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户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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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户小娘子-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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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远皱紧眉头,冷冷笑了笑,“你们若没有军籍在身的,实在要走,我也拦不住。只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出了这张家堡,你们再想回来,可就没有那么容易。而且,你们以为逃到靖边城就安全了?我实话告诉你们,一旦张家堡被攻破,下一个被围的就是靖边城。”
  众人听得面色苍白,安静了一会儿,却还是吵着要出城。王远示意万总旗放行。符合出堡条件的只有已退出军职的几位老者和一些妇孺。刘诠本想趁机混出去,却被万总旗拦住。
  刘诠瞪圆了三白眼,凶道:“你凭什么拦住我?”
  万总旗沉声道:“王大人说没有军籍在身的,方可离堡。”他虽是粗人,此时也忍不住出言相讥:“刘公子可是刘副千户之子,也是未来的副千户,我们张家堡将来可还要指望您的领导呢。”
  刘诠愣了愣,随即瞪圆了双眼大骂:“老子不要那个军籍行了吧。”
  “哦?”王远饶有兴致地走了过来,笑问跟在身旁的刘青山,“刘大人,令公子不稀罕军籍,看来你的军职后继无人啊。”
  刘青山脸上青一阵儿白一阵儿,他狠狠瞪了一眼刘诠,恨恨道:“畜生,你说的什么胡话。”转身又低头赔笑:“大人,犬子不懂事,下官回去后定会好好管教。”说罢怒视刘诠,“还不快给老子滚回家,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啊。”
  刘诠生怕活的希望被剥夺了,他哭丧着脸,求道:“爹,求您让我走吧,咱们家总得留一个根吧。您告诉王大人,您的军职不给我继承了。如果……如果非要定一人继承的话,就便宜刘诚那小子吧。”
  刘诚是刘青山的二儿子,也是庶子,因母亲出身低微,常被身为嫡子的刘诠压制住,其为人处世、办事能力却比酒囊饭袋的刘诠强过许多,可惜因其母亲的原因,不为刘青山所喜。
  “既然令公子有如此谦让之美德,刘大人不如就成全他吧。我来做个见证人,刘大人意下如何?”王远笑眯眯地看着刘青山。
  刘青山心中怒火在燃烧,脸上却仍是带着笑,心里想着先过了这一关再说,便擦了擦额上的细汗,点头笑道:“好,好。如此就有劳大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城门口的混乱(中)

  危机前的张家堡分外混乱,堡里的人想出去,堡外的人却又想进来。
  万总旗率领守城士兵严密地一一查询,将符合条件的四五十人放出了城门,其中当然也包括刘诠和他的四五个妻妾。其他的人等要么有军职在身,要么是青壮之士,却是均不能放出张家堡。他们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刘诠等人喜滋滋地出了城门,深叹一口气,怀着惶恐的心情垂头丧气地各自打道回府。
  王远见城门口的混乱已经解决,便将王总旗及其手下的几个小旗叫到身前,大大称赞了一番,又嘱咐他们严加看守,既不能随意放出一个人,也不能随便放进一个人。见他们昂首挺胸,气势凌人,犹如几棵挺拔的铁杉挺立在面前,不觉赞赏地点了点头。
  王远伸手在万总旗肩上重重一拍,似将千斤重担交付于他,见万总旗目光坚毅,便心生宽慰,转身骑上马,和刘青山等人沿着南北大街回了防守府。
  萧靖北等人送走了闹事的一群人,驱散了围观的军户,又目送王远等官员远去,回头看着骤然空旷和平静下来的城门,一时居然有些不适应。
  “报告万总旗。”一个士兵从城外跑进来,面色有些紧张。
  “怎么啦?那群人还没有走,还在外面闹腾?”万总旗不满地问道。
  “不是,是住在城外的军户们要进堡。”士兵忙回答。
  万总旗冷峻的脸色一缓,“昨日不是跟你们说好了吗,直接让他们进来就是了,还和我报告个什么?”
  “可是……”士兵有些犹豫,面有为难之色。
  萧靖北想着昨日母亲和王姨娘收拾了大半夜的行李,他早上出门时虽然嘱咐他们等自己晚上回去再帮他们搬家,却不知他们此刻是否也在门外。便对万总旗说:“万大人,不如属下出去看一看。”
  万总旗点了点头,“反正现在无事,我也一道出去看一看吧。”
  城门外是一座半月形的瓮城,瓮城依附于城门,与城墙连为一体,墙体和主城墙一般的高大和牢实。瓮城城门与主城门不在同一直线上,而是开在西侧,这样建造的好处是万一敌人攻进来,一方面不能长驱直入进城,而是需要将攻城武器转往另一方向;另一方面,当敌人攻入瓮城时,如将主城门和瓮城门关闭,守军即可对敌人形成〃瓮中捉鳖〃之势。
  此时,在瓮城门的门外,也簇拥着一群人,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满脸愁苦之色,均是住在城墙之外的军户和流民,还有一些陌生的面孔,大概是从其他地方逃难而来。这群人自然不敢像刚才刘诠等人那样大吵大闹,而是苦苦哀求着要进堡,有的甚至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守门的士兵本也是贫苦子弟,见状很有些不忍,却只能无奈地将头侧向一边。
  “怎么回事,吵什么吵?”万总旗见此情形,皱眉问道。
  “大人,求您让我们进城避一避吧。”门外的流民们见到有穿军官服饰的男子出现,都一涌而上,不停的哀求,倒将一些军户们挤在了一旁。
  萧靖北一眼就看到挤在人群中的李氏等人。他急忙分开人群,走到他们身旁,急急问道:“母亲,您怎么样,有没有伤着?”
  李氏、王姨娘和萧靖娴已被人群挤到了城墙边上,他们都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裹,萧瑾钰紧紧拽住王姨娘的裙摆,小小的脸上既是紧张又是害怕,大眼睛看过来看过去,小嘴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萧靖北焦急地怪道:“母亲,不是嘱咐你们等晚上我回去之后再搬吗?你们慌什么,挤伤了怎么办?”
  李氏面带惊慌之色,“今早你走之后,邻居们都闹吼吼地慌着搬家,我们几个妇道人家哪里呆的下去,心里都是慌得不得了,干脆收拾行李随着他们一道过来了。那些流民们见我们搬家,问清了缘由,也慌着要和我们一起搬进去。没想到,这些守城的士兵不让他们进去,连我们也拦在了外面。”她看着萧靖北,面带请求,“四郎,这些流民也很可怜,平时和我们也算是邻居,互相有过关照,总不好见死不救。不如你和上峰说一说,让他们进去避一避?”
  萧靖北皱了皱眉,面色为难,“这个却是王大人的命令,我也不好违抗。堡内地域有限,大概想着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口粮吧……”
  李氏叹了一口气,“战争面前,人命就是贱啊,连蚂蚁都不如。”
  此时,万总旗已经迅速做出了决断,他大声道:“安静下来,听我安排。现在,所有的人排成两队,本堡的军户排一队,其他人等另排一队。先让军户们进来,剩下的人等一下再说。”
  在万总旗的指挥下,瓮城外的人们很快排好了两支队。李氏他们随着军户的队伍慢慢往城门处移动,也有少数几个流民想混在军户队伍中的,却被赶了出去。
  军户们进了瓮城,万总旗已从防守府请来了掌管张家堡军籍的官吏。此刻,他对着册子,一个个的数人头,勾姓名,却是一个流民也别想混进来。
  人数清点完毕后,李氏他们才随这队伍进入了主城门,看到四周高高的城墙,这才松了一口气。
  城门内,早有王远派来的官员在等候,见这些军户们背着大包小包,左顾右盼,满脸的紧张和茫然,便宽慰道:“你们都是我们张家堡的子民,王大人不会弃你们不顾。你们若在堡内有相熟人家可以提供住所的,就自行去投奔,不过要向主管你们的小旗和总旗报备一声。若没有人家可以投奔的,堡里给你们腾出了几间营房。只是时间紧急,里面还没有收拾好,你们就随我一起去帮忙收拾吧。”
  萧靖北皱了皱眉,他自是不忍心让李氏、王姨娘去和一群男子一起干这种粗活。可他现在有军务在身,却不能贸然离开。刚才他一直守着李氏几人,没有和其他守城士兵一起去维持秩序,万总旗已经看了他好几次,面露责备之意,现在却怎好请假离开。
  李氏见萧靖北面露为难之色,自然明白他的想法,她笑着安慰道:“四郎,不碍事,有王姨娘护着娘呢,你就放心吧。”说罢又看向靖娴:“靖娴,你先带钰哥儿去宋家。”想了想又嘱咐道:“对芸娘一家人客气一点儿,昨晚的傻念头切不能再有了。”
  萧靖娴自昨晚之后,一直情绪低落,此刻仍然默不作声,只是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李氏和王姨娘正要随着军户们一起去搭帐篷,突然听到一声熟悉而悦耳的声音,“李婶婶!”抬眼望去,却见宋芸娘推着一辆小推车向这边走过来,柳大夫和荀哥儿一左一右地跟在她身后。
  李氏面色一喜,萧靖北更是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转眼间,宋芸娘已经推着小推车来到了李氏身前,她害羞地略略扫了一眼萧靖北,便看向李氏,“李婶婶,早上刚刚听说了鞑子要攻城的事情,我正准备去接您,您们却已经先到了。”
  李氏赞赏地看了芸娘一眼,笑着说:“芸娘你有心了。你来到正好,正准备让靖娴去你家问一下,能否让钰哥儿在你家里住几天?”
  宋芸娘脸上笑意一收,怪道:“李婶婶这话太生分了,何止钰哥儿要去我家住,您和王姨娘都要去,我这不是正来接你们的吗?”
  宋芸娘早上听闻了鞑子进犯一事,便急着赶回家和宋思年商量了一番。父女商定,即刻将萧家人接进家里来。宋芸娘向隔壁的张氏借了小推车,带着荀哥儿急急向堡外走去,路上刚好遇到了正要去宋家的柳大夫。柳大夫问清缘由后,便也跟着一道去帮忙。
  李氏见芸娘面容诚恳而真挚,笑得更柔和,“芸娘,怎好一家人都去你家打扰。你家里房间也不够,就让钰哥儿在你家里住吧,我和王姨娘去营房住就可以了。
  芸娘急道:“这怎么行?现在天寒地冻的,您身体又不好。营房里怎么住的了?您哪儿也不去,就住在我家。至于住房怎么安排,我们回去再商量一下,总是有办法的。”
  柳大夫也笑道:“亲家母,都快是一家人了,怎么倒生分了。您放心,宋家住不下,我那寒舍还可以住两个人。你们先随我们一起去宋家,回头咱们商量一下怎么安排。”他又打趣道:“亲家母,您这可好,娶了一个媳妇,倒是有两家亲家了。”又笑眯眯地看着萧靖北,“四郎也是,娶了一个娘子,有两个岳父,倒也是多赚了一个呢!”说罢,习惯性地捋起了胡子,哈哈大笑。
  宋芸娘羞红了脸,娇嗔道:“义父,您别打趣我了。咱们快回家吧。”说罢,忙着将李氏他们的包裹往推车上放。
  萧靖北听了柳大夫刚才一番话,心中只觉得甜蜜不已,微微发了会儿愣。此刻见芸娘忙着放包裹,也反应过来,便走过来帮忙。他接过李氏他们手里的包裹,一一递给芸娘,匆忙间,两人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一起,不由都是一麻。他们的视线交接在一起,想到身旁的好几个人,却又慌着移开视线。芸娘刚才那一眼,看到萧靖北眼睛明亮有神,面上洋溢着开朗的笑容,只觉得他比往日更加精神焕发,英武不凡。她垂下头,假装整理推车上的包裹,暗暗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
作者有话要说:  

  ☆、城门口的混乱(下)

  刚刚进堡的军户挤在城门口呼儿唤女、嘈嘈杂杂地混乱了一会儿,很快便井然有序地各自分散。除了少数军户去投奔相熟的人家,大多数都随官员一起去营房安顿。
  去营房安顿的军户中,也有萧家很熟悉的一些人,比如跟随小叔刘仲卿一起充军的孙宜慧。她挺着肚子,似乎已经有了数月的身孕,此刻瘦削的肩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跟着一群军户们缓缓走着,一只手紧紧护着自己的肚子,苍白瘦小的脸上满是惶恐,生怕拥挤的军户们挤到了自己。萧靖北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刘仲卿一去边墩防守就是一个多月,中途最多回过一两次,也不知这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如何在这艰难的环境下一个人生存。萧靖北不禁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以后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照顾芸娘,绝不让她受这样的苦。
  萧靖北还惊讶地看到这群军户的队伍中居然也有徐富贵,看来他并没有去靖边城,而是选择留在张家堡继续守候徐文轩。萧靖北看着他已然有些佝偻的腰背,不禁对他有了几分敬佩。
  人群慢慢散去后,城门口又空旷了下来。
  宋芸娘已经将包裹都堆上了推车,她向萧靖北微微点了点头,两人虽未言语,但一切尽在不言中。萧靖北郑重地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拜托,也带着感激,更多的是无限的爱怜。宋芸娘盈盈一笑,略福了福身,便带着李氏等人向宋家而去。
  李氏走了几步,仍觉得心里不安,便转身嘱咐萧靖北:“四郎,门外的流民都是可怜人,方便的话就出手救一救吧,留他们在外面,那只有死路一条啊。”
  柳大夫、宋芸娘闻言也是恻然,柳大夫安慰道:“这也难说啊,也许进了堡才是死路一条,留在外面还有一线生路呢!”话音刚落,却见众人脸色大变,想了想,方觉得此言更不吉利,便呸呸呸了几声。
  萧靖北目送他们一行人沿着南北大街慢慢离去,想到数月前自己一家刚来到这里时,还是孤苦伶仃,举目无亲。现在在堡里却已经有了至亲的亲人;想到在此危急之时,李氏等人能有芸娘的照顾,让自己能够心无旁骛地守城,只觉得又是甜蜜又是安心。正有些感慨之时,却见从城外门跑进来一个士兵,他见到萧靖北,匆匆行了一个礼,又一脸惊慌地往防守府跑。
  “站住。”萧靖北不悦地叫住了他,“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外面又出了什么事情了?”
  士兵慌忙答道:“萧小旗,外面有个妇人,吐了好大一口血,现在已经昏死过去了,万总旗命我去请胡医士过来。”
  萧靖北皱眉道:“胡医士成日里忙得脚不沾地,谁知他此刻在哪里?”他看到柳大夫尚未远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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