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绕伽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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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绕伽蓝-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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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猜不出。”我笑着答。
  “真没劲!”他有些丧气地抿了抿嘴唇,“算了,给你看了。”
  “嘣,嘣,嘣……”一连串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地上出现了两只火红色的小动物。有点像猫,又有点像狗,更滑稽的是还拖着一只长长的狐狸尾巴。那两个小东西极不安分,出来了就到处乱窜,蹦上蹦下的,把桌子上的茶具弄得砰砰作响。猫儿则是一边温柔地看看那两个小东西,一边得意洋洋地看看我。
  “这只叫小红,这只叫小绿。”猫儿煞有介事地指着它们告诉我,“不对不对,那一只是小红,这一只才是小绿。”
  “可是这两只明明都是红色的,为什么它要叫小绿?”我不解地问。“错了错了,姐姐,那一只才叫小绿。”猫儿忙着纠正我,“哎,算了算了,姐姐给重起个吧!”
  我想了想,刚要说出自己的想法,猫儿倏地一拍脑门,开心地道:“姐姐,要不两只都叫小离,好不好?”不待征求我的意见,他一下子把那两只动物都抱了起来,拽拽这一只的耳朵,拉拉那一只的尾巴,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小离小离的,那两个小东西被弄得不舒服,龇牙咧嘴起来。
  “这两只是什么啊?”
  “它们叫腓腓,我花了很多钱买的。”猫儿也没正眼看我,继续逗弄着他口中的肥肥。
  “怎么,在魔界买东西也要用钱吗?”一直以为魔界是个以物易物,凭法术道行说话的地方,不想,钱币这种东西在这里还占据着一席之地。
  “哦,当然。”他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激动了大声道:“姐姐,为买这两个小东西,我花了十万光,十万光呢!”猫儿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
  “光?”
  “简单地说,光就是魔界的一种货币单位。铜是这里最小的度量。100铜等于1银,100银等于1金,100金等于1照,100照等于1光。一个普通妖精一年的用度加起来都抵不上一光。”
  “怎么妖精们也要用钱?”我不解地问。
  “其实,”猫儿抓了抓耳朵,“它们不是普通的钱,更确切地说,它们是能量值。相应价位的货币可以为妖精们提供相应法力值。简而言之,钱越多,获得的能量值也越高,越高就越厉害,越厉害就越可以去欺负人。”说到最后,他不知是想起什么得意的事来,笑了起来。
  “太贵重了,我不要。”
  “姐姐,送出去的东西你在让我拿回去,我不是很没面子?”猫儿用双手支着下巴,眨巴着眼睛,无辜地望着我。
  “要不,这止宫里的东西,猫儿挑件可心的,姐姐送你。”
  “可不许反悔!”猫儿朝我伸出一只小指,勾住了我的,拉了两三下。
  “腓腓们都性情很好,也很好养活,不吃不喝都没有关系。而且,把它们带在身边,即使心情再不好,见了它们也容易开心起来。这种东西魔界的产量不高,排着队都不一定买的上。”猫儿自言自语地介绍。
  “猫儿有心了,怎么突然送姐姐这么贵重的东西?”
  “当然是作为姐姐和琴哥哥成婚的贺礼啦!”猫儿眨巴着那双小眼睛,下巴搁在十指上,声音波澜不惊。
  “什么?成婚?我怎么不知道?”大为诧异的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是姐姐自己跟莲神说的吗?上尧是魔界的情地,凡是有意约为婚姻的两个人,都会选择去月牙池去告知莲神。莲神听到了恋人们的心意,一辈子都会保佑他们平平安安的。这些,姐姐都不知道吗?”猫儿撑开那把折扇,扇面是一位姿颜秀丽的女子,撑着一把伞,享受着春日的霏霏细雨,扇面上的香气扑鼻而来。
  “不知道。”
  “原来姐姐叫姮啊,多好听的名字。”猫儿没察觉到我的郁愤,拽着腓腓们的尾巴玩。
  “我不叫姮,记住了。”
  “哦。”他心不在焉地应道,那两只腓腓正兴高采烈地围着他甩尾巴。
  “好了,时辰不早了,小离那厮估计要寻我来了,先走一步了!”猫儿抛下手里的花生,腓腓们快速而准确地接住。当它们津津有味地咀嚼着花生的时候,猫儿已经不见了踪影。
  “哎,忘了件事,”猫儿的声音回荡在空中,不出一会,一个白色的球团忽的落到了地上。猫儿打着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怎么连最重要的事都忘了。”他在屋内逡巡了良久,飘忽不定的双眼在触及一个白色的物件的时候定格了。不及我把那东西看清楚,他就宝贝似的把它踹到了怀里,笑嘻嘻地冲我道:“我拿走了。”然后,又是一团白影,大殿内便又只剩了我一人。
  哼,修罗,我就知道他一直没安什么好心!
  作为鲛神的未亡人,他将我至于如斯境地,让我情何以堪?
  其实,早该料到的,不是吗?自欺欺人地将这一切归结到他身上呢,真是不公平呢!
  在人界的那几年真的让我厌倦了,也害怕了,只是贪图了那一时的温暖,就……
  火红色的腓腓们蹦跳着跑到我跟前,用柔软地小舌舔着我的手背,痒痒的。我扫了它们两眼,它们立刻会意地咧开了嘴巴,露出了洁白的牙齿,长长的红色尾巴不厌其烦地摇着。
  这种无忧无虑的样子,该多让人羡慕啊!
  抱着一只腓腓,漫无目的地徜徉在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宫殿里,居然又来到了那幅画前。
  潺潺的溪水穿桥而过,粉色的烟霞占据了画面的大半。
  一幅画,
  一幅修罗不让我靠近的一幅画,
  而我,
  又站在了画前。

  ☆、姮

  还是那片桃林,桃花的颜色淡了一些,粉□□白的,像是淋了一场细雨,洗去了一些颜色。
  “姮将来想做什么呀?”很好听的声音,伴着古琴的悠扬,如炊烟一般袅袅地划过人的耳际。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修罗,幽幽的弦琴不离左右,脸上的柔情春风化雨。
  “姮啊,姮想……想……,殿下,你容我想想。”粉色衣服的小女孩扬起稚嫩的脸颊,虽然还是很小,但那一双秋水般的眼眸,让人过目不忘。
  “好,姮想想。”男子宽容地点了点头,复又操起琴来。那张琴很特别,只有三根弦。第一根是金色的,第二根是银色的,第三根是玄色的。修罗轻拢慢捻,那三根弦就徐徐地变换着颜色,赤、橙、红、绿、蓝、靛、紫,那是天上虹的颜色。
  女孩子在树下随心所欲地转着圈子,她把头高高地仰着。桃花树长势很好,花枝很有默契地交叠着往一个地方蜿蜒,也不知经过了多久的积累,一方的天空被枝干完全遮蔽,覆盖住一碧如洗的天。
  “殿下,姮想好了!”
  “姮是怎么想的?”琴声戛然而止。
  “殿下猜猜?”女孩蹦跳着跑到修罗身边,把脸颊在他那月光般皎洁的袍子上蹭了蹭。
  “姮大了,定会想去那红尘中走上一走。”
  “不对,再猜。”
  “莲池的锦鲤,姮可数清有几尾了?”
  “锦鲤?”女孩顿了顿,显然是没立刻从跳跃的话题中回过神来,“它们速度快得让我看不真切,我昨日数到六百三十尾,前日数到四百六十七尾,今日却又变成七百四十二尾了。”
  “数不清就不要数了,可好?”
  “不好,”女孩断然摇了摇头,“姮点数的时候很快乐。”
  “比游水速度更快的,是那些锦鲤的思维。你越是要数清楚,它们就游得越快。姮,该是永远跟不上它们的吧?”修罗低低的声音似是叹息的余韵,含而不露。
  “殿下还没猜出姮的心思呢,再猜,再猜!”女孩不理会修罗的话,撒娇着轻扯着修罗的袖口。
  “姮的心思,我猜不出。”
  “殿下骗人,我听迦叶大人说过,世间所有人的心思没有能逃过殿下的眼睛的。”
  “那姮是信迦叶还是信我?”
  “那当然是殿下了。”
  修罗和煦地笑了笑了,于是春水泛起了波澜。
  “姮长大了想做佛的比丘尼,就像文殊姐姐那样的。”
  “比—丘—尼?”修罗一字一顿地念着。
  “阿那律大人说,只有佛的弟子才能留在西梵天。姮每天看着比丘和比丘尼们陆陆续续地齐集在佛堂总是很羡慕。姮怕将来长大了,就没有资格待在这里了。”
  “比丘尼的生活很枯燥,姮不会喜欢的。”
  “姮不怕枯燥。殿下,到那时候,殿下能亲自为姮受戒吗?”那双秋水般的眼眸写着认真与期待。
  “不能。”
  “可是阿那律大人说,刚刚入门的比丘尼如果没有高位的引导者,是没有资格进入大雄宝殿的!那姮就看不到殿下了。”
  “原来是这样。”修罗的眉毛扬了扬,手中的琴弦发出五彩的光芒。
  “殿下为什么不肯帮姮受礼呢?”女孩抱怨着,伸出一只白嫩的手,把那三根弦胡乱地搅动在一起,弦琴发出刺耳的声调。
  “姮不用去做比丘尼,一直待在这里便好。”修罗的手缓缓地一挥,三根弦砰的一下被弹开了。接着琴弦又自发自觉地聚合在一个,汇聚着五彩冲破粉色的花帐。于是,那密密的花帐下拉开了一尺见方的空洞。蓝色的天空映着祥云,一道彩虹升到了中天。再低头一看那琴,空空的没有弦了。
  “哇,是彩虹哎,殿下好久没变这么漂亮的戏法给姮看了!”女孩望着天上虹,啧啧赞叹,“只是可惜,又浪费了殿下的一张好琴。”
  一旁的修罗听了,不以为然地抚了抚琴身,嘴角的笑意似有若无。
  “殿下,阿那律大人好像在等您。”女孩伸出一只食指,桃林的尽头,一白袍僧人谦卑地弯着身子,袍子上那朵绯色的莲花喧宾夺主地占据了衣料的大半。
  “阿那律,他倒是有心!”修罗淡淡地瞥了瞥那个躬身的人影,那人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把头垂得更低了。
  “阿那律大人,您进来吧。”女孩微笑地朝僧人招了招手,僧人抬起头,春山般的双眉舒了舒,双目盈盈发光。
  “姮与阿那律何时竟这般熟稔了?”
  “姮听闻当时阿那律大人是由殿下亲自受的比丘戒,心中寻思这位大人定是最得殿下喜爱,自然关注地多了一些。”
  “姮知晓的真多。”修罗微微地笑了笑,朝阿那律点了点头,示意他进来。
  “殿下——”阿那律缓步亲移,落英纷纷为其让步。
  “何事寻来?”
  “藏经楼的典籍我等还有许多不求甚解之处,故而前来劳烦殿下。”
  “佛今日不曾授课?”修罗很是难得的蹙起双眉。
  “佛已有旬日不出般若殿了。”
  “可知其因由?”
  “不知。”
  “阿那律大人,您的眼睛真漂亮,眼眶周围泛着闪闪的银色,像是粼粼的波光一样!”女孩忽然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僧人的眼眶,但碍于身高的缘故未果。阿那律蹲下身子,主动把脸朝女孩靠了靠,闭上了眼睛。女孩心满意足地触了上去,喃喃地道:“真美。”
  “阿那律的眼睛可以看见大多数人的未来,自然与别人是不同的。”修罗娓娓地解释。
  “啊?”女孩诧异地睁大了眼睛,“阿那律大人,那你帮姮看看,姮将来会如何?”
  阿那律朝修罗望了望,修罗颔了颔首,把脸别到了另一处。
  阿那律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当四只眼睛对视的时候,阿那律的眼瞳一霎那间变成了银色,从那银色的瞳孔中射出无数金色的细芒,细芒被来不及躲闪的女孩一一纳入眼中。
  阿那律看了好久,没有出声。
  “阿那律大人,看到了没有?”女孩堆笑的小脸上充斥着不安的期待。
  “唔,看到了一些,姮不要着急,待我再看得真切一些。”
  “恩。”
  阿那律的眼睛眨了眨,脸色疲惫地从宽大的袖子中抽出一支红莲,双唇飞速地翕动,开合之间咒语如涓涓的溪流一样从口中溢出,泛着红莲的颜色。
  “姮,闭上眼睛。”阿那律命令道。
  女孩乖乖地合上双眼,阿那律的眼睛周围渐渐地也染上了深绯色。那双眼睛,直直地望向女孩的脸,间或露出疑惑、惊惧的神色,最终定格在一片淡淡的温柔中。
  “好了。”
  “大人,有点疼呢,”女孩拍了拍自己的双颊,“看到什么了?”
  “姮的未来,很特别。”
  “特别?怎么个特别法?”
  “不可说。”阿那律把玄色的手珠有条不紊地拨动,双目含情。
  “您就给姮说说吧,求您了。”女孩不依不饶。
  “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殿下,阿那律大人真小气!”女孩负气地一撅嘴,狠狠地摇晃着树干,树枝上的桃花禁不住这突如其来地震动,不情不愿地落到了地上。
  修罗倚着树干,但笑不语。女孩见修罗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下手更狠了。那棵桃树颤颤巍巍地晃动,让人恻隐之心顿生。
  “姮较以前,愈加任性了。”修罗扶着树干,女孩怯怯地收了手。
  “殿下,姮知错了,姮惩罚自己三日不去莲池看锦鲤!”女孩笑嘻嘻地扮了个鬼脸,没有一丝悔改的意思,说完一溜烟地小跑开了。
  见女孩跑远了,修罗扫了阿那律一眼,道:“看到了什么了?”
  “不可说。”
  “你倒是会推搪。”
  “殿下,于姮而言,能得到您的照料是她的福分。但福祸相依,您的光芒太过耀眼,没准会折了她的福分。”
  “知道我为何将预知未来的本事赠与你吗?”修罗漫不经心地问。
  “那是殿下您的慈悲。”
  “我命由我不由天,你可知晓?”
  “因果轮回,不是自有定数吗?”
  “命运,从来只会在懦夫面前耀武扬威!不屈服与它,它便也只能卑微地给你让路。”
  “殿下,那您信命吗?”
  “你说呢?”修罗扬起嘴角,昂首出了桃花林,白袍的僧人紧随其后。
  我没有跟上修罗他们的步伐,我依然静静地站在这片花林之中。他们不会知道有我这样一个存在,更不会知道游魂般的我傻傻地凝视着那个背影消失的远方。耳畔不时传来女孩清脆的声音:“四十七,四十八……六十三,六十四,哎呀不好,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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