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时空悖论- 第106部分

“话是这么说，但是照你这么说的话。小区出现在这个时空，咱们跟鬼子打了好几仗。还跟土匪扯上了关系，该影响的早就开始影响了，现在的关键，是怎么把影响降到最低。而不是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塞沙堆里，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何骏心头好似爆发十八级大地震，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思想走进了误区。

他一直以为不远离小区，不与这个时代发生更多的交集，就不会影响历史脉络，却没有意识到，小区出现在这个时空，本身就有影响历史走向的可能。

比如这几天被他们干掉的鬼子里面，没准就有“今后”的某个大人物。

何骏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忍不住yy，要是无意间干掉了冈村宁次、松井石根、东条英机、谷寿夫或者板垣征四郎，那该是多么伟大的成就！

想到这里他混身一阵热血翻涌。不可抑制地冒出了留在这个时空，将日寇高级将领一个个全都宰掉的想法。

不过这个不现实的想法刚冒头就让他自己按了下去。

如果他真敢这样做，历史走向必定会大幅度偏移，到那个时候，恐怕他就要变成强雷追杀的目标了。

说不定用不着强雷追杀，他的行为就会影响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的相遇。连他的父母都不会出生，他就更不可能出现。好好的大活人直接消失不见，连渣子都剩不下半点。

不作死就不会死，凡是和时间扯上关系的事情，还是少沾手为妙。

其他人也是一阵呆滞，小区中的大多数人，想法还停留在怎么活下去的阶段，不是他们不关心历史走向这样的大事，而是在生存都无法保证的前提下，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就算偶尔冒出个念头，也没几个人会往深处琢磨。

再说了，小区眼下的领头人是强雷还有王队长等人，其他人完全没必要帮强雷操那份闲心，也没人像何骏那样想那么深那么远，只要按照安排把自己手上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餐厅里一片寂静，大伙终于理解了强雷的决定。

何骏轻声问：“你打算怎么办？用不用把81杠留给你？”

“不用了，子弹打光了我都没地方找，还是这个好。”强雷从怀里掏出雷宇那把九毫米92式手枪晃了晃：“这个我留下了，咱们所有的枪里，这就个能找到合用的子弹。”

“还有那支85狙。”何骏说，“追杀叛徒光靠一支手枪可不行。”

强雷愣了一下，露出开心的笑容：“说的对，要是我离开之后马上找到那个叛徒，说不定还有时间赶回来和大家一起走。”

大家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要是他没把心里的想法说的那么透彻，说不定有人会相信他的话，可他把害怕担责任的话都说出来了，谁都知道他离开就不可能再回来。

何骏看了一眼手表，时针恰好指向七点半：“二当家什么时候走？”

强雷神色有些黯然：“吃完饭就出发，我还有点时间，正好跟大伙道个别。”

何骏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我送你。”

“好。”强雷笑着答应下来，“一会儿来北楼。”

说罢强雷站起来，和大伙挥手道别。

他很想笑笑，可压抑的心情让他怎么也笑不出来，紧紧抿住的嘴极力向两边扯，脸颊更是绷得死紧，那副表情比哭还要难看十倍，怎么看怎么像死了老婆，

强雷转身离开餐厅，大伙不管吃的还是没吃完的，一窝蜂地跟在强雷身后涌出去，最后餐厅里只剩下何骏和混混三人组。

四个人要么吃饱了，要么没有半点食欲，也跟在人群的后面出了餐厅，直接返回十四号楼。

单元里的鬼子尸体还没来得及收拾，四个人根本没上楼，就在楼下等强雷过来。

然而强雷没来，无关的幸存者却纷纷赶来——小区就那么大一丁点，消息传开之后，大家自发聚集起来。

十四楼前的人越聚越多，人数很快就越过二百，人们静静地等待着，沉默如金。

等强雷和二当家的队伍一起来到十四号楼前面，看到黑压压一片默然无语的人群，正准备离开的一群人全都愣住了。

248送别

二当家用食指顶了顶压低的狗皮帽子，诧异地挑了挑眉：“吆喝，怎么了这是？”

站在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背着枪，沉默的队伍好似一团落地的乌云，沉重而又压抑，仿佛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强雷腾地坐车上跳下来，几步走到大家面前，看着一张张熟悉或不熟悉的脸，强雷激动的满脸通红，眼圈一阵泛红，泪水差点就从眼眶里流下来。

他眼中泛着水光，冲着前来送行的人群团团抱拳：“谢谢，谢谢大家，有大伙来送我，我姓强的值了。”

战士们站在人群的最前面，王队长两步走到强雷面前，红着眼睛张开胳膊，用力抱住强雷，在他背上狠狠地砸了两下：“兄弟保重，留在这儿没人能帮你，你多保重。”

他此时的感觉，就像送别一个永远不会再回来的亲人，心中说不出的酸涩。

“放心吧，我会的。”强雷也拍了拍王队长的后背。

简短的告别之后，王队长松开胳膊让开了位置。

欧阳盛当仁不让地第二个走过去，从认识强雷到现在的所有经历在他的心中闪过，无论争执还是矛盾，在这一刻都变得弥足珍贵。

欧阳盛先是和强雷握手，紧紧地顿了顿说：“这辈子能让我说声服气的人不多，你算一个。”说到这里他主动迎上去，同样和强雷拥抱一下。并在强雷耳边低声说：“雷哥，现代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没有？只要我能回去，就一定把你的家人照顾好。”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是孤儿，女朋友耐不住寂寞，跟有钱人跑了。”强雷惆怅地说。

欧阳盛松手退开：“大丈夫何患无妻，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不懂得军人，那种女人跑就跑了吧。”

同样是军人，欧阳盛比普通人更加理解军人分居两地的感情生活。

强雷带着鼻音笑道：“我早就想开了。你要是想帮我，就把你的枪留给我吧。”

欧阳盛愕然。随即呵呵一笑，把肩上的狙击步枪递给强雷。

强雷接枪背在身上，笑容阳光灿烂。

早就等在后面的一班长上前一步，与强雷拥抱之后郑重地说道：“强营。虽然咱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谢谢。”强雷握着一班长的手重重地点头。

接焉为赵岩、李虎、乐欣等人一一与强雷握手拥抱告别，冬日清晨的寒风冲不散楼前忧伤的气氛。

后面干呆着看热闹的二当家揪下帽子挠了挠头皮，纳闷地回身问道：“什么毛病？怎么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土匪们压根儿就不知道怎么回答，幸亏二当家也没指望从这些把式嘴里听到什么有用的话，问完之后回身继续看热闹。

当胡子跑江湖的，说话都是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之类的场面话，这种娘们一样哭哭啼啼的西洋景可不常见。

最后一个与强雷告别的战士是机枪手毛学明。何骏就排在毛学明后面。

强雷看毛学明走过来，主动张开胳膊，正想按之前的程序和毛学明拥抱告别。没想到毛学明压根儿没这么干，扛着一挺不知道从谁哪儿拿来的歪把子一躲，往强雷身边一站，坚毅的面孔上满是果决：“我也留下，和强营一起留下。”

大家全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强雷一把扯住毛学明：“你这是干什么？”

“不干什么。”毛学明目光坦然。“蓝志强死了，沙毅死了。路鸿宇死了，刘顺也死了，我想留下做点什么，不想让他们牺牲得没有意义……我已经在战场上逃了一次，不想再逃避第二次。”

“你用不着这样……”强雷还想再劝，毛学明微微一笑低声道，“强营，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强雷微微一怔，默默地点了点头。

“留就留吧，不差他这一个。”王队长说着走上前来，依样与毛学明拥抱告别。

何骏心头五味杂陈，心底忽然涌起淡淡的艳羡。

他正想和强雷告别，身后的良子突然大步走到强雷身边：“我也留下……我也怕再回不去现代。”

骆家琪和别扭一下子炸了窝，蹿到良子身边扯住他的胳膊，你一嘴我一嘴地劝个不停，可良子吃了称砣铁了心，无论两人怎么劝都不为所动。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终于放弃了说服良子的念头，泪水止不住地涌出骆家琪和别扭的眼眶，良子的眼睛里也泛着亮晶晶的水光。

何骏心里空落落的，先是和强雷拥抱一下，勉强笑道：“强营，千万别让我消失了啊。”

“不会的，你小子不错，好好努力，干出点事业来。”强雷捶了何骏一拳说。

“我尽量。”何骏眼神闪烁。

身为一个胸无大志的宅男，他最大的志向就是有吃有喝无病无灾，老婆孩子热炕头。

何骏再和毛学明拥抱，说了几句祝福的话，最后走到良子面前，沉默地看着良子的眼睛。

从遇到混混三人组到现在，不过一个月出头，可是一起经历过的事情，其他人几辈子的遭遇加一起都赶不上。

“骏哥。”良子微笑，“别为我担心，我会好好的。”

何骏想起良子不久前和他说过的话，扭头望着远方的山峦轻叹：“你是不是早就想留下？”

良子垂着眼帘点点头。

何骏默然，深吸一口气笑了：“脚上的泡是自己走的，我尊重你的想法，好好活着。”

“骏哥你放心，我能活到八十多岁，咱们就能再见，到时候我提前通知你们离开小区，怎么样？”良子笑着承诺道。

“那感情好！”何骏笑得畅快，可心底却是一沉。

活到八十岁，哪有那么容易？更重要的是，不管他还是混混三人组中的其他两个人，在小区穿越之前都没接到任何警告，这又该怎么算？

良子没活到八十岁？何骏觉得不可能，这么大的事，就算良子没能活到八十岁，可他的子孙后代呢？留份遗嘱又不是什么为难的事。

249送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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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就是现代时空的这个年代没发生穿越事件，没有留在七八十年之前的良子，警告自然也就无从说起。

那么，是历史上没有小区穿越这一段，突然发生的穿越事件，导致小区穿越到其它时空影响了历史。还是小区穿越原本就是历史的组成部分，不管他们这些随着小区穿越的倒霉蛋如何挣扎，都只是历史长河中不起眼的一朵水花，不会造成历史走向的任何一点偏移？

何骏一个头两个大，差一点精神分裂，马上放弃了逻辑悖论一样无解的思考。

“还有人想留下吗？”强雷面对前来送行的小区居民大声问道。

没有人再站出来，有些人心中确实有留下的冲动，可是理智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

强雷身后站着扛机枪的毛学明和赤手空拳的良子，何骏有心把腰上的手枪交给良子，可5。8毫米的子弹甭说是这个时代，就是在现代，也只有铁军一家使用，打光几十发子弹就变成了废物，留下又有什么用？

不过与何骏抱着同样想法的人还有不少，欧阳盛从一个战士身上要来了三八大盖，主动走到良子面前，双手持枪交给良子：“拿着，别丢咱们中国爷们儿的脸。”

良子只有十六岁，可他和鬼子战斗过，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看成男孩，而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只有男人这个坚强的字眼，才有资格与战士一起成为勇士身上的标志。

良子郑重地双手接枪。重重地点头。

欧阳盛拍拍良子的肩膀，无言地转身离开。

他没有留下的勇气，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主动留下的人，在这一刻，他没有任何值得骄傲的地方。

强雷还以为欧阳盛改了主意，想跟自己一起留下，心头一阵没来由的紧张。看到欧阳盛转身走开，才松了口气。

这个爱找别扭的家伙实在太讨厌了。临别依依惜别不假，可真要和他一起留下，就该轮到强雷头疼了。

骆家琪和别扭看到这一幕，眼睛在人群里扫来扫去。很想给良子找一挺歪把子，却没好好想想，没有任何军事基础的良子，能不能玩得转歪把子这种难伺候的机枪。

三八大盖只有五个主要零件，掌握起来再简单不过。

要不是7。62毫米中间威力弹必须等到十二年后才能设计定型，将八一杠留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一班长也动了把重机枪留下的心思。

不过重机枪本身的自重就高，苏式12。7毫米子弹，也要等到三十年代末才会装备前苏联军队，留下不仅没有用处。反而是个拖累。

强雷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勉强露出个难看的笑容，扯着脖子喊道：“老少爷们。兄弟姐妹们，我走了！”

强雷这一声与其说是和大家告别，还不如说是与他的前半生，还有未来的自己告别，从今以后，他就再不是那个共和国的军官。而要在这个飘摇动荡的年代里挣扎求存。

欧阳盛突然后转，厉声高喝：“列队——间隔一米！”

十几个战士马上排成整齐的一行。同样的训练让他们毫不迟滞地组合成一个整体。

“向右看齐，向前——看！”欧阳盛以最最标准的姿势利落地向后转，用爹死娘嫁人的凄厉声音呐喊：“敬礼——”

除了右臂受伤的李虎，所有人同时举起右臂，向即将远行的强雷和毛学明敬最后一次军礼。

强雷和毛学明立即回礼，悲壮的气氛陡然间笼罩全场。

远观的二当家面色微变，身边一个土匪悄声道：“二当家，这些人好像是跳子。”

二当家面色一唬：“嚼什么舌根子，都给我把嘴巴管严实点。”他可不是普通的土匪，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些人的异常？

就算是东北军最精锐的跳子，也比不上这些人的精悍。

别的且不说，一般的跳子，有本事凭十几二十号人就干掉一百多小鬼子么？累得他们吐血。

土匪赶紧回话：“二当家放心，小的瓢紧（嘴严）着呢。”

良子下意识地举起右臂，敬了个歪歪扭扭的可笑军礼。

何骏心里难过，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欧阳盛一言不发地走到良子面前，帮他摆正敬礼的姿势，退回原位再次举起右臂之后，猛地鼓足气息大喊一声：“礼毕！”

十几只胳膊同时落下，只有良子像米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