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偏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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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偏头疼-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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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看他,闷声别过脸去,我肩头的手一滞,颤着缓缓离开。
  宴帝嘿然一笑,“你算是白遭了一回罪,当日孤可是带着治眼的灵药来前来玉霞殿,你个急性子,孤尚未说出口,你就自个寻了短见,寻就寻吧,还非要拉上孤。”
  他可真聒噪,我又往里别了别脸,等了等,没人给我台阶,还不准我自己砌个顺着下?我憋了憋,说:“我饿了。”
  “吉兆啊,公主肚饿,有进食的需求,此乃好转的迹象啊,臣等恭贺圣上,贺喜公主。”额,御医这话,不错,勉强算是帮我往这台阶上添了一个瓦片。
  “阿悬想吃什么?”又有人添了一砖。
  “牛肉面汤。”我再添一瓦。
  “公主昏迷多日,将将苏醒,万不可进食肉腥酸辣等难以消化之物。”那个,御医,你方才给我的瓦片,怎么着又要收回了,万万没这个理啊。
  “牛肉面汤。”誓死捍卫我新砌的台阶。
  “有力气犟嘴了,不错,只是,医嘱不可不遵,先进些流食,等身子无碍了,届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宴帝,算你狠,把我新砌的台阶全拆了。
  我吭哧了两声,没有说话。
  即刻,他们一干人群退了出去,莺莺燕燕的宫女服侍我坐起,净手净脸漱口后,喝了一碗稀的不能再稀的小米粥。我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好十八粒,可能宴帝以此来告诫我,我算是死了一次,轮回一世,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姑娘吧。
  嗯,宴帝,你好意我心领了。
  我将将放下碗,一身湖蓝色衣裳的斯年,手执一个插着几枝腊梅的花瓶,施施然近前来。
  她放下瓷瓶,帮我掖了掖被角,笑着说:“天气愈来愈寒,院子里的腊梅却憋足了劲儿个个含苞待放的,势头甚好,瞧着就喜庆的紧,公主好好养着,待身子骨结实了,好陪斯年赏个够。”
  我瞥了眼缠着厚厚数层白布的左手腕,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再转移到床头案几上的那瓶腊梅,咦了声,“这瓶子,好看。”
  看着斯年略带讶异的神色,我觉得,我关注点好像有些不妥,遂加了句,“当然了,腊梅也挺好,呵呵呵。”
  斯年面上再红了一红,我又觉得,我是不是方才就不该多嘴加了那句。
  是以,我默了下,自动忽略掉夸赞腊梅那句题外话,继续顺着瓶子的话题,道:“是这样的,我过来时,娘亲告诉我,每个人都有专属于他自己的五彩瓶子,越是好看的瓶子,就越是难以得到,就算是同样的瓶子,里面的东西也各不相同。”
  斯年睁大眼,一动不动看着我,我猜测,她应是没听过这个说法,或者,是她已经有了这么个五彩瓶子,我试探着问,“你说,这瓶子里最珍贵的是什么?”
  她愣了一刻,勉强笑着说:“一个瓶子而已,公主就能论出来这么多道理,斯年着实佩服。”
  我嘿然一笑,故作神秘道:“我娘亲说,这瓶子里最珍贵的是人心,你觉得呢?”
  斯年睫毛快速闪动了几下,不察的往后稍稍撤了撤身子,我遂改口道:“哦,皇后觉得呢?”
  她弯起唇角,笑着说:“公主这次吃了不少苦,是不是又乏了?喝了药就好生歇着吧,斯年就不打扰了,待明日再来探望公主。”
  说着站起来,微微颔首,转身走了两步,顿住,没有回头,道:“宴国有一巫神,常年隐于山林,终日与鸟兽为伴,以虫蚁为食,长命百岁,能治百病,但从不为外人所控,不疗俗世之人。宴帝上次出宫,只带着数十名侍卫,闯入山林,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硬是把那个巫神请回了宫。”
  我方才一说到人心,斯年就着急离去,现下又这般说,我觉得,她与宴帝,准是又闹了什么不好的矛盾。
  遂试着猜测,“宴帝,这是要炼制长命百岁的丹药?若是真有这种药,也是好的呀,不妨求他多炼一颗,药成后,你们两个,一人一颗,共修百年之好,如此甚好。”
  须臾,斯年转过身,勾起唇角,对我一笑,“他是专给公主请来诊治眼疾的。”
  我愣住,有些不信,可是,我眼睛明明是好了的,斯年再笑了笑,徐徐步出帘外。
  我思了许久,也没思出来宴帝意欲何为,他何时竟这般好心?正掰着手指默想着,一袭湛青衣袍隐于帘后,伫立了好一会儿,方说:“阿悬,要不要尝一尝牛肉面汤?”
  我嗅着香味,捂着肚子,没有说话,他手端面碗亦不语,就那样直愣愣杵在帘外。
  我暗自叹了口气,“再不端过来,可就要凉了。”
  他身形微微晃了晃,嗯了声,撩帘而进,香味愈来愈近,我闷声闷气道:“我要自己吃。”
  他应了声,把碗小心翼翼放在案几上,又把方才斯年带来的腊梅瓶子往外挪了挪,快步出去,瞬时,搬了个矮方桌放在床榻上,稳了稳,把那碗牛肉面汤端了过来,放在桌子上,又拿了双筷子递给我。
  两个肉片薄如蝉翼,数颗菜叶青翠欲滴,手擀面条细又软,我吸了口香气,幸好,手腕受伤的是左手。我右手抓起筷子,挑着菜叶吃净了,再吃牛肉,又吃了两根面条,头也没抬,问:“你做的?”
  他又是嗯了声,方讷讷说:“怕这里的面汤不合你胃口,遂按照记忆,摸索着做了一碗,如何?可否能吃?”
  我挑了根面条,“否的话,还不是照样吃了?”
  余光瞥见他搓着双手,颇是不自在,我轻哼了声,闷了一口汤,装作不经意间,拿筷子的手竖起大拇指,向他的方向伸了伸,即刻放下来,攥紧了筷子。
  他轻轻笑了出来。
  我趴在碗沿儿上,正准备去喝第二口汤,忽听见宴帝的声音传来,我猛然抬头,他一抹玄色已闪进了帘内。别无他法,骇然之下,我伸出胳膊护住了面前的面碗,宽大的袖口正好盖了个严严实实。
  再抬眼望向他,他怔了怔,瞬时弯起唇角,“可是藏了什么宝贝?”
  我支吾着:“没,没什么,我胳膊累,放在这里歇歇,歇歇。”
  他唔了声,近前来,“是吗?胳膊累,你手里拿双筷子做甚?”
  我凛了凛,赶紧把手往袖口里缩了又缩,“看错了吧,筷子?哪有?呵呵呵。。。。。。”
  尚未呵呵完,哐当一声,面碗打翻在饭桌上,面汤顺着桌子,流在锦被上。
  我们俱是一滞,易南已扑了过来,慌乱翻看着我的袖口,“有没有烫着?”
  没烫着,被你们吓着了。
  收拾妥当后,宴帝斜靠在软榻上,挑了挑眉,“吃饱喝足了,说吧,那日,为何末了,把孤拉上?孤可不想与易侍郎生出间隙来。”
  我咬了咬嘴唇,瞄了瞄易南,瞅了瞅宴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总不能大义凛然说,我就是为了要让你们有间隙,才故意如此的,我就是要让易南传话给父皇,说真的地图在你这里,余生,你们就为了这么张子虚乌有的破地图,打仗去吧,父皇打得过你,算你倒霉,打不过你,他余生不安活活气死。
  这话,我还真说不出口。
  我忖了忖,死皮赖脸,一片茫然道:“什么?什么意思?还请宴帝把话点明,我脑子愚笨,不太明白。”
  宴帝呵了一声,斜了我一眼,“是挺愚笨的,白遭了一回罪,又没有离间成功,是该多吃些猪脑子补补了。”
  我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他又道:“眼睛省着点儿用,不定什么时候又要瞎了,届时,可真就是回天乏术了。”
  我正欲顶嘴,易南在旁边道:“阿悬,这次多亏了宴帝费尽全力请了巫神出山,你眼睛方才复明,不过,若是不好生爱惜,日后出了岔子,麻烦就大了。”
  好生爱惜?看着满室碧色,我有些悟了:怪不得宴帝穿了玄色,易南湛青色,斯年湖蓝色,身旁的宫女全是柔和的淡粉色,放眼望去,屋里没有丁点的黄、红,甚至连窗户,也糊了一层暗色的浆纸。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

  
  御医说,我大伤初愈,眼睛将将视物,切忌用眼过度,尚要继续泡几日的药汤固住体内的元气,方可自由行动。
  是以,一连几日,我白天总是要浸在温热的汤药中泡上两个时辰,然后躺在床榻上闭目休息,每当这个时候,总有悠扬悦耳的琴声自外室传来。
  一切,如幻似真,跟梦中的情景几近相似。
  入夜,易南坐在摇曳的烛光下,手捧一本书,给我读各种小故事,待我睡了,他方离去。
  这几日,我们几乎没有讲过话,我总是在想那个梦境。梦里的那抹青影,总是那么的柔和神圣,令人眩晕,是他,引着我一步步来到这个人世间;是他,在我犹豫彷徨时,向我徐徐走来缓缓伸出手。
  我睁开眼,重见光明的那一刻,入眼的,全是他。。。。。。
  那一刻,他带着一身的日光,向我走来,自此后,他身上的光就没消失过。
  他身上有光。
  我见不得阳光,见不得闪亮的一切,唯独,我可以瞧得他身上的光,他身上的光,温暖和煦不刺眼。。。。。。
  他立在人群中也好,隐与黑暗中也罢,我只消一眼,就能看得见他。。。。。。
  娘亲说,五彩瓶子中,最珍贵的,是人心。我不禁想,我重来这人世间一遭,难道,我将要收的,是他的心吗?这个念头使我疯魔,稍一停歇,便会想个不停,我的偏头疼,又犯了。
  这一晚,我如往常般躺在床榻上阖眼休息,听他讲女娲补天的故事。待他讲完,轻声唤了我一声,我紧闭着眼没有应声,他合上书,轻手轻脚帮我掖了掖被角,默默看了我一会儿,转身熄了灯,蹑手蹑脚往外走。
  鬼使神差,我突然小声呓语了句“娘亲,疼。”
  他折返回来,俯下^身,伸手轻轻把我额前的碎发往后拨了拨,柔声哄道:“小悬,是不是手腕疼?莫怕,且忍一忍,待再换一次药就不疼了,小悬最勇敢了,是不是?。。。。。。”
  我突然睁开眼。
  室内虽熄了灯,帘外的羊角宫灯总是彻夜长明的,摇曳了一室的昏黄。
  他俯身看着我,怔了许久,方慌乱躲开,手缩的太急,撞到床头案几上斯年送的那瓶腊梅,瓶子应声倒地,晃碎了满室的静谧。
  他蹲在地上,手忙脚乱收拾着瓶子碎片,口里说着,“阿悬,对不起,吵到你了,你躺着别动,我马上收拾好。”
  他窸窸窣窣收拾着,待一切妥当了,他又点了灯,仔细照了照地面,确保地上没有残留的碎片,方舒了口气,垂首搓着双手低声说:“我,我先回了。”
  我吐了口气,说:“这腊梅是皇后送的,眼瞅着就要开花了。”
  他默了默,“若是阿悬想看腊梅,我明日去折几枝颜色开的好的来,皇后那里,我去赔礼致歉。”
  我又道:“我想听聊斋怪谈。”
  他抬起头,望了望我,又垂下眼帘,说:“我去取书。”旋即退出屋去。
  过了一盏茶时间,他方过来,坐在凳子上捧着书翻一页,摇下头,又翻一页,再摇下头。我有些不耐,“怎么,书不对吗?”
  他合上书,抬起眼皮看我,“这些,不太适合阿悬听。”
  “哦?”
  “若阿悬实在想听,明日,我再读给你,如何?”
  我扁了扁嘴,把脸别过去,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道:“好吧,我挑一个不太骇人的来读。”
  我偷偷笑了笑,再绷紧脸,转了过来。
  最后,他读了一个捉妖道士活收魔妖为民除害的故事,末了,我若有所思道:“那个道士的布袋如此厉害,见妖就收,一世下来,里面装了不少妖魔鬼怪吧。”
  他勾起唇角,眯眼笑了笑,“想来如此吧。”
  “这么多妖魔鬼怪挤在一个布袋里面,他们不觉得挤吗?道士一直扛着它,不觉得重吗?”
  他笑意更深,“唔,这确实是个问题。”
  我默了一下,说:“我昏睡的这些时日,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娘亲对我说,每个人在这人世间走一遭,末了,都会有一个专属与自己的五彩瓶子,瓶子里的东西因人而异各不相同,我想,那个道士的布袋,应该就是他专有的瓶子吧,所以,他才不会觉得重。”
  我望着锦被上的花纹,继续道:“娘亲的五彩瓶子就格外好看,可是我却打不开,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娘亲说,唯有瓶子的主人才能打得开。娘亲看我实在很想要一个这样的瓶子,就告诉我说,这种瓶子,只有人世间才有,所以,我辞别了娘亲,一直一直往前走,然后,我就醒了。”
  醒来后,第一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也是第一次,与他说了这么多。
  他估计有些不适应,过了许久,方说:“阿悬,回来就好。”
  我叹了口气,合上眼,听他又说:“这次回来,就别再走了,好不好?”
  我没有应声,他摸索了一会儿,近到我跟前,温热的手指轻轻触了触我露在锦被外的左手腕,微颤着声音问:“阿悬,还疼吗?”
  我咬紧嘴唇摇了摇头,“我要睡了。”
  他嗯了声,小心翼翼的把我的手腕放回在锦被里,又帮我掖了掖被角,温言道:“阿悬睡吧,我先回了,明早再过来。”
  第二日,他过来时,手里拿了一个花瓶,瓶子里插了几枝新开的淡粉腊梅,满室芬芳。我凑过去,白底青瓷的瓶身上,用极细的笔触勾勒了一幅图景,我在梦中常见的那个图景。
  碧青的草地,浓郁的古树,水洗的蓝天,闲散的浮云,细细看过去,层层树叶下,一人晃着两只脚丫坐在粗壮的树杈上,脸上浮着笑,似是在倾听着什么。。。。。。
  我望向易南,他搓着手,有些讷讷道:“昨晚回去后,寻了许久,没有寻到合适的瓶子,就自作主张添了一个图案,不知阿悬可否喜欢?”
  我看了看瓶身上的图景,又看了看面色微红的易南,原来,我的世界,他来过。
作者有话要说:  手速渣到没朋友,凌晨一点才凑合码出来一章~~~~(》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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