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长不短的时间过后，他却波澜不兴地收回了视线。没有刻意回避，也无延长的打算，仿佛不过偶遇一个似曾相识的陌生人，连点头之交都不算。
他径直与她擦身而过。
☆、66。床上，被子底下相拥的两人分明是……夏存存和苏慕止
大厅里人来人往，乐声悠扬，夏存存清楚地听见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周遭一切于她只是浮华光影，除了他从她身边走过时，留下那阵干净清冽的味道。
不知从何时起，竟然已经这么熟悉呙。
转瞬即逝而已，鼻尖却酸得厉害。
僵立许久，再也没有心力去吹什么风。夏存存转身，只见电梯刚到，西装革履的几人步入，冰冷的电梯门在她眼前缓缓合上，将他落在这边那道深邃的目光阻绝。
他在看她吗醣？
怎么可能！
拖到现在还没报复已经是他以德报怨了，夏存存自嘲地扯了扯唇。
……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显然是好事，夏存存回去的时候，包厢里的气氛已经爆表。
刚刚出电梯，还隔了老远，就听到夏小予高声尖叫的声音，“干杯！为了下一代！干杯！”
夏存存，“……”
里面的人显然已经喝高。
夏存存揉着太阳穴，一步步走在走廊里，手腕却忽然被人捉住。她受到惊吓，下意识地就甩开，“走开！”
目光跟着落在那人身上，浑身一震。
是沈之行。
夏存存一怔的当下，沈之行已顺势将她拉入自己怀中，用力抱住，嗓音落在她耳边，压抑而疯狂，“我就站在这里，你却已经看不到我了吗？”
刚刚苏慕止的出现已经让夏存存整个人接近崩溃的边缘，感官基本上全部丧失。
所以的确，她没有看到。
沈之行喝的酒不多，却是烈酒。和苏慕止身上的味道不同，沈之行身上酒精的味道让夏存存头晕晕乎乎的难受，夏存存毫不留情地推开了他。
没有说话的力气，夏存存只是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走开。如同对陌生人，没有必要多有交集。
夏存存的态度让沈之行原本苍白的脸上更是血色尽失，一双眼睛却是红得更加鲜明，他忽然上前一步，长臂一伸，就将夏存存拉回了自己怀中，紧紧拥着她。
夏存存激烈地挣扎，“放手！”
男人征服的***被她的抗拒彻底激起，沈之行一用力，便将夏存存狠狠按在墙上，自己跟着压上她，将她整个人困在自己和墙面之间，一双猩红的眸子直直盯着她，“你就这么恨我？连看我一眼都不屑？”
夏存存冷笑，“原来你知道啊，看来禽。兽也有感觉。”
沈之行脸色又是一阵青白，他闭了闭眼，语气挫败而怜惜，“为什么不告诉我？秦然消失了，那么大一个烂摊子，你怎么办？”
一句话，用尽了他所有的温柔。
夏存存有一刹那的恍惚。
沈之行一直是温柔的，以前两人还在一起时，沈之行偶尔用这么温柔的神态和语气对她，夏存存能瞬间化成绕指柔，整个人几乎神魂颠倒。
事实上，不只是夏存存，恐怕任何一个女人被颜值爆表的男人温柔相待，战斗力都为零。
可惜，过去有多爱，此刻就有多厌恶。
所以，也只是一刹那。转瞬，夏存存扯了扯唇，“我以为你早就知道呢。”
“我不……”沈之行急急否认，手掌不自觉地就去抚她的脸颊。
夏存存偏头躲开，眼中刀风霜剑，一口将他打断，“否则你怎么会雪中送炭，这么及时，把我送给那么大一个金主？”
沈之行的手猛然僵在空气中。
如春花还未绽放已遭遇霜雪，美人尚未出阁已然迟暮，那一刻，沈之行眼中对夏存存所有的温柔、眷恋和怜惜，瞬间被她一句话击得支离破碎，尸骨无存。
有什么轰然崩塌，沈之行整个人如瞬间衰老，原本俊美的身形狼狈而颓败。
那是夏存存的痛，却是他的劫。
夏存存趁机推开他，就走。沈之行倏然回过神来，一个用力，再度将她禁锢。而这眨眼的时间，他眼中已尽是果决，“好，我现在就告诉你真相！”
沈之行说着，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就要拉她
到几步外一间没人的包厢。
夏存存却哪里肯？挣不脱，低头，发狠地咬他的手。
是真的咬，像是要发泄她对沈之行所有的怨和恨一般，发了狠，用了力。瞬间，舌尖已有血腥的味道。
沈之行闷哼一声，停了下来。
不仅停了下来，他还收回了身上所有的力道，就这样站在原地，毫无防备，静静任她撕咬。
夏存存却再也没了力气。
怪谁呢？
都是命。
逃不脱。
眼泪一滴滴落下，尽数落到沈之行的手背上。
沈之行低着头，目光温柔缱绻，静静将她笼着。
“别哭。”
他哑声说着两个字，伸出左臂，将她静静搂入怀中。
夏存存越发地觉得无心无力，大约是刚才苏慕止对她的态度真的伤她太深，无力地想要推开沈之行，却因为无力而有了些欲拒还迎的味道。
沈之行只当她态度松动，一个心神荡漾，低头，吻住她的唇。
唇上温热，夏存存大震，彻底回过了神来，齿上用力一咬，就要逃开……
然而，比她更快，耳边，一声沉怒而失望的呵斥——
“夏存存，你在做什么！”
夏存存听得这声音，条件反射地发狠推开沈之行，而沈之行也听到了，同时放开她。
夏存存踉跄了两步，背抵上墙面，正好和前面的人四目相对，避无可避。
周老。
……
周老刚刚走出包厢，便看到前面抱在一起的男女，一眼认出夏存存，他尚还理智。然而仔细一看，那男人却是夏小予的男朋友。
那一刹那，周老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既怒，更痛！
他怒斥一声，那两人终于分开。
夏存存眼里有泪，唇上有血，整个人狼狈失措地对上他的眼睛，双肩瑟瑟颤了颤。
而这，在周老看来，却无异于是……捉jian成双！
时间刹那如被定格，走廊上三个人，沈之行沉痛颓败，夏存存无措狼狈，周老怒不可遏，谁也没有出声。
夏存存嘴唇颤抖着，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字。
良久，周老似乎也是终于压制住了怒气，沉痛地摇了摇头，“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话落，冷然转身回到包厢。
夏存存立在原地，能清楚地听见包厢里再度迎来了高。chao，夏小予、莫慈、韩益的欢呼声声声刺耳，她无处可逃。
沈之行走到她身边，柔声道：“我会和他解释。”
夏存存闻言，面无表情看向他，“你什么身份解释？夏小予的男朋友，还是曾经背叛我的未婚夫？”
沈之行脸上的柔情如刹那间被冰冻、凝结，而后彻底破裂。
夏存存嘲讽地扯了扯唇，转身回包厢。
……
“来！干杯，为了韩家的下一代！”
夏存存走进包厢的时候，里面正是震耳欲聋。韩莫予三人凑在一团疯癫，夏小予尖叫高呼，手里高高举着手机朝韩益和莫慈拍，而这两人此刻正乐颠颠地在喝着交杯酒。
三人都喝得满脸通红，神魂颠倒的。
夏存存绕开那乱窜的三个人，走回自己的座位。
周老坐在椅子里，面沉如水，此刻包厢里的热闹畅快于他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夏存存顿了顿，正准备坐下和周老解释刚才的事，周老却忽然站起身来。
“都喝好了吗？走了。”
夏存存僵住。
周老沉着脸忽然一声，韩莫予那三人的热闹疯狂也戛然而止。
热闹之后的沉静无声，透着心照不宣的紧绷和压抑。
好在时间不长
，韩莫予三人回过神来，纷纷笑着说好累，该回去睡觉了。而后自觉地去拿自己的东西。
周老走在前面，夏存存正跟着众人离开，下意识地回头扫了眼桌面，检查还有没有东西遗落。目光却被桌上的香槟桶吸引去，里面的冰水中间似乎还有一小块白色的什么……
“等下。”
夏存存轻声说了两个字，迅速走到香槟桶前，定睛一看，脸色顿白。
冰水之中，分明是……一只iPhone6！
她迅速捞出，毫无悬念已经坏掉。
转身，夏存存有些急迫地问：“这是谁的手机？”
她说着，目光游走在莫慈和韩益脸上，据她所知，在场只有这两人用的这一款。那一刹那，她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不是莫慈的，不是莫慈的……
她心中祈祷着，韩益和莫慈同时翻看自己的东西，而后，是莫慈的惊叫声，“啊！我的手机！”
夏存存认命地闭上眼。
都是命吗？
周老不知道沈之行，更不知道沈之行和她之间的纠葛，刚才走廊上一幕，他心中恐怕早已将她认定为水性杨花不知自爱的女孩，勾。引同学的男朋友。
言语单薄无力，夏存存原本打算拿着这证据去向周老好好解释这件事的始末，可现在……莫慈的手机在冰桶里，照片毁了。
命运到底要苛待她到什么时候？
夏存存此刻只觉心脏千疮百孔。
莫慈急急跑过来，拿过夏存存手上的手机仔细擦了擦，试图开机。
当然开不了机。
“我的手机怎么会在冰桶里？”莫慈问着，又同时转身去看夏小予和韩益两人。
刚才周老、夏存存、沈之行都离开后，他们就彻底疯了。
夏小予和韩益一脸茫然。
周老沉声道：“你自己喝多了扔进去的吧，先拿回去再看能不能修。”
“不是……”莫慈此刻已经清醒了大半，回想刚才的事，她虽然喝了不少，但还没失忆。她想了想，目光落在夏小予身上，“刚才是你动过我手机？”
夏小予一脸茫然无辜，“没有啊，我用的我自己的手机拍照。”说着，举了举手中自己的vertu。
“不，你在拿你自己手机之前，去过我的位子。”
这一刻，莫慈是彻底记了起来，肯定地说。
夏存存闻言，仿佛一瞬间，所有的情绪，无力、痛苦，和对命运的无可奈何……全部找了一个发泄的出口。
她直直盯着夏小予，夏小予刚刚正在穿外套，露出里面的毛衫，夏存存这一刻才注意到，那件毛衫正好是黑色的。
刚才在酒店，那个在外偷听的人会跑，显然是认得她。而她下去之后也留意了所有人的衣服，却没有一个人穿黑色，夏存存只当自己想太多。
然而此刻，夏小予的毛衫正是黑色！
如此，手机会在冰桶里也就可以解释了。
忽然想通，夏存存所有的情绪猛然爆发，她大步走到夏小予面前，冷声指责，“是你，夏小予！是你偷听了我和师姐的谈话，是你把师姐的手机扔到了冰桶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夏小予揉了揉太阳穴，不屑地转过身去。
“还要狡辩！”夏存存拉回夏小予，直视着她，“手机里有你和魏凯私下往来的照片，师姐给我看时，你就在门外，所以你处心积虑要毁掉师姐的手机！”
“夏存存，你含血喷人！”夏小予咬着字眼，如真的被污蔑一般，气得发抖，“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魏凯！你自己和苏慕止不清不楚，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现在却来污蔑我？夏存存，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不自爱吗？！”
夏小予和夏存存果然是姐妹多年，夏小予就是那么清楚夏存存的死穴，短短一句话，字字戳中夏存存心口。
不正当男女关系，不自爱……
她已经受够了被设计、被诬蔑、被误解！
大脑一阵空白，所有的情绪刹那间崩溃……
“啪！”
夏存存狠狠一巴掌扇到了夏小予脸上。
……
回去依然是沈之行安排的车，两辆。
夏存存独自坐在后座，莫名地无声笑着，笑着笑着眼泪就顺着流了下来。
好在韩益坐在前排，她也可以稍微肆无忌惮片刻。
她彻底让周老失望了。
夏存存是什么样的人？刚刚和苏慕止掰扯清楚，就当着周老的面，勾。引夏小予的男朋友，扇夏小予耳光。
当时，当着所有人的面，周老指着夏存存骂，“夏存存，你够了！明天你就给我回去，回去做你的大小姐！看清楚，这里不是你狂妄任性的地方！”
之后，周老便一个字也没说，沉默着带夏小予、莫慈上了第一辆车，沈之行自然是要陪着。
耳边反复回响着周老的斥责，眼前一片模糊。
车内安静，韩益有些不能忍受那股子压抑，斟酌地劝，“夏存存，你太冲动了，事情还没弄清楚，莫慈她自己都喝醉了，你就听了她的去动手打人，老师当然会生气。不过话说回来，老师如果不生气，他怎么给夏小予交代？而且，他生气了也明显是照顾你的，你看，让我跟你一块儿，而不是把你自己扔这辆车上。你冷静冷静，也别太难过了。”
夏存存没出声。L
韩益也没再说什么，他喝了不少酒，这时酒劲上来，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夏存存没怎么喝酒，却被伤得太重，此刻也觉得头重脚轻，有些燥。热，晕得厉害，缓缓闭上眼睛。
……
周老的车先到的酒店，一路上夏小予都在低声哭泣，看得周老心中愧疚不已。
莫慈已经被夏存存的冲动彻底震惊到了，此刻断然不敢再提手机的事。
沈之行一路沉默，看着夏小予的眼泪，唇角嘲讽地勾了勾。
这样的戏看了太多年，已经没有任何新鲜。却是夏存存，这么多年还学不会教训，这样就被激怒了。
到了酒店，夏小予哭着和周老道了晚安，周老哪里放得下？叫住她，“陪我聊聊吧。”
夏存存打了人家，自然该他这个做长辈的安抚。
夏小予点点头，沈之行就要告辞先走，夏小予却一把拉住他的手，娇娇弱弱地说：“你陪陪我吧。”
沈之行不能拒绝。
三人在酒店一楼的咖啡吧坐了坐，周老此刻对沈之行的厌恶程度丝毫不下于苏慕止，偏偏此刻夏小予是受害者，周老不能说什么。只是斟酌着言语，推说夏存存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