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罗忆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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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罗忆如初-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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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萝的心里一阵酸楚,她知道,七巧过得并不好。是她当初的袖手旁观让华子衍把她推进了火坑。七巧坐了没多久,便说自己要回府。烟萝没多留,只说,让她凡事想开些,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她望着七巧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当初那个像兰儿一样古灵精怪的女子,已然变成了一个她不熟悉的人,那么拘谨,那么怯懦,那么陌生。看来,这宫里还不算是最可怕的地方。也许,只有自己心中的修罗地狱才会让痛苦渗入内里,又永无超生之法。
  第二日,明王华子重便回了宫。华子重,烟萝在心里念叨着,自己好像欠了他的人情。藩王们陆续回京,京里是空前的热闹。华子衍批着折子,突然对烟萝说,这次明龟王子亲自前来议和。他眉间的喜悦掩盖不住,烟萝也跟着高兴。“这回,大西子民就不用再忍受战乱之苦了。”烟萝给他捏着肩膀:“你也能睡得更安稳了。”华子衍扔下朱笔,道:“是啊,这真是件大喜事。不过,明龟在信里说,要和大西联姻。”“联姻?”烟萝道:“那宫里有适宜的公主吗?”华子衍眉头紧缩:“公主是没有,不过,从臣女里选一个即可。烟萝,这事就交给你了。”烟萝不以为意:“你可以让亦惊蛰去,不一定要我。”他有些无奈:“你怎么总吃些干醋?”烟萝冷了脸,道:“怎么,嫌弃我了?”华子衍敲敲脑袋:“没有,你不来嫌弃我已是大幸。”她只道:“我只巴不得别再见你。”华子衍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笑道:“口是心非。”烟萝得意笑笑,“你说不过我。”“你就这么喜欢占上风?”华子衍收敛了笑容:“这样的女子可不讨人喜欢。”闻言,她挣开他的手:“我也这么觉得,所以,还是亦惊蛰好一些。”烟萝走出书房,独留华子衍在房中长吁短叹。
  大西后宫素来有过秋千节的习俗,无论是后妃还是宫人,皆可在院中架上秋千,尽情玩乐。烟萝命人在御花园中架上一架梨木秋千,只见那秋千上刻着纹饰,麻绳也全用彩色绫罗装饰,再坠以梨花瓣制成的流苏,既雅观又牢固。兰儿摸着秋千,好奇道:“姐姐,你怎么把秋千弄得这么好看啊?皇后的秋千都没这么棒。”烟萝瞪了兰儿一眼:“不能私议主子。”兰儿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后怕。但随即又被秋千吸引:“姐姐,我想先荡一下。”烟萝摇摇头:“这可不行,古有绣球选亲,今有我秋千选秀。”她安抚着兰儿:“等到遴选结束,你想怎么玩都行。”兰儿不放心,重复下:“你可不能诓我。”烟萝一笑:“放心吧。好了,你快去当值吧。”
  她望着这秋千,只希望这件差事能办好。
  不多时,立姑姑便领进了一群妙龄少女。烟萝暗自躲在礁石后,细细观察着她们。立姑姑道:“承蒙太后和皇上的恩泽,特许小姐们在宫中过秋千节。一会,还请小姐们自行玩乐。待得申时后,自会有宫人迎接入殿,开始宫宴。”
  立姑姑说罢便也躲进礁石后,和烟萝一道暗中观察。
  烟萝看着那些女子,其实若论年岁,她们也差不多。只是,她的心境却老了很多。
  那些女子大都进过宫,对御花园也熟悉,只是,那样精致的秋千却是第一次见,又是在秋千节这个档口,都想去荡一荡。
  礁石后的立姑姑对烟萝投去一个赞许的眼光。只有有波澜的地方,才能探出一个人的品性如何。
  众人眼光流转,自己想荡,却碍着面子,纷纷在原地观望。不过,倒是有一个身着绛紫长袍的姑娘引起了烟萝的注意。那姑娘眼里平静得很,姿态又平静自如,颇有大家风范。                    
作者有话要说:  

☆、醋意

  这时,兰儿从西门走进御花园,路过那群姑娘时,突然“哎呦”一声,跌倒在了石子小径上—脚扭了。别的姑娘都有些慌张,围在周围,连声问着疼不疼、严不严重,有的还想扶她起来。那个紫衣姑娘连声制止:“千万别动她。”说着,她巡视了一圈,园里没有宫人,没有宫人,她们自然不能在宫中随意走动。她灵机一动,问道:“这位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宫里侍候的?身上可有紧急的差事?”兰儿脸色很痛苦,却还是强撑着道:“我叫兰儿,要去给玉贵妃送菜品单子。”她略一思索,有差事就好办多了,于是,她对着梳双环发髻的姑娘道:“曼书,我带着差事去秀华宫,再将此事禀明贵妃娘娘。你
  留下照顾她。”
  也许,去明龟和亲就需要这样的姑娘吧,烟萝想,遇事镇定,从容不迫,而又雍容大方。立姑姑冲她点了点头,看来,她也这么认为。
  突然,烟萝想起了一件事,这紫衣姑娘,长得好像上元节时玉将军救下的姑娘。难道,是同一个人?
  立姑姑和烟萝从礁石后走了出去,她带着姑娘们去赴宴了。烟萝扶起兰儿,笑道:“辛苦你了。”兰儿哭丧着脸:“在地上坐了这么久,蚂蚁都能在我屁股里安窝了。”烟萝扑哧一声,道:“你这小蹄子,净说胡话。好了,戏演的差不多了,玩秋千吧。”兰儿差点一蹦三尺高,什么规矩都忘了。她欢欢喜喜坐上去,烟萝在后面轻轻推着她的背。
  烟萝的思绪随着秋千飞了出去。落日余晖,小园香径,她坐在秋千上,心爱的男人在后面推着她,没有俗世纷争,只有彼此之间的心意相通。
  那该多好。
  “姐姐?”兰儿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臆想,烟萝缓过神来:“怎么了?”“该你啦,来,你坐过来,我推你。”烟萝若有所思地坐上秋千,兰儿在后面推着她。突然,她感觉背后的力道好像大了些,她心里暗笑,这小丫头也不嫌累。
  微风冉冉,素瓣飞舞,美人独坐,眉若远山,眼望秋水,偶有几缕青丝飞扬,好一幅美景。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有些擦黑。她喊了声:“别推了,该回去了。”秋千的力道渐小,她下了秋千,却没有看到兰儿。相反,她看见了一个男人。
  他身着暗纹白袍,衣角随着风飞动,一副道风仙骨的模样。
  正是华子重。
  烟萝连连行礼:“奴婢见过王爷。得罪之处,还望王爷海涵。”华子重淡笑:“举手之劳,何谈得罪?”烟萝突然就心安了,原本还揣揣不安的心被他三言两语安抚。她道:“上次的事多谢您了。”华子重疑道:“哪一件事?难道我又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做了回好人?”烟萝试图解释:“就是段太妃那次帮了我。我知道,那是您的意思。”华子重了然,微笑道:“都是些小事,方才我帮你推秋千,你为何不谢?”烟萝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也笑道:“举手之劳,何必言谢?”华子重笑起来,此刻,天色完全暗了,星辰也开始眨眼睛。他双手背后,望了望夜空,道:“你们姑娘家喜欢的玩意出来了。”
  玩意?烟萝忍不住笑意:“这玩意我就不喜欢。”她觉得这人其实也挺有趣。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一面,就像她,外表谦和而温顺,谁知道她的内心是那么倔强又顽固?
  “为什么不喜欢星星?”烟萝见他问的认真,便也答得认真:“它离我太远了,任我拼尽全力也够不到它的一角,索性便不去渴望,这样心里才能好过。人间最苦,莫过于得不到和已失去,不是吗?”华子重转过头,一语道破天机:“只怕不止是星星吧?”烟萝开始闪烁其词:“当然了,名利荣华皆是如此。”华子重一笑,并不戳破她的谎言。
  只怕,她最渴望的是华子衍吧?他攥紧了拳头,又是华子衍,一个如同他梦魇般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缘空

  烟萝带着寒气回了殿,华子衍本在读书,见她进来了,便随手放下书卷,问道:“回来了?”烟萝察觉到他语气的不快,但也没在意,随口道:“嗯。”过了片刻,她想起了那个紫衣姑娘,“你还记得玉将军救下的那个姑娘吗?”他仍是面无表情,冷声问道:“你怎么问起她了?”烟萝见此,再也无心解释:“随口一问罢了。”两人沉默很久,空荡的大殿,没有一丝声响,压得两人喘不过气。终于,华子衍还是问了出来:“你见到华子重了?”烟萝本在斟茶,她惊愕地抬起头,想解释些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是不是?”华子衍重问道。“是。”烟萝放下茶杯,轻轻说道。
  华子衍一声冷笑,遂一字一句道:“还在一起荡秋千,看星星了?”他的每一个字像鞭子般抽在烟萝心上。她伸手捋了捋碎发,脸上表情凝固了般,半晌才反问道:“你派人跟踪阳王?”华子衍讥讽道:“朕才没有功夫去跟踪一个女官。”女官?烟萝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就好像被人一盆冷水浇下,从里冷到外。
  女官?既然是女官,那就得有个女官的样子。
  烟萝颤抖着声音,屈膝道:“奴婢参见皇上。”华子衍见烟萝如此,心中既憋气,又心疼。他想退一步,但长久以来的骄傲却让他赌气说出了另一句话:“免礼。”
  她抬起头,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飞快地转身而出。
  华子衍在殿内愤愤踹翻了一个檀木花櫈,殿外候着的小太监惴惴不安地进殿,却被华子衍吼了出去:“出去!”小太监连忙谢罪出了大殿。他说不清自己是在气愤些什么,也许,一半是因为华子重在试图接近烟萝,另一半,是因为他觉得抓不住烟萝,抓不住他们的将来。
  烟萝快走了几步,却猛地想起这样不合宫规,便缓了步子。她时不时地回回头,却不见有人出现。她想起那年冬天,华子衍让她陪他喝酒,她那时也是逃了出来,他却知道一脚深一脚浅地来给她送披肩。
  男人,得到了便不知珍惜了吗?
  秋夜的风吹起来仍旧凉得很,烟萝抱了抱肩膀,沿着夹道向前走去。蓦地,华子重从夹道旁的宫门走出,叫住了她:“烟萝。”
  烟萝转过头,看见是华子重,心里有几分失落,道:“奴婢见过王爷。”华子重看出了她的心思,饶是心中有几分失望,却还是隐匿了:“真巧啊。”烟萝此时没有应付的心思,只道:“王爷去给段太妃请安了?她老人家的身子可还爽朗?”他笑道:“身子还算硬朗,只是有些思念我罢了。”烟萝点点头:“那便好。”华子重见她衣着单薄,有风吹过便一阵瑟缩,就将身上的大麾解下:“天色不早了,我赶着回府,你自己路上小心。”烟萝想伸手制止他,却被他阻挡:“一件大麾在朋友之间不算什么。”既然他已经这么说了,再推辞未免就太失礼了。烟萝只好道:“多谢王爷了。”华子重向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道:“以后不用那么客气。”烟萝会心一笑,便又向前走去。
  毕竟,他不是那个可以和自己携手前行的人。
  不过,他们谁都没有看见站在夹道另一端的华子衍,他的手中,正拿着一件银白色的大麾。吴承庸小心翼翼道:“皇上,您不过去了?”华子衍阴沉着脸,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攥成一个拳头,冷声道:“回宫。”
  佛说,缘起性空,在乎的太多,反倒容易错过。
  烟萝去宁安宫找立姑姑商议和亲事宜,她问道:“姑姑,那紫衣姑娘您觉得如何?”立姑姑点了点头,道:“我亦看好她。这姑娘名叫乔芷灵,是玉将军送进来的。”烟萝心里纳罕,这乔芷灵是以怎样的身份进宫来的呢?恐怕,这个问题只有华子衍知晓了。想起华子衍,烟萝的心中又是一阵纠结。她又问道:“那玉贵妃怎么说的?”立姑姑道:“贵妃娘娘也觉得甚好。”说罢,她叹了口气,一提六宫之事,任谁都会想到玉贵妃,如今这皇后在宫中,就是个摆设。
  紧接着,二人又商定了些和亲大礼的细节,到了午时,吴承庸到宁安宫说是华子衍请人到天顺宫商议和亲之事。烟萝听后,道:“立姑姑,您入宫多年,熟知宫中礼节,不如劳烦您跑上一趟?”立姑姑有些迟疑:“可是,过会子太后要服药,我怕宫人们笨手笨脚伺候不好。”烟萝了然,笑道:“我可以留下来伺候太后。”既是如此,立姑姑便无后顾之忧了,她刚想应声,吴公公却皱眉道:“要不然还是立姑姑留下,烟萝丫头跟着老奴走吧,太后的病可是万万耽误不得的。”他擦了擦额上的汗,这皇上可真能为难他,既要把烟萝带到他面前,又不能说是他下的令,在这位皇上身边伺候,没点脑力那是万万不行的。不过,好在太后帮了他一把,有宫人来寻立姑姑,说是太后醒了,急着唤她。
  立姑姑只好对烟萝道:“你就随吴公公去吧。“说完,连忙随着宫女进了暖阁
  这回,烟萝只能认命了。纵使一千个不愿,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吴承庸去天顺宫复命。
  到了天顺宫,吴公公便退下了,还识趣地带上了门。
  烟萝显得很镇定,行礼道:“奴婢见过皇上。”华子衍上前来扶:“你,还在生气?。”烟萝甩开他的手,淡道:“您别这么说,做奴婢的承受不起。”她不起来,华子衍无法,也只得也跟着坐到地上,过了半晌,他才淡道:“我以前的痛苦,全都是拜他所赐。”烟萝有些诧异,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讲起与华子重的恩怨。“先皇极为宠爱段妃母子,而我和母后却一直备受冷落。”他脸上开始弥漫着旧时的哀痛,那是道早已腐朽的伤口:“说来也怪,不知为什么,别人一提起母后,我脑海里的画面就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母后牵着我的手一起站在宫门口等父皇。等啊等,我厌倦得开始挖地上的蚂蚁,可母后还在门口张望。夕阳把我们的影子越拉越长,可直到太阳下山,父皇也没有来。”
  烟萝慢慢转向华子衍,似乎被触动了,对他不再那么抗拒。他缓了缓,接着道:“先皇从来都不记得我的生辰,可是华子重的生辰他一次都没忘记过。就连这皇位他都不想留给我。所以,任谁也不知晓,为了得到这个皇位,我付出了多少。就在先皇临终前,他还拉着华子重的手,说对不起这大西江山,还真是一点都没在乎过我这太子的感受。”他的神色渐渐变淡,眼中也开始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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