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探头出去看，邓梓帆已经换了拖鞋提着袋东西走过来，我眼睛一亮：“买吃的去了？你可真是跟我心有灵犀啊！”
袋子递过来，确实是吃的，大包小包还挺多，不过……全都好寡淡啊，我撇嘴；“薯片什么的也不给我带包来，邓梓帆你真是越来越小气了！”
但他却伸手进去套出个小盒子递给我：“去验一验。”
我接过来一看，瞬间：“……”
早孕试纸。
邓梓帆素来比我细心，有很多我根本没当回事的小细节他全都看在眼里，然后就发现了反常的地方。
验出来我还是不敢相信：“不可能吧？”
他淡定地再推一盒过来给我：“再试一次。”
于是我就进去再试了一次。
结果依然让我不敢相信。
邓梓帆还是非常淡定，他从容地帮我把大羽绒袄和长围巾还有手套拿过来一一给我套上，然后扶着我的胳膊说：“去医院。”
“……”
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就由不得我不信了。
真的中奖了。
我看到结果的那一刻说实话有点懵。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慌张，也不是喜悦，更不算是茫然，我就抬头看了一眼邓梓帆，他平时那么冷静自持的一个人，这时候居然眼眶都红了。
我伸手过去：“喂……”
他很快反握住我的手，说话的时候还带了点鼻音：“这……我也是第一次，没有什么经验，正好也快过年了，早点搬回大院里去，妈妈们有经验，知道该怎么照顾你。”
回到我家的时候，公公婆婆已经都坐在沙发上等着我们了，我妈迎出来，一脸喜色：“听梓帆说都三个月了？怎么才去做检查？”
呃，这个……老妈，您女儿我第一次怀孕，没啥经验……
我婆婆也迎过来：“小孩子家家的，闹着玩儿似的，心里根本没数，赶紧搬回来住，我跟你妈照顾你！”
邓梓帆接口道：“衣服都收拾好带回来了，妈，让媛媛住在这边，自在点。”
我还没来得及说几句客气的话，婆婆大人已经连连点头：“当然在自己娘家更自在，好在隔得不远，每天我都过来就行了。”
哇……不用这么客气啊。
但是我妈平时这么谦让的一个人，这时候居然也没客气几句直接就说：“尿片什么的我们也可以开始着手准备着了，你们……”
话还没说完就被截胡，婆婆继续说：“吃东西什么的可得注意啊，”然后扭头嘱咐邓梓帆：“不准给她买垃圾食品啊，疼老婆不是这么疼的知道吗！”
然后我爸开口了：“先让媛媛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于是我就这么在大家的围观下坐下来，泪流满面地看着爸爸，心想这可是我我亲爸啊！
对于当妈这件事，我没有什么心理准备，忽然告诉我怀孕了，
坦白说我还一点准备都没有，看邓梓帆的样子……他应该也没有准备好当爸爸吧？
晚上吃完我妈和我婆婆逼着我吃的一大堆补汤之后，终于可以躲进自己房间了，邓梓帆在我的床边坐下来，伸手把我拉过去，然后把脸贴在我小腹处，呢喃了一声：“宝宝……”
我莫名眼眶就湿了，摸着他的头我也感叹了一声：“你这是叫谁呢？”
邓梓帆哑然失笑，然后问我：“想要个丫头还是小子？”
儿子还是女儿？这还真是个问题。
我想了想才回答他：“都好吧，健康就行。”
“准备好当妈妈了吗？”他问。
“其实还没有准备好，”我回答他：“不过我嫁给你的时候也没准备好当人家老婆啊，人生必经阶段，习惯就好。”
本来以为他要笑我两句的，结果他居然放轻了声音跟我说：“我也是，当时跟你领证的时候也不知道当人丈夫需要做到哪些事，稀里糊涂求婚了，你也稀里糊涂就答应了，好在这两年过得还不算太差，以后我会更加努力，对你和孩子好。”
他以前从来没说过这种话，也没给过我任何承诺，但那些没说出口的话，他一直都做得很好，我从来都很相信他。
“你想要个儿子还是女儿呢？”
“都好，”他跟我意见一致，“健康就好。”
就是……怎么看起来有点小紧张呢？
我拍拍他的手背安慰他：“没事的，俩妈都在这儿呢，咱们没经验她们有啊，孩子一定健健康康生下来，你别紧张啊！”
但他紧张的点好像不在这里，他抬起头来仰望我，我被圈在他怀里，低头和他对视，他眼睛还是红红的，“媛媛，你怕不怕？”
怕？
从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现在的全家总动员一起做产前准备，我始终处于有点发懵的状态，直到邓梓帆问出来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其实我是有点害怕的。
不知道月份大起来之后我会不会很不舒服，在等结果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住在医院里待产的那些孕妇，连一个舒服的姿势都找不到，要反复调整、反复变换，更不用说生孩子的时候……
“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连忙拉着邓梓帆的手问他：“我们到时候顺产还是剖腹？”
邓梓帆对这个问题似乎早有准备，很快回答我：“这个得看到时候的情况，孩子头朝下，你就可以选择顺产或者剖腹，看你自己的意思，如果到时候孩子头朝上就只能剖腹了。”
我被他说的有些茫然。
但他很快握紧我的手：“不用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并不怀疑。
可是……
“可是到时候我肯定胖了好多，然后蓬头垢面的，要多丑有多丑，你一直陪着我……以后会不会不爱我了？”
孕妇总是情绪化比较严重的，我自己也没想到会问出这个问题来，但邓梓帆却很认真地回答我：“不会，我见过你小时候滚滚圆圆的样子，见过你十七八岁最青涩的样子，见过你二十出头最年轻美好的样子，也会见到你怀孕生孩子身材走形的全过程，以后我还会陪着你一起锻炼恢复身材，会陪着你一起慢慢变老，看到你鸡皮鹤发的样子，媛媛，爱一个人不是爱她最美好的样子，而是因为你爱她，觉得她无论什么时候都美好。”
爱一个人不是爱她最美好的样子，而是因为你爱她，觉得她无论什么时候都美好。
真令人感动的一句话。
我眼眶一下子就热起来，慌慌张张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扭头用手背去擦眼泪，他等我调整好自己重新把头扭回来和他对视时才再次握住我刚擦了眼泪鼻涕的手，没有半点嫌弃的样子。
“从你答应嫁给我，到终于肯给我名分，到现在愿意为我生儿育女，媛媛，你不会知道我对你那么多复杂的感情里，有一种是感激，感激你最初选择相信我，感激你有了孩子没有想过不要它，感激你愿意让我陪在你身边，并且以血缘的方式，让我和你有了共同的牵挂。”
我被他说得又开始掉眼泪，这次是他伸手过来替我擦眼泪，然后用手背把我的鼻涕揩干净，用另一只手轻轻刮了刮我的鼻子：“别再哭了，都当妈妈了，以后要为孩子坚强一点儿。”
“我，我才不是，不是不坚强！”我抽泣着反驳他：“我，我是感动！”
“好，好，是感动。”
他又是一副哄小孩子的语气，但我终于没有流眼泪了，双手伸过去把他的头捧起来，然后低头给了他一个温柔缱绻的吻。
我发誓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这样主动吻过他。
然后我说：“你刚刚说的那些，也正是我想对你说的，之所以没说，是因为我知道，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让我慢慢证明给你看。”
——正文完
下一更是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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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番外【给我一支歌的时间说1再见】（5000＋5）
在大院里长大的孩子都多少会有个所谓的青梅竹马，那种跟在身后不停叫你“慢点慢点”的小姑娘，每个男孩子都或多或少会对此表现出一些不耐烦。他们这个大院也一样。
但是奇怪的是，似乎每一个人都对其中一个女孩子格外照顾一些。
就连谢文昊也不能免俗。
开始一段时间还要装出一副“你好烦啊”的样子，可是小姑娘不生气啊，还是叽叽喳喳地跟在身后，然后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她忽然不只是跟在他一个人身后了。
习惯了有个小丫头跟在身后，叽叽喳喳的，忽然有一天回头看，发现没有人跟着来了，之前叽叽喳喳的声音也忽然消失了，只剩下无边无尽的沉默牙。
谢文昊发现自己其实是在没办法接受这种沉默的时候，才猛然间意识到，他大概对那个小丫头不只是看待妹妹那么简单。
大院里像她这样喜欢跟在他这样的大哥哥身后追赶着的女孩并不少，比如之前就有两个比小丫头还小的小姑娘也喜欢跟着他，可是他一次两次不理她们之后，很快她们就转身跟在其他人身后晃悠去了，还比如盛子曰就一直喜欢跟在邓梓帆身后，就连莫书棋那个呆小子身后也总有那么几个追随者，但是…酢…
其实大家都一样，将白眼给了所有人，唯独对她青眼相待。
莫书媛是他们所有人的例外。
莫书棋对她好那是应该的，他们是姐弟，祝易山对她好也正常，听说他们两家还是远房亲戚，可是邓梓帆……
谢文昊知道自己对莫书媛的感情有点不受控，因为这种不受控，他有些下意识地针对邓梓帆，当然这种针对每次都在最紧要关头及时刹住脚，他在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别这样，别做这么明显，你要控制住自己。
可是感情怎么可能控制得住？
就是不自觉地想对莫书媛好，就是不自觉地针对邓梓帆，就是不自觉地……会因为她跟在邓梓帆身后而难受，会因为邓梓帆对她好而莫名其妙不高兴。
这样的情绪一直积压一直积压，终于到了临界点，快要爆发了。
这样的过程莫书媛照例是一无所知的，但并不是谁都像她一样，什么都看不出来。
第一个找上门来的是莫书棋，他面无表情地把自己曾经看到的事全都陈述出来，谢文昊只是安静地听着，最后对他说：“我喜欢你姐。”
莫书棋不屑地笑笑：“所以搞出这些小动作来破坏她和梓帆哥？你要脸么谢文昊，就你做出的那么下三滥的事，还好意思说是因为喜欢我姐？”
他只能沉默，在心里回答他：是的书棋，你还小，不懂得在爱情里身不由己的痛苦和无奈，我愿意为了她不择手段，只要她肯走到我身边来。
可是即使不择手段地破坏和阻挠，他们依然还是走到了一起。
莫书媛和邓梓帆在一起的那两年，谁都瞒着，谢文昊一直在等待机会，可是一等就是三年，终于，邓梓帆身边那个秘书出手了。
其实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从莫书媛醉后的转述中就能听出来，邓梓帆属于被猛地强吻了，顶多算避闪不够及时而已，还远远不算劈腿或者花心，而且从莫书媛此刻的痛苦表情来看，即使是他劈腿了，她也顶多是伤心一阵，只要邓梓帆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她依然会选择相信他。
因为是他，所以一定会原谅，所以一定会相信。
谢文昊惆怅地喝了一大口酒，这世上永远都是这样，一个人是另一个人的劫数，逃不开，避不了。
最让人难过的一个认知是：莫书媛爱邓梓帆，所以这么些年，他在背后做的小动作都可以视若无睹，就是爱他，就是相信他。
邓梓帆大约对他这种心思也是了解的，只是一直聪明地不闻不问。
谢文昊明白他的意思，过分尊重不够级别的对手，是对自己的贬低。
可是，他真就这么差，连做对手都不够资格？
事实证明，是的。
因为那场意外目睹的强吻，莫书媛和邓梓帆闹了好一阵别扭，甚至在回大院吃饭的时候酒后失言：“就算全世界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和邓梓帆在一起！”
听到她这么说的一刹那，谢文昊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莫爸莫妈都在，他的心蠢蠢欲动，差一点就要站起来直接表白了，真的只差一点。
然而就在他即将站起来那一刹那，身边的祝易山拉住了他。
他侧头看过去，祝易山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然后邓梓帆就站起来了，他就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样，像哄着自己不懂事的小妹妹：“别闹，下次绝对不会再让你喝这么多酒了。”
而醉了的莫书媛依然对他的怀抱辨识度十分清晰，大概是闻到了属于他的独特味道，很快就昏睡在他怀里。
两家家长对此也已经习以为常，那一晚邓梓帆甚至就这么当着大家的面把她抱上了自己的车，所有人都觉得合情合理、并无不妥。</
到底还是只剩下伤心人肚子喝闷酒。
不过祝易山真的够朋友，只有他留下来陪他一起喝。
喝到伤情处，谢文昊问他：“为什么阻止我？难道连公平竞争都不可以？”
祝易山只是笑笑，替他再满上一杯，从容反问：“真的是公平竞争？”
他被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哪里存在公平？怎么可能真的公平？
“从一开始你就没有光明正大地跟邓梓帆竞争，你做的所有事除了书媛，大家都看在眼里，”祝易山自己也喝了一口，“在感情的世界里，谁都想赢，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输得起，所以我理解你。”
谢文昊想起来，眼前这个男人也是个伤心人，那时候他身边有个叫唐铱的姑娘，听说是宋氏的私生女，还颇得宋老先生的宠爱，因此祝家也没反对。于是那阵子祝易山天天带着唐铱进进出出，身边的朋友都知道他和身边那个姑娘已经见过家长了，甚至有一次谢文昊回大院的时候还听到过这样的八卦：老祝大概是好事将近了，我前两天看到唐铱肚子都显怀了。
那时候真的所有人都以为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然后忽然唐铱就成了宋太太，嫁给了她叫了十几年的那个“叔叔”。
原本他们都以为，就像电影里悠扬婉转的主题曲里所唱的，“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还能红着脸”，这样的命题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