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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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日月-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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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商有些吃惊,但萧渝依旧不动声色,他在等着师父回应。许久,师父轻微地叹了一口气,“萧渝,你还是不够沉着。”
  萧渝低头不言语。
  师父又道:“不过我深知这是你骨子里的江湖义气使然,也怪不得你什么。既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有何打算?”说着便摆手让两人坐下,看来是有长谈的打算。
  两人坐下,萧渝便道:“师父……我有些不解,京城陈家有位陈昀公子,他在幕后操纵,似乎处处与我为敌,想来我并未与这位陈公子有何个人恩怨,仅仅是救下这位姑娘……”说到这,羽商有些不太自然地低下头,师父看了她一眼,萧渝倒没注意,“这件小事并不至于让他如此煞费苦心地针对我。”
  师父没有回应,而是看了一眼羽商,道:“这位姑娘,不知你是否可回避片刻……姑娘别误会,不是怀疑姑娘,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姑娘见谅。”
  羽商忙起身,道:“这是自然,羽商这就离去。”
  她推门走出木屋,吱呀的声音随即传来。
  师父起身,踱了两步,道:“萧陈两家的过节远不是你想的如此简单,这位陈昀公子也绝非等闲之辈,传言他极善权谋,工于心计,是陈初的幕后军师,他此次转战江南,也多半是得到了你在江南的风声,此行他目标明确。”
  他看了萧渝一眼,“就是你,萧渝。”
  萧渝点头道:“我也有同感,不过这位公子神出鬼没,我至今都未目睹过他的真颜。”
  师父摇头,“不,萧渝,你一定见过。虽说他擅长暗箱操作,但必要的时候一定会露脸,陈昀是个极为谨慎的人,很多事他并不相信他人,亲力亲为是他很大的特点。”
  萧渝望了一眼师父,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萧渝又望向窗外,尽量回忆着这些天在江南的记忆。
  师父提醒道:“陈昀非常人,你可曾见过举止谈吐都不俗的人?”
  灵光一闪,那抹奇异的笑容突然涌现,萧渝如梦初醒,难道是他?那个起初被自己误认为是县令的人,他身上的贵族之气,城府极深的谈吐,他就是陈昀?!就是说,这些天他一直潜伏在自己身边,却丝毫不动声色,借县令之名与自己正面交锋却不露马脚,自己的一切行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股凉意突然袭向萧渝。
  师父看出萧渝脸色变化,道:“我本以为你行为谨慎,这几日在江南应是相安无事,不料却偏偏让你撞见这位姑娘这事……人既已救下也就不再多言,眼下最重要的是,你先在山谷里避避风头。”
  萧渝无奈点头。
  翌日清晨。
  天未亮,山谷氤氲着雾气,游雾笼罩山间丛林,一衣濮水旁是开得正好的海棠,浅弱妃色含羞低垂,掩于清绿叶海中,层层绯花缠着花蕊,丽色花颜如若倾城,引得粉蝶纷纷。偶有清风拂过,落花簌簌,飘落一场胭脂雪。
  羽商就站在树下,清花落肩,游雾朦胧。萧渝轻声走到羽商身边,见她正望着湖水出神,双眉紧锁。
  萧渝轻声唤道:“羽商?”
  羽商回头,看见是萧渝。她眼下置身于山水之中,没有衣香鬓影,越发显得娟秀淑静。她道:
  “萧公子。”
  “姑娘有心事?”
  羽商欲言又止。
  萧渝看向远处,一片绿叶缓缓飘下,道:“我知道姑娘的担忧,但请姑娘别多心。我眼下的处境确是有些不好,但这与姑娘绝无关系,姑娘且放心地在山谷避避风头,过些时日再作打算。”
  羽商眼神复杂地看向他,只得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o^)/~

  ☆、这里是江湖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很平的声音,“萧渝。”波澜不惊,没有一点起伏。
  萧渝知道是师父的声音,于是对羽商道了别,跟着师父走向木屋。
  屋内师父神情凝重,萧渝心里咯噔一声,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师父道:“萧渝,眼下情况越发危急。” 说着从衣襟里拿出一纸书信,萧渝认出纸质,
  这是父亲惯用的,他有些紧张地道:“师父,父亲来信了?”
  “没错,这是你父亲快马加鞭寄来的加急信。”
  听到师父此言,萧渝越发急促地道:“父亲说了什么?”
  师父随即把书信倒转,有字的那一面朝向萧渝,萧渝一看到两字,就知道事情不妙,他赶紧起身。
  速回。
  萧渝开始不安起来,眉头紧锁。让萧渝忐忑的不仅仅只是加急信里的这二字,更是他一眼辨认出来的父亲的手笔,父亲向来不亲自书信,凡是有何事需要告知萧渝,都是手下人代笔,这些年来萧渝还是首次接到父亲的亲笔信,如此的形势说不危急断然不可信。
  师父道:“你有何打算?”
  萧渝忙道:“我想回京城一趟,既是陈家的事想来父亲比我了解更多,此行去问问父亲事情原委,看来情况不妙,我速速赶去,也可助父亲一臂之力。”
  师父颔首。
  萧渝面露难色,“只不过……”
  师父看出他的担忧,道:“这位姑娘你不必担心,她的安全师父断然可以向你保证。”
  萧渝行礼,道、:“多谢师父了。”
  “事态紧急,刻不容缓,你速速收拾行李,即刻启程。”
  此时,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萧渝吃惊地望过去,看见走进来的羽商。羽商被两人的眼神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忙道:“怎……么……?”
  萧渝在心里遏止住自己江湖本能地对隔墙有耳的怀疑,对她道:“羽商姑娘,我家中有急事,必须即刻赶回,你在这里呆些时日,风头自然就会过去。”
  羽商听到萧渝要走,有些慌不择言,“公子……这……我……”
  师父在一旁摇头。
  萧渝没有注意师父的细小动作,只看着羽商,以为她在担心她的人身安全,便劝道:“羽商姑娘你放心,在师父这绝不会被人所扰。”
  羽商从起初的惊愕回过神来,不知所言,呆了片刻,道:“那么……”她边说边四下张望,窗边的包裹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收回眼神,望着萧渝,道:“请让我为公子收拾行李吧。”
  “这……”萧渝看了一眼师父,师父见状起身道:“也好……萧渝你出来,我有些话需嘱咐你。”
  说着,萧渝和师父走出木屋,天色渐亮,朦胧的阳光照亮山谷,雾气褪去,漫山的绿竹耸翠遮天,迷蒙的水汽附在冷剑上,是一层一层的水雾。师父负手踱步到湖水畔,透澈的流水倒映出师父难以捉摸的神情。
  萧
  渝走在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进铺满青草的泥土上,他有些心乱。
  沉默了良久,师父开口了,“萧渝啊,此去前景难卜,但师父必须告诫你,万事小心,勿再被江湖本性所驱使,此去不再是江湖,是暗流涌动的官场,你要万分谨慎。”
  萧渝在听着。
  “萧渝,这位姑娘……”师父欲言又止。
  萧渝心下一动,他有些明白师父话里的深意,这是江湖的大忌,于是他解释道:“师父大可放心,萧渝只是不忍见羽商姑娘被欺侮,绝无他意。”
  师父无言。
  “你我师徒多年,此行分别再见不知是何时,事况紧急,祸福难卜,师父已将能教与你的一切完全教与你了。未来如何,需靠你自己了。”师父的言语里有些捉摸不透的意味,
  萧渝看向师父,师父背对着他,双手依旧负在身后,他望不见,也猜不到师父此刻是怎样的表情,他心乱如麻,只得行礼道:“师父保重!”
  师父回身从萧渝身旁走过,道:“就这样吧,想来羽商姑娘已准备妥当,你即刻启程吧。”
  萧渝点头,向木屋走去。走过师父身边的时候师父突然又停下脚步,对他道:“萧渝,还有一句,请你务必谨记,你的父亲是个好人,很好的人。”
  萧渝不太明白,但还是答应下来。
  萧渝推开木屋,看见羽商正往包裹里塞些什么,他没太注意,只当是还没整理完。
  羽商见他进来,忙束好包裹,道:“公子……羽商有一物相赠,请公子务必到达京城再翻看。”
  萧渝本想推托,但见羽商真挚诚恳的样子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此时,一切已准备妥当,羽商直送他出了木屋,在海棠树下停步道:“公子,羽商感激公子的救命之恩,此次分离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望公子日后若是一切事物处理完勿忘了羽商。”
  萧渝跨步上马,挽过马鞭,向下望着羽商,道:“姑娘尽管放心,在这山谷过两天清净日子,到那时或许我也已归来。”
  羽商道:“公子能不能不唤我羽商姑娘?叫我一声羽商可好?”
  萧渝望着她,风呼啸而过,他低声叫道,“羽商。”
  羽商有些出神,眼眶里是湿润的水雾,她轻轻地唤了一句:“萧渝。”
  萧渝挥鞭,师父和羽商站在一旁,萧渝向他们挥手,便不再回头地策马奔腾而去。
  那一日,谁也无法预知来路凶险,来日肠断。
  盛世浮华,黄卷青灯。
  落花纷纷,此去经年。
  萧渝马不停蹄地赶到京城,熟悉的味道迎面扑来,他奔驰在京城的雾气中,疾风吹乱衣襟,马声嘶吼,人声鼎沸,他耳畔突然想起儿时听过的那曲歌谣。
  梧桐落,海棠花。
  一城京城,一花繁花。
  眉目杀,垂髫发。
  笑靥如花,青梅竹马。
  点红妆,白衣纱。
  眉间朱砂,海角天涯。
  红颜老,悲白发。
  江湖肃杀,未作人嫁。
  萧渝赶到萧府,门外的石狮在阴沉的天空下显得冷清。萧渝轻叩府门,不多时便有管家开启大门,一见是萧渝,没有意料之中的惊喜,反而是面露惊诧,只见管家探出头来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旁人后就慌忙把萧渝拉进府内,道:“公子快进来。”
  “怎么?发生何事了?”萧渝任由他拉进去,但还是止不住困惑。
  管家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轻叹气,“公子,萧府的形势已今非昔比,这些事不该我说,让老爷告诉公子吧。”说罢就把萧渝往书房领。
  萧渝明知有事,但也不好急问,只得点头,一路无话地往书房而去。抬眼一望,许久未归,还是老样子。晨光洒落湖畔,弱柳葳蕤,轻漾流水,几株古木上添了红花,飘零落水。湖中亭内朱红漆雕鸾凤柱杆,飞檐系上猩红灯彩。游廊内灰黑漆雕牡丹,漏窗上纹了海棠花,白玉石栏逶迤蜿蜒。但眼下的萧渝已无心顾及这些。
  片刻便已到了书房门口,管家面色凝重地道:“公子进去吧。”
  萧渝会意,轻轻推门而入。光亮洒进书房,只见父亲一人坐在木桌前,手捧一卷书。萧渝见状连忙低声道:“父亲。”
  萧老寻声而来,见是萧渝后也不惊诧,只是缓缓地放下手中的书,露出书后的脸,道:“你来了。”
  萧渝连忙道:“是。接到父亲书信后我便马不停蹄地赶路,敢问父亲府内出了何事?”
  萧老见他直切主题地询问,也不再绕弯,他站起身来,负着手在书房内走动,叹了长长一口气,
  萧渝从这声叹气中听出了无奈,他心里又是咯噔一声,只听见父亲道:“前几日有人告了你一状。”
  萧渝抬头,不解道:“父亲,不知所为何事?”他有些纳闷,一来他并涉足于官场,被告实乃稀罕事,二来即便是有人告发,以萧家显赫的地位也绝不是何大事,父亲何至于如此烦恼。
  萧老知道萧渝为何不解,于是解释道:“这人告的是御状,告你的人是陈昀。罪名是,强抢民女,恶意中伤朝廷命官。”
  萧渝犹如遭受当头一棒,他还未缓神,只听父亲又道:“因你身份特殊,偏陈昀深得圣上信任,此状一告,圣上龙颜大怒,立即下旨捉拿你。前几日已有人来府中搜查,府内被闹得鸡犬不宁。此事一出,我本该让你躲几日,但最终却让你加急赶回京城,是因我深信你绝不会干这等勾当,若你逃离在外,无异于坐实了陈昀的控告,到那时,一旦你被逮捕,情况将更加复杂。想来这几日断然会有府役再来搜查,时间紧急,你速速将事情缘由说与我听。”
  萧渝便将发生在江南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父亲,萧老听罢后,沉默了片刻,光线透过纸窗照进来,覆在萧老的白须上,显得有些老态龙钟。
  “只是孩儿有一事不解,我是救了羽商姑娘,陈昀有何凭证控告我强抢民女?”萧渝想不通陈昀是如何天衣无缝地实行这样的移花接木的。
  萧老道:“戏亭的人都是见利忘义之流,想来他必以重金相诱,骗得戏亭的负责人作证。”他捋了一下白须,道:“我早就察觉陈家蠢蠢欲动,只是不知他们何时动手。陈初的目的绝不仅仅是让萧家身败名裂这么简单,萧渝,我一直向你隐瞒陈家的事,我想不久之后你将全然知晓了……”
作者有话要说:  ~(≧▽≦)/~

  ☆、这里是江湖

  萧老见有些说岔了,转念一想,又道:“要想洗清此罪名倒也不难,你可否让这位姑娘现身作证?”
  萧渝刚想回复,只听得外面突然嘈杂起来,吵闹声不断。正在这时,管家也顾不得礼,紧忙推门而入道:“老爷,那帮人又来了。”
  萧渝一惊,向父亲请示道:“请父亲让孩儿出去,此事因我而起,应由我解决。”
  萧老起身,断然拒绝,“万万不可,你一旦现身,即已落入陈昀的圈套,我去应付此事。”说罢便起身同管家一道出门。
  萧渝见拦不住,也只得道:“父亲千万小心。”
  萧老边往外赶边向他摆手道:“你在屋内万不可轻举妄动。”
  萧渝答应着,两人便开门出屋。
  萧渝透过纸窗,只见父亲到了院中,将仆人一声喝住,仆人见到萧涟,一下有了主心骨,都纷纷聚拢到萧涟身旁,来人见萧老现身,便略微礼貌些,道:“萧大人,不知令郎是否已归来?”
  萧老冷笑一声,“怎么?前几日这位大人不是已来家中搜过,明知故问是何意?”
  来人道:“实不相瞒,萧大人,圣上大发雷霆,特命深查此事,我等也是奉命来请萧公子走一趟,望萧大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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