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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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玄-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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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的一声轻叫,将胤禟扯回现实。却原来琴璇同正从房外走入的方材撞倒了一起,琴璇后退了几步,身子倒在高高的书架上。胤禟心中着急,手却不知为何没有伸出去,眼睁睁地看着琴璇摔倒在地,看着一本又一本厚重的书砸在她身上,看着她纤细的身子缩成小小一团……直待白色袍子下摆映出了刺目的红,才恍然醒过来一般,气急败坏地吼道,——“太医!”

天边放出缕缕微光,门窗紧闭的房中渐渐变亮。帷幕深垂,高床暖枕中卧着的人儿明明已经醒来,却向被中缩了缩,头埋入黑暗。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房中才响起“吱呀”开门的声音。
床帏被勾起,霎时夺去了最后的黑暗。瞧见床上的人蜷缩成一团,进来的人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轻轻唤道,“格格,起身吧!”
琴璇身子轻颤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春纤?”
春纤抚慰似的朝她笑笑,轻轻伸手扶她稍微坐起。“你回来了?秋纹呢?”琴璇沙哑的声音连同苍白的脸庞让春纤红了眼圈,连忙转过身定了定神,片刻才回转笑道,“都回来了,还有小格格。是九爷昨儿个深夜打发人去接的。”
琴璇点点头。春纤递上热帕子给她擦了擦脸,才低声叹道,“格格这是何苦!这么折腾自己,九爷心疼,格格就好受了?”
琴璇冷声,“别跟我提他。”
春纤笑笑,“我不提就没人敢提了。昨日的事春纤都知道了,太医都发了话,这孩子不能留,九爷还能怎样?若不是疼惜格格身子,爷犯得上么?”
琴璇冷笑,春纤这么说,只怕她没听到胤禟那句恶毒的话吧。也是,换了谁谁能想到,自己的丈夫,会冷下心来这样污蔑自己呢?
春纤替她拢了拢发,在她耳边说道,“格格不在的那些日子,外头只道格格在别院,却瞒不过我同秋纹两个。说实话,格格做下这样的事儿,连我们这些奴才都看不过去。格格您仔细想想,且不说这些个皇子阿哥,天生的尊贵傲气。但凡是个男人,谁能容得下这样的作为?九爷如今却也只不过是冷着您。听说昨日您连巴掌都招呼到人家脸上了,也不顾及他阿哥的脸面,他却连夜找我们两个回来,可见他对格格还是满心眼儿的眷顾。格格您这又是闹的什么别扭?”
琴璇别过脸去,却听她说道,“格格年轻着呢,又是九爷心尖儿上的人,等养好了身子,想要多少孩子没有?”
琴璇怒喝一声,“别说了!”一腔怒气散不出来,硬生生叫春纤的这一堆话堵了回去,只觉气闷地难受,索性重新翻身躺下。春纤闭了嘴,却见秋纹端了药碗掀帘进来,身后跟了胤禟,竟也煞白的脸色,想是一夜未眠。春纤不敢出声,朝床上努了努嘴,摇摇头。
秋纹将药碗递给春纤,上前轻轻拍拍琴璇的肩,“格格,起来喝了药再睡。”
琴璇闷声道,“不喝。”
秋纹哭笑不得,只得哄道,“格格!秋纹都三四个月没见着您了,您就给我个背影不成?这药若是不喝,格格的身子什么时候能好?莫不是想总这么躺在床上?”
好歹说得琴璇起意,秋纹忙在床头垫了几个软枕,扶她躺好。从春纤手中接过药碗,吹了吹热气,舀起一勺送到琴璇唇边。泛苦的气味冲鼻而来,琴璇嫌恶地偏了偏头,却觑到胤禟站在床尾,注视着自己。登时心中怒意翻腾,夺过药碗竟直接朝他摔了过去,一边嘶哑的嗓子恨声道,“你满意了?”
第四十九章 真心
青瓷药碗“啪”地碎裂,温烫的药汁溅了胤禟一身,沿着袍服滴滴答答的向下淌着。春纤秋纹都吃了一惊,想要上前却见胤禟动也不动,缓缓抬起的眼皮下冷光摄人,令人心窒,声音带着寒意,“再去端一碗来。”
琴璇将脸背过,胤禟转身,一撩袍子坐在桌旁椅上。瞧见斜倚在软枕上的琴璇闭了眼假寐,忽的冷冷开口,“觉得委屈,是吧?”
琴璇不理,听他继续说道,语意薄怒,“你有什么可委屈的?我冤屈了你么?你身子纵然是我的,心呢?一直都搁在人家那儿吧!当我的福晋,是不是太屈着你?既然如此,你还回来做什么?”
春纤悄悄捧了药进来,看了看琴璇,目光又投向胤禟,见他示意,连忙将散着热气的药碗放到胤禟身旁桌上,又轻轻退了出去。
琴璇脸色青白,胤禟却不依不饶,接着开口,“你自己凭良心说,我哪一点就让你这么厌恨,挖空心思、迫不及待的跟人家走?我对你不够好么?你要自由,我给。你一个阿哥福晋,我硬是准了你穿得不伦不类的满大街乱转;你怕我,不让我碰你,行,我都能受的住跟你睡一张床上也不动你一下,你去问问看,还有哪个正常男人做得到?香香软软的身子躺在身边儿,却只能看不能碰,任凭什么男人,能容得下自己的女人这么任性?你掉到水里头,你惊了马,我哪次没有拼着自个儿性命不要去救你?我府里府外这么多女人,因着你全成了摆设。这些都还不够么?比不上他一个眼神,一句轻飘飘的话?你都是怎么对我的?你是真傻呢还是连心都没有?”
“我不管你嫁给我之前跟他有什么,既是招惹上了我,就该死了那条心。他能给的我都给了,我能给的,他能么?换了他是我,你能都两年了还是个女孩儿的身子?没错,我是强要了你,你恨我吧?——我早该强要了你,白白受了这两年的折磨,有半点儿用没有?我连阿哥的身份都放下了,陪着你疯玩儿,大半夜的不温香暖玉的伺候着,陪着你去逛什么见鬼的夜市!你当我傻子是吧?巴巴儿的去给你买冰糖葫芦,一转脸儿你就上了人家的马车!你以为我没看见?”胤禟嘴唇发白,冷哼一声,“我什么时候不分一只眼睛放在你身上?你倒是狠心,才看到你你便将帘子放下来了,怎么,你也会愧疚么?”
琴璇牙齿咬住的嘴唇已经隐隐见了血痕,胤禟却冷笑,“我只差把心剖出来给你,你却连看都懒待看。我这两年的日子好过么?日日猜你的心思,想尽办法讨你高兴,你心里哪怕有一丝我的影儿呢,就不会这么对我!你伤我这么重,我说两句话你就受不住了?做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骗谁?你是看准了我拿你没办法是吧?你想得不错,我如今就是看不得你高兴,偏就要跟你拧着!凭什么,凭什么你让我整个人都乱了,让我在你面前没一丝儿阿哥的金贵,让我拚了命地喝酒找女人,心里还是空落落的,你自个儿却不管不顾地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你把我当什么?”
琴璇忽的扯起被子蒙住了头,不去听,也不去想。胤禟见状,脸色骤然铁青,目光凌厉。端起了桌上已经放凉了的药走过去,伸手扯开覆住琴璇的被子,一边厉声说,“你躲什么?觉得欠了我的是吧?老实把药喝了,留着你下半辈子赔我!”
琴璇由他将被子扯去,也不说话,也不挣扎。只静静扭过头去,貌似平静无波的眸子愈发激怒了胤禟,伸手将她的脸扳过,逼视着她,“喝药!”
琴璇眼睛却不看向胤禟,胤禟狂怒,掐住她的下颌迫她张口,一手端着药碗朝她口中灌去。琴璇猝不及防,被灌了满满一口,却执拗着不肯轻易喝下。仿佛为了躲避,又仿佛为了泄愤,双拳用尽力气捶打着胤禟,拼了命的想要推开他。一时药汁呛到气管,猛烈地咳嗽起来,浓黑又苦涩的汤药顺着瓷白的颈子流下。眼见琴璇咳地难受,一张原本苍白的脸此刻憋得通红,胤禟忽的心头一软,撇了碗,也不去顾及身后那“啪”的一声碎裂,伸臂拥紧了她,哑声说道,“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活该受你折磨!你只说,要我怎么做才好?”
琴璇咳得身子都软了,好容易缓过劲儿,便听到他这样的话语。一时百感交集,恨、怨、爱、痴,全部涌上心头。无法推开他,心中的怨怒却让她忽然张了口,狠狠咬在胤禟肩头。胤禟闷哼一声,却忍痛由她咬着,仿佛只有这样苦楚,才能稍微抵消心头的伤痛。
琴璇狠狠咬着,不知多长时间,大睁着的眼睛中忽然“哗”的一下溢出泪水,登时全身失去了力气,任由自己靠在胤禟怀里。泪珠儿大颗大颗的沾湿着胤禟的肩膀,却听她低声说道,“胤禟,——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胤禟身子一僵,缓缓放开了她,看着她无声流泪,却仿佛弄湿了自己一整颗心一般。神色复杂地定定看了眼,嘶哑的声音伤痛而绝望,“以后不会了。”
胤禟慢慢直起身,踉跄了一步退后,才转身缓缓朝外走去,似乎身后割舍的是这一生中最眷恋的事物。纵然心里不甘不愿,又有什么办法呢?折磨她,不如说是在折磨自己。既然自己令她这样厌恨,久久纠缠又有什么意思呢,不如远远躲开。今后——无论她想怎样,只要她开心就好了。
掀起了帘子迈步出去,却终于在帘子落下后失去了力气,背倚着墙缓缓滑坐在地上。纵使是天皇贵胄又如何?能强留她在身边,能强得到她的身子,也能强要了她那颗心吗?得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也终只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耳边仍响着房内琴璇低低的哭泣,抽噎着竟喘不过气来。喃喃出口的一句话却让胤禟霎时白了脸,“——你又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不敢置信地微微转头,薄薄的纱帐掩不住房中人儿肩头耸动、楚楚可怜的身影。却听她边哭着边自言自语,“为什么,为什么偏偏会爱上你?既然回不去了,明明同他在一起才是最好的决定,为什么脑子里却全是你?明明可以远远离开,却临走之前还是想要再见你一眼;明明是被你强迫的,却对你恨不起来;明明知道那孩子对身体不好,却还是想要他,——只因为那是你的!为什么……”
琴璇将头埋入两膝,由着不受控制的泪水浸湿膝头的被子,闷闷的声音却让门外的人缓缓站直了身子。“你已有了那么多女人,为什么还要招惹我!我已经够惨了,这儿什么都没有,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自由,心里有话不能说,纵使难过脸上还要装着笑……对这个磕头对那个行礼的,一辈子就要守着这巴掌大的天空过下去!所有的人都不讲道理,只知道拿身份压人,只知道算计来算计去。我怎么甘心就这样一辈子?现在我走不了了,本以为你是唯一的依靠,你却为什么这样对我!”
胤禟向前迈出一步,却又停住。琴璇微哑的声音听在耳中格外令人心疼,“我本来心无挂碍,你又为什么扰乱我?让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我,该怎么办?”
“为什么不告诉我?”忽然响起的低沉又急切的声音让琴璇一惊,竟是胤禟重新回转,“为什么要瞒着我?”
琴璇满是泪痕的脸上仍是怔怔的神情。忽而转了身子躺下,背对着胤禟。胤禟犹疑了一下,大步上前却轻轻扳过她身子,急切却温柔的吻落在琴璇泪迹斑斑的脸颊,一下又一下。琴璇偏开脸,胤禟唇搁在她耳畔,柔声低喃,“你要什么我都给,只不许——再这样折磨我——和你自己!”
琴璇低垂了眼皮,却听胤禟低声说道,恍如央求,“我还是你唯一的依靠好不好?这儿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亲人。你心里有话就告诉我,不想装高兴就不要装,由他们去。你想要自由我给,你想怎么样都行。你讨厌谁,咱们就再不见他,也用不着朝他行礼请安。不喜欢算计,我就把府里的人都迁出去,只留你一个,好不好?”
琴璇好久都不说话,胤禟看着她,心里越来越没底,却见她睫毛微动,“我讨厌你,能不能不再见你?”
胤禟一怔,片刻眉眼间浮出笑意,在琴璇唇上浅啄了口,“又胡说。”

第五十章 主意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没清醒过来琴璇便吓了一跳,“胤禟?”
床边坐着的正是胤禟,也不知在黑暗中坐了多久,见她醒来,笑笑伸个懒腰,“才用了晚膳就睡,也不怕积食。”
琴璇唤春纤进来,点了灯。皱皱眉望着胤禟道,“你怎么在这儿?来多久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胤禟面上有些不自然,半晌才低声道,“只是来看看你,——总怕不是真的。”
琴璇脸颊缓缓浮上红色,见胤禟凝视着自己,也有些发窘,正欲转开脸却见春纤掀帘进来,对胤禟福了一福,“爷,福晋该吃药了。”
琴璇脸顿时皱了起来,胤禟瞅见她这样,不由一乐,接过碗朝春纤点点头,“给我吧。”春纤下去,胤禟转过头来却见琴璇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又要喝?头前儿不是喝过了么?”
胤禟伸手扶她坐起,“太医嘱咐了,这药早膳前一次,晚上睡前喝一次。”说着一勺药已经递到琴璇唇边,琴璇嫌恶地转头,胤禟见她如此,笑着哄道,“乖,喝了药给你糖葫芦吃。”
琴璇“噗嗤”一乐,嗔了胤禟一眼,“当我是小孩子呀!”
胤禟笑容不变,眼神充满疼宠,“这么任性,可不就是个小孩子么!”
琴璇皱着鼻子喝下药,听得这话脑中忽然想起,在胤禛那里的时候,不管多苦的药自己也最多是心里抱怨,从不敢任性。是慑于胤禛身上散发的气势,还是——也许只有在真爱的人面前,才会这样毫不掩饰吧!
胤禟放了碗。琴璇朝他伸手,“糖葫芦呢?”
胤禟却端了茶来,刮刮琴璇的鼻子,“漱漱口。要睡觉了吃那个不好,都给你留着呢,明儿再吃。”
琴璇撇撇嘴,却依言接过茶。同胤禟说了会儿话,竟打起呵欠来。“喝了这药就是想睡,”琴璇摇摇头笑道,“你也早些回去睡吧,明早不还得早起么!”
胤禟敛了笑,佯装可怜,“你让我上哪儿去?我没地儿去了,就赖在你这儿。”
琴璇见他当真开始解扣子,瞪他一眼,笑道,“是地方多的花了眼了吧?我替你想想,要不去绮榭?郎氏机灵俏皮,可爱得很啊!或者绿杨居?刘氏可算是柔情如水,进退有礼。再要不镂云轩?那陈氏楚楚可怜的,多么惹人怜爱!你说呢?实在厌了,外头不还有的是么?喜欢什么样儿的,不就是你九爷一句话?”
胤禟好气又好笑,轻轻拧了一下琴璇脸颊,“今儿个晚膳也没搁醋,怎么这么大酸味儿!”一边俯下身子,指了指领口,“快,这里别住了,帮我解开。”
琴璇却不伸手,接着笑道,“敢情九爷念旧?那最好了,兆佳姐姐的温柔可人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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