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醉:三国遗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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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醉:三国遗梦- 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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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髦摆手微笑,“今日猎场不分大小尊卑,都一视同仁,谁猎获的野兽最多,便将黄玉如意赏赐与他!大将军以为如何?”
  司马昭亦一笑,“臣谨遵圣意。”又转眸,轻叹,“可惜臣忽感身子不适,恐不能骑马射猎。”
  “哦?大将军只怕是旧疾又犯了?”曹髦细眸幽光荡起。
  司马昭黝眸一闪,“但我观杜尚书并未带弓箭,不妨用我的金矢来射猎?”
  杜预颔首,“多谢大将军的美意,不过下官不善骑射。。。。。。”
  “杜尚书何必自谦,你也是武将之后,焉有不会骑射之理?”说罢,又命云翔将金矢递与杜预。
  杜预不好推辞,只得接过金矢。
  曹髦圣旨一下,霎时间,方圆近百里的围场上,旗帜飘扬,刀枪闪光,鹰犬逞威,战马飞驰,号角声四面响起,喊杀声八方传来,山谷响应,草莽起伏,金鼓阵阵,杀气冲天,平日放养在这里的野兽惊得从山洞里,林木间,沟壑旁,草丛中狂窜而出,又四散奔逃,马上健儿见此情景,个个精神抖擞,人人奋勇当先,率领亲兵家将冲入了野兽群中,与豺狼虎豹展开了你死我活的角逐。
  司马昭引曹髦和王公大臣们登上专门修筑的瓮城城头上坐下,一边吃酒说笑,一边静观下面这场惨烈的争斗,看着,看着,司马昭看出不同来了。
  邓艾、石苞是猛冲猛杀,勇不可挡,两人杀得浑身是血,战马经过之处野兽纷纷倒毙,狼藉遍地,他们俩确实杀得凶狠,也猎获得最多。
  可是,钟会、张宇文却从他们俩的侧面攻杀,每杀一头野兽,就割下一只耳朵来。
  而吕巽却把邓艾和石苞砍倒的野兽顺手牵羊地割下了耳朵,算到自己的账上。
  杜预那边却是金鼓不响,按兵不动,原来,他虔信佛教,认定了绝不杀生的佛理,凡是被赶得走投无路,撞到他面前的,就生擒活捉,跑了的,一概不追不赶。
  而吕安和嵇康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从头到尾没看见他们的人影。
  两个时辰之后,围猎告一段落,众将的亲兵,抬着猎获的野兽,进献到皇上面前,一一清点,吕巽连打带蒙地竟然得了个第一,石苞、邓艾次之,钟会、宇文平分秋色,落了个第四,杜预最少,却全是活得,唯独吕安、嵇康一无所得,空手而归。
  曹髦惊奇地看了一眼吕安问:“朕听闻吕安文武兼修,为何反不如你的兄长?”
  吕安恭敬地答道:“回皇上,古时尧舜围猎,尚且网开一面,草民深信皇上乃尧舜之君,心存仁慈,所以不愿为了一柄如意,和其他人拼争,也想给幸免于难的野兽一条生路,恳请皇上体察。”
  曹髦点头,没有作声。
  吕巽却急不可耐了,“皇上,微臣今日侥幸得了第一,这黄如意,微臣就谢恩领赏了。”一边说,一边就要上前去拿那柄如意,却不妨被杜预给拦住了:
  “慢!吕大人,你投机取巧,算什么本事,你敢当着皇上和众臣的面,大声说一句,我得第一,当之无愧吗?”
  吕巽一听这话不干了,自从清江县没能捞得那些赈银,仇是越结越大了,此刻,吕巽眼看赏物到手,杜预又来挡限儿,他受得了吗?气呼呼地说:“怎么,杜尚书不服是不是?这打猎如同打仗,不但要有勇,还要会用智谋,你无勇无谋,只不过是一介县令罢了,要都像你坐在那儿守株待兔,到那时你的家亡了,你还在做梦呢?”
  杜预听了这一番挖苦带涮的话,可把他气炸了,也不顾众人的劝解,更不看司马昭的冰颜,愣愣地撂出了一句,“好好好,像你这样投机取巧的,欺辱弟妹的伪君子得了赏,可真是光耀门楣了!”
  他这话可说过头了,这不连吕安也被激怒了,吕安厉声说道:“杜尚书,你这是何意?”
  杜预这才自悔失言,低首不再吭声。
  司马昭面色平淡,“其实今日特意邀吕安前来围猎,也是想化解你们兄弟之间的怨恨,吕巽已经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我,对于雨筝的死,我也深感痛惜,不过错也不全在吕巽,不如皇上做主,将黄如意赐与吕安,若能使他们兄弟和解,齐心效力于皇上,岂非我魏国之幸?”
  哪知吕安面目傲凛,“大将军的美意,草民心领了,但吕家的家务事还不劳您费心!”说完狠狠地瞪了吕巽一眼,转身就走。
  司马昭不禁呵呵一笑,对曹髦道:“看来这黄如意是赏赐给谁,都难平众口,皇上还是收回圣意吧。”
  曹髦冷冷发笑,“不是赏赐给谁难平众口,而是赏赐的人不合大将军的心意!”
  司马昭面色骤阴,目光投向别处,暗语:“莫非你也想效仿曹芳,若真如此难以管束,我不会像大哥一样只是贬谪流放,我会赏你一个全尸!”
  晚膳以后,吕安斜靠在软榻上,心烦意乱地想着白天那一场不欢而散的围猎,他想理出个头绪来,可是不知为什么却越理越乱,窗外起风了,帐外的秋风透着阵阵寒意。
  屋檐下的战马,铜铃被吹得叮当作响,更令人难以安睡,吕安索性起身,要了一盏茶,摊开古籍,细细品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百三十一节

  云翔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说:“先生,我家公子请你到湖畔一叙。”
  吕安一愣,倏尔浅笑,“也好,我正有事要问他。”
  吕安随云翔穿过一片杏树林,周身染上清香,远处树梢似乎呆着一只巨大的乌鸦,吕安心内顿时涌起不吉祥的感觉。
  那一刻,一张网从天而降,吕安被困在网中,网上铃铛随着他的挣扎而动,火把亮的刺眼,云翔身后跟着吕巽,二人相顾而笑。
  “我的好弟弟,你也有今天?自幼处处与我作对,上次竟还要一剑结果了我?你目无尊长,也该受点儿教训!”吕巽笑意晏晏,“放心,我不会要了你的命,好歹你也是我的亲弟弟!”说罢,他一挥手,十几名黑衣人手持长鞭,拥上前来。
  吕安奋力揭开网,死死盯视吕巽,不怒反笑,“吕巽,你以为将我打得遍体鳞伤,就可以掩盖的了你那些不耻的勾当,就可以阻止正义的伸张?即便全世界的人都被你的花言巧语骗住,我也会睁大眼睛,等到揭发你的丑行那一天!”
  吕巽面色忽一阵白,忽一阵红,嘴里更为狠辣,“死到临头还嘴硬,我根本不害怕,我现在最好奇的是,究竟什么死法,才配得上你这个大才子呢?”
  这时,吕巽身后有个明亮而清冷的声音笑道,“有意思,我也想知道,究竟什么样死法才适合你呢?”
  吕巽吃了一惊,吕安也怔住。
  那只树梢上的大乌鸦冲吕安飞过来,盘旋一圈,落到光晕里一个男子的肩膀上,原来是黑鸽子。
  那位美男子,素服皂巾,沐浴在杏林月色里,好像他周身镀有金色的光晕。
  吕巽道:“是。。。。。。是。。。。。。嵇康?你。。。。。。。你怎么在此?”
  他想问的,也是吕安想问的。
  嵇康的那双黝眸,发出黑曜石一般的光辉,他侧脸,笑涡一旋,“这就要问云翔,他为何邀我们至此?难道只为了演一出闹剧?”
  云翔冷笑,身形一跃,抢过吕安腰间佩剑,猛地后刺进吕巽胸膛,又拔出剑,振手一挥,剑身的血全溅在吕安衣袍上。
  嵇康愕然。
  “吕安,你不是早就想杀了他,现在你如愿了!”云翔清清亮亮的声音清清楚楚的刻进每一个人耳中。
  那白色身影翩然飞去,消失于吕安眼中,消失于杏树林上空。
  吕安还未震惊痴愣中回神,嵇康却早已拽着他飞奔回大帐。
  茫茫秋夜是这样的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是这样的静,静得如入鬼域,吕安像游魂似的,在这昏暗的大帐里徘徊,眼神飘忽,喃喃道:“他死了,他终于死了。。。。。。”
  嵇康痛拧双眉,怒拍桌案,“阴谋。。。。。。这根本是司马昭的阴谋!”
  吕安一窒,惊道:“阴谋?!”
  “他想置我们于死地!”嵇康立眉横目,气自心头起,“我们不该去杏树林,吕巽的死,他定会嫁祸到你身上!”
  “他为何陷害我?”吕安颤声问。
  嵇康冷哼一声,“与其被他诬陷下狱,不如及早离开此地。”
  吕安目闪异光,“叔夜,我是司马少夫人的恩人,他会还我这个人情,即便吕巽死了,他无凭无据,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哈。。。。。。吕安啊,我的好兄弟,你还蒙在鼓里呢,朝野上下谁不知道,司马昭视我为眼中钉,谁不知道,你吕安最与我要好,而你又和吕巽反目成仇,眼下吕巽无端死了,他们岂能不怀疑到你我二人身上?再者,馨儿已在凤凰山清修,轻易不见任何人,更不理朝政上的事,司马昭正为她烦忧,哪里还会顾及到往日的恩情?何况他一心想除掉我,牺牲你一个,也不会多!”
  嵇康是笑着说得,可这笑,笑得凄惨,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吕安不说话了,他默默地走上前来,抱住了嵇康的肩头。
  窗外,西北风骤然增强,带着刺骨的寒意,穿透幔帘,吹灭了烛光。
  黑暗中,嵇康语带双关的说了一句,“真冷啊,说不定要变天了!”
  他说的一点儿不错,天果然变了,黎明时分,下起了毛毛小雨,不大一会儿就转成了小雪,而且夹着细细的冰雹,小沙粒子似的,打得人脸上生疼。
  天,出奇的冷,马儿咝溜扬鸣,疾蹄前驰,在行至路叉口前,却望见一队铁骑正候在不远处,为首的正是云翔,手中剑刃明亮夺目,粉面朱唇的俊美儿郎,宛若修罗降世。
  远远见云翔趋马上前,嵇康早已扯住缰绳,佯笑,“你家公子可真是夜不能寐啊,早早地就派你在此等候!”
  “何故不辞而别?”云翔凤眸含笑,“我家公子让我等请你们回去面圣,既是相请,就无须动刀动枪,你是明白人,想必不会为难我。”
  嵇康还没有说话,吕安却开口了,“你不必在这里假惺惺了,我跟你回去便是,但叔夜与此事毫不相干,放他走!”
  云翔晃了晃手中马鞭,颇为无奈的掀起美眸,丰唇浅哂,“吕安,请恕我也无能为力,到底与他有无关系,还得皇上定夺!”
  嵇康眉骨突突起跳,冷声道:“皇上?他的眼里可还有皇上?”
  云翔按紧白虹剑,厉声斥道:“还不带他们回去?”
  铁甲侍卫持刀簇拥而上,吕安闭眸,轻叹:“莫非我真得有牢狱之灾?叔夜,是我带累了你!”
  嵇康凄然一笑,“若黄泉路上有知己相伴,岂不快哉!”
  御帐之中,曹髦悠然抿着香醇,而司马昭凛然坐在一旁,众臣分列两侧,两名侍卫领嵇康、吕安进帐。
  司马昭当即拍案,“吕安,我问你,你平日也算忠厚,可为什么丧心病狂昨夜杀害吕巽,又盗取黄如意?你如此凶残,暗怀叛逆之心,实难饶恕!”
  “什么?杀害吕巽,盗取黄如意?!”吕安觉得头“轰”的一下炸了:哦,原来他让我担的罪名还不止一项?
  他“噌”的跳起来大声说:“司马昭,休要诬陷好人!我与吕巽有私怨不错,可我并没杀害他,这盗取黄如意的事,我连想都没想过,若你硬要栽赃给我,陷我于死地,也要有凭有据,不然,恐怕难平悠悠众口!”
  “当然,无凭无据难定你的罪。来人,把人证带进来!”司马昭凤眸一闪。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百三十二节

  云翔领命出了大帐,须臾,已有数十名黑衣人进帐,双手皆被捆住,跪于地上,戾气全无,叩首道:“小的们也是听命行事,还请大将军饶命!”
  司马昭凝声,“你们是受何人指使?如实禀告,或可保命!”
  “是他,他让我们埋伏于杏树林,待吕巽出现,将其网住,再伺机杀掉他,又让我们连夜埋了他的尸首。。。。。。”
  “一派胡言!”吕安傲岸冷笑,“若我真要杀了吕巽,何必费这些心思,早在饕香楼我就能一剑结果了他!而偷取黄如意,更是子虚乌有,皇上要是相信了小人的谗言,要杀要剐,听凭圣上处置,要是人死如灯灭,这件事儿就算完了,假如人死后有知,我一定要化为厉鬼,让那栽赃陷害我的人,全家死光,鸡犬不留!”
  司马昭凤眸暗鸷浮起,淡声道:“云翔,告诉他,你在吕巽的尸体里发现了什么?”
  云翔细眸稍移,“那是一具被掏了心肺的尸体。。。。。。里面还藏有黄如意!”
  饶是见惯血腥的将士们,这时际,亦仿若见残虐阎罗。。。。。。
  “吕安,对于雨筝坟前的祭台上摆放着鲜血淋淋的心肺,你又作何解释?”
  吕安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猝然落泪,手指向云翔,一时语塞,“你。。。。。。你。。。。。。”
  云翔明眸亮着,笑了笑:“吕先生,亏你满腹经纶,竟有如此狠毒心肠,连自己的亲哥哥也不放过?”
  “云翔,你不必在这儿冷嘲热讽,我已知我因一时鬼迷心窍,犯下万死之罪,皇上如何发落,草民都无怨无悔,但是,剖腹掏心是我所为,盗取国宝亦是我所为,自食恶果,不必牵连无辜之人!司马昭,你尽可取了我的性命,但吕安总归救过馨儿一命,你若杀了自己的恩人,与昔日曹爽何异?岂不令天下人耻笑?”
  精彩啊!司马昭拍掌,“嵇康,不得不说,你的才华,你对吕安的兄弟情义,都是我所欣赏的,但国法无情,你只能成为阶下之囚,我想皇上此刻的心情也与臣一样,既感到可惜,也感到无奈!”
  曹髦闭眸不语,似是睡着一般。
  “来人!”司马昭断喝,“将吕安、嵇康押入天牢,等候听审!刑部,吕大人遇害之事,务必早日查清原由,七日内必还朝廷一个交代!我不想听到有任何的流言蜚语,说本大将军诬陷名士,更不想再见到城中千万学子聚街鸣冤。。。。。。”
  众臣皆颔首领旨,无一人敢反驳。
  司马昭广袖大挥,自行离开。
  曹髦双拳攥起,良久又松开,唇畔泛起涩笑。
  入狱,是吕安从未料想到的局面。
  天牢,既为关押皇亲国戚的“上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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