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忽然重重拍落在桌上。
夏存存被吓了一跳，猛然抬起头来，才见苏慕止沉下去紧绷的脸。
夏存存想到自己都要放弃了，完全没必要再讨好他，便理也不理他，继续喝粥。
夏存存无所谓的态度莫名的彻底激怒了苏慕止，他却忽地笑了，“我以为你只是任性娇气而已，没想到你还不知自爱。”
夏存存闻言，手一颤，看向他，情绪已经风雨欲来。
“我说错了吗？”苏慕止自然看得出她的不满，“没有任何人的错误可以是你自甘堕落的借口，除非你本性如此。”
没有任何人的错误可以是你自甘堕落的借口，除非你本性如此……
就是这一句话，重重戳上了夏存存的伤口。
不久之前方才止住的眼泪，瞬间崩溃而出，夏存存用力一扫，将桌上的碗筷悉数扫落在地。
“我就是本性如此，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她哭叫一声，转身跑回了房，“砰”的一声，房门重重撞上。
苏慕止目光淡淡扫过满地狼藉，只觉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从身体深处生出一阵无力。
从未有过的无力。
阖上眸子，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时，夏存存的房门却忽然打开，苏慕止抬眼看去，只见夏存存一手拉着行李
箱，整个人气冲冲地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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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夏存存恢复记忆（7）
苏慕止几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快步走上前去，一手将人拦住。
“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生气就离家出走？”
苏慕止只觉头从未有过的疼妗。
夏存存这个样子，分明就是个闹脾气的娇小姐跬。
一个晚上未归，好了，天亮了连行李也一并带走。苏慕止忽然非常后悔答应她的那个要求。
是不是如果一开始就拒绝，她反而不会要求更多？
夏存存红着眼睛看他一眼，“谁告诉你我离家出走？我这就是要回家。”
“回家？”苏慕止愣住。
“不然你以为我生来就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若说昨晚夏存存还只是犹豫，刚刚被苏慕止一激，她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这个人话虽然难听，逻辑却是通的。的确，没有任何一个人的错误该是她现在自暴自弃的理由。
原本还可以说是找苏慕止，可现在人也找到了，更生了不该生的想法，并且这点想法也不见天日……她再没有继续在这里混日子的理由。
回A市，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
苏慕止被夏存存问住。
他真的从来没考虑过夏存存这种人会有“家”。
夏存存不理会他的沉默，径自将手中名片塞他手中，“这是房东电话，你走的时候让她来收房子。”
话落，夏存存毫不留恋地离开。
……
夏存存在小区门口等出租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早，迟迟没等到。
夏存存想了想，给林珏打了个电话。
“大小姐，现在几点？”
林珏的嗓音低沉喑哑，显然是刚刚被吵醒，正在克制着脾气。
夏存存将手机拿开，看了看时间，如实回答：“6点。”
“……”
“我就和你说一声，说完你继续睡，我回去了。”
那一边，林珏沉默了三秒，再说话，嗓音显然清醒了不少，“回哪里？”
“回家，A市。”
“苏慕止呢？”
提起苏慕止，夏存存就觉得眼睛酸得不行，“他不喜欢我。”
“那你之前所有的努力岂不就白费了？前功尽弃，你甘心？”
“努力吗？”夏存存自嘲地笑了笑，“我也没有做什么，不过就是打听他，找到他，让他喜欢我。除了最后一条，前面两样我都做了，算起来，成功率已经过半，我也没那么失败。现在放弃不过是趁早抽身，人生大智慧。”
夏存存说话时，下意识地四处张望。
一回头，却见身后，一道清俊的身影。
清晨的天光里，一回头就看到他，在她身后，那一刻，夏存存只觉心脏忽地乱了乱节奏。
饶是他的目光深沉沉静，一团墨色，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清冷得可怕。
下意识的，夏存存不理会还在和她通话的林珏，手指默默按下挂断。
“你来送我吗？”夏存存问。
即使终究只能痴心妄想，能这样多看看也是好的。夏存存忽然想开了。
是不是，沈之行对她，也是这样的念头在支撑？
苏慕止深深凝着她，不知情绪，就这么看了良久。
而后，他忽地伸手，夏存存愣了下，以为他是要帮她拿行李，听话地递过去。
不想，苏慕止接过行李，随即，却将她也揽过，“回去吧。我没有谈过恋爱，以后会用心。”
夏存存刹那间浑身僵直，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
夏存存没有走成。
比起回去报仇，苏慕止对她而言显然更重要。
甚至可以说，比起治眼睛，苏慕止也更重要。对夏存存而言，眼睛什么的，都可以慢慢来，苏
慕止却是她一定要抓住的。
而苏慕止态度的转变也让她欣喜若狂。
自那日他说了他会用心，他就真的做到了。
夏存存几乎不相信他没有谈过恋爱，看他将她整个人迷得神魂颠倒那浑然天成的手段，夏存存简直叹为观止。
好几次，做梦都笑醒了。
“这么会迷人，一定是千锤百炼而成。”有时又会很纠结，想想这样一个男人，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女人。
苏慕止闻言，挑了挑眉，俯身在她耳边低道：“我千锤百炼的本事，你还没试过。”
夏存存愣了愣，待反应过来，脸瞬间红透。
……
既然苏慕止已经给了她回应，夏存存也有了自觉……自觉地圆谎。
首先就是关于她为什么那晚会去活色生香。
“为了还高利贷。后妈把我卖了，本来是要卖身的，可我一身好才情啊，夜店经理颇为赏识。所以你放心啦，我卖艺不卖身。”
“反正也还得差不多了，你不喜欢我就不去了。”
反正你人我也找到了，早就可以不去了……
再是林珏。
“林医生啊，他住对面，不过他医院有给他房子，所以很少回这里，那晚是你命大。”
关于林珏的身份，夏存存是在尊重林珏自己的意思，没有和苏慕止说太多。
“你不用谢他，一起谢我吧，他是看我面子。”
夏存存自觉这些事都是小节，所以根本没把自己的谎言当做是谎言。因为事实和她说的也差得不多，只是解释起来却很复杂。
而苏慕止，对她的过去似乎也并不关心。
分明有些漏洞，他却全不在意。
两人就这样无忧无虑在一起，一如普通的情侣，只是这个男人比任何一个男人都要迷人。
其间，夏存存眼睛也时好时坏，不过夏存存整个人在热恋的大气候之下，根本不把偶尔的不可见放在心上。
夏存存一度以为这段恋情会开花结果，半年后，已经开始计划带他回A市。
那晚，苏慕止回来时，夏存存已经睡去，是被唇上炙。热的气息弄醒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来，只见男人正俯在她上方，抱着她沉迷地亲吻。
黑暗里，近距离看着他，这个男人让她迷醉得不行。她笑了笑，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热情地回应。
热情，一触即发，两人倒在床上。
夏存存从小家教森严，和未婚夫这么多年也不过限于拉手，潜意识里，苏慕止的举动她不能接受。
最后一刻，她推开了他，“别……”
那晚，苏慕止似乎喝了不少的酒，然而理智却在。他微微眯着眼，沉黑的眸子静静注视着夏存存，看不出一点情绪。
夏存存红着脸低头，吞吞吐吐地说：“太，太快了……”
苏慕止倏然笑了。
夏存存以为他是谅解，毕竟这个男人真正和她在一起后，一举一动小到一个眼神，都是完美无缺，让她神魂颠倒。
不想，他却咬着她的耳朵低道：“你可真不敬业。”
似笑非笑的语气。
话落，他起身，离开了夏存存的房间。
……
女人的直觉是个很玄妙的东西，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
那晚，苏慕止似笑非笑那一句话，让夏存存心中生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第二天醒来，他依旧是那个完美的情人，仿佛昨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当然，昨晚的确什么也没发生，甚至连不愉快都没有。只是那一句话……让夏存存久久忘不掉。
你可真不敬业。
敬业？
什么业？
苏慕止又以为是什么？
一连几天，夏存存都在纠结这个问题。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女人一旦挂心，就总会找到痕迹。
连日来的纠结让夏存存的眼睛再度失明，苏慕止帮她检查的结果仍旧是建议不要轻举妄动，可是这一次，夏存存的眼睛却迟迟不能自动复原，不得不卧床静养。
一晚，夏存存醒来时，却忽然能够再度看到，那一刻，心中欣喜，夏存存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时候，就跳下床跑去找苏慕止。
☆、103。夏存存恢复记忆（8）
一晚，夏存存醒来时，却忽然能够再度看到，那一刻，心中欣喜，夏存存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时候，就跳下床跑去找苏慕止妗。
苏慕止还没有睡，灯光从未关实的房间里透出。
夏存存想也没想就要直接推门而进，然而刚刚抬手，却听到里面传出来声音。
是苏慕止的声音，是他偶尔漫不经心似笑非笑的音色。
“我怎么可能会爱她？”
夏存存抬起的手重重僵在空气里跬。
“和她在这里周。旋，不过是想看看她到底想得到什么，最好不要让我知道那晚的暗杀她也有参与……”
后面的话，苏慕止没有说完，然而那倏然低沉危险下去的嗓音，却足够让人从脚底窜起一阵寒凉悚然。
然而，更寒凉的却是夏存存的心。
从心入骨，再入血，夏存存浑身冰寒。她僵直着背，直直盯着眼前那扇门，仿佛要透过它看到苏慕止，看到苏慕止一颗冷硬的心。
“美人计吗？只能说他们选女人的眼光还有待提高，和我的女人比，她乏善可陈。倒是藏得深，至今，我连那晚给我取子弹的男人叫什么名字都没查出来。”
“不过没关系，我总会一点一点，将他们一个个挖出来，然后，一个也不放过。”
……
夏存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自己房间的。
只觉，身体仿佛也不是自己，如行尸走肉，一不小心重重撞上梳妆台，膝盖那里传来刺骨的疼。夏存存却连去看一眼的力气也没有。
径自走到床边，默默爬上去，将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浑身发抖。
我怎么可能会爱她？
和我的女人比，她乏善可陈。
我要将他们一个个挖出来，然后，一个也不放过。
……
耳边，苏慕止的嗓音挥之不去，回响不散。
夏存存的眼泪静静落下，双手环住自己，想要驱散一点身上的寒意，却不过徒劳。
房门，这个时候被人从外面推开。
夏存存闭着眼睛，扯了扯唇。
如果没有听到刚刚他的话，她还会当这是他的体贴。现在将一切看透，恍然大悟，才终于看明白，这个男人对她，不是体贴，他是在防备。
时时刻刻，对她防备、试探。
应该是刚才听到动静，没想到这么晚她还会醒来，没料到她会忽然再能看见，却怀疑，所以过来试探。
脚步声渐近，熟悉的气息拢在她周围。
“怎么了？”
温柔得能将她化成一滩水的嗓音，让夏存存泪流满面。
夏存存闭着眼，又将被子用力拢了拢，却更快，落入了一具温热结实的怀抱。
苏慕止从身后将她抱进怀里，同时按下墙上的开关，刹那间，一室明亮。苏慕止清楚地看到怀中的人儿满脸泪水。
微惊，手指已经往她脸上揩去，“怎么忽然哭了？”
夏存存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想到这一切都是假象，都是做戏，她几乎承受不住。
于他，这不过是做戏，可是于她，这是全部啊！她是真的想要和他相携白头，这个时候却发现，一切都是假的，假的，他根本不爱她！他一心想要对付她！
苏慕止的吻已经落绵绵密密落到了她的眉眼，脸颊……“别怕，会好起来的，我保证，好不好？”
夏存存泪流满面。
抬手，如快意的痛苦般，夏存存用力抱住了这个男人。
苏慕止身体一僵，随即，笑了。
夏存存脸上，又是一行泪。
她想，她知道他在笑什么。
他放心了，他确定了她仍旧一无所知。
“苏慕止……”夏存存忽地哽咽着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
“我真的好爱你……”夏存存低低哭泣地说。
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爱我，连一点喜欢都没有。
苏慕止的背脊有刹那的僵硬。
夏存存的确是爱把爱啊喜欢啊什么的放在嘴边，但在苏慕止看来，她说这些话时，整个人就像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当然，她年纪的确也不大，才20岁，那么年轻稚嫩。
然而，此刻，夏存存痛哭之下的一句话，却让苏慕止莫名觉得有些不同，心头悸动，更近乎慌乱。
那晚，夏存存在苏慕止怀里睡去，哭得一双眼睛都红了。
夏存存看不见的时候，都有些情绪化，苏慕止并不意外，只是一如既往将她抱在怀里，柔声哄着。到她睡着，他才回到自己房间，疲累地捏了捏眉心。
第二天一早，苏慕止出门时，去夏存存房间看了一眼，她仍旧熟睡。
苏慕止轻轻摇了摇她，在她耳边柔声道：“我出去一下，尽快回来，你不要乱走。”
夏存存闭着眼睛，低低应了一声。
苏慕止刚刚离开，床上的夏存存猛然睁开了眼睛，双目清亮，眸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
苏慕止是直到发现夏存存不见了，才意识到她昨晚的不对劲。
他出门见了几个属下，已经尽快往回赶，回来的路上还绕到夏存存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