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户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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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户小娘子- 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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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负责粮草的官员一直未能保证足够粮草的供给,三十万大军被刘振指挥着东奔西走,又饥又寒又疲劳,一路上怨声载道。行到龙门堡时,刘振突然下令就地扎营休息。全军在饥渴交加又惶恐不安的气氛中,度过了难熬的一晚。夜半时分,梁军最为松懈的时候,震天的杀喊声突然间四面响起,原来早有鞑子大军埋伏在此。
  此时,大多数梁国士兵已经数日未饱食,再加上沿途一直没有水源,天气又陡然转寒,士兵们衣衫单薄,只能在饥寒交迫、又渴又累的状态下仓促应战。
  龙门堡本就是易攻难守之地,鞑靼骑兵骑着高头大马四面围攻,直冲而下,破阵而入,杀的梁军毫无招架之力。随行文武大臣大多战死,士兵死伤过半,仅有少数人马得以侥幸逃脱。
  “刘振!刘振!”梁惠帝目呲尽裂,咬紧牙关,握紧了拳头恨恨一拳砸向马车侧壁。被俘以后,他没有仙丹可吃,不再成日混混沌沌,神智渐渐清明。这几日以来,他回想了许多事情,想明白了自己竟然会一步步走到被俘这一步的缘由。
  他想起当时兵败之时,几个亲信侍卫本来助他换上士兵服饰,准备护送着他趁乱逃走,可是刘振看到后,偏偏故意扯着嗓子大喊:“圣上在此,保护圣上——”鞑子兵听到动静后,立刻策马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不但杀死了他仅剩的几个亲信侍卫,还恨恨羞辱了他一番,将他俘虏。而那刘振却趁乱逃走,不知所踪。
  “这个阉货!”梁惠帝又恨恨捶了一拳。他想起了□□皇帝当年曾经说过“宦官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的警言,可是自己却不顾老祖宗的告诫,不但纵容着刘振在朝廷横行作乱,还被他鼓动着亲征。最不应该的是让他随意指挥大军,导致了三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而自己也不幸被俘,成为了整个梁国的耻辱和笑柄。
  “阿蘅……阿蘅……我对不住你……”在人生最落魄的时刻,第一时间出现在梁惠帝脑海的,不是他现在最宠爱的张玉蔷,而是发妻萧芜蘅。
  他想起他第一次见到萧芜蘅,是在一次宫廷宴会上。春风拂面、暖阳宜人的阳春三月,姹紫嫣红的御花园里,一群活波娇艳的少女正在漫步赏花。她们都是侯门贵族家的尊贵小姐,进宫参加皇后设的百花宴。宴会的目的是,从她们中间选出未来的皇后——当时的太子妃。
  皇后当时有意令宫人带着这群少女从还是太子的梁惠帝面前经过,十几个千娇百媚的佳人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她。萧芜蘅不是最漂亮的那一个,但是她端庄的仪表,泰然自若的神态,优美轻灵的步伐深深打动了他。他还记得她那双小鹿一般清澈的双眸,轻轻抬眸看了他一眼,立刻便微微低首,轻垂下眼帘,羽翼般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好像春天最温柔的风儿在他的心头轻轻拂过。
  梁惠帝想起了往事,不禁又留下了几行热泪。他不明白自己最后为何和萧芜蘅走到了那一步,他突然想起,他当年之所以与萧芜蘅关系越来越冷淡,一方面固然是萧芜蘅年老色衰渐渐失宠,而年轻貌美的张玉蔷开始专宠在身,另一方面也是萧芜蘅每每一见面,便不断地板着面孔劝诫他不要再吃仙丹,不要宠信刘振,引起了他的厌烦。
  他又想起了这几年来,刘振在他面前鼓吹着仙丹的妙处,奉承他自从吃了仙丹之后,精神焕发,精力无穷,有返老还童的趋势,害得他日日沾沾自喜,越发沉迷于求仙炼药。可就是这个仙丹,不但未能让他延年益寿,还令他迷失了自我,失去了自己最亲爱的人……
  他想着,若阿蘅还在,一定不会赞成自己率军亲征;若身经百战的萧定邦还在,自己也肯定不会被可恶的鞑子欺辱到如此地步。
  他又想到了远在京城的贵妃张玉蔷,“蔷儿,蔷儿,她定是吓坏了……”在他的眼里,他的蔷儿是那样的柔弱,一心依附着自己,无论自己做出何种决定她都是毫不犹豫地赞成。他想起自己在犹豫是否应该亲征时,蔷儿以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眼中充满了鼓励,可是自己最终却令她失望……现在自己出事,她定是已经吓得六神无主。
  梁惠帝又看了看马车外,几十个高大健壮的鞑子骑兵紧紧围在马车四周,看来鞑子并没有杀他的打算,而是想挟持他换取更多更大的利益。梁惠帝又有了几分心安,他知道,不论鞑子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的蔷儿都会答应,只要换得他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其实是明朝土木堡之变的写照,明英宗带着五十万大军(也有说是二三十万)御驾亲征,却不敌几万人马的瓦剌军,导致明英宗被俘,明军死伤过半,历史上的真实事件有时候比作者菌开的脑洞更加令人匪夷所思。我将双方的实力稍加修改,再加上一点儿朝廷内斗和阴谋,使这场惨败显得略略合理些。昨日猜中的亲,今日奖励红包一个!(づ ̄ 3 ̄)づ

  ☆、梁惠帝的绝境

  阿鲁克挟持着梁惠帝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宣府城下。虽然宣府城内驻守着三万多精锐骑兵,可是不论是梁国大军在龙门堡被围攻时,还是此刻鞑子大军已经杀到城下,里面都静悄悄的,好似一座空城一般毫无动静。只有城墙之上随风飘动的旌旗和隐隐冒出垛墙的长矛,才表明里面有着严密的防守。
  阿鲁克命人将梁惠帝的马车直接驱使到了宣城城门口,又命人在城门喊话,令宣府总兵和巡抚速速打开城门,迎接梁惠帝进城。
  城内沉默了一会儿,良久,才有士兵在城门上喊话,说奉杨总兵和徐巡抚之命,不能打开城门,并要阿鲁克速速撤兵,否则即将开炮轰炸。
  坐在马车里的梁惠帝听到这一番言辞,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哆哆嗦嗦地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走下来,冲着城门大喊:“朕在此,还不速速叫杨嵩和徐信两个小子前来接驾!”
  城门上安静了下来,片刻之后又是咚咚咚的跑步声,一会儿,一身戎装的宣府总兵杨嵩和巡抚徐信登上了城头。
  “余受命巡抚宣府,不敢怠慢。凡信降者和犯城者格杀勿论。誓与宣府城共存亡,永保大梁江山不移……”徐信慷慨激昂地说着,杨嵩则手持利剑,面容沉静、虎视眈眈地立于一旁。
  “徐信,你瞎了狗眼了,没有看见是朕在此吗?”梁惠帝气得破口大骂。在自己的将士们面前,他终于找回了几分君王的霸气。
  徐信沉默了片刻,神色似有几分尴尬和退缩。一旁的杨嵩立即挺身而上,大义凛然地朗声喝道:“余等受命誓死守卫宣府城,与城池共存亡。”冷笑了几声,又道:“先皇已经以身殉国。奉太后懿旨,举国哀悼,半个月后,新皇登基,势必举全国之力踏平尔等,为先皇报仇血恨。”
  “什……什么太后,什么先皇,朕好端端的在此,你小子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梁惠帝只觉得五雷轰顶,怒不可遏,气得跳起了脚。
  “太后自然是先皇后宫中最尊贵的张贵妃。先皇出征前已留有口谕,若他不幸殉国,将传位于六皇子,张贵妃为太后。”杨嵩冷冷答道。
  “反了……你们都反了!”梁惠帝气血上涌,怒急攻心,颤抖了半天,好不容易说出这句话,便一下子昏了过去。
  阿鲁克也没有想到这样的变故,一时有些无措。说话间,城墙上的几十门火炮已经架好,黑洞洞的炮筒对准了鞑子的军队。
  阿鲁克深知宣府城中的三万精兵矫勇善战,而自己的士兵之前与梁国大军大战一场,现在又长途跋涉至此,已是又饿又累,他不愿碰宣府城这块硬石头,便挟持着梁惠帝往西面已经攻克的大同而去。
  半个月后,六皇子刘荣泰顺利登基,年号天佑。新皇的第一道圣旨,便是积聚全国精锐兵力,一举歼灭鞑子大军,为以身殉国的先皇报仇。
  另一方面,并未死心的阿鲁克在大同镇城经过了数日的休整后,继续挟持着梁惠帝向宣府进军,想趁着梁国主力军队遭受重挫、其它兵力尚未调动到位之际,继续深入梁国腹地,意图直指京师。他打着护送“太上皇”回京的旗号,一路在各大小军堡前叫阵,命他们速速开门迎接 “太上皇”,并趁机攻下了好几个军堡。
  种种消息传到靖边城的萧家小院之时,已是新皇登基后的十多日之后,一切几乎尘埃落定。李氏经过了长时间的惶恐,真正面临了这一刻,就好像一直被线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了下来,她反而沉静了下来,决意好好谋划接下来的对策。
  李氏的小屋里,一盏煤油灯发出微弱的光,李氏侧坐炕边,微微低垂着头,一手轻轻拍着炕上睡得正香的妍姐儿。看着妍姐儿红扑扑的小脸和平静起伏着的小胸脯,她的心突然宁静了许多。
  “娘,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一会儿说先皇已经殉国,一会儿说太上皇在鞑子手里,也不知那种说法才是真的。”宋芸娘一边低头绣着一个小儿的肚兜,一边轻声问着。这些日子外面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传个没完,却偏偏没有萧靖北的消息,她心中甚是不安,却又不敢在李氏面前表露,只好借做些针线活来掩饰自己的惶恐,殊不知她绣得七零八落的针脚,和动不动就扎破了手指还不自知的恍惚,早已经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和无措。
  李氏为妍姐儿掖了掖小被子,轻轻走到芸娘身前,随手扯过一张凳子坐着,轻声道:“哪种是真已经不重要了。新皇登基,先皇就是不殉国也得殉国。他们这一招釜底抽薪,就是要活生生逼死皇上啊。”
  宋芸娘手捏着针,半天也无法扎下去,愣在半空中僵持了一会儿,干脆将手里的肚兜放下,喃喃道:“也不知萧大哥现在怎么样了?只听说是随皇上亲征的军队惨败,倒没有听到周将军的游击军现在怎样了?”
  李氏沉默了片刻,既是安慰芸娘也是给自己信心,“京军失败是因为仓促出征,又不熟悉地势,没有与鞑子作战的经验。周将军的游击军又不一样,他们与鞑子征战多年,以往也是胜的多、败的少,应该不会有事情的。你且安心养胎,不要东想西想。你看看你现在瘦了这么多,对孩子也不好,到时候四郎回来了还不知道会怎样心疼呢,他肯定要怨我这个老太婆没有照顾好你了。”
  宋芸娘轻轻伸手抚在微微凸起的小腹上,心中突然有些愧疚。她深深知道,若萧靖北真有什么不测,她便是这个家里唯一的支柱,越发要勇敢地承担家里的责任,好好孕育这个孩子。只是这段时日她日日忧心萧靖北,不思饮食,无心睡眠,身体越来越弱,反而令李氏为她担心,也真的对不起这个孩子……
  室内一时沉默了下来,只听到妍姐儿平静的呼吸声轻轻响着,为昏暗寂静的傍晚注入了几丝静谧温馨的味道。
  宋芸娘便转换了话题,“今日大山哥说宣府总兵不但派出了宣府城内的两万精兵拦截鞑子大军,还号令各个卫城和军堡积极防卫,靖边城也要派兵出征呢!”顿了顿,又道:“也不知这杨总兵是真胆小还是假懦弱。当初鞑子大军都杀到他城下了,他只是龟缩不出,现在却派兵主动出击。”
  李氏冷笑了几声,“这些事情别人不清楚,我倒是知道些□□。他之前之所以守城不出,八成儿就是他京城里主子的授意,现在他的主子夺了政权,他还不得卖力效劳?”
  宋芸娘变了神色,猛地坐直了身体惊呼道:“怎么连宣府总兵也……”
  这声惊呼划破了夜的宁静,床上的妍姐儿突然不满地皱了皱小鼻头,小胳膊小腿动了动,李氏急忙走过去轻轻拍了几下,一边不满地瞪了芸娘一眼。
  宋芸娘缩着脖子吐了吐舌头,冲着李氏讪讪笑了笑。
  李氏慈爱地盯着妍姐儿看了一会儿,见她又睡得安稳了,这才轻轻走过来坐下,小声说道:“我记得当年宣府杨总兵的夫人随夫进京之时,曾经参加过几次京城里贵妇的宴会。当时她穿着打扮过时,谈吐也有些粗鲁,宴会上的侯门贵妇们一个个眼高于顶,哪个耐烦应付她。倒只有张鸣德的夫人,一向高傲冷淡的一个人,居然与她一见如故,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还戏言要认她为干女儿。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呢,现在看看这件事后倒是明白了……想一想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看来姓张的一家从那么多年前就开始筹谋了……”她沉默了一会儿,又发出一声轻叹,带着说不出的无奈和无尽的沧桑,“侯爷大意了,不败不行啊……”
  宋芸娘也有些震惊,静静地发了一会儿呆,才问道:“不知那张宰相还收买了哪些将领,不知周将军是不是也……”
  李氏愣了愣,也很是心忧,“这个说不准啊,不过周将军为人正直,忠君爱国。更何况他一直在边境活动,品级也不是很高,不见得会被收买吧。”
  宋芸娘也点点头, “希望如此吧!”深叹了一口气,又感叹道:“也不知这一仗,又要打到什么时候……”
  李氏低头不语,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倾身过来一把抓住芸娘的手,她的手又干又冷,声音更是冰凉,透着寒意,“芸娘,京城里的那伙人现在忙于稳定政权,估计不会顾及到我们。但是他们一旦坐稳了江山,肯定会四处清算异己,斩草除根。张玉蔷那个女人最是记仇,说不定会加害于我们,芸娘,你……你怕不怕?”
  宋芸娘心中慌乱,表面上却仍是一派宁静,淡淡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怕也没有用,还不如坦然面对。咱们安安分分地呆在这边堡,时间长了,也许他们就淡忘了。娘,这以后的事情你也别太忧心,还是想想眼下该怎么办吧?”
  李氏重重捏了捏宋芸娘的手,眼中闪过几许赞许之色,“芸娘,遇事沉着稳定,不慌乱,不愧是我萧家的媳妇。现在,四郎不在家里,你就是这一大家子人的主心骨。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只要咱们沉得住气,全力应对,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宋芸娘抬眸看着李氏,眼中光芒闪动,她重重点了点头,突然觉得心中安定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粮食上的危机

  阿鲁克挟持着梁惠帝一路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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