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醉:三国遗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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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醉:三国遗梦-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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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一阵哀嚎渐渐传来,“皇上!皇上。。。。。。救救臣妾,救救臣妾。。。。。。”
  曹芳面色倏白,猝然起身,却见张皇后青丝散乱,面如雨下,被几个侍卫强按在地上。
  司马师蹙眉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
  曹芳缓缓抬眸,森冷目光向他迫来,“皇后何罪之有?为何绑她?”
  “张缉意图谋反,其女也逃不了干系,理应同诛!”司马师竟是帝王气派,全不理会曹芳的震惊。
  张皇后面色骤变,连声冷笑,“意图谋反?父亲为国除贼,何来叛逆之说?一日不除你们司马兄弟,皇上便一日不得安宁,你等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诛之。。。。。。”
  “放肆!”司马师一声怒叱,语声低沉,却令所有人心神为之一震。
  张皇后自知难逃一死,绝望地望住曹芳,笑得冷寂,“皇上,您的懦弱,不光害了您自己,也害了臣妾!”
  “大殿之上岂容你这罪妇喧哗?将她拖至东华门,绞死示众!”司马师冷冷开口,漠然无动于衷。
  曹芳闭上眼,泪下一行苦泪。
  两旁侍卫立时拖了张皇后,犹如拖走一堆已经没有生命的烂麻残絮。
  “即便本宫死后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司马师,在阴曹地府你再无颜见你的父亲。。。。。。”及至门口,她身子猛然一挣,死死扒住了门槛,嘶声喊道:“你引兵包围魏宫,意图弑君篡位!皇上,你一定要替臣妾报仇啊!”
  石苞快步上前捏住了张皇后下颌,令她不得出声叫嚷。
  顷刻间她身子一僵,面容涨红,任凭几个侍卫拖走了。
  “皇上!”司马师寒声,按剑问他,“臣父立陛下为君,功德不在周公之下,臣尽心辅佐陛下,与伊尹何别?今反以恩为仇,以功为过,欲与二三小臣,谋害臣兄弟,此亦为何?”
  曹芳哄然大笑,“大将军何出此言?朕深知你为肱骨之臣,怎会生此念头?”
  倏地司马师从袖中抖出一龙凤汗衫,上面满是涓涓血书,他挑眉,“这是何物?皇上不会不知吧?”
  “朕曾经发过毒誓,定要给你留下永不抹灭的伤痕,如今恐怕你的夫人再也不能生育了?”他闭目仰首,唇角噙一丝惨笑。
  “你根本不配做一个帝王,即使没有司马家族,魏国也会换主。”
  铿锵如铁的声音传到他的耳畔,他微微睁目,却无法回答司马师的话。
  一只白鸽陡然闯入大殿,在曹芳眼中,这鸽子是他的信使,还有那冷泉亭的荼蘼花,那是他对父亲的全部思念。。。。。。或许在他的血液中,流淌着更多的是曹睿的软弱,还有善良。
  他感到悲伤,为他无辜的母亲,也为他们这个被命运诅咒,遭受权力摧残的曹氏一族,绝望随即吞没了他的心灵,难道权力真的强大到可以瞬间毁灭人性与道德吗?
  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微微抖动着挪动步子,目光对着一片象征皇权的明黄色龙案发呆。
  “现在你可以杀了我。”他忽然倦淡开口。
  此刻他厌倦了杀戮,厌倦了朝野的纷争,厌倦了一切的血雨腥风。。。。。。他竟盼望着死亡的临近,因为他的内心深处更需要平静。
  司马师淡淡道:“我不会杀你,也不想杀你,恢复你齐王的爵位,即刻离宫,永不能回洛阳。”
  曹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底一片空洞,唇角却是一丝冰冷的微笑,“为什么?你不想朕禅位于你,好成就你的千秋大业?”
  “如今天下三分,既未一统,这皇位自然坐不安稳,昔日武王受九锡,却始终不称帝,今日我亦如此!”司马师邃目厉芒一现,“是时候出宫了,齐王殿下,请吧!”
  曹芳回眸望着那高高在上的龙位,凄然一笑。
  它光彩照人,突然间又会变做繁殖欲望及残酷的温床,甚至曾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坐在那上面黯淡地枯萎。。。。。。
  当他离开大殿,走至宫门时,却发现白马被侍卫们用铁索锁住,躺倒在宫门前,它不断地挣扎着,却无能为力,马口喷着灰白的泡沫,它的英姿不再,双目充血。
  曹芳俯身抚摸马的鬃毛,泪水从他的凤目里淌下来,这匹马是曹睿临去前送与他的最后的礼物,只可惜如今竟也离他而去。
  “齐王殿下,大将军吩咐过,若殿下舍不得这白马,可带它一同离宫。”正是石苞,笑颜光艳,如雨中芙蓉。
  曹芳不禁仰望冬日冷冰冰的阳光,叹道:“天意如此,人亦不可违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百四十三节

  这是一座别致而幽深的庭院,梅树林立,一朵朵绿萼梅悄然绽放。
  月娥淡妆素服,姿态仍如往日的明秀,她周围除了三五成群的鸽子,再无旁人。
  自曹芳驱车出了宫,司马师又迎接高贵乡公曹髦登位,宫内仿佛平静如昨,只是月娥却被幽禁在这梅馆。
  一夜之间她似乎苍老许多,在寒梅花影中玉容明灭,稍纵即逝的笑也看不真切。
  不远处一排排的带刀铁甲侍卫,在一束束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寒光。
  绿珠不知何时已站立在她身后,移步上前,一寸寸心仿若被撕裂开来,再次陷入往事。。。。。。
  “奴婢给太后请安!”绿珠轻声道,微微欠身。
  月娥没有回头。
  在冬风里传来温和的声音,“我知道你会来。。。。。。你看,我这花园儿修葺得怎么样?宫里的人都知道我最喜绿萼梅,几年前便派人建了这梅馆,没想到如今我竟能一刻不离这梅馆,还真是遂了我的心愿。。。。。。”
  绿珠勉强一笑,“这梅馆确实修建的比别处清雅。。。。。。太后,奴婢此番进宫——”
  “等等,让我猜猜。。。。。。”月娥陡然截住,缓慢地站起身,转过头望着绿珠身边的随从,扫向那玉盏,面上一丝涩笑,“你是来送哀家上路的,还特地带来了琼浆玉液,可是为了我们主仆一场的情分?”
  绿珠目光稍黯。
  两人之间,不过一丈距离,却已隔断了一世恩怨。
  她缓缓走近,每一步都似踏着刀尖。
  “可烦请你亲自为哀家斟一杯,就像从前那样?”月娥笑了,苍白的脸色透出死一样的灰,惨无血色的唇动了动,如瀑的长发里夹杂着几根银发,若隐若现,却丝毫不减她当年的清丽绝俗,就像绿萼含蕊之时直到花谢,都有一段自然风韵。
  绿珠沉默,任由她的目光,她的笑容,无声地将自己鞭挞。
  良久,绿珠才亲自斟了杯酒,慢慢递到她手中,低语,“请太后饮下此杯酒。”
  月娥含笑端着那杯鸩酒,微微阖目。
  “。。。。。。我最终没有像这些鸽子一样远走高飞,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逃避并不能给我带来一份真正平和的心境,在这洛阳宫中,无不是我所爱的人的身影,沉浸在这里能使我感到幸福,也包括你陪伴我的那段日子,那是最令我开心的记忆。。。。。。”
  望着她仰面饮下,绿珠再不能自制,慌忙扶住了她。
  月娥抖得那样厉害,恍惚间抓住绿珠的手,发出游丝般的微弱声音,“绿珠,你恨我吗?”
  “不。。。。。。不恨你。。。。。。”绿珠哽噎。
  “那一日你若不服下毒药,岂能骗过徐度的耳目。。。。。。我从不想杀你。。。。。。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忘了我。。。。。。我是个不祥的女人,而你应该精彩的过完属于自己的人生。。。。。。和你最爱的人。。。。。。”汨汨血流,月娥终阖上凤目,脸上无一丝怨恨。
  那样平静,就如她们在宫中初次相识那般,只是此刻,她们之间再无那道鸿沟,也无异心。
  绿珠跌倒在雪地,怔了,僵了,仿佛不会动弹,脸颊火辣,唇间腥涩,都抵不过心口似被尖刀剖开得痛。
  踏出宫门的刹那,绿珠再不能支撑,脚下一软,竟迈不过那道门槛。
  “绿珠!”馨儿的手,稳稳托住她手臂,将她扶住。
  她惨然一笑,“夫人,我亲手杀死了她,临死前她竟问我恨不恨她。。。。。。”
  馨儿缓缓抱住她,轻抚她凌乱的鬓发,喃喃道:“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她的错,这就是人的命,人不能跟命争。。。。。。绿珠,我们回去吧。”
  九重宫阙渐起了晚风,天际沉沉,似阴晦欲雨,远近的宫院已经掌灯,点点灯火在夜色里飘摇。
  “公子,是否要去凤藻宫?”云翔问道。
  司马昭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轻笑了一声,他顿时缄口。
  廊外的熏香,带着恍惚,盘旋在凤藻宫的上空,挨着宫墙沿绽放的绿萼梅,还残留着些许未褪的残雪,雪白的雪反射着弦月的微光,显得格外静瑟美丽。
  而司马昭玉白的脸容,也蒙上了一层如梦如雾的光晕。
  云翔与几个心腹侍从在宫内搜寻着什么,但半柱香的时辰,似乎什么也没发现。
  司马昭沉默一会儿,倏抬笼着阴霾的脸颊,一对清冷的明眸扫来,“她生前最喜梅图,云翔,跟我来。”
  二人快步来到内室,司马昭眸子一闪,只见屏风上绣着红梅,分外夺目,他伸手抚过屏风,陡然一怔,屏风上竟有数道划痕,明显是被利器刮上去的,也许不久之前曾有人在此打斗过。
  忽然窗前闪过一个人影,转瞬消失,还没等云翔追出去。
  一丝丝的寒气在指尖掠过,司马昭深深地吸了口气,暗想已经有人捷足先登,眼里不免有些惆怅,转身拂过蒙尘的古琴,“看来有人早就来过了,不过可惜。。。。。。也是无功而返。。。。。。”
  云翔的双眼寒浸浸的凝望着古琴,声音明朗而沉稳,“公子,也许她根本就不知道羊皮图的事,不然在临终前怎么不告诉绿珠?毕竟绿珠是她的——”
  “当年她宁可逼绿珠吞下毒药,也不愿与其相认,多半是她怕把自己的不幸再延续到她唯一的亲人身上,不过至于羊皮图的秘密,她不会全然不知。。。。。。”
  司马昭随手放下了帘幕上的玉钩,那幅斑白的仕女图,从他的视线中被抹去。
  云翔默默点头,再不语。
  走出宫,司马昭心底还是隐隐的不安,不是为了将来,而是望见头顶的乌云,那乌云就像一张鬼怪的面具,将一切隐匿在静谧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百四十四节

  风很大,整个花园如透风的雪洞,除了眼前的一片白,再无其他颜色。
  一夜未眠,娇颜布满了倦色,松散的青丝在风中瑟瑟抖动,碧色衣袂随风摇曳,眼前的女子在院中站了良久。
  也许她心中几番挣扎,仍无法忘记月娥临死前的悲凉眼神,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残忍无情。
  馨儿在窗前轻轻一叹,旋即转身,步入室内。
  她的眸子晶莹,凝着水雾,望住伏案沉思的司马昭,“你的城府之深,让我难以相信,你可还是当年在祁山舍命救我的那个人?你选择我,可是为了那卷羊皮图。。。。。。”
  司马昭沉默。
  这些天他清减了太多,更添一种脱俗清逸的俊美,他好像正沉溺于往事,“二十年前的天波阁,曾经是后宫里最喧闹的场所,我不过是被文帝看中的宫外孩子,作为其中一位皇子的伴读,如履薄冰的觑探他们每一个眼神,甚至我连坐在这里的资格都源于某个人的仁慈,有一次文帝下朝来,只因为天波阁内短暂的一阵不和谐的笑骂声,我就为那个皇子揽下了所有的责罚,就是那一次,我险些丧了命。。。。。。自此,我变得异常敏感,我开始不断的问自己一个同样的问题,我哪点儿比不上那些皇子?后来我明白了,因为身份,即便他们再愚钝,也是尊贵不可侵犯的皇子,而我仅为朝臣之子。。。。。。”
  他说不下去了,摇摇头,“身份是可以改变的,今日他是天子,明日亦可沦为阶下囚,曹芳就是如此,任何一位帝王掌握权力的双手都沾满了鲜血,可天下人又能如何?依旧俯首称臣。”
  他凝视自己的手,忧郁的苦笑,好像自己的手是畸形的,又如影相随。
  “月娥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妹妹,叫月裳。。。。。。。”馨儿微蹙了眉,“你不该这么残忍,故意让她们姐妹反目,又让绿珠亲手毒死了她的姐姐。。。。。。”
  司马昭长目深处,凉意划过,“。。。。。。你若不说,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还有个姐姐。。。。。。不过话说回来,月娥早就知道绿珠是她的亲妹妹,她自己尚且不愿相认,你又何必多舌呢?”
  馨儿莫名的悲凉,又落下几颗豆大的泪珠,“你这样对待袁氏姐妹,不过是为了。。。。。。”
  她欲言,薄唇翕了翕,又给并上。
  司马昭走近她,用冰冷的手拭去她眼角的泪,又用低沉的声音对她说,“为了羊皮图,你猜对了,可这事与你无关,我也不想你牵涉其中,不管你知道什么,我都不会问你。。。。。。”
  他的指尖撸她的细密睫毛,在她额前印上一吻,柔声而清晰的说,“我爱你是有所图,图的就是你的整个人,整颗心,全部属于我一人。。。。。。。”
  馨儿整个人都僵住了。
  司马昭的目光如水,他扬起下巴,笑了一声,似乎世间万物,都抵不过那声笑。
  院落中支着几排长长的竹架,每一排都晾挂着同一颜色的衣服或单子,风吹动着它们,颇能暗此刻飘摇不定的心境。
  绿珠正在一件件把衣服往晾衣绳上挂着,一个小丫头在旁边守着一只大木桶为她送衣服,她扯下一件晾干的单子,倏然发现沈颖不知何时站在单子后一阵困惑,二人对视。
  “嗯?沈颖你。。。。。。”绿珠一愣,她手上的湿衣裳已被沈颖丢给身后的婆子们。
  许是少见绿珠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加之冻肿的双手,沈颖顿生怜惜,叹道:“我知道此刻的你是个冷透的人儿,心被伤透了,却在人前吐不出半个字,你心里的苦我都懂,你也知道,我的亲姐姐早去了,而且还留下了个坏名声,你在宫里呆过,人还是想开得好,总这么苦着自己也不是个法子。。。。。。”
  绿珠闻言不由抬首看向她,一双眼睛仿吸收了所有的日晖一般,光华灿目,随意道:“雪净空灵,曾经她也喜欢这样的雪景,不过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
  忽然一声欢快的叫嚷,“颖妹妹,绿珠,你们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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