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欢2: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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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欢2:乱舞-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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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灏归藩之前,皇上曾指婚冯、韩二女为楚灏的嫡庶妃。只是因冯公突然离世,而楚灏归期在即,由此未能于京城完婚。不料楚灏竟于归藩途中向朝廷请旨,其一,请圣上收回指婚成命。其二,请圣上应允,让他以叶凝欢为嫡妃。
  不知道他折中究竟是如何言辞凿凿,这种逼着皇上自打嘴巴的事皇上居然也同意了。而这件事,叶凝欢这个当事人是直到七月中旬,朝廷着南丰王楚沅为首执官,并遣筑仪、文华、宗堂等相应官员日夜兼程到达东临首府原都,以宗室四方王礼为楚灏操持婚事的时候才知道的。
  接下来就更郁闷了,不待叶凝欢问个明白,楚灏便去了她的同邸夫人身份,将她轰到位于原都城南的王府别苑住去了。这一住就是两个月,冬英、夏兰、绿云、绿绮这四大金刚外加侍卫堵门,饶是叶凝欢急得上蹿下跳,尽出百宝也没能成功脱离别苑杀回去质问她那个主子兼夫君。
  大势已去,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一步步发展下去。今天一大早,不到寅时就被折腾起来,赶鸭子上架般地将她摆弄成个华衣偶人。
  眼看这一天又快过完了,外头花火声和丝竹声仍执着交替喧腾着原都的秋夜。楚灏自打礼毕后就不见踪影,想必是在外面跟他六哥楚沅以及一众来贺的官员们喝得面红耳赤,早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非要这么做,还要做得这样显眼?
  皇上好不容易才准他归藩,他竟于归藩途中抗旨拒婚。不仅如此,更令皇上允准他做这等以庶代嫡的无礼事?
  锦泰仪礼之邦,以妾代妻有违礼德之道。皇上指婚圣旨已下,却恃骨肉亲情而逼迫皇上收回成命,为弟为臣,皆是忤逆不忠。今日满城华灯,婚礼仪列有如游龙穿江,所到之处封街闭户,扰了百姓生业。他刚归东藩即大行操办婚事,如此无视民生,更是不仁。
  君心民心对于刚归藩的楚灏是何等重要,竟这般轻易丢了个彻底。
  真心与否无须相证,名分于她而言更是不能强求也无须强求的。他知道的,他早就知道,何必这般自毁?
  叶凝欢越想越郁闷,两个月来堆积的急火一个劲儿地往上蹿,忍不住嘟囔:“六月才到原都,至了七月就开始大操大办。真是不知道他的脑袋瓜子是不是被板凳给踢了?刚一来就搞得人仰马翻,还不嫌招人恨吗?真以为回来了就能万事大吉?”
  冬英傻眼了,板凳是王爷去年在叶凝欢生辰的时候送她的一匹矮马。她现在居然端出来骂殿下?夏兰刚想劝她几句,哪知叶凝欢话出了口,火气没减反增,抬了腿就想踹裙摆,非要把那碍眼的绣图踢乱不可!
  夏兰急忙过去摁她的腿,及时摁住了大腿却摁不住她脚上的鞋子。贴金缀玉的绣鞋很有些分量,叶凝欢猛一用力竟将鞋子直接甩出去,泛出一道红光,嗖地冲着门而去。
  偏在这个时候门开了,喜娘欢天喜地地把楚灏往里迎,赏钱没到手先被飞来暗器甩中了脸!喜娘“哎哟”一声瘫倒在门边,惊得在屋里的冬英和夏兰目瞪口呆。不仅她们,连叶凝欢自己也愣住了,没想到这只鞋的力量这么大,竟将喜娘一鞋打倒。
  楚灏着绚紫琉金的吉服,胸前团龙绣图与叶凝欢华衣上的交相辉映,顶上的冠所镶的红宝灼灼耀目,高束的长发垂荡下来,伴着长长乌穗缕缕纠缠。他眼皮都不眨一下,长腿一迈就跨过倒地的喜娘,几步到了叶凝欢的面前,直勾勾盯着她看。
  眼线清晰如浓绘,黑漆眼珠如深潭,将叶凝欢的影清晰地映在眸底。叶凝欢犹自半张着嘴,一副没缓过神儿的样子,楚灏半勾唇角渐泛起一丝戏谑笑意。他身上有酒味,不过神志清明并无半分醉意。也不知是不是因饮酒的缘故,还是他笑得太勾人。叶凝欢瞅着他,倒觉得他的容色添了几分柔媚,竟显得有点妖冶似的,憋了两个月的焦躁竟半点发作不得了。
  怔了半晌,叶凝欢这才强迫自己回过神来,心里万分惭愧。一鞋撂倒喜娘后,竟让他一眼瞪傻,当真是没有骨气,居然中了他的美人计!
  他越是笑得欢快,她越是郁堵,闷闷地想扭开脸,却让他一把捏住下巴,逼着她继续受他放肆眼神的荼毒。
  冬英和夏兰悄悄往外退,顺便把那刚爬起来还不及说吉祥话的喜娘又拖了出去。
  叶凝欢被楚灏捏得动弹不得,咬着槽牙暗暗运力,想把下巴从他的手指间解脱出来。楚灏笑意加浓,执拗地捏着她不肯松。两人默默角力,谁都没开口。叶凝欢拧得脖子发酸都没能成功,只得服软放弃:“好啦,服啦!快松手吧,再掐下巴要掉了。”
  楚灏稍松了松力却没撒手,另一只手握住她一缕发丝:“怎么不把喜帕蒙上?总该称心如意嘛!”
  叶凝欢眼角余光看到柜上托盘上摆着金秤,嘴里嘟囔:“去你的!”
  楚灏拿起喜帕往她头上一扔,不偏不倚蒙个全乎。叶凝欢气结,一边晃脑袋一边忙着想掀,只是袖子太宽,手窝在里面竟半晌掏不出来,趁着她忙忙叨叨从宽大袖子里把自己的手解救出来的时候,楚灏志得意满地拿着秤将她的帕子又挑了起来,到底是体验了一把“称心如意”。
  看她一张吃瘪脸,楚灏显得心情极好,执了壶倒起酒来。系了红线的精瓷小杯,里面是东地特产的名酒桃花仙。叶凝欢盯着递来的杯子,刚想说两句损人的话,楚灏的声音悠然传来:“纵你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也改变不得什么。既然如此,总该全了同牢合卺礼吧?”
  这句话戳到她心底,勾起淡淡愁肠来。抬头看他眼灿若星,终是不忍在这个时候煞性子,接过杯子与他交臂而饮。酒醇香,入口也不辛辣逼人,却是满满的热汹涌而来,让她不觉间眼底泛了泪光。
  楚灏放了杯子,抚着叶凝欢的面颊。她半垂了头却握住他的手指,长长吸口气将泪水逼回去。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
  楚灏掐了她的脸颊,笑吟吟地说:“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大婚时还摆张心事重重脸出来跟我这唱深闺怨?旁人只嫁一回,你嫁了两回。占了便宜还敢跟我恼?”
  他竟先耍起无赖来,恨得叶凝欢七情上脸都想上拳打人:“还当你不记得我嫁过了呢!你倒是说说,没事搞这些出来是图个什么?打算向天下证明你是个骄纵狂妄不忠不仁的藩主吗?顺便也证明一下我的确是个红颜祸水?”
  楚灏的眼微微睁大,看她梗着脖子犹自发狠的样子突然有些恍惚。两个月没见了,想忍住不见她着实不容易。他好生思念,此时纵是一副泼悍相,也想下嘴咬一口以慰相思。
  叶凝欢不知此时楚灏的心思早疯跑八百里外,犹自还在喋喋不休:“你如何归的藩心里清楚!现在可好。拒了冯、韩两家的婚事,你要让朝廷众人怎么想?要让冯、韩两家的脸往哪里放?韩梅的儿子还是皇上钦点到东藩理要务的,你如此打人家的脸,他心里岂不恨你?还不时时盯着你好给皇上打小报告去?不要说朝廷如何议论,这里的臣民先要烦死你了,才回来三个月,婚事就足足折腾两个月。你不来什么事没有,你一来人人不得安宁!我看现在外头那帮子来贺的官儿,十个有九个都在背地里骂你是……”
  楚灏的面容在她眼前放大,嘴唇干脆利索封住她的,不顾她嘴上仍染着艳红的胭脂。叶凝欢想推他,却被他更紧地抱住。只是她的裙子太繁冗,楚灏想将她抄起来,却被她的长裙摆绊住。两人踉跄着往床上跌去,直接被一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硌个正着。
  楚灏闷哼了一声,随手将叶凝欢夹起来放在身上,勾了她的脖子继续吻过去,再不想浪费半点时光。叶凝欢面红气促,有些头昏脑涨起来,残存的理智让她在换气间低呼:“等等,我还有话……”
  “不听。”楚灏直接拒绝。
  叶凝欢脑中一怔,直觉这对话似曾相识。只是楚灏攻城夺地,没时间让她细想。他气息如火,心跳如狂,手像带了电,所到之处麻酥一片。眼像无底潭,对上他的目光仿佛把她的魂儿都要吸走。叶凝欢溃不成军,兵败如山倒,什么都忘了,只剩缠绵。
  过了子时,花火仍在半空绚烂,直将星月辉光尽掩。王府红灯高悬,乐舞声依旧隐隐传来。红烛摇曳,红帐逶迤。外面是烈烈绚秋,屋内是融融浓春。
  楚灏自叶凝欢身后抱住她,下巴挂在她的肩上。呼息温浅,拂到她的颈上是微微的痒。她轻轻颤,却被他勒着腰更紧地往怀里压去。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叶凝欢喃喃问。
  事已至此,再揪着不放也没有意思。当下如何善后,才是更重要的。
  “明日要往麒英台过宗仪,并受藩臣礼贺。”楚灏的声音慵懒而惬意,不用回头也知是定是一张昏昏欲睡脸。
  “这些我当然知道,我说的是以后,以后要怎么办?”叶凝欢急了,心像是被攥了一把,有些疼又有些促,忍不住去掰他的手,却让他一并攥住放在腰间。她动弹不得,只得气哼哼地说:“怎么一归了藩,做事越来越混……”
  楚灏撑了身子看着她,带着浅浅笑:“又想说我做事张狂混账无理,脑袋被板凳踢了?”他半掀了眉毛,瞅着她的表情猜忖,“不会刚才当着丫头的面儿你就是这么骂出来了吧?”
  叶凝欢窘了脸,被他猜中了!楚灏隐隐太阳穴突跳,照着她的鼻子啃了一口,弄得她又麻又痛。半晌将她整个人捞起来纳入怀中,轻声道:“凝欢,若想娶你只这一次的机会了,我一定要试。若皇上不允,至多是斥责。若是允了,我们就可公私兼顾。”
  她愣了愣,因他这话有些出神。楚灏替她揉揉鼻头,神情认真起来:“皇上肯放我归藩,不过是情势所逼。北海势强,唯有放我回来方可令他忌惮。只是我初来乍到,要拿什么去与北海相峙呢?倒不如给皇上一个借口,好让他拿我作法。既可以试探诸王,又不必损兵折将。如今他替我大办婚事,意思还不明显吗?”
  叶凝欢看着他黑漆漆的眸子,明白了过来。原来,他是想给皇上一个削藩的借口!难怪皇上会如此痛快地答应,还亲遣官员来大操大办,恨不得闹得举国皆知。楚灏越是无礼失德,削藩就越是顺理成章。东临一旦臣服,其他诸藩亦是早晚。若到时有那不甘愿的胆敢相抗,就可名正言顺以天子之师伐之,一举两得!
  楚灏轻抚着她的面颊:“北海兵强马壮,若我去与他硬拼结果可想而知。纵然皇上有心看二虎相争,也清楚实力悬殊之下,朝廷未必能获得什么好处。于我而言,就更是下下策了。皇上遂了我的意,替我办了这样一桩大婚。接下来他必定会下旨从我这里开始削减三护人马,以试探诸藩的反应,也不会急于让我去挑衅北海了。”
  叶凝欢看着他,喃喃道:“只是这样,你难免又成了众矢之的,到时……”
  楚灏笑笑:“我们的安稳,总是要在险中求的。别怕!”
  她长长吐了一口气,点头。他是东临王,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封地,这身份给予他的一直是鲜花和利刃。
  锦朝宗室荫盛,实力雄厚的藩王不乏一二,有野心的只怕更多。偏偏皇上年过四十却膝下无子,面对如狼似虎的宗室手足才会夙夜忧心忐忑多疑。就算一母所生的亲弟弟,皇上也是同样放心不下!在这等暗潮涌动之间,他们的安稳,也只能于险中求了。
  叶凝欢看着楚灏淡静的神情,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挠挠鼻子:“若你早些告诉我了,我也不至于这样心焦。”
  楚灏瞥她一眼:“六月里咱们才刚到,我又要见诸臣,又要校验三护,还要往各处查看。哼,还说我去哪你都要跟着呢,结果整日赖在府里,害得咱们统共也没见上几面。至七月,六哥也来了,朝廷派来操办的官员也到了。皇上有心做大场面,我自然要配合。别苑里人多,更不能跟你说什么了。”
  叶凝欢面带了愧色,是了,他初抵藩镇有许多事要做,许多人要见。六月那一个月在家的时日少得可怜,她当时不愿总跟他一道出入,是怕人家议论他总带个府里人四处走。后来去了别苑,更是着急上火,这两个月还明里暗里骂了他许多次无脑蠢蛋,想想当真惭愧。
  楚灏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不管怎么样,能回来就是好的。有些事,若不得两全,便要择其要。名声是重要,但此时于我而言,更想娶你!东临六郡是个好地方,没诳你吧?之前你拘着身份不愿跟我往别处去,以后就方便了。到时我带你去凤台,那可是楚氏兴业之地。曾、高二祖的陵庙都在那里,太后家的祖宅也在那里呢!”
  他半晌听不到她的回应,转而看着她,见她正低头揉眼睛。他拉了她的手:“凝欢,能在这里成亲,你不喜欢吗?还是说,掺杂了太多,反倒让你觉得无趣了?”
  叶凝欢眼前一片模糊,这张容颜却无比清晰地烙在心头。她不能一步三计,亦看不到三步之外。他的各种缜密与计量,本就比她强十分。苦心筹谋之下仍能有灼灼其华的情与真,她如何不喜欢?
  不是无趣,是太惊心动魄反而炙痛。他走的是一条险路,情只能揉于权谋之中。她知道,亦倾倒!
  过往一年来的点点滴滴,霎时涌上心头。她咧了咧嘴,想笑却落了泪:“雁行的真心,凝欢自然喜欢!我很喜欢,只是不忍。”
  有些东西强求不来。比如名分!她自知身份低微,若非借了这次宗室权衡的光,只怕她这一生也别想成为他的嫡妻。如今她占了这名分,到底也是不能给他母家之助的。他是皇帝的亲弟弟,这身份带给他的不是强权而是危险。他仍要千方百计地娶她,意味着他舍掉了一条本可以更容易更安全的路。
  她清楚他的真心,她亦也是真心相付,所以见他如此,她才炙痛,才会不忍。
  “以后别胡思乱想了,有我呢。”楚灏抱紧她,替她掖好被角。每每听她唤他的小名,都会让他的心软酥如绵,似是所有躁烦皆都化了去不值得一提。
  这两个月她如何煎熬,他当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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