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女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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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嫁女司令-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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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月华听着父子二人的对话,插嘴问了一句:“可是天元的家眷还在这边,他是打算常驻甘肃了?前几日惠玲带着孩子来府里探望,我瞧着那瞳哥儿虽小,也是知道想念他爸爸的。”
  阮月华这一句话问住了父子两个。
  “这些年外边的风言风语可是没少落进我的耳朵里,好好的一双耳朵都能给戳聋了!一个郎天元,一个郎乾南,这堂兄弟两个都是一般的‘美名远扬’了。会做官倒是好事。但是另一样只怕更是出名!亲疏远近的不说,惠玲唤我一声婶婶,瞳哥儿唤我一声奶奶,我看着她们母子两个,心里头都忍不住发酸。”
  阮月华说得激动,见郎元山没有言声,她索性开口央道:“伯伯去得早,你我好歹是看着天元长大的。别人的话他不听,你的话他还是不敢不听的。你好歹约束着他一点。”
  郎元山提着手杖从阮月华身边走过去,“天元行事自有分寸,这些年也并无亏待瞳哥儿母子。后院的事,还得是你这个主母出面才妥当。”
  郎坤北送着郎元山出去,送出了老远。他一直与郎元山低声交谈着,阮月华也没听清了他们说的是什么。
  郎坤北回来时在阮月华下手的太师椅上坐了,从裤袋里掏出一枚精致的烟盒,取出一颗烟点燃了。
  他吸了一口烟,问郎上洋:“四弟在学校读书可还习惯?”
  郎上洋憨气地一笑:“很习惯的,二哥。”
  二姨太巴巴地看着郎上洋,等着他再多说一些,没成想他只管笑着,没了下话。她有些泄气,转头看郎坤北的时候却是笑逐颜开:“二少爷不知道呢,老四的外文课又是得了第一名,他们的外籍教员很是看好他。”
  郎坤北微微颔首,眼睛里的光芒闪烁着,隔着一圈圈的烟雾,看不太真切。
  他沉默了,也没人敢再说什么。李子林拿着上衣过来,立在他身后等着,他却迟迟没有动。
  “四弟专攻外文,是否有兴趣留洋?”
  二姨抢着说:“老四如今尚小,我总想着若是过个二三年能送他出去长长见识,是最好不过的。”
  郎坤北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看了一直默默坐在郎上洋身旁的郎溶。他最小的这个五妹素来是最安静的,就像是被画笔定格于宣纸之上的淡色幽兰。
  同样具有这般静若幽兰的气质,五妹是当之无愧,而另一人却尽数是装出来的。偏偏那人在这些的长辈面前总能装得恰如其分,以假乱真。他现在一想到那人就是满肚子的气。
  尤其一想到那一晚在火车站,她缩头缩尾的样子。
  郎坤北平静了一会,弹弹烟灰,缓声说道:“这次学校里的考试,五妹的综合成绩是第一名。父亲很高兴,主张应当嘉奖四弟和五妹。你们两个有什么心仪的宝贝或者想做的事情不妨提出来。”
  二姨太不免脸上一臊,合着什么事都瞒不过二少爷的。
  郎上洋却是顿时来了精神:“二哥帮我们请几天的假可好?小溶和我都想回一趟杭州,探望外公他老人家,顺便游历一番山水。
  郎坤北没有什么犹豫。“宁夏至杭州需要取道锦系,锦系最近不太平,我得指派着卫兵护送你们前去。如此一来,旅途上势必匆忙无景可观。”
  “无碍,能得见外租,宽慰他老人家的思亲之情足以。谢谢二哥!”
  整个前厅里只剩下了阮月华母子三个。
  阮月华突然问他:“锦系不太平?莫非是阿缡那孩子出了什么事?”
  郎湘也一下子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看着郎坤北。等着他的话。那天嘉瑞就是这么说的,他说阿缡好像遇着什么事了……
  郎坤北站起身,从李子林手里抄起上衣抖一抖,大张了胳臂穿上了。军装的外套十分板正,抖开时那样宽大的一件上衣穿在他的身上却是严丝合缝,没有一点盈余也没有一点紧绷。他宽阔的身影投下来像是能罩住阮月华与郎湘母女两个人。
  阮月华这些年已经不怎么在他面前提起阿缡。但凡是与阿缡有关的话题,他总是习惯沉默以对。
  这一次,阮月华有些紧张。“锦家刚刚发生那么大的事……她的身子怕是还没有好全。锦澜明父子都死了,还会有什么乱子呢?莫不是……莫不是周家的那个混世魔王?”
  儿子良久的沉默真是让她觉得心内煎熬。
  “母亲何故为她忧心?她如今活蹦乱跳,大展拳脚,司令当得不亦乐乎。怎么说,都轮不到母亲为她操心。”
  “轮不轮得到我来操心,还不是看你?我知道凡是涉及到军政要闻之事不能同你打探,但好歹这是在家里,我关心一下阿缡,有何不妥?”
  郎湘附和道:“是啊是啊,二哥你就说吧,阿缡是不是有什么危险?老太君过世,她刚刚平定锦家内乱,若是再添乱子,她一个人怎么扛得住?她那人看着安静柔弱,却不定能做出多惊动人的事呢……”
  郎坤北低笑一声。那笑其实是没有声音的,听起来更像是短促而低沉的叹息。这样的低笑听不出来喜怒,但是能教他笑的,亦或是说能让他有情绪表露的,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自少年起融入军营,两年前正式接掌西北郎军。历经大小战役无数,未有败绩。刀口舔血政治斡旋,掌控各方局势,身系一军荣辱八方安危。看惯了人性丑恶,历经了输死搏杀。经历一场又一场生命和鲜血的洗礼,造就了阴沉而冷漠的性情。于郎坤北而言,没有表情才是正常的表情。
  然而或许,他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样子的,就像很多年前锦缡对他的评价,她说他过的,不像是人过的日子。
  他们的生活,还真是天差地别的。可是谁让她姓锦,他姓郎呢?他没有宠着他的奶奶,没有纵容他的爹爹。他有的是严格到近乎苛刻的父亲,还有一个比父亲严苛百倍的爷爷,也还有一个比爷爷严苛百倍的姥爷。可是他没觉得自己这样的日子就有什么不好。
  然而,他还能有什么喜怒哀乐呢。曾经渴望的那一点温情,随着那一场半城烟花的恣意盛放而冷却成冰。七年的时光不长,却教会了他如何与黑夜为伴,在每一个无眠的夜里,一遍又一遍地浸染夜的颜色。那是寂寞。
  他从李子林手里接过来军帽带上,两手扶着帽檐正了正。这才倒出空来看一眼郎湘。郎湘立马住了嘴。
  “成日的往医院跑,你也该在家歇一歇了。”
  郎湘浑身一抖,眼眶立时晕染了水汽。
  阮月华嗔道:“姨娘养的弟妹都能宠着惯着,偏生对自己的妹妹要板起面孔。乾南你们兄妹三个都是一般的脾气秉性,你现在只管发了狠地管束着小湘,怎也不想一想,能否管得住自己?你们三个,我是哪个都管不住,我能管的,或许只有阿缡……”
作者有话要说:  

  ☆、手段(五)

  郎坤北的戎装融入夜色之中。
  他刚刚走出郎府,就收到了副官华良送来的绝密急电。他就着郎府牌匾下的灯笼看了,灯笼透着红色的幽光,映到白色的纸上,像是着了火。而那沉寂的情绪似是终于开始复苏,开始涌动。像是燃尽的炭灰,硬生生地死灰复燃。一个接着一个的火星子跳跃着涌动着,张牙舞爪地叫嚣着,逐渐成了燎原之势。
  他怒不可遏。
  副官华良给他打开了车门:“坤北,上车吧。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郎坤北揉烂了电报。“通知下去,会议取消。”
  “取消?可是杨将军、李将军他们都已经就位了,这……”
  郎坤北突然问他:“太原那边情况如何?”
  “太原表面上看着还算平静,只不过实际上怕是早已暗潮汹涌了。太原本就是姚崇与周怀桢相互勾结走私军火并且屡次进行秘密协议的大本营。此时姚崇率军离开了太原,而周怀桢闻讯则倾巢出动,带了一个师的兵力涌进了太原。看来,锦缡的这一出反间计是先唱响了。接下来,凭着周怀桢对她的迷恋,或许只要她的一句话,周怀桢就能与姚崇彻底反目。届时,锦缡不需要折损锦军的一兵一马,就能将内外勾结的祸乱平息。不过我始终有一点想不明白,她既然想要利用周怀桢这枚棋子,那么何苦要如此大费周折?”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和星子的夜,郎坤北的面色淹没在暗夜之中无法辨别。但是那双眸子里的光亮却像是灯塔一般,昭示着他心里的情绪和眼中的温度。那是快要灼烧的温度。
  “她一直都在做戏。她制造了种种假象,先派出去个替身,让周怀桢以为那就是她,是被姚崇挟持的她,周怀桢怒极,自然发兵。她的一声令下使得姚崇离开老巢,以便请君入瓮而后关门打狗。一举两得。如此计谋,果然绝妙。”
  他的嘴角缓缓勾勒出一弯嘲讽的弧度。郎坤北望着东边的天空,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只是锦缡,她竟然把自己作为引周怀桢上钩的诱饵。犯了点难,就只知道把自己使出去,她这司令,当真是当到头了。”
  华良听着他的话,止不住要打冷颤了!“坤北,你可是……心里有了什么打算?”
  郎坤北并未答他。华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可是到了这种时候,他也还是无法猜透坤北的心思……
  “派人先过去东北军辖下的蒙古区域,距锦系最近的驻兵城市,乌兰察布了。派人先过去,潜伏好了按兵不动,严密监视乌兰察布的动态,随时等待指令。”
  见华良默了下来,郎坤北又道:“华良,你且放心,华沙她不会有事的。”
  翌日是一个大风天。这风一直刮着,从清晨刮到正午,又从正午刮到漆黑的夜。而风中卷起的,不仅是咆哮和嚎叫,还有浓得让人窒息的硝烟炮火和血液的腥臭气味。
  姚崇府邸位于太原城中,距离衙门半城之遥,内置的尽是姚崇的妻儿家眷。而那府邸此时已是火光滔天,舀水救火的不下百余人,人们挤在一处疏通不开,人踩着人,惨叫声连连。整个场面乱作一团。
  然而火势极其汹涌,外有大风助势,相连的府邸瓦舍都已经染上了大火,很快,整条街都要被火舌吞没。
  暗寞一把抓住一个大兵的胳膊,在极度嘈杂的声音之中提高了音量问他:“你们是隶属哪个区的?”
  那大兵没听清:“啊?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是哪个区的?”暗寞扯着脖子喊。
  “还分什么区不区的啊!姚将军府邸走水了,那还不得整个山西军区的兵都过来帮着救火啊!”
  暗寞点点头,擦了擦脸,拐过了几个巷子,走上了城南的一处高地。那里本是临山的一处别苑,位置很高,站在那里便能将整个太原尽收眼底。
  锦缡一直负着手站在那别苑外边的亭子里边,一直在望着城中的那一处滔天的烈焰。
  “大小姐!现在赶来救火的是太原大营里的兵,有这些兵在也就用不上衙门的守兵了。衙门里的守兵引不出来,姚崇的衙门不好进啊。”
  锦缡平静地道:“那就按照那张名单,把那些叛将的府邸也都炸了吧。反正周怀桢来都来了,这点动静应该吓不跑他。”
  锦缡的声音很轻,就像她的咳声,是极度压抑着的,很轻细的声音。
  “大小姐,伤亡人数已经控制在最低的范围之内了。”
  锦缡没听见似的,也没说什么话。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太原城中已经有很多处被同时引爆,随着惊天动地的炸雷声响此起彼伏地响起,整个太原,也差不多都要烧毁了。
  衙门的重兵守卫也终于一而再地被调走,直至此时,锦缡他们一行人杀进去时几乎没有受到什么阻力。直到放倒了密牢的最后两个守卫,锦缡擦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珠子。
  她利落迅捷的身手让在场的人们都吃了一惊。尤其是暗寞。他不知道大小姐什么时候也会功夫了。也不知道大小姐原来也能够保护自己了。两年的时间,大小姐就好像真的已经不再需要他的保护。
  锦缡发了话:“邓处长,你负责救出所有被捕的特工队成员。暗寞,你随我去解救沙华。记住,救了人你们立即出发启程回去宁夏。必要的时候我会想办法与你们取得联系。”
  邓清露叹息一声,“看来前司令是早就做好了全方位的准备,锻造出了一名合格的锦系接班人。”
  她深深地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子。邓清露承认,她总是以看待小孩子的视角来看待这个身为她的上司的女孩。诚然,她也曾只是把她看做了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娇气小姐。但是很显然,她错了。
  继任之初,内忧外患。刚刚经历的那一场家变之中,她能镇定理智解救自身与前司令于危难困境,那该是一种何等的气魄与胆量。
  而如今,表面看来锦系困境已解,新任司令自有多方庇护,仕途顺风顺水。殊不知,真正的内忧外患才刚刚拉开帷幕。锦军四大军区分别辖管着锦军各四分之一的兵力。四足分立,锦系方得以于硝烟乱世立住脚跟。而若是这四足折了其中任意一只,那后果必是不堪设想。届时锦系内乱自顾不暇,其他军阀自是蜂拥而上鲸吞蚕食。
  而最可怕的事情,果然即将要发生了。军统局得到最新绝密情报,将军姚崇与东北军少帅周怀桢过从甚密。二人多次于太原私密别业密谈,内容不详。但是随后查证,双方有私通军火密谋策反之嫌。
  锦系内部人尽皆知,锦军与东北军,永远不可能成为盟友。在前司令掌权的时代里或许还好说一点,而他们的这位新任司令,自打上位的第一天,欣然接受中央仲系、广东、广西、湖南、湖北还有云南等各地军阀发来的贺电,并回电以示友好。唯独除却东北周系。
  锦系四足,已经自断一足。而若是此时发动其他三大军区的兵力攻打姚崇,姚崇身后站着东北军,锦系自是讨不到一丁点好处,反而使得局面更为混乱。要么将造成锦军与东北军的正面冲突,要么将会逼得姚崇揭竿而起加入东北军。而最可怕的也无非就是其他虎视眈眈的各系趁虚而入。
  当锦缡经过深思熟虑,说出这样一番连环计时,不只是邓清露,就连牛世昌看向锦缡的目光都变了颜色。然而只有一个人是反对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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