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千翩泪满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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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千翩泪满襟-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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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叩叩叩……
  门内门外皆无人出声言语。
  叩叩叩……
  这敲门声带着一种执拗,让人不知道,他/她想敲起的仅仅是一扇门扉还是那处于室内的紧锁心扉。
  叩叩叩……
  “进来。”仿佛挨不过门外之人的倔强,玄隶无奈的叹息。
  一手轻轻提着罗裙,一手略显吃力的拖着汤盅,慢慢的跨过门槛,身影将那因为微敞门扉而倾斜进来的一丝幽暗光线,又都通通遮挡与身后,让他们两个彼此面对,却无法尽然看清彼此的表情。
  “不是说不要打扰我?”玄隶抬眼轻瞄着眼前的宛如。
  立于门口的宛如,听着玄隶毫无感情的声音,不自觉的轻咬下唇,眼底流泻忧伤。
  “汤放凉会不好喝。”轻启朱唇,宛如幽幽的出声,那因为水汽而沾染在额前的青丝,让玄隶看不清她的脸。
  “放着,出去吧。”
  “爷,为何你会这般厌烦我?”好像鼓足了极大的勇气,宛如直视着处在光影暗处的玄隶,语气里充满执着。
  “我不曾厌烦你。”
  “你骗的了我,却骗不了你自己。”
  玄隶听闻此言,不由身形一震,他从未想过一向恬淡的宛如,竟然如此一针见血。
  玄隶想要将她瞧的真切,但那无法侵入的光亮,却让宛如的周身仿佛泛着落寞的清冷。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沉默片刻,宛如的言语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境意。
  “过来坐在我身边。”
  “就在这吧,我怕看着你,我便失了坦白的勇气。”说完,宛如微微收拢裙摆,竟然就坐在那略微高耸的门槛之上。
  玄隶心中,疑惑丛生!他从未看过这般模样的宛如。
  “还记得乾清湖的相遇吗?”宛如挑眉轻问,眼神里有短暂的迷离。
  “记得,你救了受伤的我。”
  “其实……”
  “那次相遇”
  “都是刻意,安排好的。”
  “什么?!”
  听者一怔,说者却一派平静。
  平静的让人觉得恐惧。
  “其实,我只是别人安插在你身边的一颗棋。”宛如一边说,一边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轻笑。
  自古女人,都是被轻易舍取践踏的筹码。
  玄隶的心如被棒喝,无法言语的只能看着那让他倍感陌生的宛如。
  “还记得你大婚之日,我借故返乡离开王府吗?”
  “其实,我没有一刻离开过……”
  都不给玄隶喘息的机会,宛如仿佛想倾尽所有的力气,将心中的所有尽吐,她已经疲惫到无法再有一丝隐瞒。
  谁让她,已经爱上他,却每一步都爱的艰辛。
  而玄隶的眼底越发的深邃,他的心有强烈的挫败,这个与他朝夕相处多日的宛如,为何顷刻间变成这般模样。
  “记得跟在莫千翩身旁叫瑜儿的丫头吗?”
  一步步的唤起玄隶的记忆。
  “那是我易容假扮的。”
  宛如的心已经碎裂的如斑驳的瓦砾,那抽痛的感觉侵袭她的每一寸神经,可是覆水难收,话已至此她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
  “那个一身鲜血的莫千翩,也是我的作为!”
  “你、说、什、么?”玄隶被震慑了,连问询都哽在喉中,只能发出单一的音节,那覆在额头的手越发的用力,仿佛想要自己清醒,一切只是梦境。
  “其实我,是、个、杀、手!”
  轰。
  玄隶的身躯彻底向藤椅内倒去,只能木然的盯着宛如。
  “而死的那个也并非真的莫千翩,我想你的锦笺里也如此提示!”
  怎会看不到玄隶眼神中的忧伤和震惊,宛如已经身心疲惫的低垂着眼眸。
  她鼓起多么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番话,她的心力已经瞬间崩塌。
  “死的那人是谁?”虽然已经心有猜测。
  “她是莫千翩真正的侍女瑜儿。”
  “只不过,是个替死鬼而已。”宛如毫无感情的言语,手却悄然的轻轻按压腹部。
  “真的莫千翩在哪里?”玄隶突然直起身子,急切的询问。
  这急切,让宛如的心刺痛不已。
  “你有没有爱过我?”
  “告诉我,她在哪里?”
  “你有没有对我曾经片刻真心?”
  “你到底还瞒了我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很爱你!”
  “快说!”
  “你知不知道,爱上你,我注定死路一条!”
  腹部的绞痛渐次强烈,宛如口气虚弱无助,深深的凝视着那一脸怒气的玄隶,那里面已然找不到一丝柔情。
  “我们…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疏离淡漠?”那难忍的绞痛,都无法及那心痛于分毫。
  而玄隶也听出宛如声音中的异样,快步的朝她走去,只见她扬起虚弱苍白的俏丽容颜,深情却又不舍的望着他。
  “你…有没…有…爱过…我?”宛如不死心般得再次询问。
  “没有,原本只有恩情,现在连恩情都没有!”那刻薄尖锐的言语从玄隶口中溢出,让宛如不由的晃身,那原本想抓住他衣摆的手,黯然的低垂。
  原来连一丝爱都没有,呵,罔顾我一片痴缠……
  渐渐的合上双眸,宛如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朝门外倒去,那手吃力的抬起,仿佛还想抓住一丝尘世的羁绊,但却见到玄隶的冰冷,嘴角挂着绝望的微笑,魂已然不受束缚的飘出身体,飘向那不在有爱有恨的世界里。
  玄隶就负手站在门内,看着宛如一半的身体至于屋外,那雨滴不留情面的洗刷她娇弱的身体,而她却已失去了生息,仿佛要渐渐融进那浑浊的泥浆里。
  你问我有没有爱过你?
  我真的没有!
  因为你对我坦白,
  所以,
  我亦不能,
  欺骗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八章 谁本多情

  远处天空一片赤霞,那涌动斑斓的云海,犹如女子那层叠飘逸的裙摆,缱绻却又迎风纠缠。
  那眺望远方的眸底,被赤霞沾染红色的光晕,短暂的迷离,嘴角挂着会心的惬意。
  记忆乘风,熟悉的感觉仿佛回到生命的某个节点,虽然无从记起,但却深知与己有关。
  一辆马车奔驰在郊外阳关之上。
  而坐于马车内的莫离,就这样一直将头探到窗外,看着沿路的风景被马蹄渐次抛下,那挺翘的鼻头,被清风吹得有些微红。
  这微红,让某人炙热了眼底。
  “看什么,看的这般入神?”一个低沉晴朗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带着无法掩饰的不明情意,那声音温柔的如水漾一般。
  “看云、看风、看虚无……”莫离轻巧的回答,眼神却一刻未曾离开外面的风景。
  这两年与世隔绝的日子,让她心生恐惧!
  所以只能不停的搜罗各种与那一方庭院里不同的气息,来慰藉曾经失去良久的自由。
  “对了,你说你叫什么?”莫离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将思绪拉回到车厢内,定定的望着眼前人。
  说来蹊跷,在昨天之前,莫离肯定不会相信自己能随便爬上陌生人的马车,可是在今天,莫离推翻了所有的不可能。
  那日短暂的相遇,如火花一般,在彼此的心中散开挥之不去的氤氲。
  她看他,一脸迷离。
  他看她,一脸震惊。
  眼神胶着,
  忘记了时间。
  轻轻的扬手,他的手覆在她白嫩的容颜之上,轻轻的摩挲,略带着无法自制的小心翼翼,仿佛是在膜拜一件珍品。
  她目光直视,那在别人看来如冒犯般得举动,却让她心生丝丝涟漪,仿佛这轻触已经让她等待千年。
  “你还活着……”惊讶、哽咽、欣喜,幻化成低沉的轻语,让那人浑身不止的颤抖。
  “你认得我?”看着他悲喜交加,眼底里蕴藏着水汽,如迷路般得孩童,委屈却又无助。
  “跟我走可好?”眼神一瞬不瞬的紧盯,那眸里藏着万般柔情,那柔情仿佛已经跨越海洋跋涉山峰,专注的每一眼都是永恒。
  “嗯。”
  马蹄飞扬,一切恍如隔世。
  莫离看着眼前之人一副陷入沉思般得模样,略微皱眉表示困惑,小手也轻轻在那人眼前晃动了几下。
  “怎么了?”回魂一般,轻怔了一下。
  “我在问,你叫什么?”
  “你已然真的忘记我?”语气里无法掩饰的哀伤,像无边的杂草般在心中蔓延,淹没他的心魂。
  “我真的不记得!”看着他流泻在外的感伤,莫离仿佛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垂下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难过,她竟然会觉得不舍……
  “无碍,我记得你就好!现在你可否愿意重新记住我这个名字和我这个人?”仿佛慰藉一般,那人豁达的出声。
  那声音如风一般,带着微微的甘甜。
  “嗯!”莫离眼神晶亮,郑重的点头。
  “你记好!”
  “我叫,欧楚落……”
  话音一落,莫离的心思如被狂风吹起,那心中的余音始终无法落地,熟悉的感觉弥散开来。
  ……
  “我是不是应该记得你?”
  “……”
  两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对方,时间与空气凝固在一起,那种想要深刻印记彼此的心意,让他们仿佛连呼吸都已忘记。
  马蹄纷乱,一切天下是非,皆阻隔在这一方天地之外,仿若留给他们足够时间回忆彼此。
  一滴泪,落在手心里,他们的世界天旋地转,唯有彼此扶持,才能走出困顿的安排。
  但,真的能够彼此扶持相守到末世吗?
  答案,谁也无法给你……
  ……
  连续四天的奔波,马儿都略显劳累般得疲躁,不停的扬着蹄喷着气。
  “我们这是去哪里?”莫离略显疲态的询问,原本的新鲜与欢喜早被舟车劳顿的乏累所取代。
  “很累是不是,我们就快到了。”轻柔的安抚,将莫离带到自己的身侧,好在马车的空间比较宽敞,莫离躺在座塌内,将一颗头颅轻轻枕在欧楚落的腿上。
  这几日的相处,莫离予他,只有莫名的依赖,依赖的连归根溯源的冲动都没有,就这样安然接受他的各种安排。
  “要去哪里?”在颠簸中,莫离有一丝昏昏沉沉,声音如飞驰在飞沙泥道般得车辙一样木讷却又转瞬消散。
  “我们要去西岳国。”看着莫离轻微的响起鼾声,欧楚落心里满满的动容。
  有多久,他不曾在拥有这软玉温香的身体;有多久,他沉溺在失去她的痛苦泥沼;有多久,他忘记了心在胸腔里温热跳动的感觉;有多久?他也忘了,有多久!
  失去你的一天,仿若千年……
  ……
  也不知过了多久,
  马车终于在某处停驻。
  轻轻的抱起睡意正酣的莫离,欧楚落的步伐有些微的踉跄,因为不忍心打扰莫离的熟睡,他就只能维持僵坐了数把个时辰。
  “到,哪了?”在欧楚落的怀抱里幽幽转醒,莫离揉了揉惺忪的眼眸,发现四周已经明灯高悬,俨然已进入了黑夜。
  “已经到了我的府邸,这就带你进去安稳的休息可好?”低头轻瞄着怀中人儿,那刚刚清醒的红润脸庞,就像两颗诱人的果子,让欧楚落惊悸了心房。
  “可是我不想睡了呢。”有一丝女儿般得撒娇,莫离仰头看着欧楚落的脸,在不甚明朗的光线之中,只能看到欧楚落那闪耀晶光的眸子。
  “那我带你去游这座城池可好?”被她的精力感染,欧楚落仿佛也忘记了疲惫,忘记了那个把钟头的酸累。
  这是一座在漆黑中,到处闪耀星星光点的都城,每家每户虽然因为入夜而门扉紧闭,但是却家家悬挂红光熠熠的灯笼,从街头到巷尾,仿佛是一条赤色的红龙一般,既透着恍惚的热闹却又带着丝丝诡异的迷离。
  莫离漫步走在一家紧闭门廊下,静静的盯着悬于头顶的灯笼,欧楚落与她并肩而站。
  她看着灯笼,他看着她。
  一个伟岸身影加一个娇小倩影加一方红色光晕,这好像就是,约定成俗的爱情光景。
  “为什么这些红色的灯笼,让人觉得很凄美。”莫离呐呐的出声,眼神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仿佛透着氤氲的红光。
  “这是一个很久远的不知真假的故事。
  这个都城,在还未建成这般模样的时候只是一片荒蛮,一直受到野兽的摧残和迫害,但因为四处迁徙游离太久,人民已经失去继续奔波的力气,所以让当时身份颇重的巫仙开坛作法,与掌管这些野兽的神侍谈判,而谈判的最终结果,是让想要定居于此的残喘人类,以十个妙龄少女作为上供,方能保一方太平……”
  欧楚落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继续开口说道。
  “当那些家有豆蔻之女的人家听到这一消息,刚开始是万般的抵死不从,但却无法抵抗大多数人的利益和人性,毕竟人人都是一路苦来,好不容易看到转机,又岂能轻易放弃,虽然这转机是建立在以害人性命的基础上!但当自己利益无法被成全的时候,各种灾难也便顺势展开。
  巫仙和群内颇有地位的几个人,瞧瞧锁定了几家的女子,便趁着那些女子家人出外觅食裹腹之时,将女子偷偷绑解,押到祭祀之处,那些在场围观之人都各个神形惊惧,因为当时哭喊谩骂挣扎声一片,那些即将成为牺牲的妙龄少女们,心中的怨恨犹如翻江倒海的破浪,恨不得湮灭所有看着她们身陷死亡的灵魂。
  神侍缓步而来,看着那些哭喊绝望的女子,嘴角仅仅挂着司空见惯的微笑,仿佛是件极其寻常的事。
  渐渐的哭声不在,仅剩的只是围观者的恐惧战栗。
  那原本还是人型的神侍,突然变换了模样,仿佛绿林猛兽一般,张开血盆大口,就将那惊恐的忘记呼喊的女子们生生吞下,一时间,血光四射,那还未来得及咀嚼的残肢血肉散落一地。
  那鲜血,生生将那荒蛮尘土,染成褐色,是那么的触目惊心毛骨悚然。
  连巫仙都被那景象震慑的忘记了言语。
  空气里,除了怪兽的咀嚼,再无其他声响。
  直到,
  哭天抢地的哀鸣,将仿佛陷入阿鼻地狱的人们,从失魂落魄中惊醒。
  那些,是那些少女们的至亲家友。
  望着一地血肉,那哭声都显得苍白不堪,他们眼底已然一片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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