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欢2: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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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欢2:乱舞-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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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湄呈请嫡次子楚正越为世子时,楚澜再度以楚正越的名字为由拖着不办。直至楚湄战死,楚正越继位。楚澜就说楚正越的世子位尚未获准,不肯承认其北海王的身份,导致北疆军营发生哗变,呼沦十三族险些一举攻破北海打到朝廷来。
  为此先帝只能拖着病体安抚北海。亲诏承认楚正越的身份,且将北镇抚司大都督的职务授与他,等于将朝廷直属的北镇抚司兵权也给了他。当时是没有办法,北镇抚司实际上已经脱管了,前任北镇抚司大都督孙兆临与卢树凛是生死之交,他力挺楚正越。北疆哗变,将士纷纷解甲不肯镇边大半也是他们指使的。
  楚澜原想着借此将北海一举收服,没想到的是不到十五岁且仓促继位的楚正越有这么大的人望。北疆一旦失控,呼沦铁骑将长驱直入。北海若沦陷,夹在北海与朝廷之间的瑜成三郡根本无力抵挡,到时近百万百姓将流离失所,江山可危。
  楚澜的如意算盘彻底被打破,不得不妥协。这才告知先帝,由先帝出面调停。
  楚正越却因此与楚澜结怨。至楚澜登基当年,楚正越把北海监行院的司首给宰了,还制成了人皮鼓送给新帝楚澜,说那人议论他的隐私,还敢说他少一张世子封诰。所以他把人送回去,以此鼓助皇上警醒天下,免口舌影响君臣叔侄之情。
  楚澜气个半死,但当时呼沦因锦朝乃至北海都是新旧交替之际,闹得特别厉害。楚澜只能妥协,不但压下楚正越诛杀朝臣的事,还给他补了一张世子封诰。那会儿他都称王一年多了,还要什么破世子封诰?
  此后,北海监行官就难选了。往各藩镇任监行那是肥缺,不仅拿着朝廷的补贴,到了藩地也有体面,藩王通常都会礼遇。任个几年脑满肥肠地回去升官。各地的监行缺,朝廷的官都打破头地争。唯独北海的,朝廷的官是打破头地躲,好像楚正越是活阎王,去了必死无疑。
  至此楚澜也明白,呼沦不平北海就撤不掉,且楚正越是个比他爹还难搞的角色。章合初年,楚澜兼服广成王后。为了缓和与诸宗室的关系,才推行了亲宗睦族的政策。
  若如叶凝欢昨晚所说,楚正越被取了这样的名字都是侧妃路氏闹的,那实在引人唏嘘。北海与朝廷闹到今天的地步,起因竟是一个在内宅上蹿下跳的妇人,不仅可笑简直可悲。
  常言说得好,家睦则天下睦,家乱则天下乱。家国天下,唇齿相依。家有贤良得多重要啊!
  楚灏服了叶凝欢了,看着她那张抽搐的小脸都想咬一口。沈雅言当时也醉了,说了楚正越划脸的事,叶凝欢听了以后老气横秋地感慨,可真是个傻孩子,生得像爹却偏偏又恼他不想像他,但这样做,只是伤了娘的心呐!
  楚正越听完就愣了,楚灏也觉得诧异。
  楚灏是没见过楚湄的,虽是兄弟却差了近四十岁。他出生的时候,楚湄于北海称王已近二十载。楚灏初见楚正越的时候,还以为楚正越长得像他娘呢。
  之后忍不住引她的话,结果引出一大套来。楚正越那脸色不知多精彩,阴晴不定闪来闪去。好在沈雅言已是烂醉,估计也听不着什么了。不然楚正越绝对没那个耐心等她把这些话全说完。
  回来之后,叶凝欢四仰八叉地睡了,楚灏却睡不着了。百爪挠心,恨不得把她挖起来问她是怎么能有这么强悍的揭人辛秘的本领?
  他尚如此,可见楚正越是何等的心情呐?
  叶凝欢坐在那打摆子,五雷轰顶!真恨不得把自己口条扯出来踩个稀烂!不仅喝断片了,还口无遮拦地把什么都说了。楚正越没当场掀桌,把她和楚灏一起灭口该偷笑了。
  叶凝欢皱眉思索了半天,急急地说:“不行,我今天就回原都。你在这儿等卢松王吧?我想,楚正越应该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楚灏笑得阴风阵阵:“你没义气,捅了篓子就想跑,还把我撂下?”
  叶凝欢揪着他的中衣:“不是,这事吧,我就是在心里胡猜的。我没打算说真的没打算说,但是昨天……现在不走不行了,他肯定恨死我了!”
  楚灏将她抱起来,看着她满脸都是睡姿不佳压的睡痕,还有乱糟糟的头发,再配上那扭曲的表情更古怪了。不知怎么的,觉得特别顺眼好看:“我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不过若换了是我,必定爱死你了。”
  “呸!”叶凝欢想咬人,悔恨无比,“你的隐私让人扒了你乐意啊?换了我,我也不乐意啊。更何况,还是被他爹质疑过血统的,谁受得了?我真不想说的,我只是理解他了,理解他为什么……”
  “对啊!连我都认为,他杀路直是为了他自己。之后的种种,也都证明了这一点。他一眼看中的卢树凛,的确成为他最坚实的臂膀。他曾经以命相助,卢树凛亦不负所望。孙兆临最后能弃朝廷而选择支持他,都因与卢树凛关系铁的缘故。”
  楚灏抱紧她:“实际上我也错了。他的确是早有图谋,但不是为了自己,至少那个时候不是。他是为了京中的哥哥,为了他的母亲。只是后来,哥哥病死他成了北海王,这份初衷再无意义。人人都说他无情只知图谋,你却说他是懂情的。若我是他,不但不恨,反而还会爱呢!”
  “但你不是他!”叶凝欢挣扎起来,“不行,我还是得走。你快点安排车马把我送回原都,躲一时是一时……”
  楚灏快笑死了,勒着她不放:“算了,说都说了,恨就恨吧!反正都是过去的事,在北海知情的人也都死光了,昨天沈雅言喝成那样也没听见。”
  “你怎么知道都死光了?”
  “他跟我说的呀!你昨天说完长书就睡了,我们又聊了半宿。”楚灏笑着说,“要不是你说了这些话,我们未必能这样畅所欲言的。”
  “真的?”叶凝欢半信半疑。
  楚灏吻她的鼻尖:“骗你干什么?”手开始不老实起来。不能怪他,早上本来就是男人冲动的时刻,她又这样诱人。
  叶凝欢心里乱成一锅粥,刚想再问被他堵了口去。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沉,却因他热情如火而焚成一团浓浆。
  算了,说都说了,还怎么样?
  穹光院里,楚正越倚在书房二楼的外廊边,手里拎着一坛酒,看着院里的梅花纷放出神。早起扬起碎雪,细细蒙蒙飞扬,天有些阴,空气清冷却不彻骨,夹杂着淡淡梅香。
  一夜未眠,只因昨天那酣畅淋漓地倾肠。
  从不觉得将这段往事扒出来是酣畅,更从未想过这些故往一点点被分剥抽离出来的时候,是这样的滋味。
  如出肺腑,虽痛犹快。
  现今北海上下都认为,路氏与路直乃至亲骨肉一母同胞。叶凝欢知道不是,充其量只是同姓而已,或者连路氏的姓都是后来改的。
  他曾告诉过她,他鄙视的不是她的出身,而是她上位的方式。是这随口的一句,让她留了心。自此那一点一滴的故往,她如身临其境!
  不错,路氏本为家奴,恰与路直同姓。路家想借路氏上位,路氏要借路家上位。在父亲楚湄的一手促成下,上演一场逢亲洒泪的好戏。自此一跃而上,成了北海王侧妃。
  之后种种,都如叶凝欢所料。路氏就是怀着种进府的,当时母妃齐氏也怀着他大哥正巡,二子仅相差四个月。
  楚湄自知过不了朝廷这关,不可能抬路氏的长子正连为世子。楚湄觉得愧对了爱妾,将家中大权尽付。路氏也明白这一点,于是退而求其次,来个有实无名。纵她的儿子日后当不了北海王,也要成为真正手握大权的北海之主。
  路氏与路家联手,一步一步由内至外。路直步步高升,路直的父兄乃至子侄皆跟着鸡犬升天,北海旧勋不能拉拢便要打击。王妃娘家齐氏首当其冲,王妃不受宠,齐家步步吃亏与路家结怨最深。
  楚正越与嫡兄相差十岁,这期间路氏又产两子两女,不过有一个儿子没养大夭折了。母妃齐氏基本上在路氏进门后就成“闲”妻,能怀上他纯属意外。楚湄酒后脑子抽筋又想起这个老婆来,一夕之幸而有了他。
  楚湄当时不是在外镇边就是打仗,一年里没多少时间在家。齐氏怀胎其间路氏不知下过多少次手,只因齐氏与她早有结怨一直防备而未能得逞。尽管如此,齐氏仍然被她弄得惊堕早产,楚正越是未足月出生的。
  路氏见又是男孩岂能相容?遂趁楚湄不在家的时候谤齐氏与家奴私通,怀孕之后惧罪所以灌倒楚湄赖到他头上,出生月份不对就是证据。之后,连那个私通的野男人都找出来了。
  楚湄在外接报,当即大怒要路氏严查真相,等于送羊入虎口。
  齐氏收到消息,坐褥期未满就抱着楚正越跑出王府。娘家远在范城帮不上忙,她情急之下找当时为沂府郡守的沈庆蓄相救。沈庆蓄收留了齐氏,拒不交与前来拿人的路氏,表示虽为王府家事他不便插手,但王妃乃王府主母,必要等楚湄回来再断。
  楚湄接不到路氏的回信,而宗堂的人又赶至边关问嫡次子呈名的事情。楚湄未经查实却先信了路氏,给他取了正越的名字。楚湄当时想,若王妃真与人私通,必要夷族以泄此恨,岂能容野种名延宗室,上备宗堂?
  待边战结束,楚湄回家的时他已近四个月。舅舅齐仲康早赶到沂府来相助,齐仲康带着齐氏与他求楚湄公断以还清白。路氏也交出人证物证来说明此言非虚。最后能水落石出都不是靠滴血验亲,而是靠他那张脸。
  眉目已出雏形,与楚湄极像。
  可恨楚湄明知路氏陷害,仍不肯加诛。随便交了几个人说是他们诬陷,将路氏撇个干净。待楚正越名字公开北海哗然,齐家受大辱几近不能在北海立足,齐家家主齐仲康被活活气死,齐氏自此与楚湄恩断情绝。
  楚湄自知有愧,但宗堂未异议前他不能擅改已呈报的名字。为遮掩丑事,只得宣称自己得子狂喜,认为此子类他,欢喜之下起了“越”这个字,为卓越的意思。
  北海上下信以为真,齐家势不如前只能忍气吞声。但这话也将楚湄架起来,之后宗堂真来询问的时候,他也只能咬死了不改名。
  他越长越像爹,楚湄是越看越惭愧,齐氏是越看越伤心,路氏是越看越愤怒。偌大王府,他没地方待。楚湄将他扔给卢树凛管,说是教他武功其实就是放养在外。一个月里,大半个月都是住在卢家。
  卢树凛是个直肠子,当真担当起来,亦师亦父待他极好。卢树凛的老婆就是沈雅言的大姐,那时两人刚成亲还没有孩子,只拿他当个宝万般呵宠。
  那些亲情,皆是在卢家得的。
  再后来亦如叶凝欢所料,两个庶兄渐渐年长,分守两郡有两郡兵权。路家跃升为北海第一大族,亲党不计其数。他的同胞手足虽为世子,来日归藩必然有名无实。
  路直为路氏膀臂,唯有先除他方能削弱路家势力。
  再后来的事,叶凝欢亦料到了。他当然不可能只将路氏驱回娘家,她哪有娘家?
  他将路氏杀了,剥皮拆骨送与两位庶兄。两位庶兄因此举兵,道他名不正,且朝廷并未封诰他为世子为由不承认他的北海王身份。他借北镇抚司的兵奇袭,一举攻破南丘、平泽二郡。正连兵败自尽,正逾在逃亡的路上被他的手下杀了。
  此事之后,路家覆灭,众亲党树倒猢狲散,或是降或是死都尽化虚无。正连和正逾各有一子,大的当时一岁多,小的刚出生不久。他都留下了,现在养在府里。
  这段往事,公私兼有情仇俱备。他到现在也分不清,究竟是因私恨多一些,还是权谋更多一些。
  犹记叶凝欢当时那双眸子,黑幽幽像蒙一层露,潮乎乎的又深漆漆的。犹记她当时神情,那样认真凝重,没半点窥到真相的得意,那样的宛转哀伤,不是同情,却是感慨。
  她说了许多他想说,却不能说的话。比如他的父亲楚湄。
  她说,你虽生得像他,心里很不愿意像他。他不爱妻,也不爱妾,不爱嫡子也不爱庶子,谁要像他?纵然他现在流芳千古,在我看来也是个懦夫!
  这话直接戳进他的心窝,虽痛犹快。大不敬,大大不敬,那又如何?他一直是这么想的。借她的口说出来,倒如从他心里掏出来的一样。
  先王楚湄对路氏一见倾心,不忍她居侍妾之位。千方百计为她寻母家以傍,给她家中大权,如此深情世人称羡。
  至了最后,楚湄却弃了这份爱。
  路直被杀后,楚湄幡然醒悟。若保所爱,必要手屠亲子,灭绝齐氏家门。最好连在京的嫡长子也一并弄死,才能让庶子名正言顺。但那样,朝廷一定插手北海必生大乱,更要落个不惕无仁的恶名。
  若不杀嫡子,爱妾将来如何自保?路氏早与齐氏势同水火,他百年之后绝不可并存于世。
  于是楚湄想了个最让人心寒齿冷的办法,向楚正越妥协,同样授与庶子兵权,是楚湄亲手埋下手足相残的导火索!
  早知自己身后必将嫡庶死斗,却撒手不管了。
  楚湄不爱嫡子,亦不爱庶子,不爱正室,也不爱侧室,他只爱自己!
  楚湄成就了自己的丰功伟绩。生于战,死于战,何其壮烈?他是锦泰开国以来最具战功的皇子,声名更盛于早亡的皇长子楚江。亦是锦泰开国以来,最强盛的藩王。为他歌功颂德的诗词不计其数,多少武将都将他供奉于心中的神龛,一生以他为榜样!他的战功赫赫,治藩之策将载入史书,永垂不朽!
  实际上,只是个懦夫!
  楚正越才不要像他。他讨厌这张脸,恨不得将它划个稀烂。但是,当他真这样做的时候,才明白他是大错特错。他生得像爹,所以母亲不愿见他。不愿不是不爱,他划伤了自己,母亲痛哭呕血,路氏乐得旁观。
  亲痛仇快的道理,在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个透彻。他不再做这傻事,要让他恨的人痛上百倍千倍。
  楚正越看着梅花灿烂,浅笑浮上唇边。妖艳如梅,凌霜而夺色。他的神情温柔缱绻,比雪中的梅更妩媚动人。
  他拎起坛子倒酒,酒如涓涓细流直入喉中,半点也不浪费。这样粗鲁的动作,由他做出却优雅艳丽。以至沈雅言走过来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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