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弃终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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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弃终乱-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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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了哪里?”
  “好像是回老家拜祭他母亲,老板需要查一查吗?”
  陆承启干脆道:“不必了。”
  从前的他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无比盘查清楚,方可安心,如今受了大教训,却情愿糊涂着。
  宋咸新此去与云意无关固然是好,然而即便有关,他能怎样?
  从前各种办法用尽了,又是怎样?
  他既要她的将来,就必须不过问她的曾经,所以不如一概不知道。
  他今次不详查,阿亮多少有些怪异。他见陆承启心思沉重,望着窗外蓝滟滟的海出神,也就转身退出,不再多问。
  到了次日,云意精神恢复大半,能够勉强应付陆承启,方才敢试着与他对话。
  陆承启因她昨日一整天卧在病房里沉睡,生怕她今天再睡一日,睡乱了作息,因此提议推她到户外散散心。
  云意因为戴医生在她面前耍太极,无法问出关于自己身体状况的实情,想着或许可以从陆承启这里探知,因此也就答应。
  花园里的花开的不多,可树木茂盛,一片生机勃勃。
  腹中的胎儿似乎同样感受到户外的生机,窝在左腹,一路上动了几动。
  阳光透过树叶,暖暖的洒在身上,云意石沉大海的心,居然被几下健康的胎动融化的温软而甜腻,
  或许戴医生并没有欺骗她,是她自己胡思乱想了。
  她的身体里重新生出勇气,只要能将剩下的五个月坚持到底,一切都将不再可怕。
  路灯下的长木椅上,一个洋娃娃般的外国小女孩,坐在爸爸妈妈中间,专心致志地挤压几种颜色的花瓣,涂抹自己的莹润的手指甲。
  指甲涂的不成功,倒是弄得满手五颜六色。她胡乱往白色的裙子上擦两下,意识到不对,赶紧转过水汪汪的眼睛瞧妈妈。做妈妈的没发现小孩子的恶行,小孩子回过头,照旧擦不干净,最后失了耐性,调皮地跳到长椅上,圈住爸爸的脖子,将颜色通通擦爸爸脸上。
  云意感触于心,差点就要说一句“我们也生个女儿”,然而头回到一半就僵住,硬生生将喉咙里的话咽下。咽下去也不急着回头,假装是在看远处的风景,远处的风景黯然无色。
  不远处有护工陪着一个咳嗽不止的病人走过来,陆承启未免云意被传上病气,提前一步将轮椅推到路边的草坪上。
  花园里起了一阵风,他转到她面前替扣满了病服上的衣扣。
  “等再过一会儿我们就回去吧,这花园里病人多,不是可以散心的去处。等你病好了,你想去哪里,我再陪你去。”
  云意面对丈夫,如同军队里士兵面对长官发布命令时的态度。
  “那么回去吧。”
  陆承启不免有些着急,柔声道:“你不要总是对我言听计从,你想回去就回去,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全凭你自己决定。”
  云意得不到准确的要求,心下更是惴惴不安。
  “那么是不回去吗?”
  陆承启见事已至此,悲伤一番,趁机向她致歉。
  “对不起,从前是我糊涂,才轻信人言,几乎害了你。我不该对你动手,更不该不相信你的辩解,我发誓我以后都不会再这样,否则让我被乱刀砍死在街头。”                    
作者有话要说:  

  ☆、胆战心惊3

  陆承启推着云意上楼。
  走廊的一侧是病房,另一侧则是孤单单的墙壁。
  窗外楼下的窄地,胡乱扔着几堆乱石,乱石间零落生长着野草,与方才花园里的花木茂盛不同,背阳的后面是一片荒凉破败景象。
  陆承启开了病房门,将云意推进室内。
  他返身关门的时,除了轻轻的一声阖门,云意隐约听到病房内有两个人的在谈话,细听之下是母亲与戴医生。
  云意因为屡次在戴医生那里打探失败,得此良机,是以伸出双手撑住过道一侧的墙壁,不想陆承启将自己暴露在他们面前。
  沈妈妈送戴医生出门时,才发现云意归来。
  送完戴医生回来,沈妈妈就见云意白着一张脸,怔忪不语。
  沈妈妈心中多少生出忐忑,她观察二人脸色,云意本就满面病容,神思疲倦,因此难凭表面判定,而陆承启平日里最善伪装,一时之间她却也猜不出他们究竟是才进的病房还是回来有一段时间。
  陆承启猜着母亲的心思,适时地笑道:“妈也累了,今儿就趁早回去歇息吧,横竖云意现下无事,再过不久我们也就回家去。”
  云意见状,也强颜欢笑,附和着说:“妈快回去吧,不必担心我,我已经没有大碍,今天更是痛也不曾痛过。”
  沈妈妈见云意无甚异样,也就放心。
  “你们不说也还罢,一说我真得回去小憩一会儿,我现在可比不得年轻的时候了,而且照言今日学校放假,他回去的时候也不能家中无人。”她临走前还再三叮嘱陆承启,“你留心照顾她,不懂得多请教医生护士,最重要的一条,不许惹她生气。”
  待沈妈妈一走,云意躺回床上,这才发觉全身冰冷彻骨。
  她将病床上的薄毯折了几折,严严实实的遮盖在腹部,感觉厚度不够,另将身后的枕头也一并压在腹上。
  她双手按着比左腹弧度略显平坦的右腹,希望不动的那个孩子能够赶快动一动。
  原来她腹中的是两个孩子,难怪她这次怀孕,有意无意间总能发现一些怪异之处。
  一切疑团,都在今日被双生胎儿这个答案所解释清楚。
  她实在是太过迟钝,倘若能够及早发现腹中是双生胎儿,她可能早就意识到身体出现问题。
  因为她的无知,使得其中一个孩子的虎虎有力,将另一个孩子的羸弱安静完全遮掩掉,以至今日险些酿成大祸。
  孩子在重重遮盖下,从头至尾没有动过一下,强烈跳动的是云意自己的心脏。
  时间越过越慢,她已经冷汗涔涔。
  陆承启烫好一杯热牛乳递到她面前:“要不要先喝杯牛乳?”
  “我喝。”
  她立刻接过,仰头就要喝下,陆承启却在紧要的时刻拦住她的手势。
  “先等一等,等我查完书。”
  说着便去外间,将一本词典厚度的孕期教养书捧回来,坐在床前翻看。
  翻了大概有五分钟,才翻找到答案。
  “差点喝错,书上标注牛乳属性阴寒,而孕妇体阴,当少喝为妙。若要补充钙质,可定期煎制骨汤饮用,饮用骨汤,宜应适度……”
  云意认真听罢,赶紧将牛乳递还陆承启,陆承启未免她待会儿不小心喝掉,自己一气喝光,搁下杯子,继续翻书。
  云意急道:“像我现在的状况,上面有没有写应当特别注意什么?”
  陆承启还是翻书。
  “昨夜我标出几副汤剂,一时间竟找不到了。”
  云意急不过,自己夺过书来看。
  一看之下,才发现厚重的书本内,皆是密密麻麻的英文,英文也是专业的医学用语。
  云意看了两行就头疼。
  “这怎么会是外国书。”
  陆承启解释:“这原本是我的人写就的,因为在国内连受制约,发表不成,才不得不请人译成外文,在国外发行畅销。”
  云意将书归还陆承启:“你快找,你快帮我翻译。”
  同舟共济的时刻,她对他暂时放松防备。
  陆承启从书内翻出昨晚标注的七个药方,然而药是不可以胡乱用的,决定最终答案于他们而言绝非一朝一夕足以攻克的难题。
  然而接下来的一朝一夕,对云意而言实属一寸光阴一寸金,哪怕一丝一毫她也浪费不起。
  人置身绝境时,总能够灵光闪现,重新发现生路。
  “既然书上支持汤剂,我们近水楼台先得月,为什么不去找老大夫们寻医问药?你从前受伤的时候恢复的极快,那时全凭何老先生开的汤剂,他治得了你的伤,没道理治不得我,我们可以再去找他老人家。”
  她说到这里,双手撑着床,整个人好像立刻就要跳下床去找人的架势。
  陆承启扶云意躺好,将最近得知的消息转告于她。
  “何老先生今年是一百零四岁高龄,年初的时候中了风,认人都十分艰难,更遑论诊病开方。”
  云意失落几秒,忽地再次眸光闪亮,抓住陆承启道:“何老先生有位女儿,她虽比不得自己父亲,可听人讲她医术高超,也非泛泛之辈。哪怕见不到何老先生,我们也可以去见她。医者父母心,何女士专攻女科,我又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我想除非不能救,否则她绝不可能见死不救。”
  陆承启再度转述不幸的消息。
  “何老先生的女儿受到丈夫上司的连累,一家人皆被软禁在望京的城郊。”
  方才听过母亲与医生的谈话,云意原本就六神不安,如今绝境求生,希望接二连三落空,内心则变得烦躁而脆弱。
  “我不管,你一定有办法,你去想办法。”
  陆承启道:“办法我一定会想,可是有件事,我们也必须认真地谈一谈。”
  云意惯性地生出万般的警惕,不自觉地挣开他的手,向后退避。
  “什么事?”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
  陆承启道:“医生的话你方才应该是都听到了……”
  他郑重的半句话配合着沉重郁结的表情,就如同一道雷,惊天动地的云意脑中劈过。
  “你想做什么?”
  陆承启握住她的双肩:“我一点也不想,可是万一,我们不能冒这个风险。”
  云意陡然激动异常。
  “你不是已经弄清楚了吗?我就知道你对我说的话通通是假的!我就知道你还在怀疑我!”
作者有话要说:  

  ☆、幼女下落1

  陆承启将她的肩攥的更紧。
  “我不是怀疑你,我是要你活着。”
  云意的目光中充满坚决。
  “我当然会活着。”
  陆承启见惯世事无常,他看待人生的角度是直面现实的,也是最无可奈何的。
  “这世上每天都发生许多难以预测的事情,不是你想活着就能活着,危险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就不是人力、不是决心所能够左右。”
  陆承启误以为孩子不是他的骨肉,容不下孩子,云意尚能够在忍耐的疆域内徘徊,如今他消除了误解,却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肯放过,云意就对他失望透顶了。
  “命是我的,不要你来管。”
  她盯着肩膀上他的手掌,自己缓缓攥起拳,因为清楚无法挣脱陆承启,一忍再忍之后,胸中的悲愤爆发,攥起的双拳用力去捶陆承启的胸膛。
  “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云意反应激烈,陆承启越发不敢用力气,只好从言语上劝着她:“你冷静一些,你听我说。”
  他手上的力道松了,云意便挣开了他。
  “我自己去找医生。”
  她挣扎着下病床,陆承启见她执意要去,拦阻不成,赶紧扶住摇晃站立的她。
  “你现在还不能随便走动,我带你过去。”
  云意受到方才的刺激,态度尖锐。
  “你别碰我。”
  陆承启自然不可能不碰她,情急之下,云意摸起桌上那只盛过牛乳的空杯冲他砸过去。
  杯子没有打中陆承启,云意自己用力过猛,反而一怒晕厥。
  等她再度醒来时,自己已经回到家中。
  陆承启守在床前,等她转醒之后,将消息告知于她。
  “昨日出了检查结果,我见你睡着,就没叫醒你。”
  云意方才还半醒着,此刻听陆承启说到检查结果,人立刻如同洗过冷水澡后的清醒。
  “结果怎样?”她一颗心揪住,小心而忐忑的问。
  陆承启道:“两个小孩子都还好,只是瘦小的那一个营养不足,脉息微弱,将来如何,实属未知。”
  昨日的怒意在长长的睡梦中消散,醒来后又听到如此惊险的消息,云意非但失却一身尖刺,甚至比往日还脆弱几分。
  她抚着右腹,心中一阵酸涩汹涌。
  “那么你要怎么做?”
  她难得能够冷静地问着陆承启。
  陆承启昨日的提议遭到她强烈反对,照此情形来看,失去任何一个孩子无疑都将令她痛不欲生。
  云意问他怎么做,可事已至此,他还能怎么做。
  “我们再等一等,如果六月份……”
  云意立刻打断:“我想回家住一段日子。”
  她不需等陆承启的话全部讲完,毕竟是多年夫妻,但凡陆承启自己不做掩饰,他想要表达的中心思想,她往往能够借助他的语气神态猜个七八分。
  他的意思是六月份之间如果出现异常,七月份八月份,他照旧要对她下手。
  陆承启听她提起回家,当下怔了一怔,但是自他认错悔改之后,处处不愿逆她的意,是以并不反对。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只要你开心,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那么等你身体好一点,你就回娘家住一段日子。我辞退了青姐,另请了医生和护士照顾你,过几日那位何女士可能也将从望京回南州,到时如果有医生护士陪你一道过去,我也能放心。”
  等他说完,云意已然转变掉心意。
  “不必了,我并不想回去了。”
  如今的陆承启,在云意心中,占着信用等级的低谷,并且尚未有回升之态。
  他的种种行为,让云意认定他让自己回家是装模作样。
  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她走呢,怎么可能她住了一趟院,他就彻底变了一个人呢?
  她方才说的极可能是反话,最怕她一走,他另外想出办法来折腾她。青姐虽然辞退掉,可是新请的医生护士未必不可以做他新的眼线。
  陆承启是什么样的人,那日在蓝社时,他就让她重新认识过了。
  云意只想平平静静的坚持过剩下的五个月,迎接新生儿出世,至于陆承启,为求得风平浪静,她仍可以竭力忍耐。
  目前为止,她们之间最大的矛盾已经化解。为了孩子,从此她就努力做出他要求的模样应付他,以求得安稳度过剩下的时日,又有什么不可呢。
  她想开了,也就暂时安下心来。
  陆承启见她决定不走,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柔声问她:“你饿了一夜,想不想吃点东西?”
  两个孩子挤压着她的五脏六腑,胃袋变小,她没有任何食欲,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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