

    细雨纷纷里他抚摸着她的脸颊,好似用指尖在临摹她的轮廓,笑容婉转而透着一点遥远的冷淡,“你就是魔帝波旬派来阻挠我成佛的魔女,现在我做不成佛,就只好做魔了。”

 第6章 狭路相逢(2)

    狭路相逢(2)

    雨还没停,叶平之就开了车过来。加长的宾利房车缓缓停在台阶下,叶开从后座下来,为他打开车门,微微鞠了一躬,叶零冷淡地等在一旁。

    这是一对俊美冷峻的双胞胎,大概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生地唇红齿白,却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西装小外套,搭配里面白色的T…shirt,走路抬手都大开大合、干净利落,是难得的优雅和肃穆。

    叶家出美人,这是上层社会圈子里的共识,也曾被媒体深深地调侃追踪过。远的不说,叶瑄的长姐叶珺就是一个风情万种又浪漫的混血美女,他的大姑姑叶瑾瑜也是风华绝代的古典美人,传说他还有几个兄弟姐妹,也长得令人惊艳。而他的左右手、寰宇集团远东区总代表叶照,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而且精通音律,少时就是维也纳有名的钢琴演奏王子。

    想起叶照,她不免有些失神。这也是一个熟悉的名字,叶瑄身边有她太多的熟悉的人了,多得让她恐惧。

    叶照就是很重要的一个,薛宁害怕看见他的笑容,很多年以前,他就是一个笑容烂漫、温暖照人的翩翩美少年。

    “看什么,连我的保镖都有兴趣?”叶瑄从后面伸了手过来,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缓缓蒙住了她的眼睛。

    “你干什么?”

    “嘘,好好听听。”

    听什么?薛宁百思不得其解。

    叶瑄缓缓说道,“雨声是不是小了?和刚才不太一样吧?当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听觉就会特别灵敏。有这对招子就要好好珍惜,别东看西看,免得连累了别人。”

    “你什么意思?”薛宁心里一沉。

    叶瑄笑道,“阿开和小零长得这么漂亮,要是没了眼睛,不是很可惜吗?”

    薛宁被骇了一下,她从来没想过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叶开和叶零却神色平静,显然训练有素,仿佛谈论的不是他们。

    车开回了叶瑄在城北半山腰的一处别墅区,这是刚来时叶家下面一个子公司的房地产老总送的,在开发新区时特地多划出来的一块地皮。

    叶瑄的房间朝南,采光很好,夜晚却特别安静。从落地窗里望出去,外面黑魆魆一片,别墅周围的森林里一片安静。

    薛宁的头昏昏沉沉,似乎感冒又严重了点。

    她不敢看叶瑄,怕想起以前更多的事,他却像有意一样,一次一次撩拨着她,让她不得不想起来。

    他是在报复她,报复她那时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

    她也后悔过,可是,他就没有过错吗?只能说他们当时还年少,不懂得如何迂回婉转。同样骨子里都是那样的烈火性子,谁也不服输,才造成今天的局面。这本来只是他们之间的问题,最后却牵扯到第三方甚至第四方,更有人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从那以后,薛宁就一直在逃避。

    她不可能再向从前一样对他了,她做不到。而且,他也不再是她记忆里那个人了。她喜欢的是十八岁的叶瑄,是那个穿着白色衲衣的秀丽妙僧。

    她喜欢追在他身后,不断拉他的僧衣袍角,直到他白净的脸上露出愠色。她喜欢故意拉破自己的衣服,追着他哭诉撒娇,然后让他帮着缝补。其实她新衣服很多,可是,她就是喜欢被他的双手抚摸过的,他在灯光下专注的样子,让她恨不得马上成为那件衣服。

    只是,叶瑄是叶瑄,了善是了善,两个人融合在一起,她却没办法想象了。

    如果他们是同一个人的话,五年前他怎么会那么残酷无情地对她呢?

    依稀记得那个四月天,天上下着阴霾的雨。那件事后她和母亲被赶了出去,然后债务接踵而至,她不断地打他的电话,从傍晚一直打到凌晨。她后悔了,后悔对他说那些话,至少不至于被马上赶出来。但是,几十个电话,他一个也没有接,那天,他直接把手机关机,她带着生病的母亲在大雨里走了整整五个小时。

    后来……后来……

    薛宁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的了解过叶瑄,了解过了善呢?听说有一种人像沙漠中的蝎子,爱你时如痴如狂,哪怕外表平静,内心也像燃烧着炽热的火焰。他可以为你付出所有,但是一旦分开,他就会毫不留情地摧毁你,破损的关系再也难以恢复。

    他现在表现出来的示好和关怀,是不是为了能更好地羞辱她?

    她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在伪装。他现在已经是叶氏家族的掌舵人,高高在上,何必再和她计较?

    “怎么了?”也许是她怔怔望着他的表情有些异常,叶瑄摸着她的脸颊,“你看着有些不太好。”

    “……叶瑄,你放过我吧,我真的累了。”她总算说出了心里话。

    “放过你?那谁来帮你那个得了肺痨快死的母亲?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孝。”他有些责怪,又有些宠溺地抱住她的肩膀,把她像只猫咪一样圈在怀里。他的手指还是那么修长漂亮,轻轻搭在她肩上缓缓地拍着、哄着。

    薛宁想哭,事实上,她也真的哭了。

    “这是怎么了?”他有些诧异她的泪水,用指尖沾了点含入嘴里,的确是咸的。

    “她死了,五年前就死了。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提起?当年是我不对,我对你说了那么过分的话,我向你道歉。但是,我觉得你的问题更大一点。”薛宁抹去眼泪,“如果你当时能接我的电话,愿意帮我一下的话,可能她就不会死了。”

    叶瑄没有说话,薛宁说道,“当然,我也不是一味地怪你,她的身体我清楚。只是,因为我们两个人,已经让很多很多人受到伤害了,我不想再继续下去。叶瑄,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好吗?”

    叶瑄变得沉默。

    房间里安静地只有窗外“沙沙沙沙”的雨声。

    半晌,他低头笑了笑,“我很抱歉,不过,我真的不知道,我向你道歉。”

    “不用了。”人都死了,道歉有什么用。其实薛宁觉得,温瑜的死也是一种解脱,她后半生过得太没有人样。不过,她舅舅却是一个很应该活下去的人,也因为那件事,他也离开了。薛宁每次想起来,都会忍不住恨他。

    可是,她曾经是那么地迷恋他,死皮赖脸也要呆在他身边。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而起,包括他命运的改变。就算要恨,她也应该先恨自己。

    “我们之间的事情,不可能这么一笔勾销的。薛宁,以前你那么英勇潇洒,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怯懦?”叶瑄斜睨着她,冷冰冰地说,“就算要一刀两断,那也该我来决定。怪就怪你,当年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你要怎么和我处呢?”他按了她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倏忽勾手抬高了她的下巴,让她在怀里仰视他。指尖就这么漫不经心地解开衬衫的扣子,被雨水打湿的布料熨帖出女人的胸房,若隐若现,高高隆起,比之当年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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