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不如春朝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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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不如春朝绿-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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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杨思说的虽然露骨了一点,但是也是有道理的,我拉着父亲的手臂开始继续走。
  三姑并没有将我们拒之门外,我们离她家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三姑夫就站在门口倒着盆里的水,看到我们之后也老远就开始打招呼,他并没有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们,而是主动和我们说话,这让我心里的顾虑瞬间被打消了不少。
  进屋后我们五个人围坐在八仙桌前,三姑坐在父亲的对面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我和杨思也不说话,只有三姑夫对我父亲嘘长问短,问完我们家的状况后又关心着我母亲的病情。
  这时候,我觉得我们好像并没有被完全遗弃。
  “嫂子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赶紧治好才行。”
  我父亲原本并不好意思直接开口,所以和三姑夫的交谈中并没有主动提及关于我母亲的原因而借钱的事情,听到三姑夫这么说正好有了一个开口的理由:
  “其实。。。”
  “其实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他好不容易打算开口,却又被三姑夫抢先了一步:“别的亲戚家里可能又都有难处,大哥你也别往心里去,把心放宽点。”
  父亲的双手始终没有离开过面前冒着热气的玻璃杯,我瞥了一眼三姑,她一直保持着沉默,神情也非常忧郁,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因为是这种场景我也没有开口多问。
  三姑夫也看了看三姑,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我们家这段时间也正打算买房子,手头有大概二十万左右,大哥你要是急用的话可以先拿去。”
  我看了看窗外,窗外飘着大雪,心里不禁想起了雪中送炭的场景。
  我们在的视乎本来连一丝风也透不进去的铁门在我们离去后慢慢敞开了一条缝隙,小姑夫探出脑袋看到了我放着的废炭,确认我们走了之后打了个哆嗦裹了裹披着的外套关上了铁门回到了床上,小姑姑正在切换着电视台,看了不看小姑夫一眼:
  “他们走了么?”
  小姑夫将外套盖在床上:“恩,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毕竟他是你大哥,那帮过你。”
  “我要是有钱我早就帮了,大嫂的病就算把你和我。。。”她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婴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还有这个小丫头都卖了也不够,我是不忍心拒绝他,只好这样的。”
  小姑夫伸手摸了摸我小表妹的脸,从小姑姑那里接过了她抱回到婴儿床里:“可是要是你姐姐把钱借给她了,到时候你嫂子病好了我们不就成恶人了么?”
  “我姐姐?”小姑姑咧嘴冷漠的笑了笑:“等她能做主再说,我那个姐夫。。”
  她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冷冷的笑了笑。
  (陷阱)
  一听三姑夫直截了当的借给我们这么庞大的一笔数目,我和父亲听到后都大为震惊,本来指尖在杯口处来回滑动的杨思顿时也处于呆滞状态,抬眼诧异的看着三姑夫。
  这也是难怪的,毕竟连续碰壁后突然遇到这么大的反差,任谁都会大吃一惊。
  “二十万?”也许是担心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父亲的左半边脸微微有些抽搐。
  三姑夫斜眼再次看了看三姑,好像是在示意什么,但是三姑就像没有看见一样,只顾低头看着杯子里的白开水。在没有三姑回应的情况下,他看她的眼神明显发生了一点变化,确切的说是在瞪她,虽然这一瞪非常不显眼,非常短暂,却还是被眼球上翻的杨思看在眼里。
  “我们家也只有这么多了。”三姑夫笑道:“这里就要被强制拆迁了,本来我们两个打算去买房子的,既然大哥你急着用钱,也没什么关系,先拿去用好了。”
  我的心有点咯噔,总感觉这看似割肉喂鹰似的感人举动还有下文。
  “那你们把钱全部给我们了,你们的房子呢?”父亲听后不免有些担忧。
  “说的是呢。”他的情绪好像一下子上升了很多,看着有些坐不住了:“我和继红也考虑过了,大哥你手上不是有两套房子么,要不先暂借一套给我们住一下,应一下急?”
  “终于进入正题了。。。”杨思在我一旁小声嘟囔着。
  我父亲感动的神情褪色了不少,本来他一腔热泪就快夺目而下了,但听到三姑夫这句话后也觉察到了有些不对劲,慢慢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试探性的问着:“你想要哪一套?”
  “大家都是自己人,大哥你看着随便给啦,钱你不还也是可以的。”三姑夫摆摆手自顾自的笑着:“不过我们家甜甜明年就要上小学了,最好还是离实验小学近一点。”
  他拿起茶杯轻轻吹着早已凉透没有热气的杯口,抬眼观察了父亲的反应,父亲显然是有些迟疑的,杨思却先开口了:“都说三姑夫你是有名的精明,今天算是亲眼看到了。”
  “杨思你说什么呢?”三姑夫赔着笑,杨思看似恭维的话却像一根根毛刺扎在他胸口上:“大家都是一家人,相互帮忙是应该的吧。”
  话音刚落,杨思拿起桌子上放着的手套重新戴在自己的手上,还拉上了羽绒服的拉链,装作打哆嗦的样子:“三姑你们家的空调是不是坏了,怎么突然间这么冷啊。”
  第二重冷嘲热讽后连善于应付场面的三姑夫也顿时没了笑容,开始自顾自的喝着杯子里的水,杨思用脚蹬了一下桌角,她所坐的椅子借着这股力气往后挪了挪,随后她站了起来冷笑道:“我们家在环城北路的房子估价是八十万,三姑夫你用二十万还八十万,还不算精明?”
  我和父亲都沉默不语,这些我们是知道的,当三姑夫提出那句话后我们就知道了他的用意了,基本也不搭他的腔了。当我再次抬眼的时候,三姑已经起什么回房间了:
  “甜甜该睡觉了,明天还要上学,我去看看。”
  (讥讽)
  那句看似好听的“大家都是一家人,相互帮忙是应该的”,传入我耳中的时候却具备着极大的讽刺,也许是在帮忙,但是应该帮忙的人和接受帮忙的人似乎一个字掉了个儿。
  余气说是帮忙不如说是趁火打劫。
  原本我并没有对三姑夫抱有什么希望,因为我和他根本不熟,我们会来主要是冲着三姑的,出乎预料的是三姑居然始终保持着沉默,她既没有帮着三姑夫架秧子起火,也没有站在我们的立场帮我们说话,最后选择了退出这个像极了交易谈判的桌面。
  从她离席的那一刻我明白了:这一次我们必定会空手而回。
  杨思从椅背上拿起挂着父亲的大衣,转而挂在自己的左手臂上,另一只手拉着父亲的胳臂往上拽了拽:“爸,现在太晚了,我们该回去了,不要打扰他们休息。”
  从最后那一句显然可以听得出杨思是加重语气的,我也意识到了继续谈下去可能不仅仅是借不到钱的结局了,双手撑着桌面站起身随声附和道:“是啊,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乌黑乌黑的夜色笼罩着一切,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已经十点多了。
  此时的马路上基本没有什么车在开了,原本白天被扫雪的清洁工人扫除的积雪现在有慢慢增加了厚度,父亲双手插着口袋微微弓着腰在我们前面走着,我和杨思在后面看着,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从来不和别人说自己的想法,更不要说什么诉苦之类的话。
  亲情?看似如同白雪一般的纯洁美丽,仿佛能够驱散心中的忧愁哀伤,但是当你真正触碰它的时候,却发现:它的冰冷的,没有温度的。
  从他的背影我读出了数不清的无奈、无助、欲哭无泪。
  插在口袋里的手向我的大脑传达除了麻痹的感觉,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掀开盖板,上面是秋萦的名字的闪烁着:今天看你没有去学校,我帮你做了复习材料,记得明天来拿。
  原本冰冷的心被这句话瞬间温暖了,我笑着回复了:谢谢。
  “女朋友?”
  我没有想到杨思偷偷瞄了我的手机,吓得手机差点滑落在雪地里:“干嘛偷看?”
  “是你自己拿的太低了。”杨思将帽檐往下拉了拉别有用心的说:“真佩服你啊老哥,家里现在已经山雨欲来了,你还有心情和你的贴心女友隔空传情。”
  一时间我无言以对。
  (怒吼)
  杨思一声不吭就离开学校的当天下午,我父亲就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开始的时候他的语气是略带有责备意味的,因为杨思在学校的时候文科成绩没的说,可是理科却怎么也提不上去,而班主任正是数学老师,待遇可想而知。
  再加上她的性格原因,每次班主任找她谈话的时候她要么是无精打采爱答不理,要么是不管办主任说什么都机械化的点着头,使得谈话没有一点儿进展。
  “杨先生,杨思现在是不是在家里?”
  父亲显然感觉到了班主任那有点冲的语气,那时的他刚刚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眼泪虽然已经不流,但是眼圈非常的红,言语当中尚未摆脱哽咽:“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事儿。。。”
  “再大的事情也要请假的吧?”班主任依旧不依不饶:“要是每个学生都像她这样学校还不翻了天了,万一要是在学校外出什么事情谁来负责人呢?”
  听着那头班主任老师语不停歇的数落着我父亲,而他只能站在那里仍由他说着,我有点听不下去了,一把抢过了父亲手里那像砖头一样的老古董手机:“她妈妈死了。”
  这种情景就好像一辆车在没有其他车辆的宽广马路上行驶,既没有探头也没有监控,任由他尽情的踩着油门,突然间一下子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人,他只能立刻刹车。
  汽车的轮胎在泊油路面上剧烈的摩擦着,驾驶员没系安全带,惯性一头撞在了玻璃上。
  电话那一头没了声音,我继续说:“我们的母亲这几天要办丧事,向你请几天假。”
  班主任的态度一下子软和了不少,低沉说了声:“好的。”
  我挂断电话后将手机递回到父亲手里,他把手机塞回口袋后没有和我说半个子,愣愣的站了一会儿后叹了口气,朝着食堂走去,我看着他,虽然这个时候说这些话是不合适的,但是毕竟还是要做的:“亲戚那边我来通知吧。”
  他听后停住了脚步,微微侧脸后有转了回去,继续向前:
  “你拿主意吧。”
  (上门)
  亲戚那里借到的钱总共加起来才一万五,这对于母亲的治疗费用来说无异于车薪杯水,我已经有三天没有去学校,而下个学期就要开始高考了。
  几乎在床上烙了一夜的饼,翻来覆去的动作持续到天蒙蒙亮。
  我一掀被子,像弹簧似的整个人坐了起来,双手抓了抓顶在脑袋上稻草一般凌乱的头发。
  打着呵欠穿好衣服后我来到杨思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快起来了。”
  里面却没有回应,这时我才想起来杨思昨天就已经在爸爸的再三督促下回学校了,想到这里我长呼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记忆力明显衰退,慢慢有点力不从心了。
  自从母亲长时间住院到现在,爸爸从来没有在家里过夜,他总是一刻不离的守候在母亲的床边,虽然母亲总和他说要他别太累了,让他回家好好休息,可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洗漱好后走下楼梯,听着门外有敲门的声音,抬眼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摆钟:六点二十。
  我心想一定是父亲回来换衣服准备去上班了,便到院子外打开了门:“今天怎么这么晚?你平常可是六点就到家了,不怕迟到。。。”
  剩下的话堵塞在我的喉咙口,理由是站在我面前的并不是我认为理所应当出现的父亲,而是秋萦,她拎着一个袋子,穿着紧身的蓝色羽绒服和深黑色牛仔裤,脖子上围着白色围巾,站在纯白色背景之下。
  “昨天你没有来拿复习资料,我想你一定是忙不过来了。”
  原本白皙嫩滑的脸被冻的有点发红,一下子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想到了现在已经是六点二十了:“都这个点了你不用上学吗?”
  她笑了:“你睡糊涂啦,今天是星期天,我们有一天假期的。”
  一拍脑门儿,我更加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记忆衰退症了,转念一想秋萦还站在门外,便赶紧侧身让她进来:“天这么冷别站在门外,快进来坐坐吧。”
  她欣然点头迈进了我家的大门,这也是她第一次来我家。
  “你们家还挺大的嘛。”进屋后她把围巾摘了下来对折拿在手上坐了下来,环顾着我家。
  我把她交给我的复习材料放在桌上后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我们家空调坏了,你握着杯子唔唔手吧。”
  “谢谢。”她取下手套双手握着杯子轻轻地来回摩擦着,双眼不曾离开过我那愁云惨淡的脸:“我听我爸爸说你妈妈的医药费数目挺大的,你们家的压力不小吧。”
  一眼看出我心思的她,等待我的回答。我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她。
  (无奈)
  命运注定的事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人们往往妄图想要延迟它的到来。
  到头来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的。
  剧本的结局早就注定了。
  看似微不足道的前文伏笔早就预示了这一切的终结。
  只不过大多数读者把目光投向了………
  绚丽夺目的情节。
  我在父亲的床下面找到了我们家的存折,看着印有银行名称的封面时,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家中唯一的最大一笔资金在这里到底会呈现出什么样的数字。
  努力让自己的心跳节奏平缓下来之后,我掀开了存折,在最后一页的末端找到了家中的希望。然而当亲眼见到之后我的瞳孔不断放大着,觉得我看见的并不是希望。
  而是让我们一家沉入深渊的绝望。
  房门被打开了,父亲手里拎着袋子吃惊的看着手里拿着存折的我。
  “现在应该怎么办?”我硬着嗓子压抑着哽咽的喉咙,握着存折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瘫软的身体重重的落到了床边:“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了吧?”
  回应我的是房间里如同太平间一般的寂静。
  第二天,我和父亲一起去了房屋中介,递交了房屋买卖申请。
  回家的路上,他一语不发,卖掉环城北路的房子对我们来说是继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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