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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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日月-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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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惨淡的收益是家常便饭,小二在一旁桌上打盹。
  掌柜听到萧渝的脚步声,依托在手肘上的脑袋抬了抬,笑道:“沈公子回来了。”
  萧渝一愣,强忍下回身寻找“沈公子”的念头,神情木讷了半晌才意识到他现在是沈怀奚,他连忙用笑来掩饰尴尬,“是的,城内深夜很是寂静,初来之人还有些不习惯呢。”他迎着烛火走上前去。
  掌柜的放下手肘,挣扎着从睡意中苏醒过来,身子也从倾斜慢慢回复到正常的角度,他道:“这是自然,小城处在荒僻之地,又濒临边塞,早些时候还免不了一些战火,近些年虽安稳了些,但终究是兴旺不起来了。”
  萧渝心道不假,他白日里在小城内走了一遭,发现除了城墙建得犹如铜墙铁壁外,城内的设施已是百废待兴,他眼珠一转,问向掌柜的:“掌柜的可是世代在此定居?”
  “不错,祖上三代皆是安家此处。”
  “那么此地治安如何?”踌躇了片刻,萧渝绕着弯问,“此城地处偏远,可有蛮人时来扰民?”他想知道的不过是赵翊将军的口碑。
  “小城虽说偏僻,却是有如铜墙铁壁一般坚固,”果不其然,掌柜的话正中下怀,“赵翊将军的驻扎地就在小城外不远,赵将军可是奇人,”烛火忽闪,故作神秘,掌柜伸出手指微微一笑,在微亮的火光中这笑突显诡异,“这位公子若是意图投奔赵将军,那可是找对人了。”
  早早地退了房,走在街道上,僻远小城还未苏醒过来,灰石青砖残留着的还是昨日的喧嚣,整条街道上,最为醒目可见的就是牵马而行的萧渝,遥遥地看向远方戒备森严的边城,似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城头的灯火还未完全散去,守卫早已精神抖擞,眼观四路。远远地,他们就望见了气定神闲的白衣男子,从一个黑点逐渐清晰为有棱有角的样貌,守卫也提高了警惕,彼此对视一眼,心下蓦地一沉。
  领头的率先上前了一步,大喝一声:“来者何人?”战场上厮杀惯了的武人起势破口即出,凶意杀气在清晨的薄雾中穿行,没有减弱丝毫,底气十足地传到了萧渝耳旁,“停下脚步。”
  微露笑意,配合地停下了步子,此时的萧渝距离城门不过百步远,随着雾气蒸腾而起的杀气反而给了他一种消亡已久的熟悉感,用这样的气魄守城,国,还不至亡。
  微微笑着,谁也捉摸不透他的所思所想。但就在下一秒,利剑猛然横空出鞘,若不是那道剑光太过刺目,与雾气完美融合的剑身断然将取命于无形之中。萧渝左执剑鞘,右握长剑,双腿侧立与肩同宽,宝马感应似的嘶吼一声,划破了这伊始的宁静。
  嘴角却还是微微上扬着的。
  “嚓”的剑声和马的高鸣登时传到守卫的耳里,□□的搦战激起了易燃的杀心,装备整齐的兵士们拉响了危险的警报,几乎是同一秒,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与盔甲的摩擦声传来,萧渝抬眼一望,城门之上的弓箭手已准备就绪,似曾相识的场合,他一直记得那场行将取他性命的战役,以一敌众,既潇洒又自负。
  用剑指地,狂沙大作,细碎的石子在视野里疯狂浮动,一个白色身影逼在城下,不足百步远是大刀直指的守卫,十余米高处是箭在弦上的箭手,在这沉默的短短几秒内,一个念头蓦地跳进萧渝的脑海里,猛然间,他如释重负。
  从前他认为,行走江湖凭依的不过是一身好武艺,飞天走地,穿山过海,自小的苦练武功是为了保卫心中所念。但在家破人亡的这一刻,他突然明白,江山与江湖,是全然不同的存在,江湖是水海,江山是火海。
  水火难相容,它们彼此间都毫不停歇地在做着殊死搏斗,所以他永远,都淌不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月出天山

  
  是萧渝先动手的,那齐刷刷而下的箭雨里他起身优雅,白衣浮动,剑指无形,好似披着隐形战甲,腾空而起,在半空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密集而下的利箭绕过他所围成的人圈,疾箭应声扎进土里,与之相呼应的是城头之上悲吟倒下的士兵,那一把剑使得是出神入化,时而拢入衣袖,时而划过天际,眼花缭乱的守卫始终跟不上那诡异的剑速。“啧……”,萧渝不忘微微一笑,眼尖一望,敏捷地回身跃起,身体被托起一米高,他平稳地足尖落在城头。
  城下的守卫见情况不妙,纷纷举刀喊话:“来者何人?你可知道这是何人的地盘?敢这般不知天高地厚。”话音刚落,“咻”的一声,不知是何疾行的物体带起了一阵风,城头倒地的士兵应当是能够听得清的,那刺入肉骨嚓嚓作响的箭尖,一阵混乱之中,萧渝被利落地捆绑了起来。
  军营内,萧渝半跪在地,跟前不足两米处的案板后端坐着一位将人,呵,一身银白盔甲,好生一副气宇轩昂的样子。
  “来者,报上名来。”见帘账外有了动静,将人放下手中竹简,定睛一看来人,将人不禁一笑,“怎么?你这等黄毛小子胆子不小哇。”
  “沈怀奚。”身处劣势,到了不慌不忙,手臂被草草包扎传来的隐痛萧渝不知无觉,微低着头却也是将这帐中之景尽收眼底的,书架上整齐排放着的是经典兵书,兵器架上样式不一的武器陵劲淬砺。他如此自报家门。
  “呵……年纪尚轻,武艺倒是不容小觑,”见来人这般不畏不惧,将军倒也来了兴致,眉眼间满是赏识的意味,“你可是自小习武么?”
  “是……”见他仍是不卑不亢,将军心底大抵有了数,却不禁在心里思索,若是这般就肯定了他,那么来日,桀骜如他可得听命?“即使如此,你可敢与我比试一番?”话说着,却也站起了身,金属相碰清脆作响,威武高大的形象登时显现。
  “将军尽管指教……”话音未落,被收走的长剑再次落回萧渝手中,将军信手挑过一把长刀,轻轻一劈,将他身上绳索给断了开,留他在军的念头已经下定,赵将军这番举动不过是给他一个下马威,毕竟方才在众将士面前他出尽了风头。
  “你伤了手臂,我也不占上风,让你一只手便是……”一只手背向身后,只将右手握着大刀,赵将军看起来胜券在握。右腿借力站起,如此一看两人的身长不相上下,只听得萧渝笑道:“将军先出招便是。”战场上杀敌惯了的赵翊将军没有江湖人士你推我攘的谦恭卑微,一听得对方如此言语也不待踌躇,大刀一挥,直挺挺地就向萧渝劈去,那直劈的刀刃至始至终不曾偏移,明晃晃的刀光在萧渝眼中闪动,同样映出的还有赵翊将军威武的神情,眼珠中刀影越发清晰,他还记得师父曾教导过他,无论刀与剑,劈下去的那一刻承力的大小并非内力的直接体现,真正的侠士是在刀起剑落的整个过程中纹丝不动,稳如泰山,借了力的兵器是最难掌控的,需要极强的功力和极稳的气力。眼前情况看来,这个赵翊将军的武艺名不虚传。
  棋逢对手,如同酒逢知己,手腕迅速翻转一百八十度,剑尖受力脱地指天,萧渝左足原地不动,右足尖向后点去,齐肩的足宽霎时间让他整个身形平稳下来,只见手中长剑向上直刺,那剑身占了长度的优势,竟比先行劈下的刀尖还要快些,转眼间已到了对手的眼前。见锋锐的剑尖已距双目不足一尺,赵翊将军先是右手手腕强力一出,强行将尚在途中的大刀扭转过来,下一秒呯呯砰砰,清亮的碰撞声陡然响起。萧渝左臂上随意覆上的白纱早已被鲜血染透,那一支箭头还是他方才硬生生地拔出的呢,方才这一招未占优势倒也不足为劣,他看向对方,赵将军言而有信,方才收起的左臂竟也没有半点动静。斯秀的笑容荡过,萧渝整张脸上只有那一双眼睛深邃得与五官轮廓格格不入。
  “好小子,果然不差!”豪气地哈哈一笑,风霜雕刻下已是粗犷的容貌难掩喜悦,再次摆势以备防御,赵将军兴致盎然,“来吧,这一招你出!”
  也是战的痛快,丝毫估计不得手臂鲜血直流的伤口,萧渝将左手背至身后,单一只右手使出那一把青剑,只见得他向上一动,长剑径直刺向赵翊面目,自是不待说的,赵将军在青剑起势的同时就予以防备,就在刀刃将要拨开长剑飞向一旁时,不料疾行而来的剑尖陡然失力,竟生生地被逼停在原地,而后不待一秒,一股反力急急地向后收回,只见萧渝腰际一动,陀螺一般侧身旋转,轻飘的长衣摆吹成一个圈,不知是内力还是单就手腕的蛮力,那把剑毫无逆转地被他直收回去,由竖转横,剑身横在腰间,随他之力在衣襟间疾速旋转,或是速度惊人,或是剑似于衣,一眼望去,那转动的人影好似无剑,只有那寒光,逼人依旧。
  若不是发丝的深黑,那飞转的身影像极了旋动的疾风,而在转动的同时,他的足尖缓缓离地,先是一厘的偏移,如同被风带起,而后转速立即带动升速,他像是一只身形修长的白鹤,缓缓起身,直向云霄。就在离了地将有一尺远时,见时机已到,萧渝猛然出剑,好似从腰间无形抽出一般,隐匿了片刻的青剑重见天日,只见他右手推出,剑光吱然一闪,那与人影融为一体的剑身蓦地抽离,竟也是没有半点留恋,直挺挺地向前而去。
  也是战场上少见这般华丽的剑术,赵将军片刻间也有些滞然,但也是刀枪剑雨里淌过来的,手法花俏些也难不过他。见萧渝离他尚有距离,腾空而起更是加剧了二人之距,微妙间的精准判断即可知那把剑所行之处不过是眼前两三尺,算好位置的同时也生出了对策,赵将军唇间一笑,大刀一出即待剑行。
  “这……”料想不到的是,长度有限的剑身竟似脱缰而奔的野马,剑柄脱手,剑身载力而行,像是一道奇光,笔直而行,飞快而动。错误的判断让大刀失去了最佳的防御位置与时机,眼见剑尖已至跟前,剑后的萧渝右手还保持着脱剑的动作,隐约间能够察觉的出唇齿间的笑意。这回是碰上对手了,赵将军一顿,也由不得多想,只好迅速侧身,那动作之快有如□□而行,飞行的剑刃最终也只得擦过赵将军的盔甲。行道不移,剑尖直到与账后的兵器架相碰才调转剑头,如同生灵一般原路返回。
  稳稳握剑,萧渝收剑转身,一个优雅的回身后,足尖一点,缓缓落地。
  “赵将军,承让。”双手一送,行了一个惯用的江湖礼,萧渝嘴角一扬,这抹笑在沈怀奚的脸上既是淡澈又是平静。
  “你……你说你叫什么名字?”眉头微皱,赵将军不禁上前一步,右手轻轻一送,有些出乎意料的意味。一如方才的不卑不亢,萧渝只微低头,答道:“沈怀奚。”
  “沈怀奚……”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赵翊将军爽朗一笑,上前拍了拍萧渝的肩,“当今天下果然是才人辈出,后生可畏。”心理素质极好的大将军半点没有败于后起之秀的羞耻感,相反,他倒是对萧渝青眼有加,“沈怀奚,你可有心入我军中,保家卫国,战于沙场?”
  “嚓”的一声,登时半跪在地,见赵翊已切入主题,萧渝也不再拐弯抹角,双手抱拳,谦恭低头,大声道:“此次不远万里赶往边城,就是为了投入赵将军旗下,守卫江山。方才对将军多有冒犯,还请将军原谅!”
  “哈哈,”三两步上前,赵翊扶起了萧渝,“比武场上向来没有尊卑之分,你武艺高强自然胜于我,谈何冒犯,只是……”有些故意地,将军笑吟吟地皱起了眉,“你早些可是伤了我不少的士兵啊。”
  “还请将军放心……”十拿九稳地,萧渝笑道,“怀奚当时并未下重手,只暂时使得将士们失去攻击力,修养半日即可全然恢复,倒是怀奚的箭伤,”说到这,也不由得笑了,“将军手下的士兵们果真个个赤胆忠心。”
  “哈哈哈,”见他话里有话,赵翊将军更是笑得豪爽,伸指一摇,神秘语道,“那一箭,也是你有意受下的吧?想必你也料到了当时我就在不远处,目睹了全过程,你也料准了我不会取你性命,有意示弱既是为了保全我的颜面也给你省却了不少麻烦,此话可有假?”
  “将军果然好慧眼,”站起身来,两人都相视一笑,“来人!”向外大喊了一声,即刻间就有士兵匆匆进账听命,“给这位公子安顿住处,请医官为公子医治伤口,好生招待,不得怠慢!”
作者有话要说:  

  ☆、明月出天山

  
  千里之外的京城,事情按照陈初设想的轨迹飞速发展,功高盖主,位极人臣,普天之下再没有一股力量能够与之抗衡,但惟独只有一个人,始终活在他的掌控之外,他却无能为力。那一段尘封了多年的往事,还是会在不经意间,使他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这事暂且放下。且说陈家公子陈昀,此刻正带着几个心腹快马加鞭,奔腾在路,只见几人一身黑衣,独有陈昀一袭白衣,表面上看赤手空拳,十分寻常。但这几人齐头并进,蹄声纷沓,看得出武艺都十分了得,并不知装束寻常,行动诡然意欲何为。
  在一条僻远山路上,一个潇洒的挥鞭勒马,陈昀停了下来,四下一望,左是耸天的山峦,右是茂密的丛林,唇角微微一动,他知道,这是绝佳的位置。
  “走,隐蔽!”,一声令下,陈昀带着一行人藏进路边齐腰高的杂草堆里。之所以如此低调,源于这项行动并不十分光彩。陈初暗中进行着朝廷官员大洗牌,这次大费周折总算将圣上颇为赏识却誓与陈初不为盟的周大人拉下马,由京城打发到遥远地区。陈初深谙官场之道,起起落落不过顷刻之间,为了永除后患,他决心不留余地。陈昀此次领的命,就是在一个必经的荒郊野外制造一场奔赴黄泉的意外。
  几人在草丛中屏息静待。这是经过周密计算的,不论周大人采取哪条路线,这条山路都将是必经之道,眼下他们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果然,不出一柱香的时间,嘚嘚的马蹄声就由远处传来,陈昀与心腹相视一眼,对方立即心领神会,小声在人群中分派任务。很快,纷沓的马车声响至跟前,陈昀使了一个眼色,草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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