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不如春朝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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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不如春朝绿-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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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外公站了起来双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低头大喊:“是我们父女亏欠你的!”
  这一突然的举动令他有些猝不及防,他下意识的看向了小强的房间门,然后站起来轻轻按着他的肩膀小声说道:“小点声儿,这样会吓到小强的。”
  刚说完这句话的他看着已经潮湿的桌面不由的愣住了:一向在工地上带领着帮徒弟干活的老师傅,一向刚强乐观连面临收保护费流氓时丝毫不手软的老师傅,一向把男儿有泪不轻弹作为口头禅教导他们的老师傅。。。
  如今却已老泪纵横,闭着眼睛的外公咧着嘴怀着悔恨的心情在抽泣着:
  “远山,我对不起你啊!”
  见到这番情景,冯远山(冯强的父亲)不免有些动容,放在外公肩膀上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他坐了下来不再吭声,屋子里除了外公的哭泣声之外,静谧的出奇。
  (协议)
  在小强出生后第一个生日的那天晚上,冯远山一个人坐在插着一根蜡烛的蛋糕钱,等待着妻子回来一起给他们的儿子庆生,结果这天晚上,她没有回来。。。
  之后她袅无音讯,冯云山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去找都没有办法找到。
  又过了几天,有一个工友忍不住偷偷的告诉他:“小强生日那天晚上他们在工地值晚班的时候看到一辆很贵的车带着你老婆离开了,那是这个建筑工地老板的车。。。”
  还有其他更不堪入耳的话,工友们都实在看不过去全部告诉了他。
  不过冯远山对这些是完全不相信的,他仍旧在等待着自己的妻子回来。
  直到两个月后,实在瞒不下去的事情还是被岳父知道了,两个人在狭小的房子里商量着对策,这期间被冯远山抱在怀里的婴儿不停的哭泣着,完全没有哄孩子经验的他只能干着急。
  吐出嘴里烟草气息后,岳父也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不太亮的屋子瞬间被闯进来的光芒照的如同白昼,令他们惊喜的是:她终于回来了,而且看起来衣着光鲜,并不像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然而还没有等激动的他们开口说出第一句话,她就把两张白色的纸扣在了桌子上。
  纸张上面写着一堆密密麻麻的字,而抬头的部分不由的令首先看清楚的岳父大惊失色: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冯远山没有视力问题,自然也不会看不见,刚才的激动情绪像是一团干柴被点燃,可是当这堆干柴还没有完全烧旺的时候,这两张白石犹同冰冷的井水一般瞬间将其浇灭。
  从这一刻开始,冯远山知道了工友说的都是真的,只是自己一直在逃避而已。
  火冒三丈的岳父跳了起来扔掉了手中的烟头,挥掌重重的抡了下去,她的脸瞬间因为巴掌的力道倾斜了过去,连身形也有些晃动,但她始终低着头没有吭一声。
  一同保持沉默的还有冯远山,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
  最不能保持沉默的是岳父,火冒三丈的他怎么容忍女儿做出这种事,当即他就将离婚协议抓了起来准备撕掉,可就在这时冯远山平静的叫住了他:“师傅。。。”
  岳父准备撕扯离婚协议的手停在了那里,呆呆的看着他,站在一旁的她透过凌乱的刘海缝隙也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冯远山站了起来,轻轻拍着小强后背哄他睡觉,不一会儿小强就闭上了眼睛带着笑意睡着了,他也跟着笑了起来,将他轻轻放回到摇篮里,然后走回到桌子旁。
  他伸手从岳父的手里拿过已经皱褶不堪的离婚协议,放到桌面上后用手不断的将其抹平,大致看了一下后从自己的工作服左胸口袋里取出了一支笔,正准备在上面签字。
  忽然岳父一把将笔抢了过去大吼道:“你也疯了吗!远山!”
  他看着暴跳如雷完全失去理智的岳父,似笑非笑道:“就算你死了这两张纸,她还会再拿过来的,既然她心意已决,我强留她也没有任何意义,就让她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吧。”
  这句话像冰冻弹一样在岳父的心里爆炸了,他的怒火瞬间被冻结,手中的笔也被冯远山轻轻松松的取了下来,平静的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最上面的一张交到她的手上。
  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看她,而是回到了小强的摇篮旁轻轻推着。
  “希望你幸福。。。”
  (懂事)
  外公哭着说着当面所发生的一切,听着这一切的冯远山好像又亲身经历了那撕心裂肺的一幕一般,低着头久久不语。
  而屋子里却突然出现了另一种声音,与外公的声音彼此相应。
  他们两个迅速抬起头看向了小强房间门的方向,惊愕的彼此相觑。
  房门被拉开了,穿着旧睡衣的小强仰天大哭,脸颊上没有意思干涸的地方。这是他从来没有的一次,看着正在以错愕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父亲,他什么也没有说,冲着冯远山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大声哭着喊道:“爸爸对不起!爸爸对不起!。。。”
  十年多过去了,他忍受着所有的伤痛抚养着这个孩子,从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是这一刻压抑了这么多年的瓶颈似乎一下子被打开了,泪水伴随着已经发酵的痛楚从他的眼眶里无尽的发泄了出来,父子两人就这么抱在一起齐声痛哭着。
  这一天过后,小强一下子变得懂事了很多,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他不仅不再和父亲顶嘴胡闹;也不再学校里闹事,在同学们嘲笑他的时候装作没听见;放学后快速奔跑想要抢先一步在父亲之前到家,好提前准备饭菜。
  看着这一切,外公抽着烟宽慰道:“你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而他,依旧是沉默寡言的注视着小强,但是脸上却浮现出同样欣慰的笑容。
  这种生活一直持续了两年,直到那场意外的发生。。。。。。
  放学回到家的小强早早的就把饭菜准备好,本来应该在这个时候回到家的父亲却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小强见状以为父亲加班了,就把装着菜的盘子放到蒸锅的夹板上避免变凉。然后他又将屋子里打扫了一边。但是,四十分钟过去了,还没有看见父亲。
  等来的却是急喘吁吁的外公,他粗鲁的推开门上气不接下气的对小强说:
  “小。。。小强。。。快和我走。。。你爸爸。。。你爸爸他。。。”
  扫把瞬间从他的手上滑落,掉在了地上。
  到医院加护病房的时候,他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爸爸他在脚手架上作业的时候,一个新来的设计师在检查工地的时候因为经验不足差点掉下去,结果你爸爸拉了他一把,自己却从五楼上摔了下来。”
  外公颤抖的手将已经被汗水沾湿,已经憋得不像样子的烟盒从口袋里掏出来,从中抽出一根弯弯曲曲的香烟放在唇上,然后用重复着用打火机点火,可是只有火花跳动并没有火焰的打火机根本打不出火来,在疯狂尝试多次仍旧无果,他咬牙伸手用力将打火机往地上摔去。
  蜷缩着身体坐在长凳前的小强,身体在不停的发抖,连同声音也充斥着颤音:
  “外公。。。”他仰起脸看着外公:“我爸爸会死吗?”
  过了几天,医生可以允许一两个人单独进去看看冯远山,他全身绑着绷带,脚被高高的挂起,氧气管插进了他的鼻孔,整个人还处于昏迷的状态。
  小强依稀听到,他的口中呢喃的声音:“孙雅。。。”
  孙雅,是小强母亲的名字。
  (报恩)
  连同小强和外公,都认为这个名字早就从他的心里被抹去了。可如今,他仍旧在想念她。
  看着父亲这幅样子,小强松开了紧紧抓着被单的手,快速冲出了病房。
  “小强,你要去哪里!”外公的声音已经来不及拦住他了,他疯了似得朝着家里跑去,打开了铁质饼干盒的盖子,将自己存了半年的零花钱八十一块四毛,以及母亲这么多年来唯以给自己寄过来的那张生日贺卡,再度朝着车站跑了过去。
  他之所以拿着那张贺卡,是因为上面有着寄件人的地址。
  本来他是这么希望的:哪怕一眼也好,他祈求母亲回来看父亲一眼。
  可是这种希望很快就变成了妄想,那个有了自己家庭,有了自己新孩子、新丈夫的她根本已经忘记了自己,忘记了那个她曾经的丈夫、曾经的家。
  失望之极的小强只好跟着外公一起回去了。
  到了医院之后,有一个好消息却使小强走出了痛苦的阴霾:父亲已经苏醒了。
  坐火车的时候当外公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外公在哄自己而已,没想到亲眼见到父亲已经可以坐在病床上和工友聊天的时候,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爸爸!”
  他拔腿冲向了父亲的床边,上下仔细的看着,虽然他根本看出父亲到底康复到什么地步。
  却仍旧是打从内心里感到开心和兴奋。
  后来,那个被自己父亲所救的设计师全家都来看望了父亲,他们家很有钱,并且支付了除去施工单位因负责的医疗费之外全部的费用,而且在询问了他家庭情况后当即允诺会担负小强的终身学业费用,在冯远山再三推辞之后那个设计师的母亲却始终坚持,并紧紧握着冯远山的手声泪俱下感谢道:
  “谢谢你冯师傅,要不是你我们家唯一一个可以传宗接代的骨血就没了啊!”
  站在一旁的外公双手抱着肩膀笑着对小强说:“这就叫好人有好报。”
  小强后来的学业一帆风顺,那一家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并且在父亲能够拄拐走路的时候通过自己的人脉关系提拔他做工程部的经理。在完成初中学业之后,父亲坚持推掉了他们接下来的学业资金援助,因为自己现在的收入已经足以供应他后半的学业了。
  可即使如此,冯远山也从没有想过续弦的事情。
  现在他们不仅换了房子,而且还请外公一起住,三口之家生活的非常美满。
  在接到乐同大学的录取书后,他把一直藏在铁质饼干盒里的那张贺卡用打火机点燃,连同之前那些对所谓母亲的幻想,以及那些痛苦的回忆,统统在盒子里化为了灰烬。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全新的生活里,那个女人又介入了自己生命当中。
  (可疑)
  如果不是拿着饭盒去还给黎萍,他也许至今还没有发现,自己一直想要摆脱的那一团黑色的阴影,始终萦绕在他的身边,只不过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在打电话给黎萍的时候,黎萍说自己现在正在忙,最好等一下再过去,然而此刻小强已经在去他们宿舍的路上了,他只好拿着饭盒去女生宿舍楼下等待,毕竟他即使再会与女生打交道,但是宿管阿姨的那一道越不过去的屏障却始终拦在他的面前,也是他一直想要上二垒的巨大障碍,为此他不止一次向我们抱怨宿管阿姨管理太不人性化。
  “如果她按照你的想法去人性化,我想女生宿舍一定会出大事的。”
  扬子的话我深表赞同,嫌火不够旺的肥凯也添柴火一般补上一句:
  “就是就是,到时候我想女生宿舍没几年就会换上托儿所的牌子。”
  每次来女生宿舍的时候,小强的耳边总会想起我们对他那毫不留情的人身攻击,但他总会在一个人的时候自鸣得意的笑着。对他来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黎萍的宿舍是在女生宿舍楼的二层,高度对于小强这种身形灵巧的人来说根本是不成问题的。
  更何况他一直都想要尝试这种做法,一想到进入宿舍后那些不堪入目、可以打上马赛克以免青少年受其影响的画面,他的脚步不由的加快了许多。
  事情比他想象当中要顺利很多,他很快就绕过了探头借助假山和树木的掩护成功潜入到了宿舍的后面,仰头看着一直被他标记在脑海的坐标窗户瞬间被他所看见了。
  像做贼一样四周看看没有异常之后,他朝着那个窗户的方向快步去了过去。
  (怒火)
  热气像是正在展现优雅身姿的舞者一般在英德红茶的红色舞台上翩翩起舞,
  在阳台的扶手边,桑薄烟和黎萍坐在这里边晒太阳边聊天。
  “我想楚希应该不会在意这件事。”黎萍对她要和楚希分开这件事始终不赞同:“毕竟这不是你本来的意愿,而且本身和你也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桑薄烟穿着洁白的吊带裙,肘部靠在阳台扶手上,手背托着太阳穴看了一眼黎萍,随即摇头道:“现在不光光是楚希的问题,我亏欠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你要我和楚希在一起以后怎么面对杨冶和冯强呢?”
  一提到小强,黎萍也显得有些哑口无言,抿嘴唇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觉得她这么做还是有些欠妥:“舅舅现在不是在处理这件事吗?听于秘书说基本没有问题了,那个律师也出意外事故死亡了,我想这件案子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波动了。”
  “也许吧。”桑薄烟低沉的声音看起来并不像黎萍那么乐观,或许对她来说也许最后真的平安度过了危机,但是杨冶以及冯强和楚希的关系那么好,和他们以后的经常见面是不可避免的,让她怎么用平常心去和他们相处呢?
  她不想再谈自己的事情,回过头反问道:“和你那草帽小子相处的还不错吧?”
  黎萍一想到小强就会变得很羞涩,她侧脸不作回答,但是桑薄烟看得出来她的答案是什么,轻声取笑道:“看来当初我的眼光还是很准的,只是你一个人嘴硬而已吧?”
  但是在甜蜜之余黎萍不免还是有点担心:“表姐,万一有天冯强知道你是他妹妹的话。。。”
  “萍萍,你不用担心。”桑薄烟像小的时候一样抚摸黎萍的脑袋一样轻轻按着她的头说道:“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他的,你就安心和他好好的交往吧,我想他也非常不愿意认我这个妹妹吧,毕竟当初我母亲对他太过无情了。”
  “说的一点也没错!”
  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回答她的并不是黎萍,而是阳台下方那个她们都非常熟悉的声音。
  当她们用错愕的目光相视之后一齐站了起来向下方看去,黎萍内心里祈祷千万不要出现的那个人果真站在她们视线的正下方,那个人就是已经怒不可遏的小强。
  “冯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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